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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震全场


  有人天生貌美,有人天生才华。

  如果都没有的人,要么放弃,要么只能不停地努力。

  陆家不是一般人家,讲究起来,满月宴是择了时辰的。

  晚上五六点钟,莫文洋开着叔叔的奔驰来接他们两个。

  出门拎了个工具袋子,里面装了水彩画笔、画纸和颜料。

  温明珠那边对评委说自己只会做水彩画,要蔓蔓配合。蔓蔓无所谓。学了这么多年画,做了这么多年装裱师,水彩画作为一个学画基础项目,蔓蔓并非不擅长。

  在听说媳妇要在宴席上表演作画,蒋衍同志磨磨下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两只手勤劳地帮媳妇拎东西,做后勤工作。

  莫文洋立在车门边,看他们夫妇俩下楼来,眼睛小亮。

  蒋大少不用说,只要稍微得体的衣物上身,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帅气逼人。

  蔓蔓今晚择了条碎花裙子,露出两条优美的小腿。因为整天穿工作长裤,保养得好,两条小腿白晳如奶油,勾人眼球。

  耳听莫文洋吹了声口哨,蒋衍同志后悔自己要媳妇穿裙子了。

  “走吧。虽然说选的地点离这里近,开过去都要半个钟头。”莫文洋拉开车门,邀请这对登对的新人上车。

  一路开着车,莫文洋与蒋大少侃起今晚的宴会八卦:“你有听说陆市长要来吗?”

  “陆市长?”蔓蔓没想到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市长大人。

  “是君爷的父亲。”蒋大少补充。

  “可他不是——”不是老公的部队上司吗。

  “陆副司令要兼任副市长一职,委任状下来了。”

  君爷的父亲真是显赫。蔓蔓想,继而一笑:“好像与我们这些小市民没有关系。”

  另两人听她这句很实在的话,都不由地咧嘴露出整齐白牙。

  莫文洋吹着口哨:“我们小市民,只要有的吃,有的穿,有的车开,有的油加。”

  “我只要有媳妇在。”蒋大少把佳人一搂,在怀里蹭蹭,“每天都不缺好吃的。”

  “你把我当煮饭婆?”蔓蔓努下嘴,佯作生气。

  “你可以教我做饭。”蒋衍同志表示自己不是不努力。

  想到他能把盐和糖都弄错的天赋,蔓蔓小媳妇摇摇头:还是算了。

  说笑之间,车开到了饭店。

  陆家包了饭店的一个大厅,门口摆满了祝贺的花篮和红条。宴厅门口,主人家有人迎接来客并作登记。

  蒋大少代表媳妇和自己到台子边写名字,并递上礼金。

  蔓蔓站在一边不放心,再次检查自己手中的工具袋子,打开口看,画笔颜料画纸都一应俱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摸摸胸口,似乎自己多心了。

  门口,忽然吹来一道空调的冷风,伴随一个发爹的女高音。

  “蔓蔓姐。莫大哥。”

  假惺惺亲热到极点的嗓音,像是腻歪坏掉的蛋糕。

  莫文洋浑身一个恶寒,抱住头拔腿要逃。但是,在看见和温浩雪、张秋燕一块到的,有自家舅舅奉西敏教授与舅妈张晴,他无奈地立住脚。

  “蔓蔓姐。”

  “蔓蔓。”

  温浩雪和张秋燕两张对着蔓蔓真情实感笑容可亲的笑脸,足以证明这对母女绝对是见风使舵的优秀党代表。

  对温浩雪和张秋燕来说,蔓蔓嫁给蒋大少和嫁给金若文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攀上富贵人家的亲戚了,所以不会像温明珠或是温媛那一家反应那么大。

  二叔这一家,俗,俗到了骨子里头,坏,却是坏不到骨子里头。

  比如,此刻,温浩雪拉着蔓蔓的胳膊,面向扫过自己巴掌的蒋大少,不仅没有恨意,还一脸忏悔地说:“姐夫,你上回教训的对,是我有眼无珠,帮蔓蔓姐牵错了线。”

