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伤心往事

　　新沏的茶水冒着清新的茶香，闻起来令人心情舒畅。二虎小心地和黄庆拉着家常：“庆子，想家里人吗？”

　　黄庆的脸顿时阴了下来，闷着头一言不发。

　　二虎接着说：“你爹你娘不想你吗？”说完他盯着黄庆，看他的反应。

　　黄庆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好半天才说：“我没爹，我娘也不在了！”

　　二虎端过茶水吹了一下，递给了黄庆，贴心的说：“喝口茶，虽然还有些烫，但茶水凉了喝着就没意思了，你也拿着暖暖手。”

　　黄庆接过杯子紧紧地攥着，眼泪嘀嗒嘀嗒的落在了杯子里。

　　二虎搂着他轻声的说：“庆子，其实你娘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知道我为啥还要问你吗？就是不想你小小年纪把事儿都憋在心里。我家豹子和你差不多大，我也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你要是也拿我当哥哥，就把心里话和哥哥说说，行吗？”

　　黄庆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说：“说了又能咋样？只不过让别人多了个笑话！”

　　二虎耐心的说：“庆子，咱这儿谁能看你笑话？崔家哥俩就不说了，你心里明白。剩下的这些老丁和疯子多稀罕你？老蒋看你这样干着急帮不上忙，看着你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好兄弟，你别这么闷着，你让这些哥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都跟着你难受。你放心，今天你和哥哥说的话，哥哥发誓，不和任何人说，哥哥要是和别人说了天......”

　　“哥你别发誓，我相信你，我也知道大伙儿对我好”黄庆打断了二虎的发誓。

　　“那你就和哥说说，别啥事儿都一个人扛着！”

　　黄庆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茶杯，二虎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好半天才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幽幽的说：“哥，我娘是个戏子，戏子被人看成下九流，我不想被人看不起，也不想成为笑话。”

　　二虎被他说得又气又笑：“你这套歪理从哪儿学的？还戏子是下九流，净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那要照你这么说，我媳妇儿还是戏子，我也是笑话？”

　　黄庆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假的？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编出来的吧？”

　　二虎一笑：“我编这事儿干啥？你不信去问大队长，这事儿他也知道。”

　　黄庆问道：“你家里人让你娶戏子吗？”

　　二虎叹了一口气：“就因为我娘当初不愿意，我媳妇儿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娘并不是看不起戏子，她只是觉得我媳妇儿看着娇滴滴的，吃不了庄户人家的苦，才反对我们俩的事儿。后来事儿就多了，我为了看我媳妇儿方便，我就和屯子里的一个心眼儿有点儿慢的姑娘成亲了。这个姑娘是我们屯里地主家的闺女，他爹后来知道我和他闺女成亲是有别的想法，当时翻了脸，找到我媳妇儿把他们整个戏班子都赶走了。我娘这时也明白我和我媳妇儿是真心想在一块儿过日子，也就答应了，还帮我去和地主家退亲，可是一切都晚了，我媳妇儿已经走了。我为了找我媳妇儿偷偷的离开了家，谁知遇上了大队长，就和他来到了这儿。”

　　黄庆一笑：“你们既没拜堂又没成亲，那也不算是你媳妇儿，你叫的倒是挺亲的。”

　　二虎正色道：“这咋能不算呢？虽然没拜堂，但是......”他凑到黄庆的耳边得意的说：“该干的事儿都干了！能不算我媳妇儿吗？”

　　黄庆看着他，皱眉一笑：“你可真好意思，你们那是私定终身。”

　　二虎得意地说：“就算私订的那也是我媳妇儿，你不知道，我那媳妇儿，长的就跟画上的人似的，可带劲了。”他突然想起个事儿：“哎，庆子，和你说个事儿----等我找着我媳妇儿将来生个儿子，你给我儿子当干爹行吧？”

　　黄庆忍不住扑哧笑了：“你可真有意思！我才多大我给你儿子当干爹？”

　　二虎看他笑了接着说：“多大你跟我也是一辈的，给我儿子当干爹你还不愿意是咋的？”

　　黄庆推脱着：“那等你找着你媳妇儿再说吧！”

