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八岁（13）
横滨，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正掀起一场激烈残酷的风暴。后来人们命其名为“龙头战争”，只不过，身处风暴当中的人们还无暇考虑到这些。
对于港口mafia来说，战争刚开始就蒙受了一个沉重的打击。
一个来路不明的包裹被寄到组织首领那里，在防爆小队确定包裹没有危险之后，似乎知道些什么的首领森鸥外亲自拆开了包裹。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条沾满污泥的锦红围巾。
距离千鹤失联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太宰治脚步飞快地穿过通往首领办公室的走廊，直接推门而入。
森鸥外坐在靠窗的高背椅上，手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被拆开的盒子，里面那条色泽鲜艳的围巾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刺痛人的眼睛。
“小千鹤，原来也会被人得手啊，明明就算面对全盛时期的魏尔伦，都能全身而退的吧。”
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太宰治看向了森鸥外，问他围巾上的泥污是否取样检测过。
“已经取样送去相关部门了，这就是我要交给你去办的事情。这条围巾交给你了，等结果出来，去调查小千鹤失踪的事情吧。”
森鸥外轻飘飘地说道，还是难掩周身阴沉冷凝的气场，开战前就失去了最精锐的战力，优势大大降低，看来mafia必须在前期保存好实力才行了。
而且，对方伤害的，可是他重要的孩子啊。
根据泥污上的成分，检测到千鹤是在一条河边遭遇袭击的。太宰治带人去现场勘查的时候，也发现了河泥上的新鲜指印。
是她留下的痕迹。除了指印外，地上还有一些细微的搏斗痕迹。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记录在泥土上的线索。没有发现血迹，他不自觉地在心里松了口气，阴冷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她这么怕疼，肯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这一点，他最清楚。
“太宰先生，请问唐泽大人……”背后的部下壮胆问道，但是太宰治回头一个眼神，他就吓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就像在和自己说话一样，道：“她没事。围巾上面没有检测到血迹，现场也不见剧烈反抗的迹象，可见她遭遇袭击的时候神智清醒，多半是自愿跟对方离开的。”
部下动了动嘴唇，想说也有可能是被人注射过，或者被下药什么的，但是看到太宰治笃定的神情，又不敢提出疑议。或许，太宰治做出这样的推断，自有他的道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可以排除下毒选项的证据罢了。
再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太宰治现在心情奇差，他犯不着往人家枪口上撞。
“走吧，回去了。”
和部下所想的恰恰相反，下一秒太宰治的脸色就放晴了，抱着后脑脚步飘然地往回走，看起来并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
部下们面面相觑，又没人敢再去询问原因，只好跟在太宰治回到港|黑大楼。
不知是谁传的消息，千鹤遇袭的事情已经散播开。随着与敌对组织的火拼在横滨的各个角落频繁发生，不安的氛围笼罩在mafia内部，迅速发酵成为更为严重的东西，到处可见来去匆匆的仓皇人脸。
一个抱着文件的小文员在走廊上急促奔跑着，因为速度减不下来的缘故，果不其然在拐角处撞到了人。好在，那人没有被这颗莽撞的小炮弹撞倒，还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是文件还是撒了一地。
小文员抬眼见是中原中也，估计是刚从战场下来，风尘仆仆的，急忙朝他鞠躬道歉。
中也认识她，她是前段时间森鸥外分配给千鹤的新部下，因为拥有速记的异能，处理文件效率很高，喝酒的时候她夸奖了这个文员好几次，还说性格非常可爱。
“先把文件捡起来吧，走廊上不允许奔跑，你不知道吗？”中也说着，也弯下腰帮忙捡了一部分文件。
“十分抱歉，中原先生！但、但是千鹤姐失踪的消息……不，谣言传得实在太厉害了，如果不抓紧处理的话……”
抓着文件的手指一下子收紧，那几张脆弱的纸张顿时出现蛛网般的皱褶，隐隐泛起红光。眼底尚未消散的战意重新被挑起，利剑般刺向说话的人。
“你说，她失踪了？”
“不是，那只是不知什么人做的恶作剧而已，千鹤姐她……”
小文员急急忙忙地想要辩解，但是中也没有去听，直接用手机打通了千鹤留给他的号码。自然是打不通的，千鹤所有的通讯工具全部都被涩泽龙彦烧成渣了。
但这也证明了千鹤那里的确出了问题，要知道，她可是即便身处战场、正在杀人也会接电话的人。
中也放下手机，重新审视瑟瑟发抖的小文员：“喂，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实话。”
小文员快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哭了。
“对可爱的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粗鲁哦，中也。”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是我传的谣言。”
那声音就算被处理过一万次，再磨损个一百年，中也也听得出是谁：“果然是你搞的恶作剧吧，混蛋太宰。”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嘛。”太宰治弹跳着走过来，示意小文员可以离开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中也忍住了揍人的欲望，“就算是你单方面造谣，她也不可能不接我的电话，所以说是发生了什么吧。遭遇袭击吗？还是说，像上次出差那样……”