  得了,要是蒋大少依旧是个破落户,你现在必是咬牙切齿想一刀宰了这个姐夫。

  不止莫文洋浑身恶寒,蒋大少耳听温浩雪这句真心话是想抱他大腿的忏悔,同样在心底里阵阵的反胃。

  “浩雪,你怎么来了?”蔓蔓赶紧一句话岔开堂妹的话题,眼看两个男人都快被温浩雪厚颜无耻的面孔恶心死了。

  说到这,温浩雪现下是有心对蔓蔓好,是很想攀附蔓蔓这棵嫁进了部队官门的大树。

  于是,小声贴着蔓蔓的耳朵说起了温家的秘密,有拉蔓蔓同谋的打算:“陆夫人发给我邀请函让我来的。你知道,我们家根本不认识陆夫人,虽说陆夫人是明珠姐的干妈,但明珠姐都从来不介绍我和陆夫人认识的。我和我妈这不感到奇怪吗?后来想,陆夫人在邀请函里说,要我佩戴玉佩过来。都是这块玉佩惹的事。”

  从温浩雪的脖子里拉出一条显摆的红绳,悬挂的玉坠子,雕的正是那六颗给王母娘娘敬献的仙桃。

  蔓蔓见此,心里一惊:与奶奶送给她的平安符,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可爸爸说,不是只有她一人有这样一块玉吗?

  “蔓蔓姐也有一块吧?”温浩雪向蔓蔓挤弄眼皮子,“我问过媛媛了,媛媛说她没有。可是这东西,温家每房都有一块的。我有,明珠姐有,芸芸、少涵他们都有。不可能独缺你们大房没有吧?”

  谨记父亲的叮嘱,蔓蔓打个警醒,故作不解地说:“你这么说就奇怪了。媛媛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

  “说的是呢。谁不知道大婶偏心媛媛,有,也是给媛媛戴。蔓蔓姐,我真替你不值。”温浩雪似乎不以为她会撒谎,也或许是有心要奉承她,总之,什么话都顺着蔓蔓的意思说。

  蔓蔓扶镜片,一如既往把她没有营养的口水话左耳进右耳出,省略掉废话抓住重点问:“陆夫人让你戴玉佩过来做什么?”

  “对啊。”温浩雪差点出口想说蔓蔓聪明。

  蔓蔓镜片上的光一闪:其实一直很好奇,和温明珠在一块的时候,温浩雪怎么没有被温明珠阴了。

  “就是。”温浩雪神秘兮兮地再度贴紧她的耳朵,“听说明珠姐,就是用这块玉佩抓住了两个爷的心。我试过了,似乎两个爷对这玉佩是很感兴趣。”

  君爷和姚爷,喜欢这种玉佩?

  所以,连带陆夫人,都喜欢起这种玉佩?

  蔓蔓怎么想,都想不出其中的个由。

  这会儿发现莫文洋要逃,温浩雪抓住喊:“莫大哥,你别走,你的军装还在我衣柜里呢。”

  “你!好意思说这事?”莫文洋竖眉,向她震怒。

  上次她在饭堂闹事,接着他被蒋大少喝令给她披上军装遮羞,她拿走了他的军装后,他怎么要,却都要不回来了。

  温浩雪装羞地在蔓蔓身上蹭蹭:“人家是想帮你洗了,好好烫了,再找个好机会,慎重地再还给你。”

  蒋大少和蔓蔓,应景地眼皮跳了跳。

  紧接,蒋大少撞起莫少校的胳膊,同情地说:“她不是看上你了吧?”

  莫文洋的脸被这话吓得——刷!青白!

