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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81 章


  又岚逃走了,还是在修戎的帮助下。

  白颖火冒三丈,连续十多分钟用电击惩罚他。修戎苦不堪言。

  四个精神病见又岚不见了,也躁动起来,他们是为了‘圣水’才跟白颖到这里,如今圣水载体已逃走,那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待下去了。

  白颖明白自己对他们的控制即将到头,所以抓紧一切机会使唤他们最后一哆嗦。精神病人是精神生病,但并不是傻,白颖自己就是个病人,她深知这个道理。

  修戎被白颖用药之后,就一直头晕目乏、四肢无力,好比一块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他尝试过说服她,不管用,也尝试过催眠她,但他自己注意力都无法集中,妄谈牵引白颖注意力。

  他看不清楚他的命,但也不觉得他的人生会终止在这里。

  白颖捏着修戎下巴,咬牙切齿,“修戎,是你自己不想活,可别怪我心太狠。”

  修戎偏头,挣脱开她的手,“你已经亲手杀死了你全家,也不差一个我。”

  白颖啐一口,“死到临头你还骗我?要不是你背叛我,背叛爱情,背叛小智,我会伤心欲绝?会沦落到精神病院?会受那么多苦?”

  修戎:“你以为我是谁?”

  白颖眼角迸出悲伤,“你是我丈夫,是小智的父亲。”

  修戎沉默片刻,终于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白颖却并没有因修戎示弱而放弃折磨他,她拿起又岚刺入肩窝的铁丝,对准修戎,“修戎老师,如果你不能陪我们母子,那你还是去死吧。”

  修戎微微扬颌,双眼区别于平时的清澈,“我曾经想过,送你入宗教,或许那种沉闷的生活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但我还是在某个清晨,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颖歪头,眨着一双大眼。

  修戎:“信仰和戒律清规或许可以把你的精神状态带入正轨,但它洗不净你的灵魂。你说你爱小智,可你杀死了他,也杀死了他所有的亲人,包括你自己。”

  白颖突然咧开嘴,笑了,“是我?你说是我?你竟然说是我!”

  修戎:“歌德说,人只要有追求,就会迷误。我一直信你是情非得已,一直宽容你,可你却连我也不放过。我大概是最后一个爱你的人了,你真的想好了?”

  白颖笑容又突然僵在脸上,她瞅着修戎,一时觉得他的脸无比清晰,一时又觉得模糊不堪,连最基础的轮廓她都无法在眼中勾勒。

  修戎继续,“我想,我大概是治不好你了。”

  这一句,是修戎的真心话。

  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白颖,除一般精神病院的常规疗法,他也有用一些人本主义疗法,格式塔疗法,莫雷诺心理剧疗法,以及他自创的疗法,可都没用。

  白颖病情反复,难以根治,所有业内同僚都不想惹这个麻烦,只有修戎毫不畏惧,始终对这个病人不离不弃,可结果呢?却是要死在她手里。

  修戎倒不后悔,只是有些难过,难过他再也不能见到又岚了。

  白颖的眼神继续迷离,态度依然随意。

  她并不是仅靠修戎几句话就可以说通,就可以放下屠刀的人,修戎知道,所以他已经不抱任何期望。死在自己病人手里,也算因公殉职、死得其所了吧?

  就在修戎准备接受命运安排时,命运再一次荒诞的把又岚带到他面前。

  又岚重新出现在鬼屋,不是单枪匹马。

  白颖眼疾手快的扼住修戎脖子,面对又岚,“一起死啊!”

