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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地牢谈话


  天下第一楼的入口分为九条路,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有都一个重要的地方,就比如第五条路的尽头是无忧住的解忧阁,第四条路的尽头是收藏无数情报的经纬库,而第九条路却是直通地下深处的地牢。

  地牢建在地平线以下百米,气温很低,石壁上都常年结着一层薄冰,一走进去就感觉冷飕飕的,如同到了隆冬时节。再加上这里还有一条地下河流环绕,就更是阴冷潮湿了。若是在这里待得久了,必定会染上一身的恶疾,纵然身体再好,也会被毁得彻底。

  北冥清悠进地牢前先服下了一颗可以御寒抗湿气的药丸,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披上了一件御寒的披风,确定感觉不到寒意之后,才放心地进入。

  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半晌后,北冥清悠才在地下河流的一段看到了丹茯。此时的丹茯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霸气与自信,虽然没有蓬头垢面,但是被镶在石壁上的三条粗如大腿的玄冰铁索束缚地紧紧的,宛如困在笼子里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再也没有了危险性,反而看着让人感觉很是可怜。

  北冥清悠细细地打量起了丹茯,无忧并未亏待他,更没有怎么虐待他,至少他依旧衣冠楚楚,身上也并未有伤痕血迹。盯着丹茯那苍白地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她好不心虚地想,看来他过的还挺不错的嘛。

  丹茯已经关在这里整整四天了,而且前三天他一直都处于昏迷中,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除了无忧之外的其他人。北冥清悠的出现,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意外。

  丹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冲那站在五十步以外的北冥清悠道:“真没想到,郡主殿下居然会大驾光临来到这里,看望我这个阶下囚。”

  瞥了眼北冥清悠那憔悴无力的样子,故作恍然大悟,“差点忘了,郡主您现在的身体可是大不如前,此时屈尊降贵来到这里阴冷肮脏的地牢,我真是担心,等一下您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在这里,那样可就大大地不妙了。您也知道,我这里平时是没有人来的,要是迟迟没有人找到这里,万一您香消玉殒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北冥清悠对丹茯这些充满讥讽的话语毫不为之所动,反而看着丹茯淡淡地道:“看来前辈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居然如此大方,让你每天都吃上一颗她精心研制的无忧散。”

  这般平淡的话却激怒了丹茯,额头上的青筋更是直跳,咬牙切齿地瞪着北冥清悠,心中更是大骂起了无忧的阴险狡诈。

  所谓无忧散,是用上百种热性药材和寒性药材所制,极大地容纳了药材中的炙热与阴寒之气,一旦服下,就会感觉五脏六腑之中有一热一冷两股气流在四处乱窜,破坏内息,让人感受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之余,更是吸取了体内的所有精气,使之虚弱无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无忧散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一日服用一颗,便能维持身体所需,替代食物的作用,故此,无忧并没有给丹茯安排人送饭,还美名其曰,天下第一楼没有多余的食物给阶下囚。

  北冥清悠看着丹茯那被无忧散折磨得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快感,只觉自己这阵子和风潋漪待久了,果然被他给带坏了,居然学会了幸灾乐祸。

  扫视了一眼这个地牢,北冥清悠有些感慨,“你知道吗?这地牢已经建了近三十年了,可是还从来都没有关过人,你可是第一个呢。”

  建立地牢的初衷,是为了关押犯错的人,可是在冰希儿和无忧的管制之下,还真的没有人犯大错到能够格在这地牢待上一待的,纵然江湖中的确许多罪大恶极者,那也是直接杀了了事的,能够让无忧留下一命,关到地牢来的,至今绝对只有丹茯这一人罢了。

  对于这个殊荣,丹茯却是讥讽一笑,“这么说来,我还应该为之自豪吗?”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了,笑容一敛,充满恨意与冰冷地看着北冥清悠。“说吧,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要剐,还请快些动手。”

  丹茯那虽然充满恨意,却丝毫没有恐惧,甚至是有些期待的眼神,让北冥清悠心头微动,明白了什么,然而脸上却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既然当时没有杀了你,还把你关到这里来,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不会要了你的命,又何必这么说?”

  丹茯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北冥清悠。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你吗?”北冥清悠反问,却并不指望丹茯回答,很快地便说出了答案。“其实归根究底,你也是个可怜人,错也并不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当年那件事情,死伤无数,若要说错,除了那个早已经死去的东方昂外,琉球风帝也有放任之责,但是皇上皇后在事后的做法并没有过错,他们完全是为了大局考虑。”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位高者那时必须做的,就是稳定人心,重新建立荆青,使一切都恢复到以前。我相信,如果你爹没有死的话,那么他也会非常认同皇上的做法,甚至他还会非常尽责地为乡亲们办事。而事实上也是如此,现在的荆青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荆青了,它繁荣美好,已经了重现崛起的趋势,作为世代生存在荆青那片土地上的丹家子孙的你,难道不该为之骄傲和欣慰吗?”

