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回汉东
一时间病房里竟有些冷场，大家的眼神都在赵半天和梁璐之间游弋。穆主任拍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说道：“没事，梁医生。有意见就提出来。大家一起听听看，也是综合会诊嘛。”
梁璐定定神，整理一下思绪：“我觉得这孩子真正的痛点应该是在腹部右侧的胆区。”
赵半天冷笑：“梁医生，你不会左右不分吧，人家小姑娘分明摁的是左边。”
“是摁的左边，可我认为那是因为胆区病理反射，联合作用才使痛感在左边出现。”梁璐答道，她转头询问孩子的父母：“今天孩子是不是突然吃了什么油腻的东西？”
孩子的母亲连连点头：“是的，今天有个从蜀川过来的亲戚，家里烧了一锅香辣红烧肉款待他，孩子也跟着吃了不少。结果下午就闹着不消化，晚上就说胃疼。”
“那就是了，这孩子应该是平时不常吃油腻的东西，这次猛地吃下又是油腻又是辣的，胆没法一下分解掉，所以引发的疼痛。”梁璐缓口气接着说：“而且，从她的脉象来看，她属于感受外邪导致的胆汁淤积。应该找个CT就能确诊了。”
赵半天两眼瞪得老大，半天缓不上气来。穆主任沉思一下，点了头：“梁璐说的也有道理，先去CT那里插个号拍片检查一下，再做进一步的治疗吧。”
赵半天恨恨瞪了梁璐半天，梁璐却一心在小女孩的病情上没有察觉。在尴尬的气氛中，几人枯站十几分钟，终于送回了检验报告：“确诊了是胆囊炎引起的疼痛。”
赵半天脸顿时扭曲了一下，好像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他转眼看见穆主任脸上略带的赞许之意，咬咬牙接口道：“那还等什么，开刀动手术吧！”
“不行！”梁璐坚决阻止，现在是什么年代啊，先进的微创手术还没有所发展，直接给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开刀取石风险太大。
赵半天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胆结石不开刀还能怎么办？我们梁大医生又有何高见？”
整个病房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梁璐身上，她不急不慌开口解释：“因为开刀还是要打麻药。这孩子已经挨过一针了，再来一次我担心她身体难以负荷。而且孩子年纪太小，我还是推荐中医的保守治疗，先在腹部中脘和胆经上的愈、募和下合穴行针止痛。然后在服用三幅溶石方，加上金银花调和胃部气血，应该就能自行排石。”她微微一笑，“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具体方案还得请穆主任把关。”
穆主任颌首，示意自己的秘书将药方抄下送到中医科去，再找个针灸师来协助治疗。他淡淡开口：“那好，就先这样了。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梁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梁同志，你很大胆嘛。这么多医生围在那里，你也敢夸夸其谈。真不怕犯错、担责任吗？”一到穆修平的办公室，他坐下后神色不明的问道。
“怕，也不怕。”梁璐镇静的微笑。
“哦？这是什么说法？”穆修平伸手擦擦眼镜，语气平淡。
“怕是因为怕病人因为误诊受苦，不怕是因为我知道我的诊断是对的，作为一个党员应该为自己的病人负责。”梁璐挺起胸膛，坚定的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其他同志不够负责了？”穆修平坐直了，目光冰冷的看着梁璐。
梁璐甜笑着不说话，只一味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老师。
穆修平终于撑不住笑了，挥挥手放过了自己的学生。就在梁璐将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开口：“你这次实习过了以后，有想过要去哪里工作吗？
梁璐微微一怔，斩钉截铁的开口：“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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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医院实习就这么通过了”苏素羡慕嫉妒恨的盯着自己好友，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脑袋上钻出一个洞来看看里面藏了什么灵丹妙药，让他们主任这么喜欢。
高玉一脸菜色的趴在桌子上，跟着点头：“那群导师简直变态啊！一点差错他们都看在眼里，就是态度上有一丁点问题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我现在还在外科蹲板凳呢。”
高玉和苏素一并抱住梁璐的胳膊，低声哀号：“大神，跪求通关秘籍！”
顾盼则一脸状况之外的念叨着：“汉东…汉东！我家阿曦前年就是去了汉东！”她良久才反应过来，大声宣布。医院食堂里瞬间一静，一双双眼睛以看见深井冰的眼神都聚焦在她们身上。
