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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章


  红烛应怜人好梦

  何必风和雨

  一夕更吹落、花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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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色渐消,朝阳一线。

  青州城有进无出,却还有人纷纷涌入。

  有一群乞丐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却又有两个乞丐悄悄地离了队。

  大路上,又多一间废墟。好些个官兵正将黑漆的尸体抬出,有许多个拿着兵器的江湖中人在旁边看着,个个神情凝重,激愤。

  *

  小小柴房。

  余春递上被劈成两半的木盒。

  那盒子十分精美,雕工精细,盒中却空无一物。

  大汉说话时犹还满脸愤怒,“我与项兄弟得了迷药,就赶路回来。路上忽然冒出十余个黑衣人,要来抢这盒子。我二人当然不能给他,于是就打了起来。”

  后来,双拳难敌四手,他抛盒子给项青河,想让他带了快跑。正好一个黑衣人持刀劈来,一刀两断。

  然后,就闻到一阵香气。

  然后,他们便纷纷倒了下去。

  这个他们里,自然也包括他和项青河。

  余春想起来犹有余怒,但碍着蝶影,不好意思骂那少年。

  早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居然又上了一次当。他暗暗发誓,再信他一次,他就是猪!

  余春一边心里赌咒,一边听项青河道:“幸好我和余大哥醒的比那几人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他俩醒来,处置了那些黑衣人,便赶到青州,混在乞丐堆里进了城。

  蝶影听了经过,明显心不在焉,只随口道:“知道了。”

  余春深觉奇怪,这小丫头前几日还兴致勃勃信誓旦旦,怎么这会儿有点像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蔫蔫的了?

  “蝶姑娘,我与项兄弟来时,瞧见又一家客栈遭了毒手……路上听那两个狗腿说,今日封贼要开什么大会,请所有同道都去,咱们不如闯到那里去,揭露他面目!”

  蝶影看了他一眼,“余大哥,谈何容易?”

  余春道:“我自然知道不容易,可是总得要试试吧?”

  他这话一出,蝶影叹气,张悦来也叹气,赵枫没叹气,只是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去放风。

  余春环顾屋子,忽然觉得少了一个人,“那个官呢?”

  蝶影一副你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的表情,指了指门口。

  余春奇怪,“出去了?他连点武功都不会,叫他去打听消息?”

  蝶影叹气。

  张悦来跟着叹气,然后道:“上官大人被封丞羽抓了。”

  “怎么回事?”项青河也惊道。

  蝶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余春奇道。

  蝶影叹气,“走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哪里不一样?”

  余春想了想,项青河也想了想,都摇了摇头。

  “没觉得回来比走的时候容易?”

  “不错……但是……”余春不解。看向项青河,见少年也是一脸不解。

  出去的时候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暗度陈仓,三十六计至少用上二十八计,回来的时候……是仿佛简单了点。

  “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蝶影又深深叹了口气,“已经没人再来搜查了。”蝶影指一指门口,主人家被他们打晕了扔在西屋里,“就算把这人放了,他去告官,恐怕都没人来理会。”

  余春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因为蝶影似乎觉得,话说到这一步,他应该已经懂了。

  项青河代他问了:“为什么?”

  “我昨天才想到,其实他只想要上官沐。”蝶影叹气,“他是个官,我们是草莽。”

  “所以……?”余春发现自己还是不懂。

  蝶影却已不理他了,“算了,等我家姑爷回来再说吧。”她如是结尾,然后再也没说一句话,窝在草堆里睡了。

  余春和项青河对视一眼,余春看向张悦来,“张大哥,这……”

  张悦来明显也不想说话,灰心丧气地翻了个身,“等风少侠回来吧。”

  那个贼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余春心道,用他们引开村里埋伏,然后自己带着人逃跑。他也不是第一次出这一招。

  好气哦!

  他怎么就能又信了!

