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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


  

  但是,不杀全清云?似乎也不是办法。“殿下杀了很多人?”

  “是的,听说有好几百呢。包括两个大家族的首脑人物,还有一些小家族的首脑,还有许多官员……听说今天还要杀一些人,听说是护卫,是那全清云的护卫。殿下说他们护主不力……”

  孟丽君轻轻打了一个寒噤。殿下,曾经是那样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殿下——孟丽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殿下也有这一面。无论如何,那些护卫都是无辜的啊……殿下只为了自己,全没有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但是站在谋士的角度,孟丽君知道殿下这样做是对的。毕竟,那些护卫有可能知道全清云被杀的真相。如果任凭他们活下来,任凭他们将事情泄露出去,临安就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毕竟,全清云曾经是皇帝非常重视的人选。即使手里掌握着全清云犯罪的证据,也不见得能够取信皇帝。而万一事情闹大,那麻烦就更加的多了。这样处理,也是无可奈何。

  但是……想到了那些无辜的护卫,孟丽君就觉得有些憋闷。轻轻喘了口气,说道:“说些别的吧。我不爱听到什么杀人的事情。”

  荣兰叹气,说道:“就知道你不爱听这个,却还是要我说。还有一些杂事。殿下将三个大家族的土地都收归国有了,这几日正在忙着租土地呢,老百姓都很高兴。”说道这里,荣兰的眉毛也不由扬了起来。

  孟丽君看荣兰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又轻轻叹了口气:“荣兰,你去禀告殿下,我有话要禀告他,请他过来一趟……”说着,精神又有点不济。荣兰忙安顿孟丽君躺下,说道:“你劳什么心啊。天下少了你,天也塌不下来。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想这个那个的。我才不会去给你禀告呢。说起来,殿下也经常来这里的。什么时候遇到了,你再说吧。”端过火盆子,往里面添了一把炭火,便自顾着做事情去了。孟丽君知道她的脾气,也只好苦笑。

  但是不提醒殿下是不行的。在这里闹了个轰轰烈烈,湖广安顿下来了,但是临安呢?临安不会将事情认定得如此简单的。殿下似乎有些忘形了。他虽然是钦差大臣,许多事情还是不应该插手的。要未雨绸缪啊。

  想着,倦意却上来了,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孟丽君在担心临安的时候,临安的文英殿里,君臣们正讨论着这湖广的事情。

  铁骑接过手中的奏折,粗粗看了两眼,便递给廉希宪:“这穆儿倒是将事情了结清楚了。还真干净利落啊。以前真看不到穆儿有这么一面。看起来,我竟然是多担心了。”

  廉希宪恭敬接过,说道:“皇孙殿下行事,之前看来,似乎少些决断。但是就近日事情看来,皇孙殿下还是极有魄力的。只不过……”

  铁骑见廉希宪没有将话说完,不由一笑,说道:“你只管说就是。是不是说穆儿做事太过鲁莽?其实你站在穆儿的立场上,也只好如此作为,是也不是?毕竟这样情形,只有快刀才能斩乱麻。否则拖延下来,只怕情形还要不对。为人主者,没有这样的当机立断能力,哪里能够应付下这万里江山的无数事务。”

  廉希宪道:“皇上确实明见。”就不说话。

  铁骑知道这个臣子其实不大服气,却也不与继续讨论了,说道:“有没有湖广来的其他消息?那个挺身护卫穆儿的谋士,有没有事情?如果就这样死了,倒也可惜。”

  说起这个了,廉希宪只好说话:“没有消息。三天前的消息,说殿下还在发他的悬赏令。看起来,情形竟然是非常不好,否则也用不着将悬赏的金额一次次提高上去了。”

  铁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么严重?这倒是寡人不对了。早知这样就不派全清云去湖广了。谁知道他竟然吃了豹子胆?”