黑着脸的高玉和苏素扑上去猛掐顾盼脖子，拼命摇晃，试图想把这个丢脸丢到她们医院来的天外来客给当场格杀。
梁璐淡定的看着眼前三只智商归零的活宝，拖住腮帮，微笑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现在的汉东还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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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都开往京州的火车已经到站。”在车站嘹亮的播报声中，梁璐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脖子上系着鹅黄色的薄纱围巾，一身明媚的踏下火车。搬着行李，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穿梭。
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让梁璐眼眶发热：“哥哥！”她手一松，丢下行李，迎面扑进大哥梁毅的怀里。“欢迎回家。”大哥收紧有力的臂膀，抱住心爱的小妹，在她耳边如是说。二哥捡起丢在地上的行李，揉乱梁璐的长发。
“这次回来了就别走远了，省的你妈老是挂念。”头发已经开始参杂几丝花白的梁群峰坐在沙发上拉着梁璐交代。
梁璐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含泪点点头。
“过两天京州人民医院有个招聘会，你去看看，能离家近点就好。”看女儿答应了，梁群峰明显心情好了许多，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脸，感叹道：“孩子大了，也瘦了。回来让你妈给你好好补补。”
程芳风风火火的端着碗热汤进来，白了丈夫一眼：“哪里用你说！我的女儿，我不照顾谁照顾！”说着将汤递给女儿，嘱咐她趁热喝了暖暖胃。
看着梁璐小口小口抿着汤，程芳就忍不住埋怨：“我生了你们兄妹三个，结果这三个竟都是没有笼头的马！一个天南，一个海北的到处跑，连个姑娘也没留住，你们怎么就没一个想着你们爹娘这一对老古董！”说着，埋怨的白了一眼梁群峰，“都是你老梁家的种不好！”
梁群峰拿自己的妻子没办法，苦笑认错。已经升任汉东省政法委书记的梁群峰下午还有个会，回来看过女儿后来不及吃饭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程芳拉过姑娘，摸摸脸，捏捏胳膊，拉拉手，一整套下来直把梁璐摸得羞的像只鹌鹑，缩着脖子，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
“你这个姑娘怎么不随好，净去学你爸爸这种工作狂的毛病！一个大姑娘也不多打扮打扮自己，看你皮肤粗的！”
梁璐扭着身子争辩道：“我这不是要去当医生吗。要是我抹的一身香，让病人看见了多不尊重啊！”
程芳一巴掌拍在她头上：“混说，小姑娘才应该正经打扮呢，别为了自己懒找借口。”说着，她扭头去翻一边的柜子。
梁璐伸手拦住母亲的腰撒娇：“哟，找啥呢，程主任。你这箱子里是藏了什么宝贝，是不是能一下把姑娘我变得美若天仙。”
程芳撑不住笑了，翻出一个锦盒，塞给梁璐：“这化妆品你不用，那这中国老方子的保养品总成了吧？”她在女儿的腮帮上拧了一把，“这是你姥姥给我的，说是方子吃着，膏子擦着，既能养气血，还能美容颜。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宫廷配方，你反正懂中医，自己看看你能不能吃。”
梁璐捏着方子打量，心里却惦记着什么时候回去看看老人。旁边两只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梁璐吓了一跳。梁毅梁锋一边一个坐在她沙发的扶手上：“外婆打电话过来说了，等你休息几天才能过去，不然她老人家不见你。”刚做好饭的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的夹住梁璐，像拎小孩似的把妹妹抱起来，簇拥着她往餐厅里去，嘴里还念叨着让学成归来的梁大医生好好检验她两个哥哥这些年独自讨生活的成果。程芳赏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个毛栗子。
……
话分两边。在现在在京州市出任公安局局长的赵建国正在家里。在听说领导家的闺女学成归来，打算在市里定居的消息后，摸摸自己的下巴，拿起一边的电话，笑骂道：“混小子，这次该回来了吧！”
在某军区训练基地一位一身军装英挺的军官接到一个电话后，良久无语。他独自站在炎炎夏日下，热的浑身大汗也毫无感觉，直抬头定定的看着天空中炙热的太阳，微微眯起平日略显冷淡的眼睛，温柔的光在眼底流转。璐璐，你回家了。
1975年8月25日，赵成正式递交要求转到汉东军区的申请，同年9月3日申请批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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