  余春想把这两个人都晃醒,但忽然觉得无力,因这两个人都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真不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让他们睡会儿吧。

  于是一拉项青河,打算出门打探打探消息,再琢磨对策。

  *

  人家院落。

  “吴大哥,你已起来了?”碧衣少女伸着懒腰走出门来,笑容里尚且带着点困意,小小酒窝十分甜美。

  吴川正在院子里劈着柴火,他做的娴熟,一斧下去,便是刚好两分。

  听见少女声音便抬起头来,温和一笑,“闻姑娘早。”

  闻肖祤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想不到你会做这些事,我一直以为你们名门大派的弟子,都只喜欢舞刀弄剑。”

  吴川还是温和地笑,“我师父常说,一个人活在世上,总得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爱武成痴,并非人人可到那等境界。”

  闻肖祤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吴川笑笑,又拾过一根柴火。

  缠着头巾的大婶端着盆水出来,看见闻肖祤便道,“小娘子醒来啦?这位相公硬要帮忙,拗不过他。你们是客,咋好意思叫你做这个?”语带笑意。

  吴川道:“多劳婶子收留,实在无以为报。区区小事罢了,婶子不必往心里去。”

  大婶宽容的笑笑,“没事没事,这年头都不容易。再说你们是来帮俺们抓贼的,要把你们关在外面,俺成什么人啦?”

  闻肖祤脸色立时沉了一沉,吴川看在眼里,忙接口道,“大婶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若没大婶收留,我与师妹就只好流落街头,做这些事,本来应该。大婶是有事忙吧?不必管我二人。”

  大婶笑了笑,“相公真客气。”端盆去了后面。

  她才一走,闻肖祤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吴大哥,你怕我找她麻烦?”

  吴川轻咳一声,“闻姑娘不要多心,在下只觉得这大婶实在心善,又是个可怜人……”

  闻肖祤打断他,仍是笑着,“我知道,你就是怕我找她麻烦。你把俺们当成什么人啦?”她学着那妇人的调子,嘻哈的笑。

  吴川默然。

  少女自得其乐了一会儿,忽然又沉了脸,“只是不知道她那男人现在哪里,若是被我撞见……”冷笑一声,“定不轻饶!”

  吴川默默地又劈了一根柴,心说这姑娘真是变化无常的脾气。

  不过这家子的男人也实在不像话,大难当头,竟自个儿跑了。留下孤儿寡妇的,实在没甚担当。

  *

  白衣少年是大摇大摆往城里走的。

  青州城门处仍然有不少人,有些人因为没有令牌,不得入城。还有人忽然吵吵嚷嚷起来,说是忽然不见了带在身上的令牌。

  那少年轻袍缓带,牵一匹白马,缓缓而来。

  他生的好看,是真的好看,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那种。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衣裳也有点脏,好像跋涉了很久的路。

  看到他的第一眼,封福便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必定有点不大自然。

  少年却很熟络的笑了,“封掌柜,向来可好?”

  封福硬着头皮笑,“谢爷关心,还过得去。”

  “我却瞧着你过得不大好呢。”少年含笑的眼眸扫过他的脸,带着些惋惜道,“都从算账的沦落到看大门了。”

  “……”

  这时丢了牌子的一群人挤过来,封福赶紧借口事忙,转过头与他们周旋,“诸位有什么事?”

  丢牌子的是点苍派的竹长老,竹长老表示自己知道星火令事关重大,所以绝对从不离身,就连洗澡时都一定要举着这块牌子。所以,怎么可能会丢呢?

  封福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去看那少年,少年抱着手笑吟吟地看回来。

  封福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竹长老还在唠唠叨叨,表示自己真的是如假包换的点苍竹长老。

  少年便笑了笑,开口道:“封掌柜,通融一下,就放这位前辈进去罢。”

  竹长老听见有人替他说话,顿时眼前一亮,再一看是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小后生,不由更是高兴,心说这后辈还是有灵巧懂人意的,不像那个拽到天上去的东华阮青湖。唉,不过那孩子都出事了……心情又低落了一些。

  少年手中忽然多出一块令牌,火红红,正是星火令,“前辈若不介意,可当在下暂时是贵派弟子。”

  竹长老不疑有他,“多谢小兄弟!敢问小兄弟师承何门?如何孤身一人来此?”

