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心而谈谁入局
九曲接过墨卉小心呈上的一盏小鼎，顺便装作不经意的扫过了墨卉的手。
果然，她的手不似寻常女子娇嫩，虽有些遮掩，但手上的茧纹还是分明可见，足以证明墨卉练武之时的努力。
所以这个墨卉绝对是高手之中的佼佼者。
她一面用镊子取出茶饼放置在长把执壶内煎煮，一面琢磨着如何破了这局。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被钟离昌晏看在眼底。
他一伸手刚触碰到她执着长柄的手，她明显的缩了一下，差点没把壶给打翻，幸好他敏捷的握紧了她的手。
只听那令她捉摸不透的男子道：“这烹茶之人若是心思没有放在茶叶身上，那这茶在水里也不会发挥出它最大的香醇。”
九曲被动的看着自己被他紧握的手，瞧着他拿起一旁的小扇细细扇着火炉，眉眼舒展的样子倒像真是很用心的煎着茶饼。
若说是钟离昌晏发现了她的意图不轨，他还怎能保持如此轻松？
若说没有发现，那他为何步步都是在有意揭穿她的心思，她的紧张，她的谎言？
看着壶内的茶饼逐渐裂开，墨卉将地上的提梁炉提起，将水缓缓倒入壶中，动作娴熟温婉，水花没有半点溅出，压根不像是习武之人的作风。
墨卉这副模样，与那幅画又有些重合了。
九曲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思绪万千，对于这栋玉风楼，她有些猜测了但仍不敢确定。
再看钟离昌晏与墨卉皆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这屋内三人唯独只有九曲一人脸色有些难堪。
不可，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之时，不经意间瞟过窗外，白色的
九曲心头顿时舒了口气，好在，她不是孤军奋战。
她重新理了理情绪便融入了这静谧的烹茶之景中。
既然真让她品茶，那她就好好品一品。
随着水面上逐渐有气泡涌起，茶叶的浓香也四处飘散开，钟离昌晏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着九曲道：“这味道着实是沁人心脾，梦曲姑娘觉得呢？”
九曲看着他面上满意又开朗的笑容，一时有些语塞，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了许久的手。
钟离昌晏似是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海涵。”
在青楼摸个手都算唐突了？那要这青楼又有什么用？
九曲在心里想着，但还是礼貌的回以他一笑。
茶香四溢，无需她刻意吸气，便涌入她身心，也确实是沁人心脾，她颇有感触道：“茶，生于天地之间，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真是妙物。”
说着，九曲将壶举起，细细将已煮好的茶水倒入茶壶之中。
水雾飘散于他俩之间，钟离昌晏先前只觉得那双桃花眼特别勾人，如今这才发觉眼前的女子整张脸都是美得如仙，与这萦绕的茶香甚为般配。
待茶水酙入两杯之中后，九曲先托起茶杯浅浅抿了抿味儿，吧唧了一下嘴，似是思考了一番才道：
“入喉虽有些苦涩却是留有淡雅清香，唇齿之间清寂无穷，香醇馥郁。这茶中似是藏了河，亦似是藏了山。”
钟离昌晏听着她这一品，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惊艳，朗朗笑道：“梦曲姑娘竟能在这茶中品出山河的味道？”
“山河归于自然，世间万物皆是有苦涩与香甜之处，所以这茶说是有山河之味又或说有日月之味有何不同呢？”九曲说的有些缥缈。
当年在宇国皇宫她也是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去抚琴饮茶，所以对茶道的彻悟也是旁人所不能比及的。
“都说品茶道就宛如论人生，梦曲姑娘年纪轻轻就看得如此透彻，你简直比梦夜还要令我满意。”钟离昌晏笑着举杯饮了一口这云林茶，竟没感觉到任何苦楚皆是香醇满怀。
“公子过奖了，这只不过是小女浅薄的见解，上不得台面。”
这番对话就此打止了，良久九曲开始思量着要不要动手了，可看着钟离昌晏安逸的模样，她竟有些下不去手。
不行，杀他不仅是任务，也是为民除害。虽说他与传闻有所不同，他是个为人正直的公子，但也就仅仅停留于此。
作为一国太子，整日品茶论道，不务国事，他就是有罪，就是有错。
想着，她狠了心扶了扶发髻，发丝中不仅能藏解药亦是能藏毒药的。
可对面那人突然发话了，他温柔道：“弥国虽然比宇国强盛一些，但终究不是你的家乡，你在这儿还住的习惯么？”
这一问将她的手止于半空中，看着他如远山一般令人不禁放松身心的眉梢，击中了她的心弦。
她身处异国他乡这么多年，第一个这样对她嘘寒问暖竟然是她的目标。
若说是回家，她也只能回到那个她的第二个家乡纶国，第二个家桧枻谷。
她在纶国待了十年有余，除了师父还无人知晓她本是宇国人。
不想今日居然被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认出她的本籍，还被他问及漂泊之感。
说来，真是有些嘲讽。
她勾嘴一笑，不知对方是否看出来这笑容的沧桑与无奈，反正她感觉十分明显，但她不想藏了。
她道：“有何不惯，常年流落他乡，生来又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哪有那样娇贵。”
看着眼前女子失魂落魄的样子，钟离昌晏有些怜惜道：“刚开始你不就答应了往日那些困苦都要忘却吗？
如今你已经找到姐姐，与亲人重逢了。况且在这玉风楼，虽是名声不大好，但也算是个好去处。”
九曲收了那些怅然，娇嗔道：“还不都是公子激起的？”
钟离昌晏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若是你多多讨好夏姬，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九曲听他道及夏姬，正巧她挺好奇这个夏姬的，她顺而问道：“不知夏姬姐姐如何能将玉风楼管理的这般好？”
听着九曲的问题，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疑惑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又继而平静道：“你初来乍到，不知玉风楼的情况也是情理中。
这夏姬与顾大将军关系甚好，友谊甚佳，所以说啊，这玉风楼之所以一直经营的兴隆也少不了顾将军的扶持。”
顾将军？顾鹤城？这个人她倒是有所耳闻过。
一介武夫还是朝廷命官居然与青楼老鸨交好？这种话还是从当朝太子嘴里听来的。
九曲盯着脸上仍波澜不惊的钟离昌晏，不免有些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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