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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刺客


  

  大理寺卿扬荥再一次头疼了。上一次摊上一个棘手案件,好不容易整理清楚了,虽然还了梁尔明一个清白,但是梁尔明还是因此下位。现在还有几个与梁尔明关系密切的官员,看见自己就不给好脸色。虽然不怕麻烦,但是得罪的人多了,对于做官,总是不太方便。

  现在的案件,直接关系到的人,是梁尔明的女婿。从心底讲,扬荥是不大愿意将郦君玉送上死路的。将梁尔明的案子审理清楚了尚且得罪人,如果将郦君玉的案件囫囵结案,断绝郦君玉的从仕之路,那更是将朝廷上的正人君子们狠狠得罪了。更何况,郦君玉在这临安城中,又办报,又办学,又开办医馆,在临安百姓心中,已经成了下凡神仙一般的人物。

  但是,问题却在于:皇帝想要将郦君玉送上死路。

  扬荥不是笨蛋,当然也感觉出来,近日临安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与郦君玉有直接关系。估计是在这一系列事情当中,郦君玉作了什么让皇帝难以忍受的事情。所以,皇帝暗示他:要将这件案子办成死案。

  如果不办成死案,那么,眼前就得罪了皇帝。扬荥绝对不想得罪皇帝。

  但是如果照皇帝的意思做,那自己就容易留下一个糊涂官的名声。更何况,就最近的情形来看,郦君玉绝对是皇太孙的人。自己处置了郦君玉,很可能就得罪了皇太孙。得罪未来的皇帝,自己也不大愿意。

  虽然皇帝那里接下了圣旨,扬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审。郦君玉好歹也是一朝状元啊,难道还动刑罚么?就这样客客气气将他从皇宫带出来,带进大理寺,坐在凳子上好好说两句话就结案?皇帝那里敷衍得过去么?

  自己的师爷——一个绍兴出产的落魄读书人(当时还没有绍兴师爷吧,不过绍兴师爷就像绍兴老酒一样出名,咱不借用一下,怎对得起浙江老乡?)走了上来,靠近自己,慢慢说话:“大人,学生有个主意。大人可以参谋参谋。”

  扬荥头抬起来,眼睛发亮了:“什么主意?”

  “大人,其实要将真相调查出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那个刺杀告密者的刺客沈度,不是自称是大理皇宫中的宫奴,看着郦君玉长大、后来又是因为要帮助郦君玉掩盖身份,才下手杀人的么?既然这样,必然熟悉郦君玉的声音。我们找一个年轻人,身材与郦君玉相若的,躲藏帘幕后面,与那个沈度对质。如果沈度能听出声音的不同,那就说明郦君玉身份,确实可疑。如果听不出不同,那么就说明,这个沈度,也是郦君玉的对头所派遣,不过是攀污陷害罢了。”

  扬荥闷闷叹气,说道:“问题不在于真相。其实,依照郦君玉的作为判断,郦君玉绝对不会是试图复国的亡国之人。他甚至连状元之位都不放在心上,又那里会是……但是,今上的意思,却是……”

  师爷明白了。当下点头说道:“此事确实难处。不过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扬荥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如何解决?”

  “一个字:拖。”师爷的小眼睛闪闪发亮,“皇上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国家的事情,现在都是皇太孙在处理。”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繁琐,扬荥立即知道了师爷的意思。皇帝没有几年光景了,只要拖着,就能够解决问题。

  “但是,皇上的意思……如果这样敷衍……”眼前这一关就过不去。

  “郦大人是不能审问更不能动刑的,但是他身边有一个人,大人怎么忘记了。只要审理一下那个小书童荣兰,对他动动刑罚,作出雷厉风行的姿态,皇上那里也就交待过去了。”师爷微微一笑,“那小书童与郦大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必定是忠心的,即使挨重的刑罚,也必然不肯屈打成招,攀污自家主子。”说到这里,师爷不由自主叹息了一声。

  “然后……”

  “大人手边,还有很多其他案子的,比如五王爷家眷与别人私奔的案子……”师爷一笑,说道,“我们派人将这些案子都捅出来,朝野必定传为笑谈。皇上是爱面子的人,必定要大人先去审理这个案子。郦大人的案子,就可以先搁下了。”

