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初办

　　

　　映雪怔住了：“您……怎么知道？”这样说话，就是承认了。

　　孟丽君微微一笑，说道：“映姐，我当初是不明白，但是后来生死关口走了一趟，躺在床上，回想起你与我之间的一言一语，特别是提起皇甫公子时候的一言一语，我就明白了。何况，皇甫公子也是人中俊杰，眼下虽然落难，但是到底有升腾之日，将你许给他，我也不怀歉疚。”

　　苏映雪到底想不到小姐竟会说得如此直接，当下先涨红了脸，好久才说道：“小姐说这事也太急了些。等您于归之后……。”

　　孟丽君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但是，映姐，我已经准备过了，皇甫公子是你的夫君，我……不会嫁给他。”

　　苏映雪真真愣住了：“您……对皇甫公子……”她真的想不到小姐竟然会视节操为无物，说出这等言语。

　　孟丽君看她那慌乱的样子，很多话就没有说出口。勇敢的苏映雪，敢于自己择婿的苏映雪，到底还不能够接受自己的思想……慢慢来吧。目光转向远处，轻轻告诉道：“我如今已经是状元身份，六品官员。想要改回女装，谈何容易！如果泄露身份，自己蒙羞不说，孟家皇甫家也会因此获罪。所以，我这一生，最好的结局就是独身终老……不过我也想过，等皇甫公子立下功勋，皇甫家平反，我就会给你安排。我总不能将你给耽误了。”

　　“不是这个意思，小姐……您说，您已经准备好独身终老？不许你乱说。”

　　孟丽君笑道：“说这些扫兴的话题做什么。我先跟你说说这两年来我的经历……”

　　两人又哭又笑，说完这两年的事情，天已经蒙蒙亮了。苏映雪幽幽叹息道：“真羡慕你们两个，两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凡是男人可以经历的，都经历过来了。我这一辈子，虽然也可以称做传奇，但是与你们相比较，我这一生，也不过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鸟。”

　　孟丽君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告诉苏映雪道：“昨天我买了不少人，有二十几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子，我昨天也告诉姐姐了，都送你玩吧。”

　　“送我玩？”苏映雪真真吓呆了，“什么意思？送一群孩子给我玩？”

　　孟丽君微笑，说道：“我有一个打算，想要在这临安城里创办一个女学。每逢灾年，先被父母卖掉的，都是些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只有几个结局：被大户人家买去做婢女，也许能够碰上个好人家，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但是如果碰上个坏人家，这命运就难说了。或者被人买去做妾室，做童养媳，这命运也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等而下之的，是被卖进妓院，从此之后……”摇头，苦笑道：“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我想办一个女学，想先着手让女子有些自己谋生的能力。既然要干，那就先要找世界上最可怜的女人。”

　　这番话虽然不是十分慷慨激昂，却是将映雪说得两眼放光、呼吸急促。片刻才问：“那么，小姐，你要办女学，你要教什么东西？难道你要教她们读四书五经，将来与你一样去考状元当官么？天底下成功男装的女子，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吧？”

　　孟丽君心想：成功男装的女子，可不仅仅只我一个。却是笑道：“即使女子也有参与科考的机会，我也不会教授他们四书五经。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每年参加科考那么多人，又有几个人能够考上进士当官？所以，我想办的第一个学院，是护士学院；第二个，是纺织学院。”

　　“护士学院？”这些新名词真真把映雪搞糊涂了。

　　“映姐，你做了梁相的义女之后，也生过病吧？却是什么人来给你看病？方便不？”孟丽君笑嘻嘻问道。

　　这么一问，映雪也诉起苦来：“的确不方便。原来云南家里还好，虽然有些规矩。到了这里，规矩更是多得不得了，义母也生过病，却是请了大夫来，搞什么‘悬丝诊脉’，人的脉象千变万化，又是微弱异常，稍微出点差错，那还得了？但是这里规矩多，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孟丽君微笑：“护士学院，还是第一步。在我的设想中，我要开设两种学院：护士学院、医士学院。护士学院的学生，专门护理生病的妇女。专门培训的，比普通人家的婢女护理，当然要好得多。其次是医士学院，专门培训女大夫，别的不说，给女眷看病，就方便得多。妇女有些疾病是与男子不同的，女子给女子看病，病人不会太尴尬，而大夫也能够看仔细一些。”

