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戎有策 上

　　皇甫少华，已经死了。看了皇甫少华的奏表，听了李小凡的陈述，几乎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

　　皇甫少华，也认为自己是该死了。

　　但是，当最后一个士兵在自己身边死去，皇甫少华拿刀割向自己喉咙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支利箭刺穿了他的掌心。

　　刀，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是，皇甫少华没有死。

　　蒙古士兵一拥而上，将他严密捆绑。将他运送到营帐之中，又有人说话：“给他看伤，千万不能让他死！”

　　皇甫少华嘶声问道：“为什么不杀我？杀了我，我绝对不会投降！”

　　“不能杀你。”一个人影走到皇甫少华的跟前，声音里全是笑意：“有人告诉我，不能够杀你。你是大元皇帝最心爱的臣子，还是皇后的弟弟，留下你的性命，可以换回很多东西。”

　　那人影在皇甫少华的跟前，渐渐凝聚成形——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数不清的发辫飘散在脸颊两侧，笑靥如花：“你很值钱了，将军。”

　　皇甫少华又羞又气，说道：“杀了我，我绝对不能成为你们威胁我元朝的工具！”

　　那少女笑道：“要死？何必求我们？很简单的，你只要做到不吃饭就可以了。喂，美男子，要知道聒噪的男人是很讨人厌的，你如果要死，就自己准备着死吧，不要乱叫了。”说着，姗姗走远了。

　　皇甫少华这才感觉到，腹中一阵一阵的饥饿。想着那少女的说话，知道蒙古暂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逼迫自己投降的意思，留下自己，只不过是想要跟元朝交换一些东西罢了。不要自己投降，心才略略放下一些来。又转念：如果只是索要钱财，那也是易事。自己何不留下性命，静观其变？如若能回朝，埋骨乡里，那也是幸事。对，自己要死，也要死在皇帝陛下的命令之下。

　　当下静下心来，就看蒙古人怎么对付自己。不说话，不反抗，也没有一丝奴颜。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就看自己造化吧。如若有机会，再带兵回来一雪前耻；如若没有机会，那就到时候再自杀也不迟。

　　皇甫少华默默等待，却真没有等到什么大人物。唯一的大人物就是那个少女——这是从侍从对那少女的恭谨态度上推断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这少女真正身份是什么。

　　那少女来过几次，安排医药与膳食。见皇甫少华安安静静，纹丝不动，也渐渐有了些敬佩之意，那调侃的言语，也渐渐少了。

　　皇甫少华伤势严重，这一躺，就是好几个月。等他能够起身的时候，那少女突然来了，气哼哼的砸掉了许多东西，又没头没脑的砸了皇甫少华一马鞭，道：“你高兴了吧！”

　　皇甫少华也不躲闪，就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这少女莫名其妙发脾气，他只觉得这少女不可理喻，原先的三分喜爱之意，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那少女见皇甫少华如此冰冷的神态，不由更生气，说道：“你死人啊？装出这么一副样子！你该高兴了，你可以回去了！”

　　头脑里轰隆一声，皇甫少华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足足有一刻钟，他头脑里只充斥了一个概念：我可以回去了！

　　那少女见皇甫少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更是生气，恼怒道：“听到可以回去，欢喜傻了？自己看看，要收拾什么东西，跟我走！”

　　皇甫少华这才回过神来，嘶哑着声音问：“请问……你们为什么愿意放我回去？”

　　“为什么不放？”那少女回头，神态里略带嘲讽，“战败之将，威风不再。对于你们元朝的士兵来说，你将不再有号召力。而你那个皇帝，那个呆瓜皇帝，却偏偏顾念着你家的功劳，用了三十万两银子十万担粮食，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公主，换你回去。既然有这样合算的生意，可汗哥哥为什么不做？所以，便宜你这个傻瓜了！”

　　头脑中，又是一个炸雷镇响。

　　皇上……

　　皇上……你居然为了我……

　　粉身碎骨，我也难以回报啊！

　　我，当初，为什么不死？

　　为什么要国家蒙受这样的耻辱？

　　皇甫少华突然憎恨起自己来……但是，头脑之中，却隐约抓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皇上，没有公主。或者说，没有适龄公主。

