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暗夜霓虹
“请拿好您的奶茶，欢迎下次光临！”
杨欢将打包装袋的两杯热奶茶递给一对情侣，小情侣俩亲亲热热地手拉手离开，相互讨论着即将去看的电影。
一下秒，两张熟悉的面孔在台前冒出。
“嗨，杨欢！你在这里打工啊？”
韩玺顶着他那头耀眼黄发，笑得呲起一口大白牙，朝杨欢挥了挥手，身后是淡着脸一副高冷模样的丁愿商，见杨欢目光投过来，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
“啊，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杨欢见到两人的到来有些吃惊，眼神自动瞄向一旁表情变得心虚起来的丁愿商，因为她也就只和丁愿商说过她寒假会去奶茶店打工这件事。
说到两人的聊天往来，最初原本只是杨欢向丁愿商发送一些课后作业提醒或者学习相关，等到后来慢慢熟悉起来了，丁愿商看到好笑的冷笑话偶尔会分享给杨欢。
再后来，等到丁愿商意识到自己对杨欢的情感后，扭捏过几天后倒也放平心态，主动联络她的次数变多了，每次说的内容除了学习外，也开始乱七八糟的聊一会儿其他事情。
杨欢对于他突然变熟络的自我解释是两人相处久了自然就熟悉了，倒也没多想，像普通朋友那般，也很自然的同丁愿商说了自己寒假找了份奶茶店的兼职。
只不过，她好像没有跟他说过自己会在哪家奶茶店打工吧？他们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们当然是来点奶茶啊！让我看看点些什么呢？”韩玺嬉笑着低头查看起菜单来。
杨欢还是对付不来韩玺这种吊儿郎当性格的人，转头和丁愿商招呼起来，又顺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兼职的？”
“……”
丁愿商一时无言，心虚地眼光朝上飘了两下，就听到身边的韩玺发出“噗嗤”一声笑，瞬间怒目射向他。
“咳咳。”韩玺接收到来自丁愿商的杀人目光后，果断清了清嗓子，把杨欢问的话题给扯了过去。
“嘿，你说巧不巧，我们刚好路过就看到你了！也正好我渴了，今天我韩玺大爷请客！我看看啊，给我来杯布丁奶绿，再来一杯桃子夭夭，小可喜欢吃桃子，等会儿给她捎回去。”
“小可也在吗？怎么没见她过来？”杨欢低头点单的时候顺口提到。
“哼，别提了，她现在在球室和那群大叔打球呢！没想到她还挺着迷……”韩玺神情别扭地撇开脸。
杨欢心领神会地没有追问，抬起圆溜溜的眼睛去看一直没说话的丁愿商：“你呢，要喝什么？”
丁愿商随口说了一种饮品，他正思索着接下去说些什么话题，这时一旁奶茶店的店长兴致勃勃地问起杨欢：“杨欢，这是你的朋友？”
“嗯，真不好意思，店长，我上班时间还和朋友聊天……”
“诶，没事，反正都下午了，这个时间点客人也不多，而且——”
一脸笑意的店长转头夸起丁愿商和韩玺来：“而且你这两朋友长得真俊啊！特别是高个子小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店里兼职一下？”
店长直勾勾地望着丁愿商，就像馋狗盯着一块大肥肉，一脸诚恳。
“……”三人一时哑口无言。
“哈哈，开玩笑的，不过如果你们真想来我一定欢迎！”店长说完转身去看奶茶做好没。
“抱歉啊，店长没恶意的，他就是口无遮拦了点。”杨欢低声尴尬地朝二人说道。
“什么叫高个子小哥！说的我很矮一样！我也有173的好吗！！我还会长个的！”韩玺怒到整个黄毛都炸起来了！
丁愿商站在一旁没说话，杨欢见他沉默的样子，探出身子朝他招了招手。
丁愿商极其自然的上前一步，斜眼瞄向杨欢。她隔着收银前台，踮起脚尖，一只手遮住嘴附到丁愿商耳边，轻柔的话就飘进耳中。
“你没生气吧？”
丁愿商耳后根不易察觉地泛起粉红，忽然后退一步，一句“没有！”极快的脱口而出。
没生气就好！杨欢看着他笑眯了眼。
好像有情况！
一旁生完气见两人氛围都不一样了的韩玺，忍不住八卦地挑了挑眉头。
从杨欢手里接过打包好的奶茶，两人本该就此离去，丁愿商原地站着抓了抓他细软的黑发后，终于从身后拿出一小盒精致的巧克力蛋糕给杨欢，这是他们来此最初的目的。
杨欢下意识接过蛋糕，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丁愿商留下一句“饿了就吃！”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急急离去。
韩玺失笑地看着丁愿商慌张溜走的背影，又见杨欢一脸纠结震惊模样，走之前好歹还是替好兄弟打了圆场：“收下吧，他特意去买的呢。”
这话说完，在杨欢脑海里久久盘旋，她心情复杂的低头看手上精致小巧，看上去就香浓甜蜜的巧克力蛋糕。
不要对我这么温柔，不要对我这么特殊，我会忍不住当真的……
“咦，这蛋糕是刚才的朋友送的吗？”
这时店长从里面走出来，见杨欢神思不属的模样，好奇地问了句。
“嗯。”
“那你去那边吃吧，刚好轮到你休息下。”店长很人性化的替店员着想。
杨欢打开蛋糕包装盒，挖一勺放进口中，好甜，但又有点苦涩，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由于杨欢还是学生，店长出于安全考虑没有让她上晚班，她五点多便下班了。
