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周日一大早，金晶在闹铃声中迷迷糊糊地起床、刷牙、洗脸。小蚕妖家住的离学校挺近，只不过学校离她家挺远。之前她都是下午才去上班，慢悠悠地坐地铁过去感觉还没什么。现在早上起这么早上门去家访，她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洗漱完毕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花时间好好地打扮了一下自己。上门去见学生的家长，总归是要打扮地精神一些的。

        她从衣柜里给自己选了一件蓝色的衬衫长裙，外面套了一间白色的西装款马甲，最后再搭配一双白色的羊皮靴子。打扮好之后在镜子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嗯，还不错，显得既大方又有活力。

        她查了一下自己去小蚕妖家的交通方式，发现有一辆公交车能直接从高架上过去，花费的时间最少。她就打算坐公交去。

        金爸金妈看到她周末这么早出门，都有些惊奇，“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嘛。你起这么早。这都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了。稀奇啊，稀奇。”

        “爸妈，你们就别开我玩笑了行嘛。今天我要上门去给学生做家访。”对于她去学校做心理教师的事情，爸妈是一百个同意。在老一辈人眼里，医生，教师是很不错的职业选择。

        “哎呦。家访那是要好好做的。不过你也吃完早饭再去嘛。这家长啊，这么早让你去家访，也不太通人情的哦。”金妈心疼金晶，忍不住开始抱怨起家长来。

        “妈——”金晶忍不住皱了皱眉。

        金爸也反驳道，“你这个人，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要瞎指挥，人家家长选这个时间点有人家的理由的呀。”

        “哎呦，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心疼嘛——”

        金晶不理会夫妻两的唇枪舌剑，匆匆说了一句，“我走了。”就出门去了。

        上车前，她买了一个糍饭团当早餐。大早上的，车上乘客很少，她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一边听歌，一边就着饭团看看窗外的风景。

        只不过吃完饭团后，她就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被公交车的一个急刹车惊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高架桥上了。她揉了揉眼睛，正打算舒展一下自己的胳膊，余光中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窗外闪过。

        是他。

        还是熟悉的黑衣和摩托车，在拥挤的车流中如入无人之境。同样的，他的身体好像正在越来越偏离摩托车的轴线。

        他不会又睡着了吧！

        金晶猜得没错。下一秒，就看见他和上次一样，人从车上直直倒了下来，车子也瞬间甩了出去，朝着桥边的栏杆撞去。她都能想象摩托车和栏杆碰撞后即将发出的“嘭”地一声巨响，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听到她的惊呼，差不多整个车厢的人都同时转过头看向她。看到金晶一脸惊慌，还以为她是被骚扰了，都把目光移向了坐在她边上的男生，目光中暗含怀疑和谴责。

        有个看着就常年健身的壮硕大哥甚至朝他们这走了几步，像是在等金晶确认他就是色狼之后，直接上前把男孩摁倒在地。

        乘客们的反应惹得坐在她旁边的男生连连摆手，不停地解释道，“你们看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干，跟我没关系，我可没碰她。”谁知道怎么回事，边上这个女生突然就尖叫起来了，他还吓了一大跳呢。

        金晶尴尬地朝众人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刚才——不小心磕到头了。”众人这才转过身去，健身大哥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她又对着旁边的男生点点头，小声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

        公交车飞快地往前行驶，不一会就把谢渊甩在了后面。金晶频频回头看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只不过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金晶也没看到他站起来，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直接在地上睡着了。她的心里不自觉浮上一丝担忧。

        一直到小蚕妖家门口，她还一直在想这件事。为了让自己更加专注，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摒弃自己脑中的杂念。然后，敲了敲门。

        “来了。”开门的应该就是小蚕妖的母亲，是个穿着丝质旗袍的中年女人，看着挺温婉的。她热情地把金晶领进了门，招呼她坐下，还给她泡了一杯茶。

        “金老师，这是我们的朋友今年新送来的龙井，你尝尝。”等金晶坐下，小蚕妖妈妈手脚麻利地给她泡了杯茶。

        “谢谢。”她的热情让金晶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蚕棉棉，赶紧出来呀。老师都来了。你不会出来招呼一下嘛。”小蚕妖妈妈拖着因为羞涩不敢出书房的小蚕妖来到了金晶旁边，让他坐到了金晶边上。

        金晶看着小蚕妖拘谨的样子，开口替他解围，“棉棉妈妈，我今天来主要是和您沟通一下孩子的情况。棉棉要是可以的话，可以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们两个沟通一下就好了。”

        蚕妖妈妈看了看小蚕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指挥小蚕妖回房间做作业，“那你回房间写作业去。新买的《神仙必修法术练习册》你至少得练习3页，知道了嘛？”

        小蚕妖点点头，乖乖地回房间做作业去了，就是脚步显得略微有些沉重。

        看着他们两的互动，金晶有些疑问，“棉棉妈妈，我一直有些好奇，棉棉他们现在学习压力也这么大嘛？”她一直以为，只有人类学习的竞争压力才会这么大，中考要努力考一所好的高中，高考要努力考一所好的大学，大学毕业之后要努力找一份好的工作。

        为什么他们这些神仙，妖怪的后代们感觉也这么卷啊，“他们也有什么评比的指标嘛？”

        “当然。”蚕妖妈妈给了金晶一个肯定的答复，“金老师，你应该知道，中国的神仙和其他国家的神仙可不一样，中国的神仙要是业务能力不行，老百姓可是会换一个神仙拜的。”