  又岚看着修戎比她离开时又多添几道伤口,只觉撕心裂肺。

  四个精神病人的家属一出现,他们就彻底摆脱了白颖的控制。

  白颖瞬间孤立无援,但仍不想放弃,看她眼神中久久不衰的杀气,又岚明白,她是想鱼死网破。而她是不会允许白颖再伤害修戎的。她举起枪,“看看是你先掐死修戎,还是我先一枪打死你。”

  白颖才不管她说什么,她早就不怕死了。

  又岚见修戎憋红脸,白颖手背的青筋也暴起,她握紧枪,开保险,上膛。

  修戎在死亡边缘还在不断摸索地面,终于摸到凶器——那根生锈的铁丝。他卯足劲儿,刺进白颖后腰,白颖吃痛,大叫一声,弹开。

  几个特警迅速上前,将白颖双臂钳住,摁她在地上。

  又岚把保险关上,把枪扔了,跑向修戎。

  修戎把手伸向她,还没着急煽情,就晕了。

  又岚连同两个特警把他架起,离开这个鬼屋。

  从这里出去以后,她应该会将此处夷为平地。

  *

  半个月后,市中心医院。

  修戎住院以来,又岚谢绝探望,谁也不能打扰,就连吕字圩想来看看修戎,都得提前两天跟又岚预约,又岚还得根据他目的加以分析判断,看值不值得见面。

  此刻,左晴和吕字圩站在市中心医院29层,VIP2919病房门口,面面相觑。

  吕字圩噘着嘴,“又岚快赶上老母鸡了,护修戎护的太紧了。”

  左晴拍拍他肩膀,“体谅体谅,换做是我,差点失去你,我比她还过分。”

  吕字圩把噘嘴改为撇嘴,“你就是拍呼我,其实压根儿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本来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吕字圩这个态度让左晴很不爽,所以她说:“是!就是拍呼你!气死你!气死你!”

  吕字圩当即掩面,蹲在地上哭了。太他妈心痛了。

  又岚打开门,臭着一张脸,“干什么啊?不会消停是吧?叫唤什么啊?”

  左晴把吕字圩提溜起来,“就是!鬼哭狼嚎的!一点也不注意场合。”

  吕字圩心更痛了。

  又岚迎左晴进门,给了吕字圩一记闭门羹。

  吕字圩站在门外,顿时有些凌乱。

  左晴进门就看在修戎在上网,手在平板上跟上了发条一样。

  她没忍住,“差不多得了,你以为你铁打的?”

  修戎没抬头,“来了。”

  左晴应一声,“早来了,你们家又岚怕我们吵着你,硬让我们在门口候了一个多小时,进出医护都以为我俩是门神。”

  修戎:“太不会办事儿了。”

  左晴以为找到知心人了,附和,“就是,太不会办事儿了!”

  修戎紧接着,“怎么能只让他们候一个多小时呢?”

  又岚笑,“是是是,下次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左晴额角抽搐两下,“贱到一块儿去了。”

  又岚坐下来,拿起个芒果给修戎切,话对左晴说:“你下回要还是空手来,就别来了,也省了我看着你心窄。”

  左晴瞪她,“你手里拿的谁送的?我一年都没买这么多水果,头一回买那么多都给你们家修戎了,你还挑眼?做人别太贪得无厌啊我告诉你。”

  又岚把芒果粒插上牙签,喂给修戎,“怎么样?”

  入口即化,有点熟太透了。修戎说:“老了。”

  又岚睨向左晴,“听见了吗?老了。你买的多有个屁用,都不新鲜。”

  左晴想走了。

  吕字圩在外边净遭白眼儿了,实在待不下去了,悄悄推门,进来了。

  又岚看见他,“出去!”

  左晴虽说跟吕字圩生着气,但还是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斥他,皱起眉,“你态度好点,我们过来也是送了礼的。”

  又岚:“礼我只认你送的,你们家吕字圩过来是麻烦我们家修戎破案的。”

  左晴还真不知道,她扭头看吕字圩。

  吕字圩点点头,“是有一个小小的案……”

  左晴:“那你滚出去吧!把门带上!”

  吕字圩又撇嘴,“媳妇儿……”

  左晴斜他,“一点眼力见儿没有,没看修戎还没康复呢吗?”

