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堕神村6
井口的巨石被林纾一脚踹开，井下水流暗潮涌动，潜藏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里面的汩汩水流，夹杂着丝丝缕缕红黑色的液体。
早在林纾纵身一跃的那一瞬间，所有在田地里装模作样的的村民目露凶相，持着手里泛着冷光的农具迅速逼近。
张河僵硬地扭头：合着那些铁锹锄头不是用来干农活的，是用来干他们的。
孙老师一辈子拿惯了粉笔，为人师表，哪里聚众斗殴过，此时却莫名豪情满怀，手里胡乱甩着从地上捡的伶仃树枝：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来啊！”
赵止行按按眉头：
“掌门啊，真是给我留下一个了不得的烂摊子。”
凭心而论，他并不特别擅长武斗，从前再危险的境地里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挡在他面前，不然他也不会偏要绑上林纾。
但也是同样一群人，亲手把他送进了游戏。
多年危险的工作经验可以让他在村民的围困中勉强支撑，但是面前这两个人实在让他感觉很棘手。
倒是没想过扔下林纾直接跑路，但是理智告诉他，没了林纾，他在这个游戏中步步维艰。
唉——
此时的赵止行有一种反被兔子啄了眼的憋屈之感。
究竟是谁利用谁呢？
他伸手抽出绑在后腰的东西。
【新世界初立混乱不堪，秩序官应运而生。绝对的理智和最优解替代了旧世界的公平法则，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遵循秩序官的审判。】
【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生存。】
但是现在，审判的枪口对上癫狂发疯的村民，为了人类生存的武器现在只为自己而战。
赵止行第一次掏出林纾垂涎已久的道具，但这其实是从现实世界带进来的武器。
张河看身边的两人都投入了战斗的状态，但是他唯一的道具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浪费了。四处看看，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林纾一脚踢翻的巨大青石板上。
张河走过去憋足了劲想把它举起来砸向对面的村民，他扎好马步，双臂鼓起薄薄的肌肉，力沉丹田。
清脆的响声传来——
赵止行一转头，就看见张河扶着腰倒在青石板旁，痛得直哼哼。
赵止行：……按他从前的行事作风，第一枪打的就是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队友。
村民们已经逼近三人，交锋一触即发。
……
井下的林纾没有抽出丝毫的心思关注井上的情况。
她自己也遇到了问题：
水中的红黑色液体好像有了生命，像是细长的水蛇，目标明确地向林纾的方向游过来。
耶？林纾一脸好奇，干脆留在原地等它们靠近。
无数丝缕环绕林纾周身，毫不犹豫地向林纾的眼睛耳朵里钻去。
在它们游到林纾眼前时，她突然发现，这些东西不就像村民手上的红绳一样。
此时它们是水状的，林纾试着用刀斩开，液体又很快汇聚。用内力震散，又聚成一团。
发现对这些东西毫无办法，林纾毫不犹豫选择跑路。
林纾身形敏捷在前面游，红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后面追。
林纾发现，这个村落底下是四通八达的水域，通向每一户人家。
这样下去不行。
擒贼先擒王，林纾按照印象，向村子的最西头游过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弹幕飞过：
【那把枪是欧诺弥亚？他已经被剥夺了秩序官的身份，怎么还好意思掏出这把枪？】
【叛徒活该！】
【撕碎这个叛徒！】
【呃……我想问，那个女孩用道具了吗？】
【是……是吧…】
【用了什么类型的道具呢？】
【增强力量型，速度型，水下呼吸，还有……】发弹幕的观众越说越心虚，越说越疑惑。
【总不可能是她自己的能力吧……呵呵……】
林纾在心里估算着距离，距祠堂不到百米的位置，她停下了。
前方的井水异常浑浊，诡异的红色和暗色的泥浆颜色混杂在一起。
水中视线不佳，但是林纾听见了，前面的庞然大物。
回头望去，丝丝缕缕的红线连接着每一个井口，最后绑在前面的[东西]上。
红绳和[神灵]究竟有什么关系？
正犹疑着，前方的水流突然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向她拍来，她在混杂的水中，看到了某个硕大黑色的尾。
是什么？
不及她有所反应，巨大的力量直击面门。硕大的尾攻击范围太广，林纾避无可避，只能正面迎击。
但是在水中，林纾的刀法大打折扣。
举刀抵抗，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却让林纾被狠狠拍到水底。
鲜红的血从林纾口边逸出，又迅速弥散到水面。林纾摸了摸胸口的肋骨，呼吸都疼，也不知断没断。
