第三百一十三章。叹情深，奈缘浅
洛清游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愤怒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知晓我是为他好，我是要救他啊！”
“不！不是。”洛清游镇定道：“他会不会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他停止超度，眼前的这些亡灵，包括你在内，你们所有人都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你没有理由这样做。”
洛清游头脑清晰的说道，哪有被救者恳请救人者停手的道理，要么另有图谋，要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洛清游大声质问道。
女子直勾勾的盯着洛清游身旁的秦羽双，她的目光痛苦又凄凉，那不该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该有的眼神啊。
“施灵？”洛清游试探道。
女子的眼眸瞬间变大，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洛清游道：“你怎么会....？”
洛清游亦是震惊道：“真的是你！”
施灵的惊呆一晃而过，继而惊恐万分道：“你别看我！你别看我！”
施灵慌乱不已的闪躲道，可她那张脸就长在柱子上，怎么躲？往哪里躲？
“你别怕，我不看你就是！”洛清游低下头说道，施灵当年是被活活烧死的，想来她的脸早已面目全非。
施灵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看了看羽双身旁的这个女娃娃，不仅语气缓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洛清游。”
“你和他？”
“我是来帮他的。”洛清游言简意赅的说道。
施灵欢喜道：“当真？你真的是来帮他的？”
洛清游道：“是，我是来帮他，也是来帮您的。”
施灵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抗拒道：“我不需要人来帮！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洛清游道：“为何？您不该一直在此逗留的，您应该有新的生活才对啊！”
施灵面目狰狞道：“骗子，你跟那些只顾自己的人们一样虚伪，假善，你知道这柱子里有多少含冤而死的亡灵吗？你知道超度他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这会要了他的命，这会要了他的命的~~~！”施灵穷凶极恶的吼道，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意识还会再现，更没有想到她竟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孩子。
活着的时候她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如今仅剩这一缕残魂，她也定要护他周全。
“伯母，我知道您爱子心切，可您这么做不是在帮他，他想要的是这成千上万的神鸟族人轮回转世，他要他们拥有新的希望，这其中也包括了您，您一定会帮他的，对吗？”
洛清游动之以情的说道，她既是施灵，那么羽双便是她最大的软肋。
“是！我帮他。”施灵神经恍惚的说道。“他是我儿子，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愿意帮他，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啊！”
“这些神鸟族人，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关心与帮助，凭什么要让我儿子豁出性命去救他们？凭什么？！”
施灵撕心裂肺的说道，她的恨意尤为深重，不仅是对大鹏一支的失望，更是对整个神鸟族的愤怒，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强大到能抑制其他亡灵。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心中的恨意啊~
洛清游不禁抬起头迎上施灵的视线道：“所以呢？您希望他怎么做？以怨报怨，以仇报仇，把他们还有您，一起打的灰飞烟灭吗？”
施灵一脸震惊，她没想到洛清游居然会这么说，虽然那就是她想要的结局，但被她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还真是刺耳啊！
“您没有告诉他，您是谁，对吗？”洛清游问道。
施灵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我这个样子没法儿见人，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施灵无助又卑微的说道，天知道她认出羽双的时候有多么开心，可开心之余是满天满地的恐惧与凄凉。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柔和蔼的美貌娘亲了，如今的她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她又如何有勇气去认羽双呢？
洛清游看着这个可怜的母亲，柔声道：“伯母，您可愿与我说说，小时候的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呢？”
施灵缓缓扭过头来看向洛清游，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作为一个思恋孩子的母亲来说，她无时无刻不将羽双那稚嫩可爱的模样记在脑海中。
“小时候的他很乖，很懂事，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孩子。”施灵的眼神温柔似水的说着，“别看他就那么一点点，但他的心思十分细腻，知道心疼娘亲，还知道讨邻居家的小哥哥开心。”
“他的心地十分善良，明明自己都还饿着肚子，但他还是愿意将手中的馒头与人分享。”
“我们在人间的日子过得很苦，但他却从不说委屈，反而还会反过来安慰我，说没关系，没关系，小羽很快就长大了，等小羽长大之后，一定好好保护娘亲，还会带娘亲去吃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施灵轻轻的笑着，似乎回想起了当年小羽说这话的模样，一转眼，当初那个粉粉嫩嫩对生活充满无尽希望的小人儿，已经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偏偏少年了。
“善良，喜欢人间美味，还真是一丝都没有变过呢！”
洛清游眉眼弯弯的说道，“虽然您错过了他许多美好的时光，但他并没有辜负您的教诲，如今的他依然是一个善良勇敢之人，会打抱不平，会救助弱小，甚至会为了别人的苦，把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明明长大比谁都高，却偏偏保有一颗看上去会有那么一丝幼稚的赤子之心。”
“平心而论，您真的把他教得很好！”
洛清游无比真诚的说道，尽管她从未当着羽双的面儿说过这些，但与他有关的一点一滴，全都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也打算将其忘掉。
