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生活

　　俞禄有些无语，他如果是个正正经经的古代人，也许会为眼前这名秀才的投机所动容，但他并不是，正要离开。

　　李绔一脸溢于言表的失望之情，仿佛下了决心一般：“府台老爷请留步，小可不才，愿为幕僚。”

　　俞禄驻足转身道：“你会什么？”

　　李绔：“在下在宁波、台州、温州三府待过，见识过倭寇大盗，这些倭寇不定是倭人，好多是本国人，在下愿为朝廷出力一二。”

　　“也好，先跟我试行半月，束脩照发，倘若不成，你还是回来。”俞禄沉吟着给了他一个机会。

　　虽然说，有红楼系统，有幸运地图，俞禄的条件得天独厚，但是这地图也不是百战百胜，影响战争的因素太多了，多了解一点，也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见到自家老爷谈正事，秦可卿、香菱、妙玉三人主动回避，各自回头坐上马车。

　　李绔压下心中喜意，只是略微用余光瞅了三女一眼，就心下大赞一声，暗叹俞禄艳福不浅。

　　这时代的读书人往往是特立独行，在地方赢得清誉，好让高官亲自来请他们的，特别是俞禄这种，暂代了一省大员，束脩都可以加码，李绔自忖此举已经落下一乘，俞禄并不上道，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侧：“府台明鉴，在下是金陵世家李家的公子。”

　　“我知道，金陵每一家的经我都有备案，前任国子监祭酒李守忠的庶子，在家不受待见是不是？难怪跑我这儿来了，应天府有一本护官符，还好你家不在此列，吾生平最恨视无辜生民性命如草芥者。”俞禄转回来，行在波光粼粼的玄武湖畔，李纨的娘家兄弟，又是一个小舅子似的人物，秦钟也是这样，再娶元春，宝玉贾环都是小舅子，自己怎么和小舅子这么有缘呢？说白了，其实是拖油瓶，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

　　“府台这是体仁爱民，在下佩服。”李绔已经琢磨出了味道，弯下腰，从靴掖里边掏出一份折子，递上来：“此乃在下所布，倭寇在浙江沿海的分布局势，东翁请受这投名状罢。”

　　俞禄接过打开，是类似于那种护官符的一个折子，折成一个小本，上面写满蝇头小楷，足见笔者之费心，其中台州宁海、温州乐清笔墨最是严重。

　　杭州、宁波、温州、台州，是倭寇肆虐最严重的四个府，高肃昌赴任浙江巡抚以来，借助嬴禩和杨清和等朝中势力，上面有人，下面养兵、练兵，肃清军营，便非常得力，数年来杭州、宁波沿海一带，已基本荡平贼寇，其在浙江权威极大。但又不知何故，温州、台州两处，明明有着精兵，却久久战火不息，徒令地方增税，国家奖赏，累国累民，尾大不掉，这才是此战的一个重要根由。

　　至此俞禄对李绔再无轻视，草莽民间自有奇人，在前世的历史上，靳辅治河扬名、福建巡抚推广番薯，他们的幕僚，皆功不可没。一个地方领导班子的运作，不能只靠一个人，俞禄改变脸色，好生勉励了李绔一番，李绔谦恭有礼地告退，并不敢显露心中的得意与愉悦。

　　妙玉动动笔写写文案还行，但到浙江参赞作战，恐怕无能为力，因此俞禄不打算带她去。

　　晚间回家，刚进家门，就见龙傲天等一班人还在扛碧粳米进来，往一进院落的厨房搬，堵得走廊毫无通行的空隙。

　　秦可卿摇头失笑：“都第二回了，是吴恩叫送的，老爷若不喜欢，妾身叫他们退回去？”

　　香菱搀着自家老爷，偷偷瞧了一眼，小声道：“这碧粳米，竟是碧绿的一种米，香味盎然，比京里说的玉田粳米，也不遑多让了，老太太倒是爱吃，不过她老人家不拣口，还说太奢了些，‘大吃大喝顾眼前，省吃俭用度荒年’，她老人家这么说的。”

　　秦可卿只是笑而不语。

　　任凭他俞大人再能干，家长里短，小吏狡猾，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大场面过得去，小场面同样要被腐化，倘若他家里继续省吃俭用，为人所看不起、朋友来往稀少无可避免，像汪恒一般，在官场是有很多人诟病的，说他钓名沽誉，还有很多人参他，只是嬴正一直喜欢他。

　　如果要刨根问底，这又涉及到文官集团根本心理的东西，他们表面装点孔孟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勤俭自然也是推广的，但是他们背地里又各种捞油水，首辅次辅也不例外，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汪恒这种异类，和他们的根本利益不符，是被大多数人排斥的。

　　而俞禄对自家所担忧的，就怕腐化成贾家末期，遥想红楼之中，后面慢慢吃不起玉田粳米了，尤氏自己能吃常米，贾母的大丫头鸳鸯就说她不吃这种米，为了排场、为了面子、为了公府正门挂的那个牌子，不说外患，贾家内部存在很大的内忧。

　　俞禄心里喟然一叹，道：“罢了，下不为例，场面过得去就是了，真不能太奢，嗯……你叫什么名字？”

　　龙傲天见是府台老爷问他，长腿一哆嗦，诚惶诚恐：“卑职龙傲天，在府衙做刽子手已经有十年了，府台老爷有何吩咐？”

　　俞禄见他这身材十分不错，外形比年世凤、孟义天等人皆要强悍，浓眉大眼，虎臂熊腰，一双腿脚很是稳当，不由得生出爱才之心，但一听这名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龙傲天，不错不错……嗯，做刽子手实在委屈你了，你可愿升为总督衙门的亲兵？”

　　“卑职愿意。”龙傲天赶忙跪下，有点手足无措，两眼茫然：“只是卑职苦练十年，只知道怎么一刀砍断人头，唯恐不知技击之术……”

　　高大威猛的龙傲天挠了挠头，都说刽子手的手、扎纸人的眼、仵作的刀，衙门的标配刽子手，向来是一刀断头，臂力非凡，可是你让他上阵杀敌，他又未必擅长了。

　　“不碍事，就冲你这名字，必然大有可为，叫年队长教教你也就是了。”俞禄挥挥手，龙傲天欢天喜地地去了。

　　戚衽本想告吴恩一状，那货太会敛财了，才几年，就在江宁县买地买房，可是吴恩很会向上钻，也给他送了银子，想想又闭口不言了。

　　到一进堂屋，秦可卿已经叫人备上饭菜来，这堂屋四面封闭，唯一的门口也安了帘毡，只好点上蜡烛，两人却不坐，俞禄奔波在外，很少有在家吃饭的日子，他看到这两个女人全按侍妾的规矩，不知道该幸福还是该怜惜，只能放下筷子：“都坐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们又这样，再者又没有外人，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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