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乔清连
陛下在离开琉璃宫之前还给宋恒晋了位份，他现在已经从宋侍人变成宋良人了。
宋恒离开琉璃宫的时候，宫侍们小心翼翼地扶他上了轿撵，生怕他有半点闪失。这跟之前惩罚他时，有恃无恐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些奴才谨慎惶恐的模样大大得取悦了宋恒，这让他有种回到了当皇帝时的错觉。
他来的时候有多么的狼狈，走的时候就有多么的风光。
来的时候，宋恒是被何淑君和杨贵人逼着来的。这两位侍君在后宫中皆是风头正盛，他们的命令又岂是他一个低等小侍君能够违抗的。
走的时候，宋恒是在宫侍的小心搀扶下离开的，他甚至能感觉的到那些宫侍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羡慕。
不仅如此，他最讨厌的两人也得到了惩罚，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来为难他了。
因此，他甚至都没有那么抵触自己腹中的孩子了。
托了这个孩子的福，他竟然在这个曾经让他受尽屈辱的世界里扬眉吐气了一回。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渐渐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自己还并未凸显的肚子。
一想到这可是他与陛下的孩子，宋恒的心中竟然还有些甜蜜。
可是忽然间，宋恒又再次想起了刚穿来时何贵侍挺着大肚子的画面，他的神色徒然变冷。
陛下的皇女应该并不少，她恐怕根本就不缺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
宋恒黯然地想到。
不过他也没难过多久就释然了。
陛下身为天下之主有很多男人不是很正常吗？
在他自己还是皇帝的时候，身边的女人跟陛下比起来只多不少。
皇帝每天日理万机，闲暇之余有几个男人陪在身边解解闷也很正常。
宋恒默默安慰自己。
自己不该苛求陛下，一定要大度一些，免得惹的陛下反感。
其实早在宋恒晕倒后见到陛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再埋怨她了。
那时陛下高大挺拔的身影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尊严尽失，一直以来只有这个女人能够拯救他。
陛下总是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宋恒一回想起女人的温柔，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泛起了甜蜜的泡泡。
连怀孕这个对于他来说本该奇异无比的事情都让他觉得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如果是为陛下生儿育女的话，他大概是愿意的。
回到未央宫中，宋恒向季德君讨要了一个宫侍，这个人就是乔清连。他还希望由浣衣局的掌事公公亲自送此人过来。
在浣衣局那段日子，乔清连其实挺照顾宋恒的，所以宋恒便想起了这个人。
当然了，宋恒想要把乔清连弄到身边伺候并不是因为顾念旧情，而是因为他觉得由自己熟悉的人在身边服侍会让自己觉得更加放心。
宋恒现在刚晋了位份，又身怀龙子，这点小事季德君还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他果断地答应了宋恒。
但是待宋恒走后，殿内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季德君完全换了一副嘴脸，他的脸色瞬间从刚才的温和转变成了阴冷。
宫侍们立即惶恐地跪倒在地，“小主请息怒。”
季德君神情阴鸷，“你们要本宫怎么息怒，如今连一个小小的贱侍都已经怀上了陛下的孩子了，本宫嫁给陛下这么多年，膝下至今无子。本宫生下的二皇女还…”
说到这里，他开始哭泣，“…本宫可怜的二皇女在她还只有两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本宫可怜的孩子啊！如今连一个卑贱的奴才都已经怀上了陛下的骨肉，本宫该怎么办是好？！”
福贵走上前去哄季德君，“小主您别伤心了，您还年轻，早晚会怀上陛下的孩子的。”
季德君到底已经不是少年了，他马上就平复了情绪，狠戾地说道：“本宫绝不能让这个宋良人成功诞下龙嗣。”
已经被季德君给记恨上的宋恒此时正靠在柔软的靠枕上，他正在等待乔清连的到来。
宋恒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坐了没多久就已经有些犯困了。
好在没过多久，掌事公公就带着乔清连来到了殿中。
他们见到穿着华丽宫装的宋恒都行礼道：“见过宋良人，宋良人万福。”
两人的声音唤醒了眼皮已经开始渐渐下沉的宋恒，他马上清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略带沙哑，“平身吧。”
原本还战战兢兢的掌事公公闻言面色一喜，“多谢宋良人，奴才也已经把人给送到了，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宋恒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大声喝道：“站住！”
掌事公公顿时惶恐地跪拜在地，声音颤抖，“良人还有何吩咐？”
宋恒看着这个以前在自己面前嚣张猖狂的奴才，现在诚惶诚恐地跪伏在自己脚边，心中十分畅快。
宋恒俯视着他，抬腿用力踢了他一脚。
掌事公公“嗷呜”一声被踹倒在地，可是他马上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着。
他低声下气的模样再次取悦了宋恒，宋恒冷笑道：“你留下来服侍我洗脚吧！”
掌事公公敢怒不敢言，“…是。”
小菊赶紧识相地去端了一盆温水过来，然后将温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宋恒的脚边。
掌事公公忍着内心的排斥，轻柔地将宋恒的脚放在手中揉擦，行为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