那东西没有放过林纾的意思，下一次攻击紧随而来。
此时地面上的战斗也正式敲响。
赵止行弹无虚发，但是由于枪的运行机制，他一枪打完，约10秒之后才能发出第二枪。
迅速涌来的村民人数太多，完全无法阻止大部队逼近的脚步。
更让人绝望的是，头部中枪倒下的村民不到两分钟就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好像之前的重击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影响。
尽管如此，三人还是使出浑身解数阻止村民们靠近水井。
孙老师的战斗力约等于一个干惯了粗活的老太太，此时正打得难分难舍。
张河也勇猛异常，和两个不到8岁的儿童可谓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赵止行看了一眼两人的情况。
就是这一分神，一个倒在赵止行脚边的村民突然睁开眼，抓住他的左腿狠狠地撕扯。
机械和腿的连接处发出腿骨与金属的摩擦声，赵止行疼得脑子空白了一瞬。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这两个废物，放弃守住井口。用欧诺弥亚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但是……赵止行恶狠狠地抓住一个半个身子都趴在自己背上的男人，凭借蛮力把他从肩头掀翻……他的掌门还在里面呢！
井下，第二击即将袭来。林纾静下心来，感受水流方向，顺势一躲，用望灵刀抵御了大部分力道。
林纾目光一凝，刚刚显然不是错觉，不知什么原因，那物的力道明显比第一次弱了许多。
虽是如此，但在水中，她实在不占优势，抓住时机，她扭身便回。
原本打开的井口洒下微弱的光，给林纾指明了方向，林纾忍痛原路返回。
几息间，洞口就在头顶，林纾抬头望去，和三张熟悉的脸面面相对。
林纾：？？？
张河：“……救……咕噜噜……救命……咕噜噜噜噜噜……”
三人被几个村民往井水里按去。张河翻着白眼，看起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孙老师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倒是赵止行，直接放弃了武器，赤手空拳地还在挣扎。
林纾的身影出现在井口的一瞬间，赵止行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赌赢了。
他故意留出漏洞，松开紧紧抓住井壁的手，任由村民把他扔进水中。
冰凉的井水迅速灌进赵止行的耳鼻，但是下一秒，他的腰被两只纤细的胳膊揽住，四面八方的水渐渐远离。
赵止行努力地睁开眼，柔若无骨地抱着林纾的脖颈，靠在她的胸前，气若游丝：
“掌门……我……我尽力了……”说完，就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
“我记得老大接受过专业的战斗技巧训练。有一次□□他独自面对一整条小队，虽然重伤，还是撑到了救援。”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中年男人看着全息屏目瞪口呆。
“他怎么……”身旁的同伴满脸复杂，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对，他背叛新世界，已经不是我们的老大了。”
中年男人讷讷。
屏幕上，林纾公主抱着高大健硕的男子，一脸不爽：“身为掌门，我居然让自己门派的弟子在眼皮子底下让人欺负了去，真以为我崤山派是好欺负的？”
说完，一手把赵止行扛在肩上（这个动作莫名顺手），一把薅住围在井口附近的数个村民，向扔萝卜一样挨个扔下去。
这些村民落到水中，还没来得及呼救和挣扎，上面的井口已经被堵住。
最后留在他们脑海中的画面是林纾阴毒狠辣的脸和在背后赵止行淡漠的视线。
水井被盖上的一瞬间，地面上村民又突然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翠花婶率先从人群中钻出来，搂住张河心肝肉地叫唤：“哎呀，这青青紫紫的，那么多伤口，怎么弄的？哎呦，婶子真要心疼死了！”
张河面无表情：“这个啊，是刚刚被你掐的，那个伤是被你咬的。”
“哎呦，孩子饿傻了吧……快跟翠花婶回去，婶子给你做好吃的。”说完，就挽住张河往回走。
张河询问的视线对上林纾，看见林纾点了点头，才跟着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听林纾的话？”
后面，原本聚在一起的村民又慢慢散开。人群中，有一个人愣在原地，赫然就是玩家一员，杀猪佬。
和其他村民表现得不同，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成为了『它们』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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