　　苏映雪点头道：“小姐所说，自是有理。但是我想，我们现在需要先办的，应该是医士学院。现在我朝讲究孝道，长辈生病，都是小辈妇女照料，哪里会专门去请外人来？即使家里没有小辈，这事情也难以推广。但是女大夫是真正需要的。况且女医行业，自古就有，不过大多数都是家传，人数不多，技艺也不精，这前朝之后，女医行业渐渐式微了。我们开办这样的学院，也不至于大过惊世骇俗。”

　　孟丽君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沉思起来：“是啊。但是，我的医术，实在还不怎么高明。再转教给你……我们的水平，办得起医士学院么？那些人学的都是治病救人之术，到时候，不要耽误病人性命才好。”

　　映雪笑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不是说，在湖广，有一位师父么？治疗外科与妇科，都是圣手。别的且不说，你学了那么半吊子，居然能将姑姑从鬼门关救回来，就是明证了。我们不妨将你那师父请过来。她虽然不在乎富贵，但是这却是有利天下的大好事，岂有不高兴来做的？再请她帮忙找几个高明的大夫做先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孟丽君眼睛一亮，笑道：“我怎么未曾想到过！我现在就去修书，请师父前来。”翻身下床，去找笔墨。

　　映雪也急忙下床，笑道：“哪里有这么性急的！你别忘记了，今日你是要上朝谢恩的，你那谢恩表写好没有？”

　　接下来几日，苏映雪荣兰与孟丽君三个人凑在一起讨论，终于拿出了一个章程。专门为女孩子办一个学院，不免太过惊世骇俗。反正大户人家买进一伙童仆，进行专门系统训练是常见的事，那就不妨盖上这样一个帽子。孟丽君的意思，是男女混杂在一起教育算了，省事。但是苏映雪是在临安呆久了的，自然知道贵族人家的做事规矩，一口否决了：“小姐，你想将你的学院仅仅限于你郦府的童仆培训规模么？如果不是，起步就要定好章程。行事一个不谨慎，就会有言官多话，到时候，连你的前程也会受到影响。”

　　孟丽君只好接受教训。男女分校，非她所愿，但是，为了这个学校的可持续发展，认了。依照孩子的年龄，十二岁以上的归为大班，十二岁以下的归为小班，这样，七十四名孩子实际上被分为四个班级。苏映雪负责女生班，孟丽君负责男生班。不管是哪个班级，第一步都是识字教育与思想教育。孟丽君平日忙于公务，这日常事务，孟丽君就打上了王安国的主意。却不知王安国意下如何。

　　粗粗有了一个打算，孟丽君便去与康若山康赛金商量。康若山一向重视这个干儿子的意见，但是今天这件事情却让他看不出好处。商人么，没有好处或者看不出好处的东西，当然不是十分积极。但是也不好打消儿子的兴致，当下摸着胡子笑道：“孩儿买了这么多孩子，原来就是本着做善事的心肠，这为父是知道的。这临安城里的品官之家，买上百来个童仆也算不上什么。现在虽然用不着，但是等孩子日日高升，这府第的气派也要日日上升，恐怕这童仆的数量，还要增添。不过虽然需要教训，却是只要教训一些规矩就够了，十来日工夫已经足够。你姐姐也着手在做了。听孩儿的意思，似乎是想将这个教训搞得庞大了。不知孩儿却是做何打算？”

