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九岁（9）

这是千鹤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双黑合作。

        震慑里世界的双黑已经足以解决所有看得到的麻烦，而千鹤更是从追随森鸥外加入mafia以来，就一直在处理最棘手的事件，像现在这样需要联手行动的情况，以往从未发生过，足见敌人的可怕程度。

        目标是一个奉行秘密主义的海外组织“蚁穴”，确切来说，是这个组织赖以生存的秘密武器，不知什么原因流入横滨港口地区后，这件武器就给mafia造成了重大损失。千鹤和双黑的首要任务就是调查并解除威胁，并且要赶在政府插手以前。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还不清楚武器的具体形态，蚁穴通常会用同归于尽的手段进行奇袭，往往以自爆作为结尾，让她无法通过解构记忆来获取情报。事实上，对于蚁穴的其他情况，正如它奉行的秘密主义那样，再优秀的情报员也是知之甚少。

        千鹤从路边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三杯咖啡回来，分给太宰治和中也一人一份。

        “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太宰治一本正经地猜测：“所谓的武器，会不会是指传说中失传已久的催眠术式？”

        “那个太扯了吧。”中也吐槽道，接着试图自己分析，“有没有可能是精神控制系的异能者？就像q那样，可以干涉人的精神，导致出现这么多例自杀式无差别袭击。”

        千鹤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遭遇二人如此干脆的否决，中也差点把嘴里的热咖啡喷出来，饶是如此，还是差点被呛到。

        这两个家伙……

        “中也，那样武器绝对不可能是人啦，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千鹤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味道太苦，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砂糖加进去。

        “噗噗，能说出这种结论来的，果然只有中也吧。”

        太宰治憋笑的表情成功转移了中也的怒火，下一刻他条件反射地弯下腰，灵活躲开了一记飞踢。

        千鹤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所以说到底哪里显而易见了？中也倒没揍她，只是停下来烦躁地抓抓头发。明明是很有根据的推测吧，不管怎么样，至少比太宰那个要靠谱得多。

        千鹤看了中也一眼，说：“我倒觉得太宰的想法有点东西，术式而不是催眠术本身，本来就是另一种对武器形态的描述。相比于人肉而言，这种答案更加合理。换句话说，蚁穴武器的持有者——”

        “——就是武器本身。”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战后废墟上，那里还有一些尸块没有清理干净，“自杀是武器自动销毁的程式吧。”

        中也并没有继续质疑这个猜想，纵然蚁穴的信息少得可怜，但是将难以留意的蛛丝马迹拼合成形，连结支离破碎的少量情报并得出有效结论，是他们的强项。

        千鹤留意到太宰治的神色，想要碰一碰他的手背，但想到还在任务中，于是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别想了，这可不是什么自杀，是他杀才对。”

        说着，她如有所感，转头对两人微微一笑，

        “这边上钩的‘入侵物种’才是在自杀呢。”

        横滨郊区那里布置的陷阱抓到了还没有自爆的“工蚁”，在异能体拆卸了他的下巴、并将脖子上、身上捆绑的炸弹移除后，这个难得的俘虏被暂时押在原处，等待千鹤过来处理。

        蚁穴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最大的难关，因为从对武器的推测来看，即便是抓住了敌人，也有可能受到其他形式的伤害。因此，千鹤没有命令异能体把人直接带回，假如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小路上也好控制。

        话说蚁穴的战斗力也是不俗，千鹤安排了一批附属mafia的小组织成员作为活饵，并在暗处布置了陷阱和异能体，对方仅凭一个工蚁，还是造成了五六人的伤亡。假如异能体没有来得及阻止他自爆的话，损失会更多。

        好在这样的损失在计划可接受的范围内，另一边武斗组织和蚁穴之间的摩擦也已经发生，千鹤就和两人分开行动，独自前往错综复杂的荒郊暗道。

        那个工蚁被异能体压制在地面上，即便长时间保持着极不舒服的屈辱姿势，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然地直视前方。千鹤在道路上看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走近。

        她在作战中发挥的作用是辅助双黑的活动，具体来说是收集情报和清扫风险，当然，重点在于前者。「高歌的亡灵」能够解构死者的记忆，是获取情报的最快方法，除非销毁尸体，否则嘴巴再硬的俘虏也无可奈何。因此各方组织特别害怕被mafia死神俘获。

        但是，蚁穴却不一样。

        如果按照太宰治的推测，蚁穴的成员脑内有类似催眠术式的存在，实际上正是针对千鹤异能的另一种自毁程序。谁也无法保证，千鹤在解构记忆的同时，是否会受武器影响。

        另一方面假设蚁穴的武器没有实体，那么很容易从港口开始向整个横滨扩散，也就是说，这是一次以渗透和奇袭战术介入横滨的恶性行动。太宰和中也虽说是顶配搭档，应对这样的情况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也很难施展。

        所以，现在是没有退路的。

        千鹤看着眼前工蚁，插在衣兜里的手捏紧了那枚硬币，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地面上有一段被异能切碎的布料，沾着少许凝固的血迹，千鹤走过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按说郊区人烟稀少，更何况他们打斗的动静也不小，不应该会有人这么倒霉地撞上战场。但是，那群从贫民窟跑来的孩子们，就有这么倒霉。