  封福一旁看的默默流汗,心说竹长老你知道这个人就是偷你令牌的那个人吗?

  少年低头叹了口气,“晚辈乃伏流门下,原是和师伯师叔一起下山历练,不料路遇恶人。所以此次到青州来,其实也是来求援的。”

  封福心说不能任这小祖宗再胡诌下去了啊,赶紧道,“既如此,请几位大侠先进城吧。”

  偏竹长老是个热心肠的性子,“哪来的恶人,竟敢对伏流门下手!”

  “听师兄说,似乎是巨蟒帮的人。师叔叫我来找点苍派的道友帮忙……说看在竹长老的面子上,点苍派的道友肯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竹长老恍然大悟,“你师叔难道是无因?”

  “正是。”少年哀戚道。

  “巨蟒帮的人当真是反了!”竹长老怒道,“贤侄,我就是竹长老,无因现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收拾那群不长眼的鼠辈!”

  少年惊喜道:“原来前辈便是竹长老!”

  封福忍不住轻咳一声,“这位少侠,可以进城暂歇,令师叔伯的事,我家公子亦不会袖手不管。”

  竹长老怒道:“谁知道巨蟒帮的鼠辈会做出什么事!”

  旁边一众弟子道:“师父(叔)息怒!”

  少年低头道,“师伯他们是在裴明镇和我分开的。竹长老……”忽然语气一顿,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竹长老大惊,“贤侄,你怎么了?”

  “……晚辈求您一件事。”少年可怜兮兮地看着竹长老。

  竹长老登时保证,“你说。”

  封福冷眼看着,心说这少年还跟当年一样,说气若游丝便气若游丝。

  “其实晚辈中了鼠辈一掌,撑到现在,可能……只求长老能救出师伯师叔……”

  周围已渐渐围过来一群人,无不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咱们也去!”

  “小兄弟,你……”

  还有人向封福道:“请阁下务必帮忙医治这小兄弟,诊金在下来付!”

  封福:“……”

  *

  城门口的骚动终究平息,一群自告奋勇的江湖人随着竹长老一起去救伏流门受困的弟子。

  少年被两个人抬进城去,始终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放他下来罢。”少年人清冷沉静的声音响起,两个黑衣仆役却露出为难神色。

  少年却忽然睁开眼睛,轻巧落下地来,冲那人一笑,笑容明灿如朝阳,“小唐,又见面了。”

  唐靖先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两个仆役连忙后退离去。

  风茵雪笑了笑,“小唐怎么这样严肃?”

  唐靖先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风茵雪伸个懒腰,作势要走。

  唐靖先终于道:“公子甚是想念六爷,近来消减许多。夜来风凉,六爷也要保重身子。”

  “我知道了。”风茵雪笑笑,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

  街上,带斗笠的两个人原本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顿足,看着白衣少年,跟了上去。

  *

  “所以,就带回来了……”余春解释道,将白衣少年推上前去。

  一屋子的几个人都看着那个少年,少年气定神闲的微笑。

  蝶影紧紧盯着他,“姑爷,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

  “我应该说点什么?”少年微微偏偏头,露出疑惑的模样。

  咔嚓。

  几个人都木着脸瞧过去,只见余春空手折断了一根柴。见几人都看他,余春摆摆手,道,“没事,手痒了。”

  “余大侠这是病。”风茵雪也看了他一眼,“这样下去,会败家的。”

  “……”余春默默又折断一根柴。

  张悦来咳了一声,养了这几天,终于有点起色,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尽可能和颜悦色地问道:“风少侠……”

  “前辈叫我风六就好。”风茵雪很羞惭地低下头,“连累诸位至此,风六心中愧疚。”

  咔。

  几人都懒得再看。

  余春把断成四段的柴火扔到一旁去,忍着气道:“风六,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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