  死活都不再和温浩雪说话,转向奉西敏教授说:“舅舅,我听说你在出差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回来的,然后姚子业上校亲自上门亲自送的邀请函,说是要我务必偕同我太太一起来。”奉西敏教授一面微微笑着回答外甥子的话,一面意味深沉地看向老婆。

  可以说,他和陆家根本不熟。姚子业的突然到访,让他深感意外。然而,在听完姚子业讲述的整件事经过后,应说他回来时老婆并没有和他提及蔓蔓的事,对诽谤蔓蔓让人冒名作画的谣言,深深感到有自己的责任在里面。

  不比老婆张晴是半吊子行家,他是个真正的鉴赏家,蔓蔓这种富有灵气的画,想让人冒名顶替都不知道上哪里找。

  赞成姚子业的意见,这种事,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最好是将事实摆出来。老婆该被教训,竟然自作主张代替他打电话去比赛主办方取消蔓蔓的参赛资格。

  接到老公不满的眼神,张晴从昨晚上的不服气,一直与丈夫赌气到现在:“不是我说的她。是她那群妹妹这么说她的。既然是自家妹妹说的,还会有错吗?”

  在场的温浩雪一听,大惊,忙摆摆手:“蔓蔓姐,你要相信我。绝不是我说的,是媛媛和明珠姐中伤你。”

  仅听这句话都能断定,不知什么缘故,温浩雪与温明珠、温媛都疏远了,现在全面改变为亲蔓蔓政策,所以不遗余力把脏水往另两人身上泼。

  蔓蔓正想叹气。

  哪知张秋燕再上来为女儿帮腔:“蔓蔓,浩雪向来都是很爱你这个姐姐的,你千万别误信了其她人的话,以为是浩雪中伤你。浩雪从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

  很爱她这个姐姐这个侄女,会把金若文介绍给她妈?

  “二婶,你和金老板不是朋友吗?听说他现在过得不是很好,你有没有去探探他?”蔓蔓偶尔要有仇必报一下,不能让这对母女真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做过的一些肮脏事全忘掉了。

  张秋燕的脸色顿然青白交加:“这,他怎能算得上是我朋友呢?蔓蔓,说起来,你二婶也是被人骗了的说。你二婶后来才知道,他那老婆是被他养的二奶逼走的。要是早知道是这种人渣,二婶死活都拦着你妈不让你嫁给他!”

  说罢,羞愤地跺起脚跟,以表心志。

  对张秋燕和温浩雪闻风易帜的两张嘴脸,不说蔓蔓和蒋大少,其他生平第一次见的,都往上翻白眼:服了!

  这种人决不能靠近,会从敌的!

  忽觉自己从不了解这对远房亲戚的母女,张晴深感丢脸,垂下头。

  对之前诽谤蔓蔓那几个妹妹的话,明显自己都觉得不可信起来。

  服务生走过来要带他们入座,温浩雪他们一行四人先被迎了进去。

  蔓蔓要去趟洗手间,蒋大少不放心媳妇一个人,定是要陪着去,蔓蔓就此将沉重的画画工具袋子交给莫文洋。

  等过了十几分钟回来,莫文洋把袋子交回给蔓蔓,同时催促蒋大少:“我们进去吧。”

  若不是莫文洋这句话,蒋衍同志一把揽媳妇肩膀目不斜视径直进了厅里,今一听,眼角傲慢瞟过去,见站在迎宾台边装模作样描字的人,恰是那个敢嫌弃他媳妇的李振伟。

  “李少的字真是龙飞凤舞啊!”

  李振伟,今晚是和母亲江云,未来的李少奶奶温明珠,一共三人前来赴宴。

  围绕李振伟阿谀奉承的一群人,基本都是政府部门的人。

  谁不知道,李振伟现在可以算是北京市政府里面青年骨干里面的热勃勃。

  因着陆司令调到了北京市政府担任副市长一职,李振伟即将要迎娶的媳妇是陆司令的养女。

  这个陆家已经要在今晚认了温明珠为养女的传言,不知是谁传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得沸沸扬扬,传到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很多人来赴宴,不是为了看小朋友满月,是为了来听温明珠成为陆家养女的喜事,顺道恭喜李家,来攀李家未来这棵大树。

  众人在江云与李振伟面前,夸温明珠夸的最多的,不外乎是美若天仙与孝敬父母。

  的确,温明珠是很美,柳叶眉,鹅蛋脸,粉腮唇红,两眸秋水,美不胜收。

  但蔓蔓知道这个远房妹妹,是比自己美的现实,更爱自己的美。如果有人比自己美,温明珠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也幸好自小到大,同圈子里的,没有人能比得上温明珠的美。