  吕字圩瞪大眼,使劲瞅瞅修戎,“他还没康复?最近无补不欢,壮的都能上山打虎了,也就又岚,老觉得他没好,一天到晚当瓷娃娃供着。”

  左晴踹他,“你不废话吗?又岚自己的男人,她不心疼谁心疼?”

  吕字圩揉揉腿肚子,“心疼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儿啊!修戎又不是菩萨,供多了我怕他承受不了这份负担,没听说过过犹不及吗?”

  要放在以前,又岚有的是话堵得他哑口无言,但今天,她只想守在修戎身侧,一切影响她注目修戎的人或事,他都或多或少的视而不见。

  修戎被困了两个星期,每天按照又岚食谱吃一堆补品,外公和又一闻送来安胎的补药,又岚全都给他熬了,闹得部分医护根本不知道,谁受伤,谁怀孕。

  不过倒也有个好处,又岚的精力被‘照顾他’占据,没机会作妖了。

  但他忘了,还有个吕字圩,他作妖的本事毫不逊色于又岚。

  四个人斗嘴打趣到傍晚,外公过来,把修戎父母从国外寄过来的名贵药材带过来,看见四个小年轻十分和谐的画面,也没好意思多待,没一会儿就走了。

  又一闻紧随其后,他比外公脸皮厚多了,最后是又岚好说歹说劝走的。

  病房里有一台55寸电视,正重播新闻。白颖被政府强制关在三区精神病、接受治疗的新闻。她是精神病,惩处没有任何意义,但也不能再任她伤害到他人,所以被剥夺自由,终身困于精神病院。

  又岚认为政府所谓交待有些差强人意,但她尊重修戎,修戎觉得可以原谅,那她自然也不会再过多纠结。毕竟在她眼里,修戎才是第一位。

  左晴看着电视屏幕,咂嘴,“其实精神病也挺幸福的,永远不知道伤害了别人,也永远不知道自己受过什么伤害。”

  吕字圩虽然对精神科领域没修戎那么精通,但也不算无知,他纠正左晴,“精神病人虽然精神不正常,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感知伤害。”

  左晴最讨厌吕字圩不分场合的不给她面子,瞪过去,“就你懂得多是吧?”

  吕字圩马上闭嘴。他实在是惹不起左晴。

  又岚在一旁幸灾乐祸,“公仆就是该。”

  吕字圩感觉到,如果继续这个话题,肯定就是他受群怼,所以他自以为十分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又岚说,你们在老剧场破译密码了?”

  被吕字圩一提醒,又岚也想起来,问修戎:“我忘了问,《飘》那段话的密码,你是怎么破译出来的?我事后想那几串数字、字母,一点头绪没有。”

  修戎把平板放下,双手叠落放置腹前,“wereown。这段话,在字母表里,从a到z,各有16,4,2,6,23,4,5,14,12,2,11,3,13,10,2,9,12,12,3,2,5个,其中,没有J,q,x,y,z这几个字母,所以我把它们单拎出来。”

  又岚终于转过弯儿来,又问,“那9,8,4,3,2,2,1,1是什么意思?”

  修戎:“16,4,2,6,23,4,5,14,12,2,11,3,13,10,2,9,12,12,3,2,5里,出现次数最多的数字的个数,到最少的个数。”

  又岚明白了,“那1,0,1,6,2,4,2,5,2,6,I,H,D,C,B,B,A,A就是J,q,x,y,z在字母表的排位,加上9,8,4,3,2,2,1,1在字母表里对应的字母,对吧?对吧?”

  修戎笑:“嗯。”

  又岚小小得意了一下,“也没有那么难嘛。”

  左晴鄙视她,“你现在觉得不难了?当时不还是要靠修戎?”

  又岚得意消失在脸上,狠狠剜左晴一眼,“哪儿都有你!”

  修戎在这时说:“当时我尝试了,置换法、密码盒、换音词、字母易位,都没用,我以为还会更复杂,但想到鬼屋是建筑设计师设计,所以应该不会太难。”

  吕字圩托着腮帮子看他,“所以你是看不起建筑设计师了?”