　　那……到底是谁，为了我，奉献了自己？

　　——————————————————————————————

　　铁穆他们接到战报的时候，孟丽君已经知道了消息。消息的来源，自然是淳于镇。

　　得知蒙古前线有事，淳于镇就立即安排人马前往，自己也押着一支镖，来到了长城沿线。

　　得知皇甫少华战败的消息，他又立即将消息传递回了京师。

　　接到消息，孟丽君不敢怠慢。虽然早就知道这是非常可能的结局，但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也有片刻的手足无措。不过，她立即镇定了下来。叫来苏映雪，叫她准备东西，明后日有消息立即前往皇甫少华府上慰问；又叫来自己的心腹：陈慎言与柳正风，商议对策。不过孟丽君到底多长了一个心眼，不告诉这两个心腹自己消息的来源，只告诉他们，这是商队带回来的消息，多半是真的。历代战败的官方通告都迟于民间的小道消息，柳正风也不起疑。

　　柳正风综合了孟丽君提供的所有消息，沉思了片刻，却终于说道：“根据情况，这蒙古的四十万大军进攻，多半是佯攻！他们……不过是趁着战胜之威，想要趁机有所求罢了！”

　　孟丽君一怔，道：“这不可能！如果不打算开战，调动四十万大军到前线来只做一个威胁姿态，这……未免太儿戏！这本钱，也太大了！”

　　柳正风道：“学生这话，也不是虚言。公子方才提供了消息，说这半年，蒙古人高价收购了我们不少粮食？”

　　孟丽君道：“正是，这正可以证明，他们在为战争做准备。预先收购粮食，就是为了这一场大战。”

　　“不是。”柳正风摇头，“蒙古人素来吃肉喝奶，却哪里会吃什么米饭面食？偶尔吃吃还可以，叫他们整年吃这个东西，他们肯定受不了。更不用说战士了。蒙古人的战士，是整个部族里的精华，他们吃的，比普通人要好得多。战时让他们吃这个，说不过去。所以，他们高价收购粮食，是给普通牧民吃的。”

　　“让普通牧民吃素食，然后节约出肉食来，供应给战士，准备这一场大战，也不是不可能。”

　　“这只是一种可能。”柳正风摇头，“如果我要对邻国开战，战前绝对不会向邻国购买粮食，以免打草惊蛇。这是常识。他们不见得连这个常识都不懂。所以，两个月前，他们还没有与我们开战的意思。他们购买粮食，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粮食。”

　　“他们需要粮食？……他们很少吃素食，这是你刚才说的。”

　　片刻之后，陈慎言却开了口：“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买粮食了——那是因为，蒙古地方，发生了蝗灾！”

　　“蝗灾？”孟丽君大惊，“你，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陈慎言略略有些羞涩之意，随即笑了笑，说道：“去年吐蕃曾经传来消息，说是吐蕃与蒙古接壤的地方，发生了蝗灾。这蝗虫又是会飞的，从吐蕃飞到蒙古，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蝗虫都是吃树叶吃草叶的，这蝗灾一闹，牧民的生活就无法继续。虽然平时不吃素食，但是到了饥荒年份，这也顾不得了。但是蒙古政府，却是厉害，居然隐瞒了这么厉害的消息。”

　　孟丽君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道：“虽然是臆测之辞，却是很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找相关商人查问，这蒙古，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灾害！”

　　柳正风却又想起一件事情，说道：“这蝗虫，是会飞的。我们倒是要注意了，这与蒙古接壤的地方……”

　　这一说话，三个人都是脸色煞白！

　　蒙古，到底有没有发生蝗灾？

　　假如发生了蝗灾，那么这蒙古，绝对没有与大元一战的实力。这四十万大军集结，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那样，只要派一两个口舌之士，轻轻许一些好处，就能说动蒙古退兵。

　　假如没有发生蝗灾，那么这蒙古，是下了决心要与大元一战了——胜负难分，但是大元，从此就要掉进战争的泥沼！——

　　胜负难分！

　　我们想到了这一点，蒙古可汗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蒙古可汗，一般情况，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这场战争，很有可能避免！

　　只是……皇甫少华，他就白死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https://www.tywx.com/ty3642/2088978.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