太宰治难得没有继续嘲讽，让中也跟自己去办公室里，以确保谈话不会被听到。
“小千鹤的确遭遇了敌袭，只有围巾被寄回来。这件事森先生已经嘱咐过知情者保密，所以，说现在的消息都只是谣言也没问题，敌人是在动摇人心。说到底，mafia对小千鹤的异能还是太过依赖了啊，怪不得之前一直在训练黑蜥蜴的人呢。”
听到头一句，中也差点在办公室里发动异能，但太宰治看上去相当冷静，显然还知道些什么，他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嗯，喝酒的时候，的确听她说过特训的事。说现在只是试点阶段，以后要推广到整个组织的武装呢。”他一想，也觉得大有问题。
“她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啊。”
太宰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要是你了解特训内容的话，就会发现她是在模拟自己不在mafia的情况下，普通人战力应对战争的情景。她知道这次不能参战，所以拼命提升武斗组织的战斗力，就是为了减少牺牲。加上对围巾的调查，我怀疑，她是自愿深入敌人腹地的。”
刚刚产生的猜想被太宰治说出来，中也心里咯噔了一下，虽说平时和这家伙不对付，但他明白太宰治的推测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说是怀疑，都已经是保守的说法了。
“自愿吗……她为什么要怎么做？”
“因为这里是横滨最安全的地方。”
千鹤躺在笼子里，向涩泽龙彦解释自己送上门来的原因。
涩泽垂眸一笑：“的确，我可不会让任何人觊觎我最得意的收藏品。”
“把活人当成收藏您也是够变态的。”
“没记错的话，你的爱好是收藏尸体吧。有这样的收藏兴趣，是死是死活对你而言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了，收藏尸体是因为异能的关系。”
“我也是为了这一点。”涩泽龙彦向千鹤展示自己手中的红宝石，“我真正要收集的，是‘异能之异能’化成的晶石，也就是你的能力——「高歌的亡灵」。”
千鹤撑着下巴，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似乎还是不能明白。
“控制尸体的异能力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吧，被你吹成那个样子，还以为是欧洲那群‘超越者’叛国跑来横滨蹲着呢。”
涩泽龙彦不说话，用“我看你要装到几时”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笼中鸟，眼神就像要把千鹤解剖，然后里里外外把她研究个透。
千鹤对目前这种虽然安全但也毫无隐私可言的处境开始腻烦了，她在笼子里打了个滚，仗着腰肢柔软，把身体卷成一个圆圈，然后又恢复到原来的躺姿，无聊地盯着缀满了彩色玻璃的穹顶看。
“比工作更可怕的事情，无聊。”她大声说，“好无聊啊！涩泽先生，您不是也总是嚷嚷着无聊，唯独自己看不透吗？现在气氛正好，不如我们做点成年人爱做的事，相互探讨一下彼此深处的人性？”
涩泽就像听说了什么新鲜事似的，总算表现出除了发掘异能以外的兴趣，眯起眼自负地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要哭出来。”
一堆宝石从袋子里掉落出来，高超的切工技艺让它们在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每一颗宝石的火彩都美得让人想哭。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这样随意地铺在鸟笼里面，不小心踩到还很硌脚。
“嘶！”
千鹤就是这个受害者，涩泽设计的衣服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轻薄了，在抵御宝石咬人事件方面完全不起作用。涩泽完成他的大作以后不久，她身上就因为不慎被这些宝石磕出了淤血。
“我说你，打牌就打牌，干嘛偷这么多宝石啊！”
疼急了的千鹤抓着一手纸牌，揉着腿侧冲涩泽抱怨道，连敬称都不叫了。为了消遣，她和涩泽设计了一种新型的纸牌游戏，现在正到了紧张时刻呢，被宝石磕到多扫兴啊。
涩泽龙彦无动于衷：“不是你说的吗，因为无聊。”
“无聊跑去偷宝石拿来当筹码，这要是让外界听见了，能气得吐血吧。”千鹤想到这件事，顿时又乐了，两指夹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牌，甩到涩泽面前。
“红桃a吗，还真是大胆呢。既然如此……”
涩泽琢磨着面前已经被打出的纸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牌，抽出一张盖在了千鹤的牌上。
“果然是黑桃j，你藏这张牌多时，就是在等我吧！”千鹤睁圆眼睛，表演了一个战术震惊。
“你的计划对我而言，就像地图般一目了然，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涩泽龙彦幽幽地微笑着。
“是吗？我可是很擅长打脸的。”
千鹤知道自己得逞了，原来手牌中还留着一张黑鬼，这张牌上施展了笑容消失术，看到它的瞬间，涩泽胜券在握的笑容无了。
“没办法，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超出预测的事情呢——”她很凡尔赛地说道。
涩泽却很高兴：“啊，这才是游戏的乐趣所在。不必再继续，我输了。从这里挑一颗宝石吧，下一次，我会从你那里拿回来。”
“何须麻烦呢？”千鹤捡起一颗之前硌到自己的鸽血红宝石，扬手扔出笼子，“输掉的东西，扔掉不就好了吗？”
“那么，看我们各自的筹码，谁会先消耗得精光。然后再由赢家，制定战场的规则吧。”
“正合我意。”
千鹤侧耳去数宝石落地前的秒数，虽说涩泽未必能让她如愿，但最基本的事还是不能放过。
就像她不能放过影响战局的任何一个机会，哪怕，那也在涩泽龙彦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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