  修戎:“他们建筑方面的才能不用多说,但他们在设局上……”不如方以柔。

  吕字圩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又岚现在还不知道方以柔曾杀害过16个孩子,而作案地点,就是老剧院地下的鬼屋。修戎有心瞒着她,不想她伤心难过,他吕字圩肯定是会成人之美的。

  左晴对这些不感兴趣,表现出一种视知识为粪土的态度,她比较好奇的,还是白颖,“在二区精神病院的时候,白颖可把我骗惨了,她哪儿像个有精神病的?”

  修戎:“分离性障碍病人可以将各种病状,或者各种身份演绎的惟妙惟肖,演员最高境界就是忘记自己,而分离性障碍病人天生能达到这一境界,面对这类病人,我都做不到百分之百诊断正确。”

  左晴感慨,“你们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精神病呢?”

  修戎偏头,望向窗外,天很蓝,但他仍觉得不清澈,“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曾进行过一个声名狼藉的斯坦福监狱实验。实验在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大楼地下室的整改办公室内进行。

  他随机抽选一批学生,让每人扮演狱中不同角色,一组扮演狱卒,一组扮演犯人。允许狱卒对犯人进行各种狱中可能发生的不人道处理,比如语言上或者生理上的暴力、专-制,也允许犯人越狱。

  津巴多女友看到囚犯惨遭警卫虐打,赶忙让津巴多中止实验。而这时,津巴多也陷入了监狱长的角色,不能自拔。

  实验的进行慢慢脱离原来主旨。实验中各种角色并没有按照剧本设定进行,特别是狱卒,他们表现出超乎实验设定的粗暴、野蛮,不再是基于实验本身意义,而是基于他们原本的情绪。人性的阴暗面开始接连暴露出来。

  实验虽然无疾而终,但还是有效地证明了处境对人的影响。

  津巴多后来说:环境对人行为的影响力,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要强大得多,只是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社会心理学家们一直在努力纠正大多数人观点:恶只不过是个别人的特质藏在他们的基因里、大脑里或者本质上。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恶,并不是他们本身特质所造就的,而是在特定环境下被激起的极端行径。”

  修戎的声音有一种穿透力,三人听得十分认真。

  “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有时免不了先入为主的判断,但我也清楚,怪罪个人之前,首先找出是什么环境激发了他们的恶行。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和人格,很大程度上是由其所处环境、所扮演角色决定的。不同境遇、角色造就人现在面目,而你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他又说。

  左晴听懂了,还有一个问题,“你的病人都能理解你吗?”

  吕字圩插嘴,“以怨报德说的就是精神病人。修戎已经不止一次被自己被精神病人伤害了,他从未在病人身上拿到什么,却要把命都搭进去。”

  又岚一言不发。

  左晴见气氛不对,马上转移话题,“白颖是怎么能知道,又岚跟你在一起?”

  又岚看过去,眉眼透出后知后觉的恐惧,“我近来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

  左晴瞪大眼,“真的假的?”

  修戎冲又岚伸出手。

  又岚把手送过去,由他握紧,顺势靠在他肩膀。

  修戎偏头吻吻她额头,手覆在她小腹,“是我错。”

  又岚摇头,“是我不够警醒。”

  修戎指腹在她小腹摩挲,“嗯。”

  又岚抬头,“嗯?”

  修戎:“我也觉得是你不够警醒。”

  又岚额角强烈的抽搐了两下,要从他身上起来。

  修戎轻揉钳住,“不准走。”

  又岚哼一声,“就走!你放开我!”

  修戎把腿也跷上去,压住她,“不准。”

  又岚一脸苦相,“哎呀——”

  ……

  吕字圩、左晴目瞪口呆。

  左晴:“我要吐了。”

  吕字圩:“我也是……诶?媳妇儿?你想吐?走走走!我们去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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