  孟丽君没有吃任何苦头。太监奉命将她带到大理寺,扬荥只是简简单单问了几句话,例行公事后,就客客气气派人将她送回了家。不过临行前,扬荥说了一个简单的要求:“郦大人身陷此事之中,也是无可奈何了。本官奉圣命审理此案,却不能糊涂结案,还需传大人近身书童,问一两句话。”

  话自然是客气的,孟丽君又怎么回得上话?而且知道反驳也是无用。当下只好一笑,说道:“我这书童,脾气甚是执拗,大人多多关照了。”

  当下心急火燎回家,还想找荣兰交待两句,却看见淳于镇迎面走来,说道:“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荣兰带走了。”

  孟丽君看了身边的护送人员一眼,强自镇定,微笑道:“我已经知道了。”进了家门,叫家人拿出十吊钱赏赐了大理寺派来的护送人员,将他们打发走后,才吩咐下人看风,与淳于镇、柳正风说道:“大理寺下手好生迅速!”

  柳正风皱起眉头,说道:“此事却不容易解决。即使证明那个人说的是谎话,公子的身份还是不能证实。公子,您在这大元土地上,真连一个亲人也找不出来了么?”

  亲人?孟丽君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父母,那温和的笑容……好生遥远。又想起韩氏夫人,身体虽然说大好了,但是……自己究竟不孝顺。想起那个每次见面说话都暗含机锋的哥哥……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脸上却丝毫不动,只摇头道:“真的什么亲人都找不到了。”

  柳正风迟疑道:“如此,即使想给公子伪造一个身份……”

  淳于镇叹气道:“浩然,你别动这些花花心思了。一是时间有限,我们急切之中也找不出合适身份合适人选。二是大人预先就曾禀告是海外归人,如今却给大人另外伪造身份,出尔反尔,大人的前途也是断送了。”

  柳正风叹气道:“我也是想到这一点的。但是这事情一日不得到解决,公子就一日不能得到重用。这……公子的前途,怎么耽搁得起?”

  孟丽君苦笑道:“我的前途,也就算了。我好歹也是一个状元,因为这一点事情断送性命,那还不至于。你们先想个办法,救救荣兰。”

  柳正风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公子,您是当局者迷了。扬荥不是笨人,绝对不会冒太大的风险来得罪您与梁相爷。荣兰虽然被传唤,但是想必没有太大的危险。相反,是您的仕途……即使将来皇太孙殿下登基,您也有可能只是一个闲官……”

  孟丽君摇头,说道:“浩然,你忘记了前几日在临安发生的事情了。皇帝陛下……他必须惩戒我一番。但是我身份特殊,这个惩戒,很有可能落到荣兰身上。荣兰又是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脾气,我只怕她吃亏。”

  柳正风轻轻摇头,说道:“公子身处嫌疑之地,自顾不暇,又哪里来的能力保护荣兰?荣兰本是公子至亲之人,如今公子碰上这样的事情,荣兰自然要护卫公子。”

  他言下之意,居然是认为荣兰即使为孟丽君送命,也是份所应当!孟丽君听得这样的言语,不由脸色大变,喝道:“浩然!”话音落下,才蓦然发觉自己口气太过严厉。当下放缓语调,说道:“浩然,就在今年春天,你揣测我书中的意思,也曾说过,我的心愿是想使天下众生,人人平等。在我眼中,荣兰并不比我低贱。更何况,她是我至亲之人?我又怎么能让她为我送命?”

  柳正风深深鞠躬,说道:“正风知错。”

  孟丽君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说道:“浩然何必如此。”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竟然使她不能继续说话。

  就这样一句话,自己与浩然……相知的局面很可能不再。

  这件事情,将会在浩然心中留下阴影……虽然浩然现在就立马认错,但是,心中的芥蒂,却不容易消除了。

  三人又议论了片刻,却始终没有思路。有人来禀告印书坊的事情,柳正风就匆匆走了。

  淳于镇见柳正风走远,对孟丽君微微笑道:“大人不必挂心。浩然的心是挂在大人身上的,又怎么会因此介意!”

  孟丽君听他说得笃定,知道他素来与柳正风相知,才放下心来。一转思,却不由浮起一阵淡淡的迷惘。

  柳正风的品行,自己也深知。那么,为什么自己方才竟然如此患得患失,对他没有信心?为什么竟然担心得罪柳正风?