  “我只喜欢我媳妇这个样子。”蒋大少浓浓蜜蜜的嗓音低在小媳妇耳畔。

  蔓蔓扶眼镜冷不丁一道光扫回去:少贫嘴。

  蔓蔓觉得美是天生的,或许后天有所谓的美容技术,但终究不是自己的。有什么美,可以比得上自己的自然美呢。

  温明珠美则美罢,是天赋,羡慕没用,妒忌更是给自己找苦头吃。她蔓蔓有蔓蔓的小日子和小幸福。

  蔓蔓与蒋大少,低调地从明星般的李家三口后面,准备默默无闻地走进宴会厅。

  “哎,这不是蒋中校吗?蒋夫人没有来吗?”捉住了他们两人末影,江云朝她们两人背后抓着叫道。

  蒋大少和蔓蔓顿悟:蒋母这股较劲是哪里来了。

  正有这样一个棋逢对手非要较劲的江云。

  “我妈——”蒋大少一顿,眸光一掠,嘴角勾着出一抹高深的笑,“阿姨你知道的,她从来看戏只喜欢看某人的高潮,要晚点来。”

  这蒋大少,和蒋母一样的傲气,死不服输是不是?

  江云一拉身边的未来儿媳温明珠,比比的确一看就比温明珠逊色的蔓蔓,明显胜利在握了,眉毛挑衅:“那你要记得,在某人的高潮到了的时候,让你妈一定要过来亲眼目睹。”

  蒋大少不二话,用力地点下头。自己都准备好相机了,在媳妇大放光芒的一刻,留影纪念。

  不过,这蒋母不是在电话里说已经先他们一步来了吗?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影子?

  蒋家

  蒋梅看着墙上的时钟快走到了开宴的时刻。

  说要走的蒋母,却是坐在沙发上一直扶额头,嘴里像念咒一样念:她会丢尽我的脸的,会丢尽我的脸的。

  “妈,你究竟走不走?你不走,我和东子走了。”蒋梅说着,准备拉下母亲带儿子去赴宴。

  小东子扶扶小眼镜,小镜片上闪过和舅舅一样狡猾的光:“姥姥,如果你不去,舅妈给你争脸的时候,你不是不能享受四周的人怎么赞美你吗?”

  蒋梅拉下手,对胳膊拐到蔓蔓那头的小外孙努努嘴:“你胡说什么?你舅妈能给我争脸?不给我丢脸已经很好了。”

  “我和姥姥打个赌吧。如果舅妈给姥姥争脸了,姥姥要给我买大模型,上万块那种。”

  儿子这个狮子大开口,蒋梅作势要拧儿子的耳朵。

  小东子急忙两只小手捂住小耳朵:“姥姥害怕和我打赌。”

  “谁说的?赌就赌。”蒋母偏要让小外孙死掉拐向蔓蔓的心。

  蔓蔓眨了下眼皮:“小东子也来吗?”

  “我姐说是要带他来,但他们下班下课才出发,要晚一些到。”蒋大少道。

  说着走进了宴厅,有人看到他们三个,招手唤道:“这边,蒋中校,莫少校。”

  受邀的与君爷同班的几个兵大哥们,坐的是同个桌。

  来到现场,方是知道豪门家庭设宴,非一般人家,每个台,每个位子,都是由主人先安排好的。写有客人名字的精致牡丹卡片,用玻璃架子夹着,摆在位子前。

  蔓蔓坐下来,右手边自然坐的是自己的老公,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的,再隔个位,看见了对她笑得风流俊美的姚大爷。

  每次看,都觉得这姚大爷像画一样,难怪她那群妹妹们,个个只要对上姚大爷都要犯花痴。

  “你们来得有些迟。”姚子业对她笑完,和蒋大少说。

  “在门口耽搁了些时候。”蒋大少道。

  蔓蔓不小心往空位的牌子望上面的署名:主人。

  小惊。

  陆家主人坐她旁边?