        控制布刃的少年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说是他们的保护者也不为过，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拥有异能的孩子，能够应对遭遇的各种危险。所以，当意识到他们踏入了千鹤的陷阱时，黑发少年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片布料就是这个年少的异能者留下的，他年纪不大，却很有胆量，或者说过于大胆了。本来mafia附属组织的那批人就在和蚁穴的工蚁混战，再加上她的异能体，可以说刚才的暗巷像是绞肉机一般危险，任何误闯进来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他直面这样的混战，却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静下来用异能保护自己和同伴一起逃离，单论表现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不知道为什么，千鹤想起了曾经在贫民窟活跃的“羊”，那些孩子们解散以后，相比在贫民窟里自力更生的孤儿们处境会更加艰难。加上mafia势力壮大，越来越多的小组织为了生存都依附mafia生存，并且在老大的默许态度下挤压其他组织和普通人的生存空间，这种情况下出现各种各样的乱象也不奇怪。

        所以，这群无依无靠的孤儿为了生存而奔波，应当是得到释放的特权的。即便他们撞破了mafia的机密活动。

        千鹤控制着异能者挡住乱飞的子弹，那个黑发少年出于自卫，控制锋利的布刃试图斩断异能体的手臂，结果却被截断了一段衣角。他似乎也察觉到异能体的行为用意，混乱中他负责殿后掩护自己的同伴，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那是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漆黑眼神。

        即使计划已经成功，千鹤还是为那样的眼神愣了一下。

        现在，她终于站在了工蚁面前，摘下手套，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千鹤，你在听吗？”通讯器里传来中也急切的声音，“别用异能，只有那个不行！那是敌人的陷阱——”

        千鹤啊了一声，已经迟了，工蚁身上的通讯设备里，传出了诊所里没有目标的汇报。

        倒不是她要踩陷阱，是陷阱绑定了她啊。

        中岛敦听说过最近横滨发生的连续几次事件，很担心千鹤还坚持去诊所的行为，尽管千鹤告诉过他不会有事，但是当敦试图打电话却无人接听时，他还是慌张起来。

        千鹤说过，私人诊所偶尔会帮助一些不便去正规医院的人，那些收治的病人里，有贫民窟付不起医药费的穷人，也有里世界得罪过黑医走投无路只好前来求助的恶人，所以没有手术的时候，也未必方便接听。因此，她把诊所的电话一并留给了中岛敦，但并不鼓励他主动拨打这个号码。

        现在可不是听话的时候，中岛敦直觉上不安得很，还是忍不住拨了过去，果然同样无法接通。

        他心乱如麻，可怕的想法像沸水的水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万一千鹤姐出事了呢？万一、万一她的诊所也被蚁穴的坏人们袭击了呢？她会被机枪扫射，被炸弹波及吗？她的异能似乎不能应付这种情况……

        独自在家的敦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终于决定出门去诊所看看，就算可能会有危险，他也有异能保护自己……吧？

        不管了，总之先去诊所再说。

        中岛敦一路摸索到那个地下诊所的位置，不得不说森鸥外以前真的很能藏，好在心思单纯的敦没有起疑，谨慎地外诊所周围转了一圈，不断朝里面观望着。

        里面有一个穿着警卫服样式的男人，脖子上带着奇怪的项圈，端着枪站在会诊室中心。几个病人——除了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中岛敦紧张地捏紧了衣角，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这种劫持人质的场面，他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

        是蚁穴的那群人！

        敦看了半天，也没有从人质中发现千鹤，或许，她在这里的话根本不会发生劫持事件吧。他也不知道这个发现究竟是好是坏，可不管怎么样，剩下的病人们处境还是很危险。

        敦记得电视上那些工蚁的做法，他们会假意劫持人质、制造恐慌，然后在和市警对峙的时候故意引爆脖子上的炸弹。他们还会在附近布置□□，扩大爆炸的规模，制造更多伤亡。这帮疯子，他们根本只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和恐|怖|组|织有什么区别？

        “没有发现目标，任务失败。”敦再靠近一点，听见那个工蚁对通讯器里的同伙们说。

        任务失败的意思是，他会杀掉诊所里的所有人吗？

        通讯器里的声音卡了一下，嘶嘶的电流声令人心烦意乱，工蚁用指甲敲敲外壳：“一号？”

        “一切……正常。”

        声音透过通讯器变得有些奇怪，工蚁不疑有他，把地下诊所的情况重复了一遍：“情报失误了，她不在这家诊所。接下去有什么指示？”

        一号在里面说：“把人质全部杀掉。”

        全部……杀掉？

        中岛敦瞳孔一缩，几乎被这句话剥夺了呼吸。他该怎么办？他不想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去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甚至不能发动它。

        如果千鹤姐在这里，她会做什么呢？敦想了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完全想象不到千鹤是怎么战斗的。回到现实，工蚁已经准备开枪，敦再次陷入慌张和混乱。

        他到底，要怎么办？

        千鹤盯着眼前上钩的一号工蚁，他连下巴都没了，更谈不上对劫持诊所的工蚁发号施令。好在，她事先收集了一号的声音，通过重组排序后，还能编辑出磕磕绊绊的语句。要说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机会，那当然是因为——她是拿着剧本干活的。

        这个被她卸掉下巴，还解构了记忆的工蚁，本来就是她安排去看守灯塔的人，在受到蚁穴武器洗脑以前，他就已经被她控制了。虽然谈不上是幕后黑手，但目前各方的处境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辛苦你了，一号工蚁。”

        她把炸弹项圈摘下来，听到背后有人靠近，便遮挡住自己手上的动作，引爆了那颗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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