        嗯，这倒是事实，中国的神仙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属于实用主义学派。大旱的时候，百姓对着龙王祈祷求雨，但要是祈祷之后没下雨，他们也会把龙王的雕塑从庙里抬出去，锁上铁链，用鞭子抽打。“可是这和孩子们在学校学习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知道。我们妖怪以前都要历经千辛万苦的修炼，经历重重天劫才能成为神仙。但是，只要老百姓认可你，你也可以直接成仙。有很多神仙就是因为给老百姓做了善事，受到拥戴，直接就成仙了，还谋得了一官半职。”

        确实，判官以前不就是李世民底下的大臣嘛。

        “所以，现在天庭组建了这个学校，其实也是一种备用神的选拔体系。神仙和妖怪们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学习如何能够更好地处理人类事物，满足人类的愿望。如果能通过考核的话，是可以进入神仙的选拔体系的。”

        原来如此，所以这还是一所神仙进修学校。这就相当于是选拔神仙公务员，果然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我和他爸爸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妖，为了他，我们特地从乡下进城，就为了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不工作专门在家里照顾他，就希望他能好好努力，将来好通过考核。这个学校，本来都没有那么多名额的。我和他爸爸托了多少门路才把他送进去。他要是不好好学习，对得起我们嘛？”

        原来不是每个神仙妖怪都能进这个学校的，这不就是望子成龙的妖怪家长嘛。

        金晶能理解小蚕妖妈妈的心情。只不过小蚕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还是要先照顾一下他的情绪状态，要不然，后续他的问题会变得更严重。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尽可能温和地开导一下蚕妖妈妈，希望她现阶段能更加关注孩子的心理状态，“棉棉妈妈，我觉得——”

        “老师，你稍等下，我去看看他作业做得怎么样。我一不看着他，他就容易开小差。”说着，她起身往小蚕妖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小蚕妖妈妈的指责声，“你这里不要这么做。这个手势不对，这么一个小法术你都学不会嘛？你这里不要这么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啊，你就不能用点心嘛，不要老是犯错可以吗？”

        等她从房间里出来之后，脸上还是气呼呼的，看来她对孩子的行为很不满意。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蚕妖小声的啜泣，小蚕妖妈妈转头朝房间里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哭。老师在这里，你也不知道好好表现一下。”

        金晶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小蚕妖妈妈，“棉棉妈妈，其实，我觉得你可以适当给孩子一些进步的时间。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焦虑。”

        看得出来，孩子之所以会害怕犯错，就是因为家长对错误的容忍度很低，并且，家长很焦虑，这种焦虑也被传染给了孩子，导致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瞻前顾后，害怕失败，也接受不了错误。犯了错，就用茧子把自己封闭起来。

        小蚕妖妈妈听了金晶的话，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我能不焦虑嘛？我为了他放弃了多少，他还不努力，什么都做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春蚕到死丝方尽，我为了他，血泪都要熬干了。”

        “棉棉妈妈，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现在不能把他逼得太紧，棉棉的情绪会受到影响。”金晶继续劝道。

        像是感受到金晶对她的不赞同，小蚕妖妈妈的情绪突然就暴躁了起来，温婉的状态不再，开始用一种对抗的情绪和金晶说话，“你现在是觉得我做的不对是吗？”

        “棉棉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金晶试图安抚住她，但好像不行。

        小蚕妖妈妈开始往外赶人。“你走。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会教。不用你来参合。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不是你的孩子没出息。”说着，小蚕妖妈妈张开嘴巴，从嘴里吐出一团白色的丝线，瞬间把金晶裹了起来，只留下头和脚在外面，接着，用力把她推出了门外。

        金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棉棉妈妈，开开门可以吗？请帮我解开。”半响等不到开门，也听不到小蚕妖妈妈的回答。

        楼道里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cosplay嘛？”

        “裹这么紧，这怎么活动啊。”

        “这是哪个动漫形象啊，我好像没见过啊。”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不务正业。”

        金晶不想继续待在楼道里被人围观，只能慢慢地蹦着下了楼，在楼下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躲着，寄希望于待会小蚕妖妈妈的情绪能冷静下来，帮她解开身上的蚕丝。

        就在她低着头，靠着墙角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双熟悉的大长腿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眯起眼睛抬头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下巴。

        谢渊低下头看着她没说话，但是金晶从他紧抿着的嘴唇中读出了一丝他的情绪，像是在说，每次遇到她都有麻烦。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蚕丝裹住的狼狈样子，不禁脸上微微一红。为什么每次遇到他的时候，自己都这么倒霉。好丢脸啊。

        为了打破尴尬，她主动开口打招呼，“好巧啊，你也在这啊。”

        谢渊一挥手，她身上的丝线瞬间化成灰烬，“妖怪们没有你想得那么良善，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不要上门，很危险。”

        “哦。”金晶乖乖地应了。

        谢渊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霍然起身，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屡屡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金晶特别尴尬，想夺路而逃的冲动显而易见地写在脸上。

        “我坚持。”好像知道了她的心思，谢渊打定主意要送她回去。看她还在犹豫，他尽量放缓音调，“还不走吗？”

        “哦。”金晶低着头，乖乖地答应了。她跟在谢渊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弯了弯嘴角，“谢谢。”

        上车之后，她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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