  似乎看穿她的小心事,姚子业对她说:“别担心,这个人你认识的。”

  她认识的陆家人,掰起指头都能数,就两个:陆夫人和君爷。

  视线穿过会场,在真正主宴席的那张台上,陆夫人被奉为尊位占据其中一席,在陆夫人旁边,坐的还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大男孩,很引人瞩目。

  那大男孩好像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见着她,明显一愣,继而俊秀的眉毛挑起来的模样,与君爷几乎如出一辙。

  “那个是君爷的弟弟,叫陆欢。”像是时刻留意她观察陆家人的动静,在她刚看到大男孩的时刻,姚子业立马补上解说。

  蔓蔓回头看他一眼,月牙儿眼微笑:“姚上校,你不用一一和我介绍,说起来,他们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什么两个世界的人?”

  低沉,俨然闪着不悦的万年冰山的嗓子,蓦地从她头上响起。

  蔓蔓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扶扶眼镜片,转向老公:“阿衍,我们还是不要买车了,养不起的。”

  知道她是故意忽略掉他的存在,一声冷哼,君爷拉开她身边空位的椅子。

  为什么安排这座冰山与她坐一块?热宴都会被冰山冻成冷宴的!蔓蔓在心里头抱怨。

  蒋大少径自与媳妇讨论买车问题:“不能不买。画廊离大院远,你坐公车地铁都要转,很麻烦的。”

  “没事,我以前上学时都习惯坐公车了。”蔓蔓说。

  “上班又不像上学,能让你耗时间在转公车上?省钱不是这样的省法。”冷冰冰的调子插进来。

  在蔓蔓耳朵里,这调子从来就是故意和她唱反调的。

  “这是我和我老公的问题,旁人不要插嘴。”蔓蔓不冷不热疏远了君爷同志。

  “我看你是害怕你自己笨,学不会开车。”

  “陆上校!”

  桌上一群兵大哥们,包括蒋大少,愣:这两人怎么一两句话,马上吵嘴了?

  趁蒋大少和姚子业一人拉住一个灭火的同时,高大帅对不知内情的莫文洋解说:他们两个,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上的了。天生的冤家。不过怪不得蒋中校的媳妇,谁让君爷一开始敲诈人家五百块呢。

  五百块收入换上三千六百块债务的污点,君爷同志一辈子记忆深刻,额头下三条黑线,刀子目射向高大帅。

  呱呱像只青蛙预备四处宣传的高大帅,立马嘎声而止。

  冷致的嘴角微翘:算了,既是妹妹惹的祸,他这个做哥哥的大人大量不计较。

  蔓蔓亦是深感惊奇:冰山刚刚一副要对她大发雷霆的样子,忽然之间,自己好像做梦似地微笑了起来。不是吃错药了吧?

  蒋大少只知道一点:君爷同志脾气再怎么不好,绝对是不敢对自己的小媳妇发脾气的。

  晚宴这时候开始了。

  宴席的主人,带上自己媳妇和刚满月的小儿子,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登上了阶台。

  当聚光灯一束暖光照在大人怀里的小宝宝时,肥嫩嫩的小脸,眯眯的小眼睛,怎么看怎么可爱。

  “好可爱!”蔓蔓随众人拍手鼓掌时,月牙儿眼跟着小宝宝眯眯笑道。

  “可爱的话,我们生一个。”蒋大少不失良机,与媳妇提议。

  蔓蔓忽然想起:“我们做那种事,好像没有防范吧。”

  噗!

  离他们这对新人临近的几个单身汉,全部喷了茶。

  蔓蔓才知自己说漏嘴了,想把头低到地洞里。

  蒋大少忙帮媳妇赶走尴尬,道:“这有什么?你们结了婚,还不是需要整天讨论这种事儿。”

  “蒋中校,你连开车技术都不精,不用在这里逞威风。”做哥哥的,君爷同志对妹婿第一天不如意的洞房表现,记忆在心,说完看看低头的蔓蔓,挺是怜惜的,顺口便教育蒋大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最好先做好准备。”

  什么时候要孩子?做准备?