  廉希宪说话:“陛下不必如此。皇孙殿下那名谋士如果知道皇上如此惦念着他,也要深感圣恩。”嘴上说话,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

  全清云是铁骑出给铁穆的最后一道考题。其实,铁骑也早知道全清云与湖广黄得功关系密切,黄得功事发,铁骑就猜想到,全清云应该与湖广事情有些干系。待见全清云如此积极的请求外放湖广,铁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但是就凭这么点怀疑就动自己的臣子,不但说不过去,还会伤了其他臣子的心,这绝对不是为君之道。既然如此,索性给铁穆再出一次题目,顺全清云的心愿,将他外放到湖广去。看交接过程中,铁穆能不能够找到什么东西,将这条蛀虫给收拾了。如果铁穆不行,铁骑自然还有其他方略。为了保证消息的及时灵通,铁骑暗地里还派了自己的不少心腹人马,便装到湖广探听消息。

  但是铁骑这一招着实是行险。廉希宪当初就持反对意见。铁穆不见得知道全清云与黄得功关系。铁穆在明处,全清云在暗处,无心对有心,铁穆一定吃亏。如果全清云趁机做些手脚,将证据泯灭,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湖广形势已经如此凶险,再往狼群里投放一头老虎,岂不是使殿下处境更加险恶?

  但是铁骑自己有自己的道理。他认为全清云胆子再大,也只是想办法保全自己而已。对于朝廷,他还是没有贰心的。所以,不管他如何动作,铁穆都没有人身危险。何况他留给铁穆作题目的时间也不是太长,顶多那么几天功夫,应该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再说,铁穆如果连应对这么一点意外的能力与运气都没有,那么还有能力来应付这万里江山的无数事务、无数杀机?

  廉希宪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是一个马上得天下的主子,对于人命,是向来不怎么在乎的。但是根本没有想到,他对于自己的亲孙子,也不是如何在乎。也许,在这一代君王的心目中,在乎的只是皇位的继承人而已。反正儿子孙子有的是。廉希宪知道自己这些想法叫做“腹诽”,的确非臣子之道;但是没有办法不这么想,这也是无可奈何了。

  可是铁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全清云竟然不但与黄得功有干系,与湖广的大族也有干系。也许铁穆已经掌握了全清云什么证据吧,全清云竟然丧心病狂敢于去动铁穆,动铁骑的亲孙子!

  前几日来的谍报叫君臣二人触目惊心。廉希宪知道,这个君王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后悔的话,心中的悔意还是有的。幸好铁穆吉人天相,而且有中心臣子护卫、舍命相代,竟然有惊无险。之后的事情,铁骑甚至来不及作出自己的安排,湖广的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铁穆一反之前事事请示的态度,竟然事事都先自己作主再行报告;而在湖广的雷霆手段,也叫临安诸人大为吃惊。

  廉希宪之前还担心,铁骑会因此疑忌自己的孙子。没有想到,这个皇帝竟然一反常态,竟然为孙子辩护起来。这也叫廉希宪松了一口气。作为臣子,对皇帝的家务事特别是皇位的继承问题是绝对不能多置喙的;但是廉希宪也不希望铁骑频繁更换皇位继承人选。尽管对外没有任何宣布,但是廉希宪知道,有敏锐的臣子已经知道皇帝的心理动向。再来变更,只怕对朝廷的大局稳定不利。皇帝如此想,更好。

  在廉希宪看来,这铁穆虽然没有铁骑的魄力与胆略,但是素来以百姓为重,有仁者之风,也是一个作皇帝的好人选。铁骑这么反复考试,其实没有什么必要。而这一次的试验,还几乎将孙子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铁穆的心腹谋士生命垂危,国家有可能损失一个栋梁之材,这其实是铁骑多事的结果。当然,这念头只是念头,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也不敢多想。

  君臣正各自处理政务,却看见太监尖声报告:“昭华郡主求见。”

