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断头新娘（六）

　　

　　再次醒来，脑子又是剧烈疼痛。

　　莫语第一时间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这时温凌从门外走进，看到莫语醒着，她急忙走来，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但脑子混沌的莫语一个字也没听清。

　　直到温凌把她从床上扶起，她才模模糊糊听到她说：“把水喝下。”然后一个水杯被递到她的唇边。

　　莫语低下头，看到半杯灰黑色的液体，江锦烧符纸的景象顿时在脑海浮现。

　　她忽然想起他来时的情景。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想起江锦吩咐妈妈做符水的话，又看着就在唇边的浑浊的水——虽说莫语从小到大喝过的符水不下百次，但她对它的厌恶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听到妈妈催促，莫语又看了一眼符水，这才强忍着厌恶一口气把它喝光。

　　符水的温度刚好合适，显示她昏睡过去的时间并不长。

　　符水下肚后还有残渣留在嘴里，她紧抿着嘴巴万般忍耐才压制住想吐的冲动。

　　温凌见她如此神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抬手轻轻顺起她的背——喝了符水不能马上喝水，这点温凌是知道的，她只能一边拍着莫语的背，一边不住地宽慰：“喝了病就会好了，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莫语听到温凌哄小孩一样哄她，心里突然一阵凄凉：多少年了？离她最后一次哄孩童时的自己直到现在，多少年了？她想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这个长大了的孩子吧。

　　无奈地笑笑，莫语躲开温凌的手，告诉她还想再睡一会儿，然后就直直躺回床上。温凌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道了一声“晚安”就起身走开了。

　　看着温凌离开的背影，莫语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同时头脑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更多的事情，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再睡一觉，把身体调整好了再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几颗若明若暗的星星散布在空中，让人有种沉寂的感觉。

　　莫语撑着疲软的身子坐起来，感觉体温有所下降，但脑子还是一片混乱，理不清半点思绪。

　　已经开始恢复的她忽然觉得腹中空空，想来也大半天没吃饭了，便率先下床跑到楼下找可以果腹的东西。

　　莫语从冰箱里拿出温凌给她做好的简单的晚餐，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把热好的饭菜一齐端到餐桌上。

　　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莫语开始把这段日子发生过的事情重温一遍：

　　首先当然是断头新娘的问题。

　　断头新娘的出现对她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影响，她对她存在着很多疑问——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但奇怪的是脑内好似有一堵无形而厚实的墙竖立在她和这些疑问之间，无论她怎么思考，这些问题总是出现又消失，无论从哪个方位触碰它们，那堵冰封的厚墙都把她抵挡在外，把问题封印在一个圈里。

　　她很受不了这种感觉，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硬生生剥离隔绝，想接近却被反弹甚远。

　　脑海里总有一块领域是她无法操控的，而这块领域出现的时间和缘由，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感觉那是江锦被温凌请来给她“看病”之后发生的事。

　　无奈放下这个不甚明朗的问题不谈，莫语还有关于路央旗的疑问。

　　他那晚给她留下的诡异印象至今还在心里盘旋不去，他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竟然仅靠一声“退下”便把那可怖的新娘逼走，莫语由此害怕他从她身上看到她的特异之处，更害怕他把她这个异于常人的事实说出去——她长年以来孤僻冷漠，一大部分原因正因如此。

　　虽说路央旗看来不像是会搬弄是非的人，但只要他告诉任何一个人，比如他的好朋友或者许君泽，她都已不敢想象以后的结果。

　　除此之外，还有那天他接近她的时候，她身上的寒意和手腕的刺痛感消退之快也令她十分讶异。

　　莫语曾听闻人身存在阴阳两气的说法，江锦也曾指出她是一个阴气极重的人，把这种说法反用在路央旗身上，她猜测莫非他就是那种阳气极重的人？

　　就这几个算起来并不算多的问题，已经很快把莫语的脑子折腾得翻江倒海，她开始感到头脑发痛，并且越想越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发烧才好，并不适宜多动脑子。

　　可莫语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起那天江锦过来的情形，又想到她如今的状态，她隐隐觉得他才是导致她现状最可疑的人物。

　　头疼得实在忍受不了，莫语决定不再思考，等过几天有时间了，亲自到“讛語”问清事件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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