　　康赛金笑道：“我听弟弟的打算，却是准备将这群孩子培训成别样的人才？弟弟买了这些人回来，难道不准备让他们做童仆么？”她到底比父亲敏锐一些。

　　孟丽君细细解释：“父亲，您知道，这品官之家用人，是有一定规格的。孩儿如今虽然是一个六品京官，但是家里的人，却也不能太多了。所以，这群孩子，孩儿是不好留下来的。再说孩儿当初买下这群孩子，也不是为了自己家里用。当时就存在了一个救他们的心思。”

　　康若山点头颔首，康赛金却微笑起来：“既然如此，义弟也不需头疼。家里窑场、印书坊、酒楼，处处都是要人的。那就先分派下去做学徒吧。将他们的工钱折算成身价，等他们偿完身价，就听任他们自便，如何？”

　　孟丽君万万想不到康赛金竟然提出这样一个打算，竟然想用童工？虽然知道元朝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在自己家里出现。当下微微笑道：“姐姐所言，本是十全十美之策。不过弟弟却存了一个私心。弟弟所学，除了诗书之外，还有一样医术。弟弟也曾想，如若不能当官，便致力于治病救人。不过侥幸科考得中，这医术，却是暂时派不上用场了。所以，孩儿就有一个荒唐念头，想要在临安城中，开设一个医馆。将自己医术传给合适弟子，让他们代我行善。”

　　康若山笑道：“开设医馆，也用不了多少本金。何况是行善的生意，家里岂有不支持之理。不过孩儿真有这个心思，何不去这临安城中聘请有名大夫？为何又要花费时间培训这些孩子？培训孩子，非三五年不能见其功。”

　　孟丽君知道，今日之事，非取得自己这个义父支持不可。自己现在虽然有薪水，但是所有事情都依附于义父。不能取得义父全心的支持，只怕对将来的事业也会有影响。当下端正脸色，细细与义父分析事理：“义父所言极是。孩儿也知道，此事非短期之内能取得成功。不过孩儿亦经过算计，此事如若成功，收益或者也非常之大。”

　　收益非常大？康若山立即端正起脸色来。孟丽君慢慢解释：“第一，孩儿想要培训出一批女医出来。女医这个行业，虽然是古已有之，但是近年已经渐渐式微。这临安城中，大户妇女不在少数，她们看病，多找男医，非常不便。孩儿如若能够培训出合格的女医，那么生意前景，将非常看好。别的不说，就是妇女生产，就是大户人家妇女的一道难坎。接生多靠稳婆，而稳婆多没有医术，只凭藉家传本事接生，事故也难免多了。”

　　说到这个，康赛金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义弟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义弟的本事，我们也知道，你假如情愿将这个本事都传授出来，那天下的妇女受惠多矣！”她马上联想到去年自己遭遇的那一出，深有同感。

　　孟丽君继续说道：“此外还有好处。医道传承，都以家族传承、师徒传承为主。得医道者，为自己家族计，为自己师门计，都不免略略藏私，如此，一代不如一代，也是难免了。孩儿却有个大野心，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将临安城中，有名大夫，全都集中到学院来教授，或者教授一日，或者教授半日，或者教授三年五年。孩儿手下的这批孩子，见识既广，必然能够从中获益。集众家之长，或者能够从中有新发现。名声既大，对于我们家，也是由好处的。”

　　康赛金却是有些不信：“凡是有独家秘密的大夫，多半是藏私的。你如何能够将他们请来你的学院教授？”

　　孟丽君笑道：“实在小气的，请不动的，也就罢了。弟弟是想，想要得到他们的教授，一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有最重要一个，是先投之以桃，若有心之人，必然会报之以李。弟弟当场治好了姐姐的疾病，这两年被说书先生们一传两传，在临安也有了一些名气。我若先将自己的一些新得拿出来他们交流，他们也不会太小气罢？更何况弟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康若山笑道：“即便能在医道上有大成，对我们家也不见得有好处啊。更何况是未知之数。”口气却是松动了。

　　康赛金笑道：“爹爹有所不知。弟弟这些读书人，一向是看不大起钱的。对于他们来说，千秋令名更加重要。如今弟弟虽然也步入仕途，但是京城里京官如此之多，谁知道何年何月才有升迁机会？弟弟如若在这医道里闹腾出名堂，名气大了，或许也是一条路子。”

