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少年痴
早朝的时间刚过，康熙就一脸怒色地回了御书房，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清宫上下。
下了朝，胤礽回到东宫里换了一身衣物，接着就去了御书房，这个时候，也只有深受康熙宠爱的太子敢在这里露面了。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
书房里沉默了一会，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胤礽进来的时候，康熙脸上还带着残余的怒气，威势更胜了几分，让见到的人难免心生畏惧，他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看着康熙阴沉的脸色，胤礽就明白了他对索额图的不满已深，这就是他此来的目的。
索俄图和明珠自来不和已久，不仅仅是两人的政见不同，更重要的隐藏在权力之争下面的夺嫡之争，明珠一直想让胤褆取代他的位置，而索额图则是自始自终都站在他这边，两人的利益相对，自然也就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何况为了平稳朝堂局势，康熙也免不了在其中推波助澜，所以这月长日久的，两人之间的恩怨就结的深了，直到现在仿佛就成了一个死结。
两个人相互弹劾攻讦早就是常事，康熙每每也是气到不行，只是今日早朝时，索额图弹劾明珠受贿，明珠则坚持称这是有人在诬陷他，众人各执一词，场面乱成一片，偌大一个威严的议事殿，硬是让他们变成了市厘闹事，完全就是不堪入目。
所以震怒的康熙对两个人各自罚了俸以示惩戒，双方各打五十大板才气冲冲地回了寝殿，这种事已经发生的不少了。
“你不好好呆在东宫，来这里做什么？！”
对着他最宠爱的儿子，气在头上的康熙也免不了迁怒，毕竟谁让太子和索额图有关系呢，所以这说话的语气就难免冲了些。
胤礽脸色不变，比这更糟糕的态度他都已经领略过，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汗阿玛喜怒，儿臣是特意来找您的”
“哼！如果你是想替索额图求情的话，那就算了，朕不想听你说这些”
想到这种可能，康熙的脸色更差了。
其实罚俸对这些重臣来说算不得什么，这无非就是帝王在对他们施以警告而已，如果太子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他的话，那康熙只会感到无比的失望。
胤礽曾经就犯过这样的错误，顶撞了一个帝王的威严，所以现在他当然不会知错还犯错。
“汗阿玛误会了，这早朝的事既然汗阿玛圣心早断，儿臣当然会服从您的旨意，而且玛法早朝时却是有些失了体统，汗阿玛您也是为了他好，儿臣明白您的心意”
胤礽脸色诚恳，听完这番话的康熙脸色好看了许多，连带着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对太子愈发满意了，果然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孩子，最是能体谅他的苦心。
见康熙目光平静下来，胤礽心里也多了些肯定。
“那你来这里找朕是……？”
“儿臣是特意来陪着汗阿玛您用早膳的”
康熙怒气冲冲地回了宫，转身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定然是不曾用过早膳的，胤礽早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康熙的目光彻底温和了下来，看着胤礽眼神里充满了暖意。
早膳摆出来的时候，父子两人之间已经是脉脉温情了，这让边上的太监宫女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感激。
胤礽亲自动手为康熙盛汤，这样子做的可是十分到位，让康熙眼里又添了几分赞赏。
“太子你长大了——”
喝着儿子给他盛的粥，康熙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感慨之意。
他有那么多儿子，但是真正让他感到亲近的也只有这个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了，虽然康熙总是想着不让东宫权势过盛，却也不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但是他从来没有动摇过要把江山交到太子手里的决心。
“汗阿玛言重了，儿臣不过是在做为人子的本分而已，您事物繁忙，难得有机会和您一起用餐，所以儿臣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尽一份孝心”
天家父子情薄，自他牵去东宫以后，父子私下如此相处的机会就少了，相处就开始变得陌生起来，直到最后才发现父子二人的隔阂早深，不过那时候他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重活一次，胤礽不想和康熙走到那一步，毕竟这个男人真正照顾了他那么多年，他现在还能有机会去弥补这些。