杨欢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深蓝的天空已经挂上零星星子。
她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但一想到白日里已经下肚了的巧克力蛋糕，现在似乎嘴中还能回味那甜中带涩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转身朝着台球室的方向走去。
球室内已经亮起了灯光，每台桌子上方都有明亮的射灯照亮桌面，灯光之外的空间却有些昏暗，墙边只摆了几扇带罩台灯。室内说话声不大，绝大多数人都在安静且专注的盯着球，思索球路，时不时响起击球和球与球清脆的碰撞声，除此之外还能听到隔壁游戏厅传来的动感音乐。
杨欢一入内，第一眼望见的便是灯光最中心的孙可琰，她手持长杆，脸上带着一直挂着的微笑，神采奕奕地拿出擦头擦拭球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球桌上来回逡巡，她是这间屋子内最为耀眼的存在。
而她的对面就是韩玺，一脸正经地低头看球。
杨欢目光还没环视完整个室内，屋子里其他角落光线昏暗，一时未找到丁愿商，就见刚抬头的韩玺一眼看到了她，朝她挥挥手，露出大白牙。
对方热情的招呼杨欢自然无法无视，她放弃找寻丁愿商，先走到众人围观的台球桌前一起观看了一会儿。
球桌上进行的仍旧是韩玺和孙可琰的比赛。
孙可琰再次打入一球后，周围响起称赞的掌声，她这时也发现了一旁观看的杨欢，朝她开心地招手打招呼。
杨欢被她的笑容传染，隔空对她喊了句：“加油！”
孙可琰挥挥拳头表示自己很有自信，随后便转过头去再一次认真测量起球路来。
“比赛的如何啊？”杨欢踱步到韩玺身边的时候礼貌性的询问了下。
“……你们真的是，全都哪壶不开提哪壶！”韩玺咬牙切齿地瞪了杨欢一眼，手上捏的擦头狠狠擦了几下。
好吧，你不说我也明白了……杨欢心底偷笑。
“那个……丁愿商回去了吗？”来回扯了好几秒衣角的杨欢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哼，就知道你找我没啥别的事了，他在老地方。”韩玺等来了孙可琰的失误，俯下身时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呵呵……”杨欢尴尬地挠挠头。
老地方？
她转身望向室内的一个角落，那处黑黝黝的一片，完全无法看清事物轮廓，但她知道丁愿商往日里就时常坐在那个角落的沙发。
丁愿商从杨欢一开始进入球室就发现她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沉默地看着她在灯下微笑着看着欢闹的人群，那样的笑容似乎只看上一眼就能点亮内心的黑暗。
然后他看着她的目光准确的落入自己所处的区域，她脸上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表情，从光亮处缓缓步入这片黑暗，在进入黑暗的一刹那，一时不适应光线的微微眯起眼。
等到杨欢带着笑站在自己坐着的沙发前，她的声音里满藏欣喜：“你果然在这里！”
“你……下班了？”
“对！店长见天黑了让我早点回家。”
“还真是，都这个点了。”丁愿商亮起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哎，你怎么不去打球？韩玺好像又输给他的小青梅了。”杨欢侧身望着不远处的光亮处，说起话来时带着轻快的笑意。
“其实我对台球兴趣不大。”
丁愿商借着夜色肆无忌惮地盯着杨欢面朝球室中心的侧脸，微弱的光线将她的轮廓柔和成一副温柔的画卷。
丁愿商痴痴地盯了几秒，忽然伸出手，一把轻轻握住杨欢悬在身侧的手腕，像是触电般，在杨欢惊愕地神色还未显露在面上时，手上微一使劲，她便重心不稳的朝自己的沙发脚下乱了两步。
“你过来这边坐、坐一下吧！”丁愿商难得磕绊地说道。
“坐……哪里？”
杨欢一时怔楞地向他看去，而且，她的手腕还被拉着，心跳猛然间快速跃动两下，实在很难定下心来。
丁愿商像是才发现自己还扯着对方手腕，覆在上面的手迅速收了回去，过了会儿，这片昏暗的空间中传出沉闷的拍打声。
“坐……坐这里吧，韩玺也经常坐这里。”
丁愿商拍了拍皮质沙发的扶手，心中对自己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提议七上八下的。
杨欢愣了愣，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听昏暗的环境中她轻轻嗯了一声，借着远处微光，身子轻靠在沙发扶手上。
丁愿商的沙发一侧暗了下去，他闻到空气中似有似无的香甜气息，就像是白日里奶茶店的浓郁香气被稀释后的味道。
清脆的击球声时不时响起，杨欢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片空间中还存在另一个人杂乱的心跳声。
杨欢垂下眸子，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幸好，幸好夜色够暗。
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完心情，一种莫名好奇心的驱使下，杨欢偷偷撇过头去看丁愿商。
