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金桂飘香 上
朱氏有闲心时常来找世瑶的麻烦，世瑶却没那个孝心总是陪着她磨牙，因此，能不出门的时候就尽量的少出门，就连长乐宫学琴的事情，也耽搁了下来。
世瑶的处境，秦氏约略知道一些，也知道朱氏是个不知高低的浑人，而高氏的眼里又揉不得沙子，世瑶夹在她们中间，实难做人。
“才人既然是来看我的，怎么还皱着眉呢？”
“我还不是为你担心？只可惜我虽然痴长你许多年岁，面对这种情况，却没一个字能劝你，也没有半点像样的主意。”
世瑶笑道，“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只躲着就是了。”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况且，有些人，你终究躲不过去！”
“躲一时是一时吧。”世瑶无奈言到。
“还是该拿个主意才好！”
世瑶本是有主意的，但是，最终能否实现，她心里也不是那么托底。世瑶叹息着说道，“我也不是能自主的人，哪里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姑娘要说自己是个认命的人，我却不信。只不过要想脱困大概也是十分不易，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是能帮忙的地方姑娘只管开口，不论难易，我必定全力以赴，也算全了我们师生一场的情分。”
秦氏在这宫里，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微言轻，但是，她有这个心，世瑶还是感激的。“多谢才人盛情。”
“何须客套。”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秦氏便要看看“绿绮”，果然是不同水平的人，“绿绮”在秦氏的手里，竟像是有灵性一般。
“若非太皇太后所赐，我必要以此琴相赠才人。”
“这如何使得！”
世瑶诚恳赞道，“这张琴。也就只有你配得上。”
秦氏略有几分黯然，“我并不能使这琴音为世人所知，又怎么能配得上她。”
“天下人藏琴，没有不束之高阁的，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二知音鉴赏而已。就只有才人有心使琴音传扬四海，这般情操，便是配得上了。只可惜我说了这么半天，却是不能做主的，只是嘴上哄才人高兴罢了。”
秦氏笑道。“姑娘由此盛情，足以让我感动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芙蕖来到来报。“姑娘，和慧郡主到了。”
世瑶于秦氏相视而笑，携手迎出几步，“今儿倒像是约好了似的，我这阁中难得这般热闹。”
“我这几日大好了。却不见姐姐过去，到了芷芳阁，又听说才人到这里来了，因此不请自来，还望姐姐莫怪。”
世瑶笑道，“怎么会怪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人虽然说这话，但是世瑶却注意到苗氏眼睛往“绿绮”上瞟了又瞟，世瑶固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却也不愿意旁人惦记自己的东西。因此给云纤使了个眼色，让她收拾起来。
“姑娘还是带着郡主跟才人进里间去坐吧，奴婢们也好奉茶。”
“你倒是会疼人的，却是在说我待客不周呢！”
“奴婢怎敢。”
秦氏笑道，“这丫头的确是疼人的！”
世瑶一边说笑着一边引着苗氏里间落座。苗氏微有些恋恋不舍，世瑶也只做不知。等到云纤上了茶。苗氏也知道这“绿绮”是摸不着了，她这次来也是另有要事，无谓在这物件儿上纠缠。
“我听说中秋节太皇太后要在后苑开宴，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啊？”
秦氏笑道，“本来中秋夜宴每年都有，前几年因为顾忌这先帝，一直都没办，今年大概是要好好热闹热闹吧。”
苗氏暗恼秦氏插话，让她打听不到确切消息。然而世瑶不觉得，反而兴冲冲的问道，“往年都是怎么个情形啊？”
秦氏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露出几分悠然的笑意，“中秋乃是团圆佳节，宫里向来也重视，歌舞宴饮，要闹到的大半夜，各式的宫灯，能映红半边天。有几年，陛下会在下午的时候悄悄地带着我们出宫去，看百戏，也猜字谜，品尝街边的小吃，真真是繁华热闹。”
世瑶笑道，“中秋节宫里是个什么情景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宫外却是真真热闹，隔着门，就能听到外面的笑闹声，只可惜我一直都没能亲见。”
在大宋朝，女眷是可以出门的，特别是节日里面，只是，无论何时，都少不得要有男丁陪伴才行。世瑶家中男丁，老的老，小的小，哪里有人能陪着出门。秦氏知道她的情况，因此住嘴不说，苗月华一时却没想到，脱口言到，“这等热闹，姐姐怎么安心困在家里，我家中也没有个亲哥哥，但是堂兄们赶上节日都要带我们姐妹们出门去的。”