　　康若山点头了：“赛金你倒是分说明白了。既然如此，为父还有什么迟疑的呢？我与你姐姐也商量过了，这么一年工夫，你给家里挣的钱也很不少，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你。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印书坊是可以划归你帐下的。即使人家知道，也不能说你经商言利。从今之后，你如若要钱，也不消特意与我们说了，印书坊的全部收入，都直接归你分派了吧。另外，棉布作坊也已经开始大赚钱了，我吩咐你姐夫，将账目管理清楚，每年年底结帐，给你分两成收入，你看如此可好？”

　　孟丽君万万想不到自己义父这么早就与自己提分割了。不过义父开出的条件却还大方。当下客气了两句，康家父女却只是坚持，也就罢了。

　　有了钱，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立即找来那三个在自己门下混饭的，与他们说了这回事。王安国听说是办个医士学院，心立即冷下来，说道：“这我是一些也不懂的。”陈慎言却是笑道：“公子买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想来医道也是救人之道，与儒道并无二致，公子欲以传授儒道方法传授医道，倒也是中兴医道的一个方法。”

　　柳正风略略一迟疑，说道：“此事虽然是好事，却是怕言官弹劾。公子如今官职还低，又是众人注意的中心。既然要办学，何不让这批孩子半儒半医，以孔孟之道为名，别人也挑不出错来。况且公子儒学之上，自有造诣。”

　　孟丽君笑道：“浩然所说当然是对的。但是想要从儒学进身，不啻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却是不想多花费这群孩子的时间。”

　　柳正风笑道：“何须多花费时间？公子本来就要对这群孩子进行识字教育。识字教育的同时，读一两本经书，又哪里多花费时间了。等几千个常用字认识下来，再根据其资质进行分别教训。其实就学生看来，公子想要将这群孩子全部都培养成大夫，却也未免一厢情愿。这些孩子愚慧不一，有个别愚鲁的，强自逼迫学医，只怕到时候也是一个庸医，反而影响公子名声。”

　　这头冷水泼下来，孟丽君发热十多日的头脑才猛然清醒了。看着柳正风，苦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依照浩然意见，却将如何办理这个学院？”

　　柳正风思忖了片刻，说道：“不如先办一个蒙学院。对童仆进行这么大规模教训，别人虽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是也怕惹人疑虑。所以，学生想，公子不妨将这规模办得更大一些，将贫穷人家的孩子也接纳进来。稍稍收一点钱，比如说，一个孩子读一年一吊钱。第二年第三年我们再进行医术教训或者其他什么的。”

　　陈慎言听到这里，忍不住说话：“公子一年才多少薪水？即使现在有了印书坊的进账，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吧？如果这个消息放出去，只怕学院的门也要给人挤破了。到时公子拿什么来维持这个学院？”

　　王安国听到这里，才插嘴说话：“这个办法好解决的。我们可以限定范围，出了地域范围的孩子，我们不收就是。”

　　陈慎言冷笑道：“你这是一厢情愿。我们这位公子什么性格？禁不住人家一求两求，立马就答应了。”

　　听他们斗嘴，孟丽君却只不说话。沉思了片刻，终于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索性办一个大一点的医学院，招收临安或者各地有志于学医的并且识字青年人。至于收费么，我们看各大医馆里的大名医的收徒标准，略微低一些就是。”

　　柳正风思考了片刻，终于问话：“公子是想堤外损失堤内补了，但是公子想过没有，您凭借什么来招纳各地的年轻人？凭借公子您的名声？恕学生直言，凭借公子在学问上的名声与这个状元的身份，办个儒学院，或者也可以招纳很多人；但是凭借公子在医学上的名声与地位，只怕到时候门可罗雀。这医学院，只怕办成临安城里最大的笑话！这对公子的仕途很重要，请公子谨慎！”