意外的，他此时并没有平视前方室内热闹的光亮处，而是偏转了小半脑袋，目光直接地望向别处，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暗夜里闪过诡谲流光。
杨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入目的便是街对面在夜色下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四季人间”。
夜幕降临，这间高档会所才刚刚开始它的灯红酒绿夜生活。
或许是瞧丁愿商看得太过入迷，又或许是暗夜中他的眼神太过凛冽令人不安，杨欢日益增长的好奇心按捺不住了，缓缓问道：“对面的‘四季人间’是有什么问题吗？我见你总是在看它？”
杨欢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丁愿商对“四季人间”似乎有非一般的执念了。
她每次来到球室，都是见他独自一人窝在沙发内，目光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遥望着“四季人间”，藏满珍宝的海底龙宫都不过如此吧？
问话过后便是良久的沉默，就在杨欢有些失落地认为他不会给出答案，也没理由给她答案的时候，暗夜中传来了一道喑哑的男声：“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嗯，没关系，”杨欢有些失落，但又挤出笑容开怀道：“也是我问的没头没脑的，抱歉，你别放心上啊。”
两人又在这片昏暗里观看了一会儿韩玺和孙可琰热火朝天的球赛，直到杨欢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马上要六点，便提出自己该回家了。
她站起身和丁愿商道了再见，又跑去人群内和韩玺、孙可琰辞别，做完这些，当她走出球室大门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门口红色邮箱旁倚着一个人影。
“我送你去公交车站吧。”丁愿商双手插兜，淡淡说道。
杨欢惊讶地微张开嘴，“没、没关系的，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回答。
“走吧。”丁愿商没理会她的拒绝，转身先往前走了两步后停下回过头来看她。
霓虹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清冷疏离的色彩，但同时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只在天空绽放几秒的烟火，即使再短暂，你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深的仰望。
杨欢不由地抬脚跟上他，街头无数笑着大声交谈的人们路过他们，两人安静的走到了公交站台内。
在等车的这段时间内，仿佛就像是心照不宣般的，他们都没有说话，只肩并肩站着。
杨欢觉得这段时间很难熬，她无声地观察四周，唯独不敢去看丁愿商的表情。
周围已经有女生注意到丁愿商吐出的外貌，正相互望着这边再说什么悄悄话。
杨欢没有过多理会这些事，和丁愿商做同桌久了，对于他外貌对其他人的吸引力这件事她反倒开始渐渐免疫起来。
她忽然目光一定，脑袋向前伸了伸：“我的车来了！”
说完她便摸索起大衣兜里的公交卡，摸到后转身对丁愿商露出一个笑：“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公交车在这时缓缓入站，杨欢笑着刚转身要去门口排队，手臂却被一个大力拉住了，回头，入目的是丁愿商认真的神情。
他漆黑的眸子里折射着街上的灯光，也倒映着她整个人。
“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对你说的。”丁愿商定定看着她的眼，正色道。
“你能等等我吗？”他又突然加了一句。
杨欢瞪圆了眼睛，听到耳边传来其他人上车时滴公交卡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收敛起其他情绪，认真回他：“嗯，好！”
丁愿商放开了她的手，“快上车吧。”
杨欢直到坐到座位上，一只手忍不住的握住刚才丁愿商拉住她的部位，她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丁愿商，发现他也抬头看着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心好痛。
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丁愿商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但为什么，心脏依旧揪紧般愈发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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