但是以宋恒对他的恨意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在掌事公公替他洗完脚后，宋恒直接就抽了他一巴掌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
转头又吩咐站在身边的乔清连继续对他掌嘴。
乔清连原本因为被欺压习惯了的原因对掌事公公还有些本能的畏惧，可是当他看到跪在地上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掌事公公，邪念迅速生长，胆子也大了起来。
当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扇到这个之前总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的脸上的时候，乔清连也跟宋恒一样前所未有的畅快，也因此越打越用力。
直到掌事公公的脸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红肿的时候，宋恒才慢悠悠地叫乔清连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才允许他离开了这里。
宋恒本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此人，但他现在还惦念着陛下。若是陛下瞧见这一幕可就不好了。
于是，掌事公公捂着自己通红的脸灰溜溜地离开了未央宫。
事实还真如宋恒所料，陛下还真来到了宋恒的寝殿。
来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五官清晰立体，气质温和疏离。
宫侍们见到她都纷纷跪地行礼。
宋恒本来也想行礼，但是陛下却先一步扶住了他，她的声音温和，“起来吧，你还怀着身孕呢，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当陛下俊秀的面容靠近宋恒，他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宋恒低着头，声音略带羞涩，“谢陛下恩典。”
落座后，谢明夕笑着询问，“可曾用过晚膳了？”
宋恒如实回答：“未曾。”
听到这个的回答，谢明夕摆了摆手，看向身边服侍的宫人，“那便传膳吧。”
随后她又看向宋恒，接着说道：“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朕的骨肉呢，可千万不能饿着了。”
这句话却是让宋恒有点委屈，他不自觉地把嘴巴嘟起，不满地道：“陛下的心中是不是只有奴才肚中的孩子？如果是奴才饿着了，陛下就不心疼了吗？”
他这话虽是抱怨的语气，却带了那么点撒娇的意味。
谢明夕听到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温柔地安抚道：“怎么会呢？恒儿在朕心中也是一样重要的。”
陛下语气虽然温和，但这话在宋恒听来却有些敷衍，有那么点像是在哄小孩。
即便如此，宋恒也不敢再多加埋怨，以免惹的陛下反感。
毕竟也是当过帝王的人，宋恒对这种事还是有些经验的。
在他还是皇帝的时候，他能忍受自己的嫔妃偶尔抱怨几句，但若是一直吵闹不停，只会让他感到厌烦。
对于以前的宋恒来说，女人偶尔撒一下娇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但是如果一直撒娇，却会让人失去耐心。
所以宋恒趁着陛下对自己还有愧意，赶紧道：“陛下自从第一次宠幸了奴才之后好久都没再召见过奴才，留下奴才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奴才在这宫中只有您一个依靠，您以后多来看看我好不好？”
谢明夕看着他眼眶湿润，眼泪却倔强地不肯留下来的样子，颇有些怜惜，“是朕亏待你了，朕以后会多来看你的。”
宋恒惊喜地抬起了头，“多谢陛下。”
没过多久，晚膳就做好了。
宋恒坐在陛下的身旁，陪伴陛下用膳。
陛下身边的宫人们都站在一旁十分小心地服侍她用膳。
看到这一幕的宋恒却有些恍惚，从前他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也是这么小心谨慎地服侍他用膳的。
可现在今非昔比，他已经不再是一国之君了，显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被全部人围绕在中心伺候。
而现在，正在享受之前他所拥有的一切待遇的正是身旁这个女子，他尊贵的妻主。
宋恒已然变成从前自己最鄙夷的那种以色侍人的男人了。
宋恒心中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的处境其实跟他从前那些后宫中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他也是别无选择了，在这样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如果不依靠着女人的宠爱，男人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更何况他的身份还是一个低贱的奴才。
所以宋恒对陛下的感情很复杂，他十分依赖陛下，也是真心实意地爱慕陛下。可是他也想取代陛下，毕竟宋恒比谁都清楚帝王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权力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用完晚膳后，陛下就准备回到自己的寝宫了，
离开之前，她也不知为何就注意到了服侍在宋恒身旁的乔清连，因此就随口夸赞了一句“长得倒是清秀”。
被陛下夸奖的乔清连心情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他的面色徒然一喜，声音控制不住得激动，“多谢陛下夸奖。”
陛下却没再理会他，直接乘坐御撵离去了。
待陛下走后，乔清连眉开眼笑地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面色娇羞不已。
他却没注意到，宋恒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扭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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