  刚尝到那种事甜蜜滋味的新人,对这个一点概念都没有。

  “比如说——”高大帅当起了老师,给这对新人上起了教育课,“有人喜欢在龙年生孩子,生的是龙子,有人喜欢在猪年生孩子,因为都说属猪的,可以不劳而获。所以呢,一般人都避着在牛年马年生孩子,怕生出来的孩子会一辈子做牛做马。但是,又有人喜欢在马年生孩子,说要讨个骏马奔腾的祥意。”

  听完高大帅这番解说,蔓蔓和蒋大少只感觉一个字:累。

  如果都按这么说,世界人口全挤在龙年和猪年生了,全世界都学习生肖计划生育。也不见得,龙年生的孩子肯定都成龙,牛年的孩子都不堪入眼。

  我们新中国是牛年诞生的呢。

  作为专家的君爷同志提出的建议比较科学:“你们没有做婚前检查吧?”

  被许玉娥逼着赶着结婚,哪来得及做这种功夫。

  两个爷暗地对上眼,道:“做个婚后检查也不迟,我们来安排。”

  “明珠,你在看谁呢?”李振伟今晚发现未婚妻有点心不在焉。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说,在刚入门口,他们一家已经被同席的客人捧上了天。

  硬要说有哪点不满,可能是给他们安排的座位,稍稍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是远离了陆夫人坐的主席。

  阴狠的视线,是从坐在君爷身边的蔓蔓,再瞟到和陆夫人背对背坐着,仅隔条通道的温浩雪。

  温明珠猛地举起杯子里的冷水一饮而尽,指头抓住空落落的玻璃杯,止不住的发颤。

  “明珠,别喝那么多水,你等会儿要现场作画呢。”江云谨记与蒋母的胜败战,提醒她。

  毒辣的目光,落在蔓蔓椅子脚下搁着那个工具袋,嘴角露出花一般的笑颜:“我不会输的。”

  江云可不管她暗地里做了什么,一个目的:只要赢了蒋母。

  时间到,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几个工人抬进一张大长方形工作桌,安置在了主席台上中间的空地。

  “今天呢,各位盛情的来宾,给我们刚满月的小朋友带来了各色各样的礼物。其中,就有这样两位小姐,说是希望用自己笔下的画,来祝福我们陆家的小朋友。现在,有请两位女画家登台。”

  热闹的掌声哗啦啦,如雨点般响遍会场。

  听说的,没听说的宾客,都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是哪两位小姐。

  温明珠先是站了起来,仙子般的容貌与步子,再加上之前已有的传闻,博得一片喝彩。

  趁众人目光都放在温明珠身上时,蔓蔓悄无声息地要拎起工具袋,马上,有两双手要帮她拎袋。

  站在台上的温明珠,在看见君爷和蒋大少分别弯腰低头帮蔓蔓拎东西时,手指放到背后捏握起拳头。

  是在发现蒋大少给自己媳妇拎袋时,江云方才醒起,推推自己坐着不动的儿子:“你不上台帮一下明珠?”

  “妈,我又不会画画。我上去不是给她帮倒忙吗?”李振伟笑得不痛不痒。

  这说的啥话?不会看场合吗?

  被母亲暗中一个捶打,李振伟纳闷地两手空空走上台,立在未婚妻身边浑身不自在。

  他从不侍奉人的。

  相较下,蒋大少一路陪没有掌声相伴的媳妇蔓蔓,体贴细心不在话下。

  以至于席座中不少不认识他们夫妇的,都小声赞叹起:感情真好,是新婚吧。

  “有什么好的?蒋夫人对这媳妇还不满意呢,说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江云马上衔起嘴角冷嘲热讽地说。

  这话刚好被刚赶到的蒋梅听见,心中不免一叹:蒋母晚点来也是对的,要不然,为这事马上又对蔓蔓开火了。

  小东子听见有人说舅妈坏话十分不高兴,扶扶小镜片:“我姥姥是要来给我舅妈颁冠军奖的,所以要晚点来。”

  哼!

  凭蔓蔓那个样能赢?