  “你说你的恨,来自亲人和家园的无端毁灭,来自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可是事实上,这些都是你的个人臆想罢了。皇上没有施舍,他只是在帮助你们。荆青的惨剧,难道又是我们故意为之的吗?那一切都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天灾人祸,纵然没有火药爆炸,纵然皇后和风帝没有去荆青,当时突然来袭的地震也足以将整个荆青都毁灭,难道到时候,你又要去恨老天爷,毁天灭地吗?”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你一定要追究,那我还想要问,为什么我的父王那样的英年早逝,和母妃一起抛下了年幼的我,而我的两位堂哥,他们的双亲却好好的在这世上活着。”

  “我也想替你恨了十多年的瀛翾哥哥问一句,他堂堂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为什么那么小就要经历荆青的惨剧,弄得差点悲惨死去。大难不死,却不仅要被噩梦折磨十余年,还要莫名其妙地被你们恨之入骨,伺机报复,十多年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睡过一次真正安稳的觉,难道这对他来说,又是公平的吗?”

  丹茯听着这些话,沉默许久,突然嗤笑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希望我不要再恨北冥瀛翾,找他报仇了吗?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感人肺腑,全都是伪君子。”

  北冥清悠却是轻笑,“是,我是希望你能够放下仇恨,只是我并不是为了瀛翾哥哥。你已经被我们关在这里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再伤害他,如果真的觉得你是个祸患的话,直接杀了便是,到时候你恨与不恨,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来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能够放下仇恨,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虽然我没有恨过人,但是我母妃却曾经恨过,而且恨的还是我的大伯父,水月的当今皇上。”

  见丹茯惊异和不相信,北冥清悠淡笑着道:“我的外公,就是当年水月国鼎鼎有名的大将军路易,只是后来他因为叛国罪而被处死,当时下旨的就是我伯父。其实我母妃的遭遇和你倒是有些相似,甚至那个时候,她比你们兄妹更加凄惨,至少你们都是自由身,而她当时却是被关在死牢里,等候问斩的。”

  “那时候,她和当年的你也大不了几岁,同样是家破人亡,身怀仇恨。后来大伯母救出了她,她为了能够报仇,便成为了大伯母手下一员,这天下第一楼的十二令使之一。为了报仇,她苦练武功,纵然再辛苦,再艰难,她也要练成碧寒筝。为了躲藏,她易容改名,甚至是抛下自己的自尊,去秦楼楚馆做一个风尘中的乐师,饱受世人的骚扰与鄙夷。”

  “在仇恨中,她活了五年,那五年里,虽然她拥有了天下第一乐师的风光名头,和衣食不缺的平静富足生活,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快乐,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常常做噩梦。后来她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也找到了害外公含冤受辱而死的真凶,可是当她杀了那个人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得到解脱。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五六年,她一直都活在仇恨中,如果不是有父王在,她可能永远都无法从那段仇恨的日子里走出来,做到真正的放下。”

  “所以丹茯,为了你自己,你还是不要再恨了。仔细想想,你这一生的痛苦,其实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你心中的恨。如果你不恨,而是和那些荆青百姓一样,重现开始新生活,那么以你的本事,你一定能够拥有幸福而宁静的生活,甚至是和你的父亲一样,做个正直清廉的地方官。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你的妹妹丹媱,也就不会在爱与恨之中苦苦挣扎,现在有落得如此下场。”

  提及丹媱,丹茯一直都不为所动的神色终于松动了。若说他最后悔的是什么,那么就是他不应该让丹媱也学会恨,甚至他就不应该把丹媱带在身边,如果丹媱在一个平常人家生活的话,那么她就会拥有自己的幸福,找到属于她的小海,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死在自己亲哥哥的刀下。

  “媱媱她,”丹茯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样了?”

  北冥清悠轻轻一叹,“算算时间,瀛翾哥哥应该已经为她下葬,在回来的路上了。”

  下葬?丹茯身心一颤,身上紧捆着的铁索也随之勒得更紧,刺入骨头里的十八个透骨针更是绞入骨髓,痛得无可言表,但是这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痛。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都强迫自己忘记关于丹媱的事情,就是希望,她能够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实还是将他的自欺欺人打破,生生地抽痛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见丹茯这般痛苦,北冥清悠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忍,出声安慰道:“有瀛翾哥哥陪她最后一程,她应该是含笑九泉的。”

  不料,这话却激怒了丹茯,他仰天长啸,也不管透骨针和铁索带来的痛苦,一个劲地扭动着身体,悲鸣地怒吼道:“是呀,有北冥瀛翾陪着,她是可以含笑九泉了,根本就不用考虑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已经死了。她和小水一样,都抛弃了我,都是为了别的男人而对我不屑一顾。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我,那么我又何必顾及这么多?你们要杀要剐就快些,别磨磨蹭蹭了,恨与不恨,痛苦与否,都是我的事情,你们何必多管?反正你们也都不在乎,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惺惺作态?”