  昭华郡主?君臣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怔。自从将昭华郡主召回来训斥了一顿(开口的自然是皇后娘娘与太子妃,但是昭华郡主岂不知二人训斥自己是得了皇帝的命令?)因此,除了元宵节那日她在皇帝面前出了一次场外,其余日子,竟然是在铁骑面前闪也不闪一回。连带着,连皇后宫殿里也不去了。铁骑知道这孙女还记恨呢,不过也没有空去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是传了话给四王爷,叫他好生看着。听说昭华郡主听了这道口谕,又生了老半天闷气。照老脾气,这昭华生起气来,没有一个月或者大半个月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按照规矩,后宫宗族女子是不能进这文英文华保和等几个议政大殿的;但是按照规矩求见的却是个例外;昭华郡主更是例外中的例外。

  昭华郡主走进,规规矩矩行礼参拜,一丝过去的嚣张也没有。铁骑叫起:“秀儿,有什么事情?”

  昭华垂头说话:“皇上,我想再去一趟湖广,求您恩准。”

  去一趟湖广?铁骑看着孙女:“不用去。再过半个月一个月,你穆哥哥也该回来了。”

  昭华抬眼看了看铁骑,却没有退下的意思。“……今天看到了穆哥哥传给姑母的信了……他形势那么危险……我要亲自去看看。”

  铁骑看着外孙女这么怯懦的脸色,不由起了怜悯心思,放松脸色,笑起来道:“你放心。你穆哥哥已经将形势镇压住了。你其实去也帮不上忙。”

  昭华动了动嘴唇,终于说话:“可是,我还想去……顺带着,我可以带一些药物过去……”

  铁骑敏锐地从昭华的言语里面听出了什么:“你要带药物过去,作什么?你穆哥哥又没有受伤。……你年前去的那一趟,认识了你穆哥哥身边的什么人?你担心着他的安全?”

  昭华见自己心事被看破,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性子上来了,头一扬,豁出去了,直爽承认:“是,皇上!我认识了他身边几个新收的侍卫谋士……他们受伤了,我想去看看!”

  铁骑脸阴沉了下来:“你认识了那个郦君玉,还是谁?你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失身份?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要去湖广一趟!你记着:你是大元的郡主,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家的风范!你且回去吧;三个月之内,你不许出皇宫一步!”站起来,吩咐太监:“将郡主带下去,送给太子妃,叫她好生管教!三个月内,不许她出宫一步!”

  昭华郁郁下去。郦君玉,王长虹,你们两个,到底怎样了?

  王长虹呆在郦君玉的房间里。但是,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大堆使女侍卫。她身体其实已经大好,但是铁穆却不放心。叫了一大堆人,每日里跟着。这虽然叫王长虹感动,却也叫她非常郁闷。别的不说,就她想与郦君玉私下说两句话,就非常不方便。

  说了一大堆客套话,王长虹终于找借口将终日跟随自己的两个使女派了出去,才与孟丽君切入正题:“郦先生,长虹尚且有一事请教。前日先生受伤之前,尚有一句话,长虹不甚明白。先生是否可以直言相告?”

  孟丽君知道王长虹肯定要来追问这个。但是说实在话,她对于那日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那日如果死了那也罢了,荣兰即使将实情告诉王长虹也没有什么。可是自己偏偏大难不死。既然不死,那就得为日后的情形想一想。

  实话告诉王长虹?自己绝对不情愿。谁知道这王长虹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后会怎样反应?在原著里,这王长虹后来对于孟丽君可没有作什么好事。自己如果心甘情愿做皇甫家的好媳妇,那也没有话说,可是,自己对那个美丽的像女人一般的皇甫少华,兴趣着实不大。但是,与王长虹说谎话?自己也不是很愿意——毕竟,王长虹,目前来看,还是一个很值得一交的朋友。

  摆出非常倦怠的神色,孟丽君微笑:“我说过什么话?我竟然忘记了。这几日身体也不大好,记性也差了……王兄能否提醒一下?”