  江云不屑:美若天仙的人画出来的才能是美若天仙的画。

  台上,两位选手,开始铺上带来的画纸,以及准备好的笔和颜料、调色盘,有饭店人员帮忙供应用来中途洗笔的水。

  翻来覆去,工具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就是独独缺了一大捆用橡皮筋捆绑的画笔。

  蔓蔓想来想去,袋子从拎出家后,唯一离开自己身上的时间,只有是上厕所的那时候。

  蒋大少没有学画,但也知道媳妇准备的画画工具里面不可能缺了画笔这一项,定是中途被人做了手脚。一双眼睛瞪向席下的莫文洋。

  此刻,坐台下的观众,都发现了蔓蔓没有带画笔的事。

  饭店是不可能突然生出一套水彩画笔给蔓蔓的。

  席下一片议论声:这个画家怎么回事?连画画工具都没能准备好吗?

  江云肚子里笑得乐不可支:只可惜蒋母不在。

  蒋母其实在,偷偷尾随女儿过来的,戴着墨镜和头巾,躲在门口的暗处。现看到蔓蔓果然是要给她丢脸了,气得要甩头就走。

  高大帅等一群兵哥,急忙商议看这附近有没有商铺,预备跑出去买画笔救急。

  两个爷则冷丁丁地看着台上微微噙嘴角的温明珠,一面审问抱头忏悔的莫文洋: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做了手脚的?

  主持人见这情况,问蔓蔓:是不是把比赛时间推迟?

  现在这情况想推迟,有可能吗?

  蔓蔓一个眼神,能望到门口处背着脸的蒋母,想到老公,坚定地摇头。

  “可你没有画笔,不然,向温明珠小姐借一两支?”

  温明珠理应是带一套画笔的,抽一两支借蔓蔓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想都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对方正等着她进这个套——蔓蔓坚定地再摇摇头:“我有画笔。”

  我、有、画、笔。四个字,斩钉截铁。

  台下一片惊嘘。

  温明珠嘴角噙的微笑,抽了抽。

  她蔓蔓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正面迎击,要打得你体无完肤,让你败得毫无颜面。

  这一刻的蒋大少,能深深感受到媳妇身上浑身迸发的逼人气势,目光紧紧相随从一开始便抓住他眼球的这抹纤细却如修竹般傲立的倩影。

  众席,众人,不会儿,再没有人去把目光放在美貌天仙的温明珠,眼球是紧紧一分一秒都无法离开蔓蔓那双手。

  纤长的手指,本身就如一支笔,十指是十支笔,两个掌心两抹大笔。

  点、按、抹、勾、长臂行云流水,意境随手而生,指尖挥毫,犹如千军万马之姿,纤细之中,让人浮现仙女翩翩起舞之美。

  “指纹画!”席中行家响起惊赞。

  指纹画,绝不是一般画家就能做到的画,有老画家煞费苦心研磨了多年。

  何况,要蔓蔓这种年纪不到三十的女画家,在没有准备前提的情况下,随手摘来,只能叹:功夫之深,早已磨成针。

  灵气,灵气。

  奉西敏教授压不住兴奋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作画的蔓蔓:终于明白这孩子的灵气从哪里而来了,就在于不肯服输的执拗与坚持不懈的努力。

  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呈现的必然是艺术家本身的精神面貌。

  一个庸俗的艺术家,其作品必然是庸俗不能入眼。

  张晴惊呆了,不用什么证据,只要看蔓蔓现在现场作画的气魄,都知道那群中伤他人的妹妹是多么丑恶的嘴脸。

  视线,稍稍转到温明珠,温明珠拿着画笔的手在抖,一直在抖,抖得笔毛上的水粉颜料,连水和颜料的成分都没能调和好,落下来,溅在画纸上,一滩滩的水渍,像是面镜子,倒映出她小丑般的表情。

  她怎能不抖?

  没有人在看她了,每个人都在看蔓蔓!