  我,怎么这么糊涂?幸好柳正风不知道……

  可怜的孟丽君!她实在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她实在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的心,竟然又一次动了。

  心动了的孟丽君,与普通的陷入暗恋的小女孩,并没有本质区别。所以,她才会在意恋人的一举一动,担心自己无意之间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导致恋人生气……暗恋与热恋中的女人,在面对爱人的一切时,都会变得糊涂,孟丽君当然也不例外。只有那段恋情发展成一种深刻稳定的情感时,理智才会重新回到女人身边。到那时,女人将会用比男人执著十倍、理性十倍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爱情。

  孟丽君的迷惘也只是片刻的事情。放下一颗心,立即想起方才的话题来,突然站了起来,冲淳于镇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淳于兄,求你一定要救荣兰性命!”

  淳于镇连忙还礼,说道:“大人言重了。相救荣兰,淳于镇本应竭尽全力。但是,眼前的事情,还要大人趁早决断!”

  淳于镇站直了身子,说道:“如今大人有三个选择。一个是承认自己身份。虽然是欺君之罪,但是有孟家与皇甫家的功劳,大人也没有危险。大人没有危险,荣兰自然也没有危险。”

  孟丽君微微摇头,神情却有几分坚毅:“淳于兄,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是坐看事态发展。扬大人要给皇上一个交待,那么必然会给荣兰用刑。而荣兰,自然不会屈服于刑罚的。如果荣兰受了重伤,无法继续问话,扬大人自然会将这件事情给拖延下来。拖延个三年五年,等皇上……这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孟丽君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的确,这是扬大人处事的最好方法!只是,荣兰的身体……她不是男人……只怕挨不了几个板子!”

  淳于镇脸色也是一沉。方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扬荥是必定会给荣兰用刑的。而一旦用刑,很有可能——直接就暴露了荣兰的女性身份!荣兰的女儿身暴露,郦君玉的女儿身也将暴露!

  所以,荣兰不能受刑,更不能死!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我直接就闯进大理寺牢房,将荣兰带出来!不过,荣兰虽然没有危险了,您却要面对更多的怀疑!您很有可能因此……”淳于镇的脸色沉重起来,说道:“虽然我有信心,但是,这事情导致的后果,却实在不能想象!所以,大人,您只有选择第一条路!”

  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

  从此之后,我就是女子,一辈子被禁闭在香闺里的女子!

  挨了二十大板,荣兰已经几乎要晕厥过去。不过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能晕!晕了,你的女儿身就会暴露!暴露了,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公子!

  人的意志,有时实在很惊人。荣兰已经无法站立,但是,她依旧能够面带微笑,回答扬大人的问题!

  再问了两句,看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扬荥看也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准备再例行一下公事,就此将荣兰收监。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外面,掠进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几招之间,所有的人所有的武器都落在了地上;那个黑色的人影,将荣兰打横抱起,冲出了大门,跃上屋脊,飞速远去!

  一群人——居然都追赶不及!

  “如果不是淳于镇,我想不出是什么人抢走了荣兰——难道不是受了你的吩咐,为了掩藏荣兰的身份,他才这么做的么?”

  听李玉飞如此说话,孟丽君忍不住上前一步,“第一,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派人带走荣兰!你只要想想,荣兰失踪,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我!我如今处境如此尴尬,如若在做出这等事情来,不是自寻死路么?第二,我相信,淳于镇,他……”

  “我也敢于向侯爷保证,淳于镇不是不知大体的人。”说话的,是站在厅堂一角,神色复杂的柳正风。方才李玉飞太过紧张,没有给郦君玉任何暗示就直接说话,而郦君玉也忘记屏退周围人等。还是刚刚柳正风听得李玉飞第一句话,知道出了不寻常事情,才将厅堂上的两个小厮都带下去了。回来,守在厅堂门口,听孟丽君如此说话,就先将话头给接下来。这实在不符合主臣之道,但是他实在有些激动了,也顾不得了。

  李玉飞转头看了柳正风一眼,才说道:“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先找荣兰,再找淳于镇。只有将他们两人都找出来,郦大人你的嫌疑,才真正能够洗清。”

  柳正风道:“我即刻去找。我这就叫陈慎言来,将这事情安排下去——陈慎言手里有一群记者,有一群说书先生,或许能派上用场。李将军,你手下的禁军卫,都派下去了么?”