　　陈慎言听得这番话，眼睛却发光了：“浩然是认为，如果公子办一个儒学院，与平常的学院一个模样，那么生源是不成问题的？那公子何不办一个儒医学院，儒医并列，想学儒就学儒，想学医就学医，总能够维持下去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孟丽君拍案而起：“少谨说得对，咱们干脆，就办一个百科学院！”

　　百科学院？六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什么叫“百科”。

　　孟丽君笑着解释：“君玉一直认为，这世间，并无哪一个行业最为高人一等。不论何种行业，都需要传承。有些行业，因为师傅藏私或者徒弟太少或者徒弟愚笨，结果便是一代不如一代。君玉少年时候也曾羡慕墨家之道，羡慕游侠之风，每看墨家前辈所造器械故事，都忍不住击掌赞叹。而如今，却哪里有人能够造会飞的木鸟？又哪里有人能够造出干将莫邪一般的神兵利器？难道是今人不及古人聪明？非也！如果能够将各行各业中最优秀的人集中起来，取长补短，相互切磋，很可能大家都有所长进！如果让他们集中起来，教训一批学生出来，我就不信，这些学生，成不了名家！”

　　三人万万没有想到，公子居然来了这样一番道理。让医学一道以儒学教育的方式传承，他们觉得还能够接受，但是要让百业都这样传承，他们就觉得没有必要了。其他行业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大学问不成？

　　柳正风笑道：“公子这个设想如若成功，公子就是天下百业的大功臣！但是，公子却凭借什么能够将这些行业的首脑人物，都邀请来学院教授？儒学好说，公子也是官场上的人了，又是廉相门生梁相女婿，重金礼聘，朝廷的致仕官员也要买您的面子。就是程家的人，现在名声最大的那个程岳，看在太孙的面子上，也会放下身段。到底，他们家现在的族长程岱是太孙救出来的。可是，医学呢？那些名医都是架子大的，公子虽然是朝廷官员，但是品级到底低。他们也不见得会吃官府一套。还有其他百业，您即使能够访得其中的名家高手，您又如何说服他们抛家抛业来京师教授自己赖以糊口的本事？而且，即使他们愿意来教授，那儒学大家，又怎么愿意自己在学院中的身份与百工之人并列？”

　　被柳正风这么一反驳，孟丽君这才明白，自己前面要走的路还很长。百科学院，这在目前，还只是一个空想。但是，自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包括女子学院。“总有一天，我要在这临安办起一个百科学院；而且，我还要让女子也能够像男子一样堂堂正正走进学院求学！”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抬头笑道：“这个百科学院的设想，我是不会放弃的。不过浩然所言极是，现在确实不是办什么百科学院的时机。我们就照浩然所说，先将蒙学院办起来吧。你们放心，只要将新生人数控制在三百人以内，我还是亏得起的。等到了后年，我们就让部分学生开始学医，而且适当提高学费。”停了一停，说道，“外面的女学生也要。浩然与少谨先帮我拟定一个章程出来。镇邦，我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待给你。”对王安国说道：“今日义父已经将明州的印书坊交待给我了。我想让你跟随义父回明州一趟，将印书坊里所有的设备与人才，全部都搬运到临安来。”

　　王安国点头答应。柳正风却从中品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公子不是在乎钱财的人，将印书坊搬运到临安来，是想印书方便么？要教育孩子是需要教材，但是街面的书本虽然贵一些，却也比搬运印书坊来得便宜啊。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丽君笑道：“第一，我这教材有些与众不同，街面上买不到，既然要印刷，当然是用自己家的印书坊了。第二，我还想借这个印书坊发一笔小财，来支撑这个蒙学院的运转。”

　　柳正风道：“却不知公子想要印什么书？如今举子都已经散去，这书价钱再便宜，也怕积压……”

　　“我不是想印书，我是想印报纸。”孟丽君慢慢解释：“是像前些日子在湖广弄的那个《湖广公告》一样的东西，每天出一张。”

　　“公子，这万万不可！”没有想到，孟丽君的话却遭到了柳正风与陈慎言二人合力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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