胤礽说的情动，康熙听着也感到触动颇深，太子长大了，他心里也是忌惮的，不过父子就是父子，一顿早膳过后，两人的距离立刻就拉近了不少。
“朝中大事不少，汗阿玛要保重身体才是，再怎么生气都不应该忘了用膳才是，玛法年纪也大了，做事情也有些糊涂，还望汗阿玛多担待点才是”
胤礽一面说，一面还不忘记从盘子里夹点小菜送到康熙面前。
“你这个臭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朕呢！”
康熙点点头，半晌过后回过味来简直是哭笑不得，真真是个狡猾的孩子，似宠溺似无奈地看了胤礽一眼。
无论是明珠，还是索额图，都是跟着他一起多年的老人，很多事情上康熙对他们都容忍了下来，更不要说他们还是皇子的外家。
如果一开始太子求情的话，康熙只会觉得他不分轻重，一国太子也要明辨事理，但是到现在太子才说出口，康熙就认为这是一种重情重义的表现了，太子念旧情也是好事，这样就不会赶尽杀绝才是。
其实说到底就是两个字——偏心而已。
康熙心情愉快了，很多事情就不会那么计较了，胤礽没想到不过是陪着用了一餐饭，这目的也就达到了，想到他以前做过的那些蠢事，顿时就有了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羞愧感。
因为康熙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胤礽没有在御书房那边呆太久也就出来了，本来打算回去东宫的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出了宫，直往赫舍里府而去。
听到下人通传，太子正侯在门外时，索额图下意识的反应是拒绝的。
太子怎么会出宫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太子来做什么
……
索额图一面心里反复思量，脚下的步子一点也没有减慢，知道他真正看到胤礽正站在他府门前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殿下，快进来！”
反应过来的索额图赶紧将人领了进去。
“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胤礽刚坐下，屁股都没坐暖，索额图就连忙开口问道，神情里满是关心，这样的索额图他见过不少次，他真的为他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付出了很多，但是他却让他失望了，还连累玛法下场凄惨，想起这件事，胤礽心里就满是愧疚。
“您多虑了，今天汗阿玛责罚了您，孤有些担心，所以特意过来瞧一瞧”
“原来是这样，那不是什么大事，让殿下您费心了”
见胤礽表情轻松，索额图就知道可能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紧张的心情顿时就放下了一半。
至于被罚俸的事情，他是真的不在意的，没了这点俸禄，全家也不会去喝西北风，这种事情他这些年经历的太多了。
至于是不是会因此恶了皇帝，他也没有那么在意，他坐到今天的官位，凭借的不是皇帝的圣宠，而是办事的能力，更何况他出身镶黄旗，根本不需要依附帝王的而存在，见惯了大风大雨的他又怎么会被这点小风浪击倒，不过胤礽的用心他看在眼里，还是觉得老怀安慰的。
相较于索额图的不以为意，胤礽看起来却慎重很多。
上辈子两人争了一辈子，到最后却是两败俱伤，连个善始善终都没有得到，胤礽又怎能会让这段历史重演。何况索额图存在一天，他的身后就站着强有力的后台，所以他不能让汗阿玛真正对索额图失望。
“您和明珠大人争了一辈子可有收获？”
“您年岁渐长，是时候该为家中的子侄考虑了，没有必要非要到鱼死网破的一天”
胤礽劝着索额图学着退让，明珠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他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是……”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累了，但是却也不是轻易就能撒开手的，大皇子野心勃勃，身后有着明珠的支持，所以这些年他才会分毫不让。
“玛法，请您相信孤”
听出了索额图语气中的顾虑，胤礽感动之后愈发坚定了信念。
“这……好吧”
见胤礽神色果决，他又如何能去泼这盆冷水，其实在他出现在府门前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出了太子此行的目的。
看来这些年过去，他确实有些疏忽大意了，如果不是太子提醒，他竟是还不明白圣意所向。
索额图也是在朝堂上浮沉多年的老狐狸了，心思一转就想明白了太子的处境，现在可不是当年，诸子渐长，可不是仅仅只有一个大阿哥了。
想到他多年的努力很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索额图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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