世瑶勉强言道，“我却没有郡主那般幸运，有那么些个兄弟姐妹。”
苗月华掩口低呼，“妹妹失言，还请姐姐莫怪。”
“不碍的，总是实情。”
世瑶已经记不得真正的中秋节是怎么过的了，大概也就是嫂子赵氏张罗一桌子好菜，院子里一边吃一边赏月，她家中人口当真是少，中秋节也是冷冷清清的。而她进了宫之后，就更没有正经过过什么节了，不过是跟着太皇太后或者皇帝吃饭听曲儿而已。
其实，她心里也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了过客。
“让姐姐伤感，妹妹万死。”苗氏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挂在睫毛上，璀璨晶莹。
世瑶失笑道，“你也说得太严重了吧，你自己不害怕，倒要把我吓死呢！”
“姐姐不生气我就好了。”苗氏莞尔笑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气可生。对了，才人再给咱们说说，宫里可祭月神？”
秦氏笑道，“宫里却没有这个说法，不过却偶尔有宫女私祭的，那一日就算是抓了也不会重罚，顶多是训斥几句也就过去了。”
世瑶最清楚宫里是怎么过节的，不过就是转移话题随便一问罢了，却不想，秦氏这答案可是新鲜。宫中向来最忌讳私祭，而孟世瑶做了几年皇后竟不知道中秋这一日可以宽宥，不过想想也是，下面多少事情是瞒着上头的，只要不出格，过得去也就罢了。
“我们家也可是正经要祭的，不过都是夫人们去祭，姑娘们是不准去的。还有丫头会到厨房偷葱偷菜，那一日厨房要多准备许多呢！”苗氏的眼泪去的极快，转眼之间，又是笑语晏晏了，世瑶心下佩服，这种变脸的能耐，她还是要继续修炼才行。
秦氏微微笑着，似乎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只不过，偷葱偷菜那是乡间的习俗，要偷也得是菜园子里去偷，家里现成的有什么意思？世瑶懵懂不知，她不过是不愿说破而已。
“这样说来，倒还是民间的玩法新鲜些。”
“那是自然，否则皇上也不会带着咱们偷偷出去。”也不知秦氏念念不忘的，是偷偷出去，还是皇帝带着她们偷偷出去。
“宫里自然也有宫里的好处，中秋的歌舞，也不是寻常能够看见的。我最近偶尔听到一些乐声，不知道是不是为中秋佳节排演？”
世瑶这才明白苗氏是为何而来，看来这次中秋夜宴她定有图谋，这女人也不嫌累，怎么折腾都不够似的。
“大概是吧。”世瑶含糊到。
“姐姐成天在太皇太后身边，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吗？”
“我倒是听到了一点，太皇太后让宫里做了些准备，更多的，却是不知道了。”
苗氏满脸喜色，“姐姐何必要说大概呢，太皇太后要做的事情，哪有不成的！”
相对于苗氏的喜悦，秦氏却有些淡淡的失落，世瑶知道，这样的宴会，跟她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长乐宫和长宁宫，能够出席的就只有林婕妤，那还是托了赵俣和赵偲两位皇子的福，否则，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然而，林氏终究是有指望的，只要两位皇子出宫建了府，就可以将她接出宫去，不像秦氏，是什么指望都没有的。
想到林氏，世瑶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再过几年她就可以跟着儿子出宫去了，对于妃嫔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她何必要搀和到后宫争斗之中？
想到这里，世瑶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林氏算的上神宗后宫最聪明的女人，她的图谋难道就是为了让林家出一位皇后？
世瑶心思百转，然而，看着苗氏殷切的眼神，她只淡淡的说道，“毕竟还有好些天呢，都是说不准的。上次太皇太后还打算去金明池游幸，可是后来也未能成行。”
苗氏听了可是有些失落，她还打算着趁着此次夜宴扭转皇上的态度呢，万一不办了，她可有什么办法堂而皇之的接近皇帝！
世瑶见她这般兴头，有些话却不好说了，其实也不是不好说，而是她明白了说也没用。长乐殿闹出这么多乱子，竟然还嫌不够，这种人，大概吃一百次亏也不会长记性。
不久之前，世瑶还在想办法跟苗氏修复关系，她的期望并不是表明上那种姐妹和睦，而是真真正正的重修旧好，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改变主意了，再跟这位苗氏走得太近，大概连她都会受牵连的。
世瑶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上次的事情多亏了太皇太后没多联想，否则，她还真的未必能躲得过去。以后，且由她们自生自灭吧，毕竟，阎王也救不了要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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