  李玉飞道:“我手中虽然有士兵,但是没有帝命,也不能够轻易调动——我已经将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我们分头去找吧——希望能将他们两个都找到!”神色复杂的再看了一眼郦君玉,转身,出门而去。

  ……

  荣兰的失踪,坐实了孟丽君的身份。所以,等君王的圣旨传到孟丽君家中的时候,孟丽君没有太惊讶。

  皇帝已经懒得再问孟丽君什么了;而孟丽君,也只能回答君王:臣无话可说。

  无法辩解。

  很多事情,荣兰都忘记了;或者说,她昏迷过去了,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只知道自己被安平带出大理寺了,心中那个高兴啊,强撑着被安平的从人架出了衙门,也忍住了那种句大的疼痛,没有呻吟出来。可是没有想到,才出了大门,就莫名其妙眼前一黑;自己被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衣人拦腰抱起;那种巨大的疼痛让她眼睛阵阵发黑。

  那个黑衣人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只这样抱着她,一蹿就上了房!荣兰强行挣扎,但是那个人却也加强了挟持的力度——荣兰眼前又是一黑,终于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等荣兰悠悠醒转的时候,周围只有一片漆黑。直觉就要叫人,但是幸好要开口之前回忆起先前的经历,知道自己现在是人家的俘虏,终于硬生生将那一声呼唤吞回了肚子中。又闭上眼睛,积蓄了一些体力,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终于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很显然,这是一间乡人废弃的牛棚,边上还有主人未曾清理的牛粪与牛的食槽。自己就卧在食槽的边上。微微转动身子,转向光线的来源处,看见那正是门口,破破败败的门正死不死活不活的半敞开着,苍白的月光瘫泻进来,在自己身子的另外一边,流出一些白色来。

  因为扭动脖子,却不可避免的发出沙沙声——原来,自己身下,不是纯粹的泥土地,居然还有一些干草!这沙沙声响,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但是很快,自己就发现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没有人来理睬自己!

  自己发出这样大的响声,也没有人理睬!

  什么意思?那个黑衣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抓了自己来,就是为了将自己扔在这牛棚里自生自灭?到底什么意思?

  强自支撑着起来,眼前又是一阵阵发黑。

  支撑到了牛棚的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却看见自己所处的这个牛棚,却是在山坡的高处。近旁与山坡下有黑乎乎的一片,那应该是房子,只是没有任何灯光。

  一切都非常诡异。

  荣兰强自忍住身上的巨大疼痛,悄悄迈动脚步。不管怎样,自己总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才好——说不定那个俘虏自己的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要回来呢?所以,自己要抓紧时间,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躲一躲!

  找什么地方躲?找户人家求救?荣兰不敢冒这个险。这个黑衣人将自己扔在这里,说明一个事情,就是那黑衣人非常熟悉这个地方。自己可不能随便求救,说不定会再次落进狼窝。转过牛棚,她慢慢挪向山坡的高处。却才挪动几十步,荣兰就愣住了。

  眼前的山路上,有两个笔直的人影,他们对面而立。听不到任何呼吸的声音,只听见山风将他们的衣襟吹得扑拉拉响。

  那是人么?

  但是荣兰感觉到,那两个人活着,而且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巨大的杀意。不自觉的,她也摒住了呼吸,蹲下了身子——但是一蹲下,屁股的受刑处,立即传来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荣兰不敢呻吟!

  尽管荣兰很小心,但是还是将静立着的两个人惊动了。就在荣兰一抬眼的瞬间,眼前突然掠过很多光与影!耳边也立即传来了剧烈的兵器撞击的声音!荣兰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她失血过多,实在看不清两人的打斗!

  但是自己这个状况,她也知道,自己实在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强自支撑着再次起来,她要向另外一个方向逃窜!

  可正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惊雷般的声音。

  那声音也不是真正的惊雷,只不过是一声闷哼;但是这声闷哼,实在太熟悉了——所以荣兰震惊,简直不知所以!

  对打的两个人,不用怀疑,不用眼睛再看,她也知道,那个人,就是淳于镇!而且,淳于镇,已经吃了亏!

