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二

庆丰十五年九月，顾文昊的父亲去世，临终前顾父说不出话，他将要抛下人世间的种种，却不为此害怕。

        顾父目光担忧地看向一旁独子顾文昊，他还未长成大人，面上还是一派稚嫩天真的模样，顾父却再也撑不住，要抛下儿子，去阴间寻他母亲去了。

        这些年来，顾父一直忙着做官，忙着让顾家在他手里发扬光大，最后也如愿以偿，他接管教顾家之前，顾家在京城的根基不稳。

        是他一直设法钻营，在夺嫡之前，孤注一掷，舍命压宝上未来君主，才让顾家彻底在京中立下脚跟，并且在京城官宦人家的圈子里争得一席之地，让顾家一跃成为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家族。

        但他只顾着在朝为官，却忽视了对儿子的教育，等顾父发现顾文昊已变得好高骛远、不服管教，这时顾父再想管教也来不及了。

        顾文昊的性子已经定了下来，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纠正顾文昊的性情。

        顾父知道顾文昊不会是一个好的继任者，顾家在他手里说不准还会没落，但顾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倘若不让顾文昊做下任家主，让他做个富贵闲人，悠哉一世，从旁支里另选机敏灵透之人做家主。

        先不说外面的人会如何议论，只顾文昊的性子，十有八九会钻牛角尖，失了理智，连富贵闲人都当不成，顾父只有顾文昊这一个孩子，自然不想看他如此结局，所能做的，只有再三叮嘱他远离储位之争，做个守成家主即可。

        顾父走后，顾文昊伤心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生母早逝，父亲虽疼爱他，却没那么多时间教养他，父亲临终前的一个月，是他和父亲待在一起最久的时候。

        对于父亲的嘱咐，顾文昊一直记得，但不打算听，他甚至不服气，不服气父亲看轻了自己，他难道只配做个守成家主吗？

        顾文昊年少轻狂，对于自己的才华格外自信，顾文昊觉得顾家有他这个家主，在他的带领下，一定能更进一步，彻底融入勋贵世家的圈子里。

        等三年守孝期满，顾文昊开始了他遥远而又漫长的作死之路。

        守孝期间顾文昊想了很久，觉得想领着顾家再上一层楼，唯有效仿父亲，立有从龙之功方可。

        恰巧他的师父杨审也有意择一位明主，师徒俩商议了很久，在当时最有希望的几位皇子中选了风头正盛的旭王。

        彼时熙平帝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光杆皇子，在一众皇子里默默无闻，母妃赵氏在宫里也不受宠，外祖家又无实权，因此顾文昊和杨审压根就没考虑过他。

        某次在旭王举办的宴会结束后，，还是岐王的熙平帝在路上和顾文昊聊了起来，岐王许是觉得顾文昊有几分聪明，便给他递了橄榄枝，想要招揽他。

        顾文昊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酒，他听完以后觉得可笑，自己赴宴确实是想给王爷当奴才，可也不是什么王爷的奴才都愿意当的！借着酒劲他不仅拒绝了岐王，还用着忠君爱国的理由好生嘲讽了他一番。

        这件事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顾文昊只要一想起来就是无比悔恨，有时恼极了还会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

        要说起来，岐王知道顾文昊在搪塞他，甚至连搪塞的理由都懒得找，可岐王当时没生气，也许是没办法生气，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文昊一眼。

        饶是顾文昊喝醉了酒，也被他那一眼看得后颈发凉，一下子清醒过来。

        之后顾文昊跟着师父杨审一起向旭王递了投名状，成了旭王一党，可旭王身边早有谋臣能士，并不重用他们，只有苦活累活才会想起他俩来。

        时间一久，这样待遇一直未变，倘若旭王登基还好，那顾文昊多少也能落个从龙之功，但这么久了，眼见着旭王和几位皇子斗得越来越厉害，根本就没一点希望，顾文昊也慌乱起来。

        直到暗中蛰伏多年的岐王登基，旭王和其他皇子惊觉他们斗得再乱，不过是为岐王作嫁衣裳。

        于是一众人决定暂且放下往日恩怨，先将岐王搞下来，但此时为时已晚，岐王已成气候，再也不是他们所能撼动得了的。

        知道登基为皇的人是岐王以后，顾文浩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当天夜晚跪在他爹的牌位面前，哭了整整一夜。

        熙平帝继位后，眼看他的地位越来越稳，顾文昊心灰意冷起来，觉得看不见希望，萌生了想退出的念头，他想在旭王这边止损，转投岐王一方。

        但这些时日，他已经在旭王身上付出了顾家的一半家底，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他并不甘心。

        再者说他师父杨审也跟着旭王，倘若顾文昊现在退出，不仅落了个背主的名头，还有背叛师门的名声，以后他更没法在官场上混，左思右想之下，顾文昊去试探师傅杨审。

        试不试探，顾文昊都清楚极了，师父杨审更不甘心，他为了旭王付出的不仅仅是家产那么简单，杨审还把自己的嫡长女也送到旭王的后院里。

        比起顾文昊，杨审投入的比他多得多，没了后路，也止不得损。

        听到杨审有孤注一掷、要帮扶旭王的谋反的话后，顾文昊心里暗自叹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带着顾家继续绑在旭王这条注定要沉底的破船上。

        顾文昊没漏一丝破绽，欣然同意了杨审所言，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家，当天晚上就跑去向熙平帝告发了他们意图谋反。

        之后熙平帝将旭王等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出乎顾文昊意料的是，熙平帝再没有召见过他。顾文昊原以为自己举报有功，不说能得个爵位，至少也能被重用，可这什么也没有，他实在想不明白。

        顾文昊试探性地上了封请安折子，没多久就被得了个清闲文职，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过了半生。

        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立了功，为什么会遭遇冷板凳？

        随着时间的增长，顾文昊才发现他岂止是做错了，简直是错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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