  看着丹茯痛苦狰狞却又悲凉无比的样子,北冥清悠心中的不忍更甚,深深一叹,拿出了披风下握在手中的宝刀云集。

  在丹茯惊愕的目光中,北冥清悠将云集横在胸前,缓缓地将云集抽搐刀鞘,不一会儿深红色地刀刃便出现在了眼前。

  “你错了,丹媱她是在乎你的,否则她也不会帮着你一起对付她深爱的瀛翾哥哥。而且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在乎你的,那就是这云集的主人,你的师父,巫云扬伯伯。”

  巫云扬三个字让丹茯瞳孔顿时一缩,心口顿时抽痛了起来。这十年来,他一直都活在仇恨之中,仅剩下的一分爱意,也都给了丹媱和司徒洢,他本以为此生都将活在冰冷与仇恨之中,可是巫云扬却给了他这世间最后的一份温暖。

  想到他一直都在利用和算计的巫云扬,可是巫云扬这些年来却无私地给他温暖与关怀,丹茯便觉悔不当初,尤其是想到他拿着云集刺伤巫云扬的那一幕,悔恨更是席卷而来,对这个世界和北冥瀛翾的恨也都变成了对自己的恨。

  “师父,对不起,”丹茯痛苦地呢喃着,“徒儿错了,大错特错。”

  听到丹茯的认错,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后悔杀了巫云扬,而非真正的放下仇恨,但是北冥清悠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心生欣慰。

  “其实巫伯伯他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将云集交给你,甚至是强迫云集伤他。”

  丹茯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北冥清悠,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北冥清悠见丹茯是真的不明白,便道:“云集是神器,它此生的主人就只是继承了‘云语之术’的巫家后人,别说是你这个毫无巫家血缘的徒弟了,就算是没有继承‘云语之术’的巫家后人都不可能操控它,更别说是使用它来杀它真正的主人了。”

  “云集通灵,如果不是对它心怀善意,并与它的主人关系亲密的人,它根本就不会允许那人将它拔出刀鞘,甚至只要你心怀恶意,它都不允许你碰到它。你能够夺得云集,根本就是巫伯伯给云集下了令,故意成全你的。至于云集会真的听话地伤巫伯伯,更是他强迫云集所为。”

  看了眼被这个消息给震得目瞪口呆的丹茯,北冥清悠又道:“你之所以夺取云集,还不惜用它来杀死对你有大恩的师父,完全是因为你在巫家手札上看到了那个秘法,说是只要云集吸取了巫家血液和苏家血液就可以被魔化,变成连风起都克制不了的无上神器。”

  “其实这个法子倒是有根据的,只是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做过,就算是当年的巫霸天也只想着让云集喝苏家后人的血,而从没有让云集吸收巫家人的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个秘法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云集它根本就不会去伤害巫家的人,更何况是它的主人。唯一的可能,就是除它的主人自己找死,逼迫云集伤他自己。而可笑的是,巫伯伯就是巫家有史以来,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而且还是为了你这个逆徒,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北冥清悠苦笑,有些愤慨地将手中的云集插在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而丹茯听到这些话,却早已经呆愣住了。虽然他是巫云扬的徒弟,虽然巫云扬对他很好,几乎是倾囊相授,但是他为的只是巫云扬的武功和毒术,所以对巫家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因为没有见过云集出鞘而对云集相当质疑。

  若不是不小心看到了那些手札,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师父是出生于那样神奇的家族。因为什么都不了解,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师父技不如人,这才让他得逞,全然不知,他的‘成功’,完全来自与师父无私地牺牲和成全。

  想到巫云扬对丹茯那么好,可是丹茯却狼心狗肺地要杀师夺刀,北冥清悠就无法再平静地面对丹茯,恨不能立马离开这里,再也不见他。但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最终目的,也只好再忍受一会儿,把话都说清楚。

  “丹茯,你枉费了巫伯伯对你的一番苦心,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就完成他的心愿,将云集净化如初,否则的话,就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吧。”

  丹茯此时心神大震,也没有听出来北冥清悠这句话的诡异处,只是听到巫云扬还有心愿,顿时心头一紧,觉得自己罪逆深重,如果不能完成师父最后的心愿,那简直就真的畜生不如了,便急忙问那已经转身欲走的北冥清悠:“如何净化云集?”

  北冥清悠没有转过身去看丹茯,但是听到丹茯的急问,还是在丹茯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抹微笑,一边往出口走去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云集变色都是因为你,目前它并没有喝到苏氏之血,所以并未魔化,要恢复如初也比较简单,只要你这个主人的灵台清明,那么它自然就会恢复洁白。”

  换句话说,也就是,想要云集净化如初,丹茯就必须放下仇恨,摒弃一切的恶,回归本我。

  “灵台清明吗?”丹茯若有所悟,看来师父真正的心愿,还是我能够放下仇恨与痛苦。

  望向那插在岩石上,焕发着妖冶血红色光芒的云集,丹茯漆黑的眸中深邃,闪过一道坚定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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