  听到这一声闷哼,荣兰的脚步,就再也挪不动了!想扯起嗓子叫唤一声,却又怕害淳于镇分心;便这样直愣愣站着,张大嘴巴,却不知闭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身体又不免摇摇欲坠;又急忙自己蹲下,避免摔倒;但是尽管这样,她的眼前还是一阵一阵发黑,眼前景物一阵一阵模糊!

  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厉声惨叫,竟然是被淳于镇一下重伤了!荣兰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一团黑糊糊的影子,顺山路疾奔而去!

  淳于镇摇摇晃晃向荣兰走来,荣兰急忙给他挤出一个微笑,想要站起来——但是她身上的伤势实在有些重,这一起身又实在太猛,她眼前一黑,软软的就倒了下去。就在即将撞到地面的一瞬间,荣兰依稀感觉到,有一双手,很温暖的大手,将自己抱起来。然后,荣兰很放心的任自己昏迷过去了。

  荣兰当然不知道,淳于镇为了找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没有歇息。

  荣兰被俘虏时候,淳于镇就在附近。他本想离大理寺近一些,好就近照应;但是怕被人看破形迹,给孟丽君带来麻烦,所以离稍微远一些。没有想到,对手竟然注意到了安平郡主的一举一动,趁荣兰被带出大理寺的一瞬间发难。

  等自己听到远处的嘈杂声音了解事情经过,蒙面人已经走远了。当下毫不迟疑,立即使出浑身解数。幸好江湖经验足,才根据那蒙面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边追边打,边打边追。整整一日一夜,他没有歇息。

  那蒙面人本来对淳于镇也不是很重视,但是一日一夜纠缠下来,知道了淳于镇的本事。难得碰上一个武学好手,竟然起了比赛的心思。淳于镇觉察到了蒙面人的心意变化,就用言语挤兑。蒙面人也是自高身份之人,当下两人就来到这小山坡上,将荣兰安置在一个废弃的牛棚里,两人来到附近决斗。两人约定,输的一方就不能再行纠缠,而荣兰,当然要交给胜利的一方处置。

  淳于镇自然知道对手强大,如果实打实决斗,自己不见得是对手。而自己是绝对不能放弃荣兰的。当下采用诱敌之策,将自己的右手臂卖给对方;对方看到自己右手有隙可乘,哪里有不趁机重伤自己之理?而就在这一瞬间,淳于镇剑交左手,迅捷的刺向对方胸膛。对方想要闪避,但是剑招已经用老,无法收回。当下竟然被淳于镇重伤,不得不迅速逃匿。

  淳于镇虽然占了上风,但是他自己的情形也不乐观。右手臂被对方重伤见骨,如果不迅速包扎诊治,这手臂非废掉不可。

  但是眼下荣兰重伤昏迷,自己哪里来时间给自己慢慢诊治休养?更可恨的是,当时自己出来匆忙,竟然连金疮药也没带上一两半两。也是的,在临安待的日子长了,自己竟然忘记自己是个江湖人了!只好匆匆给自己包裹一下,抱着荣兰,就往临安方向走;荣兰已经昏昏沉沉发起高烧,而他自己,也因为伤口失血过多,浑身绵软无力。淳于镇知道,再耽搁下去,自己与荣兰,非将性命送掉不可!

  淳于镇也试着去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想要求助。但是他那一身是血的情形实在太吓人,那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居然吓坏了,“砰”就关上大门,然后发出一身毛骨悚然的厉喝:“鬼……”

  淳于镇忘记了,现在正是晚上。这个时候去敲门,人家当然要把他当鬼。又试着去敲另外一家的大门,那主人将眼睛凑在插拴孔里看了半日,半日没有声音;然后,淳于镇听到了他牙齿咯咯发抖的声音、尿裤子的声音。

  好不容易终于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深夜兄妹遇盗的谎言也取得老夫妇的信任;稍稍拿一点盐水洗了洗自己的伤口,包扎一下,吃了两口东西,看着高烧昏迷的荣兰,淳于镇却不能放任自己歇息。问清最近的城镇道路,淳于镇抱起荣兰,连夜就往城镇上赶。

  等淳于镇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并且将大夫从被窝里捞出来给荣兰看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喂荣兰喝了药,人也疲惫之极,就倒在荣兰的身边,和衣睡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粗大的牛皮绳子已经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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