  王长虹实在拿不准郦君玉的话是真是假。照理说,如此重要的话,郦君玉在生死之际还念念不忘要交待给自己的话,今天却忘记了,这可能性着实不大。但是,郦君玉这几日身体是不好。观察着郦君玉的脸色,心下暗自判断,口中说道:“那日郦先生说,要传话给一个好像姓皇甫的朋友。长虹记性也不好,竟然忘记了先生所说人物的名字。而且先生所说的话也还没有说清楚,好像是想请那位姓皇甫的朋友娶一个叫什么名字的闺秀。至于那位闺秀的姓名,先生却也只说了一个模糊的名字,没有住址,没有家族。长虹故来请教。”

  人家将话说地如此清楚,孟丽君不好再装傻。好在这么对话的工夫,她已经想好说辞。当下说道:“在下曾经游学云南。曾听说过当时云南安抚使皇甫敬及其公子皇甫少华的名声。”眼睛看着王长虹,见后者脸上已经微微变色。当下笑道:“王兄曾经在吹台山上居住,自然知道皇甫长华小姐与皇甫少华公子的名字。自然也知道,这一家人虽然是皇帝钦定的叛逆,但是其中情由,只怕还有曲折。再依照君玉在云南所见所闻,以为皇甫家为叛逆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王长虹不置可否,只询问道:“何以见得?”

  孟丽君微笑:“在下曾听说,当年皇甫老将军为将取代李侯爷守扬州之际,曾有蒙古皇帝,以重金贿赂,大将军、右丞相之高位许诺,以求皇甫老将军一降。而老将军实有李候爷遗风,割使者之舌而将其遣回。当时蒙古势力,远大于前宋小朝廷;蒙古许诺,远高于前宋小朝廷所能够给与。而当时扬州形势险恶,与前年皇甫老将军所经历,也相差仿佛。想当年形势,将军尚且不降;那么如今家小尚在国内、安南所能给与远低于朝廷之际,老将军怎么会投降?”

  王长虹知道郦君玉所说的“李侯爷”就是李玉飞的祖父李庭芝。她对于这位前宋的大将军、父亲的以前的上司,是向来充满崇敬的;听郦君玉将自己父亲与李庭芝相提并论,不免也大感骄傲,微笑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还没有说道正题。”

  孟丽君微笑:“在下游学云南之际,却也听闻了皇甫老将军的无数惠民举措,虽然没有投递求见,却也早已心怀仰慕。在郦君玉想来,这样的将军,他的子嗣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当映雪姑娘吐露心事之时,在下当时便暗中发下誓愿,要为映雪姑娘达成心愿。”

  荣兰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忠实的书童,她没有插任何嘴说任何话。只是睁大了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孟丽君却住了口,看了荣兰一眼,又将眼睛转到门外。荣兰知道孟丽君意思,走出门,望风去了。

  王长虹也看着孟丽君,等他接下去说话。

  孟丽君说话:“映雪姑娘是云南孟家孟丽君小姐的贴身丫鬟。在下在云南之际曾经得病,幸好有映雪姑娘相救。映雪姑娘虽然未曾言语,但是在下却也明白,映雪姑娘心中,唯令弟一人而已。后来皇甫家遭遇巨变,映雪姑娘痴心却未能移易。在下遂出云南,走湖广,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帮助皇甫家平反冤案的法子。后来听说了韦勇达将军占山为王、认皇甫小姐为妹一事,遂大胆向皇孙殿下建议招降吹台人众。因为在下深知,卫将军后人与皇甫将军后人,都不会是真正的叛逆。前日生死攸关,想起映雪姑娘心事未曾了结,所以大胆向姑娘提出要求,当时也是抱着万一之想,却不料姑娘竟然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今日姑娘既然提起,想以姑娘身份,必然能够帮助映雪姑娘达成心愿,不知是也不是?”

  王长虹惊异地看着孟丽君:“你……如何知道我身份?”这么说话,竟然是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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