“真的吗？你说的...全都是真的吗？”施灵声音沙哑的问道，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小羽成长的经历，但任何想象都比不过亲耳听见的震撼，那是她的小羽，那是她至死都放不下的小羽啊~~~
“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洛清游说道，“他的善良与生俱来，他对这世间之事的豁达认知也超乎常人。”
“他原本可以不蹚神鸟族这趟浑水的，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对，面对他作为大鹏后人的责任与义务，面对力所能及便仍人不让的勇气和魄力。”
“他心中所求是大义，更是拯救万民的大爱！您可愿理解他？”
洛清游一字一句的说道，超度万民，最难的便是让他们所有人送入轮回，若他们当中有一人不愿，那么这场超度便算不得成功。
施灵浑身发抖道：“你还是想让我入轮回！”
洛清游说道：“一人成，万人成，您难道要让羽双的辛苦付出都付之一炬吗？”
施灵道：“我是在救他，我是在救他啊！”
‘轰隆隆~~~~’
天雷的响声再次响起，这一声巨响不仅震惊了赤凌他们，更传到了结界当中。
“你听！天雷就快要按耐不住了！”洛清游大声道。
只见施灵一脸惊慌的看向天际，那虽然是结界之外的动静，但这惊雷的声音却是分外清明。
“天雷！也好，也好！让天雷劈了我，让我带着所有的亡灵灰飞烟灭，灰飞烟没~~~~”施灵大声叫嚷道。
就在施灵想要与那天雷同归于尽之时，有人开口了。
“你真当我听不见，是聋的吗？！”秦羽双开口说话道，他的语气十分愤怒，双手虽依旧合十，但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施灵，怒不可遏。
“不许躲！”秦羽双严声道，满脸怒气的盯着施灵那张并不属于她的脸，可看着看着，羽双脸上的怒气便消散无踪，眼眶也特别没出息的红了大片。
“你骗我，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想骗我！”秦羽双声音沙哑的说道，瞬间切换成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子，也就他能做到了。
施灵无处可藏的低下了脸，眼泪也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没想到母子相认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你回答我！你究竟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秦羽双质问道，他自认为不是个好哭之人，可就因为这两个女人，他的眼泪还真没有掉。
施灵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想骗你的...我....”
“没想骗我，为何不愿意认我，还非要与我对着干，你觉得我一个做儿子的，能吵得过自家娘亲吗？”秦羽双说道。
施灵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叫我什么？”
秦羽双委屈归委屈，但还是不舍又心疼的唤了声：“娘亲~~”
“唉~！”施灵应道，一别多年，居然还能听见儿子叫的娘亲，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秦羽双何尝不是激动万分，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一路，如此帅气的模样，可真变成大花猫了。
只见洛清游伸出一只手臂，用衣袖帮他擦了擦哭花的脸。
“谢谢你啊，清游！”秦羽双说道，赶忙向娘亲介绍他身边的这一位。
“娘亲你看，这是我给您找的儿媳妇，她叫洛清游，洛水的洛，山清畅游的清游，不错吧！”秦羽双骄傲又自信的说道，满满的炫耀之意，着实看得人想笑。
“恩，娘亲相信小羽的眼光，小羽说好，那就一定好！”施灵附和着，能看见他这般喜笑颜开的模样，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着都欢喜。
“娘亲，清游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子，我与她两情相悦，往后的日子，我们会彼此依靠，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好好的生活，直至白首鸿蒙。”
“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的所爱之人。”
“您就...不要再替儿子担忧了，好吗？”
秦羽双说着，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尽管他的心中有万般不舍与愧疚，但今日他必须为他们超度，为了神鸟族千千万万的族人，更为了他重逢不到片刻的娘亲。
施灵泪流满面的说道：“不行啊小羽，娘亲不怕做那个恶人，娘亲也不怕灰飞烟灭，你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娘亲不能让你白白牺牲啊~~~”
秦羽双道：“娘亲怎么就这么信不过儿子呢？这件事对旁人或许很难，但对儿子来说也没有那么难的，娘亲不知道吧，儿子可是有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师父的，儿子这一身本领全都受他教导，而他...正是西方极乐的一位佛祖大人！”
施灵震惊无比的看着秦羽双，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
洛清游亦然。
秦羽双道：“佛家最擅长的便是超度之法，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贸然行动。不然丢了佛祖的面子事小，万一丢了自己的小命岂不冤枉。”
“我还没活够呢！”秦羽双俏皮的说道，一脸十拿九稳的模样。
施灵不知是感动还是欣慰的笑着，而洛清游则神色淡淡的盯着秦羽双的侧脸，就好像多看一眼，便少一眼的感觉。
“好，真好，原来老天爷待我们家小羽还不赖，真好~~~”施灵吃吃的笑着，没有什么比她亲眼所见来的更加真实，多年积压在心中的恨意似乎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原来，她也可以放下执念的。
“娘亲~~~”秦羽双唤道。
只见施灵的身上缓缓升起了白色的星光，就像是有什么即将要离去一般。
“我这是....我这是....”施灵震惊无比的说道，那些萦绕在她身旁的点点星光，犹如一个温暖的怀抱，正一点点将她带离深渊。
“娘亲别怕！”秦羽双说道，“那是护送你们转世投胎的‘经文小灵’，不要紧张，跟着它走就好！”
秦羽双激动的说道，‘经文小灵’的出现就意味着娘亲的执念已消，她可以入轮回了。
秦羽双满心欢喜的看着施灵，可施灵的眉头却是悲伤紧皱。
“小羽，娘亲不想离开你啊~~~”施灵不舍的说道。
秦羽双道：“娘亲说什么呢！娘亲不是离开，是儿子要送娘亲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这一世你我母子情分太浅，来世请务必给儿子一个孝敬偿情的机会，儿子一定要让娘亲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娘亲！”
秦羽双亦是激动又不舍的说道，尽管这一生他与娘亲相聚的时间很短很短，但他却深深感受到了娘亲对他的深恩厚义。
无论有多么的不舍难耐，他都必须为娘亲打开一条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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