  包括未来婆婆江云,江云惊得如中风般,整个身体站在人群里面扭成了麻团,眼珠子则是像看见了六合彩一样望着蔓蔓。

  包括站在她身边离她最近的李振伟,李振伟的一双眼睛,像是发足了十万度的电灯泡,犹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辛巴达挖掘到了神灯。

  李振伟第一次见她,都没有这样的惊喜。

  包括君爷、姚爷。她本来想把两个爷勾回来的,现在,两个爷的眼神,更是只在蔓蔓身上转悠了。

  陆夫人,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草,如今那副眼神,就像上回在车里抓住蔓蔓的手不放蔓蔓走时一样。

  早知道,她不让人偷蔓蔓的画笔了,可现在——

  啪!

  一大片水花溅在画纸上,揉起,摔落。

  “温明珠小姐,你——”主持人惊问她时,场内全部人,仍是没有一个发现她的异状,都在看蔓蔓。

  蔓蔓在收工了,最后一步,没有笔,怎么题字?

  指纹画做得再好的画家,到了题字,都还是需要用笔。

  阴冷的嘴角弯起:我看你最终怎么死!

  然席下无人叹息,每个人都在看到蔓蔓即兴做起指纹画的时刻,都已经在期待她如何继续妙笔生花。

  没有辜负众望。

  灵巧的指头,是扯下了在空调房里拿来披肩的薄毛线外套底下一条毛线,用打火机的火烧一烧,指腹撵掉灰头,蘸的是自己精心研磨的墨汁。

  指,缠绕毛线末尾两圈,挥举,像是那维吾尔族姑娘甩鞭起舞时手中那条出神入化的鞭子,落下游龙凤舞。

  一行墨字,如天上飘的云。

  飘逸之间,仿佛凡尘之外的仙子。

  悠游自得,笑傲世人。

  美,美得惊世,怎叫一个倾城。

  朱色印鉴——温蔓。

  万人现场亲眼作证,无人能以真乱假。

  任何人敢再敢诽谤中伤她蔓蔓,是自取其辱,欠扫脸!

  震!

  画成,万人掌声如雷。

  震!

  温明珠连连后退,直退到与只看着蔓蔓呆成木头的李振伟撞在了一块。

  震!

  蒋母拿下了墨镜,衣摆被小东子拉着:姥姥,你输了!我的上万块模型!

  谁说只有貌美如仙的人才能画出貌美如仙的画?

  江云感觉被自打了嘴巴,跌坐在椅子里头,连头都不敢抬:只希望千千万万蒋母不要在场。

  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貌美如仙?

  李振伟眼里,只剩下因为脸上蘸了少许墨汁,被蒋大少摘了眼镜搬着擦脸的蔓蔓:原来,取下大眼镜的她,并不是丑的不堪入眼,相反,此刻美得他久久移不开视线,美得他深深妒忌起了蒋大少!

  输不起。

  她无法输得起了。

  这场战一败,她怎么面对江云,怎么嫁进李家。

  在主持人要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温明珠不高不低的声音插进来:“姚上校不是说,请了评委过来吗?”

  评委?

  都已经这样了,一个在作画过程中都一直博得众彩,一个连画都没能画完的。

  当然,温明珠这个申诉也没有错。比赛要规程来办。

  当初在茶阁里头与姚子业做下约定的太太们,一一上了台,装着样子绕了两个画家的画两圈。

  “好吧,现在请评委们发表结果。”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到被评委们推举当代表发言的王凤口前。

  “等等!”温明珠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一二再而三地打岔,连输都没有输得起的大将风范,台下的观众发出不满。就是主持人都冷冰冰起来:“还有什么问题吗,温明珠小姐?”

  温明珠步态盈盈走到王凤面前,美丽的眸子却忽的发出一道阴狠至极的光,手猛地指向蔓蔓:“我之所以没有画,就因为事先知道了,她收买了评委!”

  台下一阵寂静之后,是冰冷的一片抽气声。

  众双目光惊疑不定间,在有人卷起袖子打算揍打这个贱人时,蔓蔓轻慢的声音飘了出来:“我用得着收买评委吗?”

  啪!

  什么叫至尊,什么叫真正的女王高傲。

  她温明珠今时今刻方算是见识到了,耳听席下一片高高低低的笑声,宛如一巴巴掌扫到她脸上,扫得她完全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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