　　二虎赶紧顺势说：“行，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黄庆拗不过他，只好笑笑点了点头。只不过刹那间，黄庆的脸色又变得阴郁了，他难过的说：“只可惜我爹不是你，他没那么在乎我娘。”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爹有一次去戏院听戏，见我娘唱得好就打赏了我娘。我娘从小在戏班子里没少吃苦，见我爹出手那么大方就缠上了我爹，我爹见我娘模样不错就把我娘带回了家。可家里的大娘不干了，硬逼着我爹把我娘送走。我爹怎么说也是个老爷们儿，领回家的人咋能由着我大娘说了算？就生生的把我娘留下了。大娘急了，跑回娘家叫来了娘家人，娘家人气势汹汹的过来赶我娘走，我爹当时为了面子，坚决不同意让我娘走，说哪个大户人家不娶个三妻四妾的？他这只娶了一个大娘就不依不饶的，要是大娘实在不愿意，那就让他娘家人把她带回去，她娘家人当时就老实了，一个个的都溜了。大娘眼看着没了靠山，也就不敢再闹了，乖乖的留下了。可是她从来就没给过我娘好脸色，时不时的欺负我娘；爹觉得愧对大娘，对那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问不管。娘因为自己是小老婆，再加上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也就事事忍着。

　　后来娘有了我，爹非常高兴，说我长得像他。娘心里也高兴，以为从此有了靠山，再也不用受大娘的气了。可是娘还在月子里，爹就出门了，大娘不顾我娘虚弱的身子，硬把我娘拉起来让她给大伙儿洗衣服。娘只好忍气吞声地把所有人的衣服都给洗了，等洗完了回屋抱着我嚎啕大哭。因为劳累，再加上伤心过度，娘得了月子病。本以为爹回来会给她撑腰，可是爹淡淡的说娘现在不没事儿吗？就不要无事生非了。”

　　说到伤心处，黄庆的脸上痛苦的抽搐着。二虎愤愤不平：“你这爹也真够呛，要不就消停点儿，有个老婆过日子就行了，娶了一个又一个，哪个也照顾不好。还有你娘......”他看黄庆那么难受，有些话他生生咽了回去。

　　黄庆擦了一把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不怪我娘，她够不容易了。而且......”他咬紧了嘴唇，红着眼睛说道：“她还要受我大娘那个混账弟弟的侮辱，大娘不但不管自己的弟弟，还说是我娘勾引的。我就更别说了，比我高一头的哥哥欺负我，大娘不但不说哥哥，还找我娘算账，娘没办法，每次当着大娘的面都狠狠的打我，等大娘走了，她就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哭着说对不起我，谁让她是小老婆。”

　　二虎被震惊了：“都这样了你爹还不管？”

　　黄庆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想管，我娘求他做主的时候他说过，要是没有他，我娘只怕还在戏班里受苦，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对我娘来说就算是到了天堂，他还告诉我娘做人要知足，不要计较太多，更不要惹事生非。他眼里只有钱，他只顾做他的生意！”他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护着我娘，再也不让我娘受欺负！那年我十三岁，我大娘那个混账弟弟趁我爹不在家又跑到我娘屋里欺负我娘，我那个混蛋哥哥跟在旁边幸灾乐祸。我被气坏了，从厨房里拿起菜刀冲着他们就过来了，我那个哥哥没有防备，被我一刀砍在了后背，他当时就傻了，鬼哭狼嚎的跑了。他那个混蛋舅舅想要过来抢我手里的刀，被我一使劲把他的手掌都切开了，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些。

　　片刻过后，他的脸色又暗了下来：“娘见我闯了祸，被吓傻了；不一会儿大娘带人过来把我绑了起来，一顿毒打。那时候娘就盼着爹赶紧回来，好给我做主。可谁知道爹一回来看我那个混蛋哥哥被我砍伤了，再加上我大娘那个混账弟弟也伤的不轻。顿时大发雷霆，把娘痛打了一顿，怪娘没管好我，娘本来还想给我求情，这下说啥也不敢了。

　　回来的第二天，爹就把我赶出了家门，说我凶残成性，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二虎听的紧锁着眉头，他被黄庆的身世震撼了，他紧紧地抓着黄庆的肩头说道：“好兄弟，从今往后谁再欺负你哥和他拼命。”

　　黄庆一笑：“我知道，你们大伙儿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像我那个混蛋哥哥。可是离家时间长了，我越来越想我娘，她是我最亲的人了，但是我又不愿意回去，就一直这么拖着。谁知道那天那么巧，真的碰见了我娘，可话还没说几句，我娘......就......”他难受的说不下去了。

　　二虎摸着他的头说道：“庆子，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想想你娘，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最后连命都丢了！还有我们这些个哥哥，谁都希望你一天乐乐呵呵的！不管以前吃多少苦都过去了，咱苦也吃够了，以后咱就痛痛快快的活着！”

　　黄庆点点头：“今天和你说了这么些话我心里舒服多了，你放心，我能缓过这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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