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年痴
胤礽缚手立在窗前，眉目沉静无波，明黄色的锦袍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久候许久也并不见一丝浮躁，可见这人也是要历练出来的。
“见过太子”
胤禩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朝胤礽行礼，胤礽转过身，目光落在这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身上。
一晃经年，曾经敌对的人如今也能平心静气的相坐，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太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纵然心中波澜起伏，胤禩脸上也是一脸平静，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将温润如玉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兄弟之间，八弟你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难得碰上个好天气，孤这次来只是想和故人叙叙旧而已”
胤禩脸上的笑意深了几许，眼底弥漫着讽刺的意味，前朝最近可不太平，这位太子殿下过得只怕也不安稳，这个时候到了他这里说是叙旧怎么能让人轻易相信。
奉茶的宫女低着头，恭敬地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外伺候的内侍远远的站开，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
胤礽端坐下来，伸手给胤禩倒了一杯茶，胤禩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心中暗叹这一死一生之间，这位太子的表面功夫愈发娴熟自然了。
“真是没想到，这些兄弟里，你我二人的缘分倒是最深”
“这恐怕是造化弄人，不是冤家不聚头……”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看着对方的目光里多了几许温度。
可不就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纵然两世皆为兄弟，可同样到最后都沦落到不堪的境地，这一辈子又有着共同的敌人，胤礽和胤禩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唏嘘之意，莫名觉得可悲又可笑，争了一辈子，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四哥近来可是风光的很啊……”
胤禩看着胤礽，语气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没有了他的动作，看来汗阿玛恐怕是将目光放在了四哥身上了。
太子地位稳固，但是四阿哥如今也是深受皇上的重用，在朝堂上隐隐也成了一股势力，再说前些日子的弹劾一事，也着实让四阿哥出了一把风头，这让胤禩想起了曾经有过的辉煌。
胤禩这话一出口，就有了一种挑拨的意味，所幸他们之间遮遮掩掩反倒觉得可笑。
“确实风光，不过八弟不是还有过更风光的日子吗？”
胤礽了然的看到了胤禩脸色一变，果然他不痛快了怎么能让别人痛快，那些过去的事情正如腐烂在心底的疮疤，随意一戳也是钻心的痛苦，胤禩涵养再好也接受不了别人揭他的伤疤。
风光？当年的八贤王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风光他如今还历历在目，到最后风云迭起，一朝被打落下泥潭，不也是转瞬间的事吗？胤礽眼底冷光一闪，他完全不需要为了这件事乱了分寸。
“太子殿下真是好胸怀，难怪汗阿玛如此器重，其他的兄弟又如何及得上”
“八弟过奖了，不过没想到八弟你虽不在朝堂，但这消息可是灵通的很啊，真是让人羡慕”
听着老八略带讽刺的话，胤礽也不介意，因为他下一秒就挖了一个深坑。
胤禩目光微滞，定定的看向胤礽，细细的斟酌他话里的深意，突然就笑了开来，胤礽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悦。
虽然事情已经淡下来了，但是冷静下来的胤礽很快就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他被汗阿玛训斥了但是老四的境况只怕也不会比他好，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他可不相信是想来谋定而后动的老四会做出的决定，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已经不容他多做筹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如此心计手段的人，已然不作他想。
老九这些日子与老八近来交往甚密，一如前世，由不得胤礽不警惕，至于当初老八说的那些无心于皇位的话，胤礽也是嗤之以鼻，他更相信这是他示敌以弱的手段，这些日子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只怕也少不了他的推动，可惜他暂时找不到把柄，不然今日也不会特意来试探一番。
“太子殿下草木皆兵，恐怕无论我怎么解释，只怕您也不会相信，不妨日久见人心”
胤禩镇定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胤礽没有丝毫的躲闪，其实从设下那个局之后，他并不在乎是不是会被人揭穿，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不管他表现地再怎么退让，太子也不会真正相信他，他该要做的事一件也不会少做，放在从前他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是现在可就是别人在明他在暗处了，只要胤禛没有被打落，那么太子就不会对他下手。
“不过我要提醒太子殿下的是，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他可是深受汗阿玛重用，凭借他的手段，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养虎为患啊！”
胤禩长叹一声，脸色无奈又忧虑，也终于成功让胤礽脸色有了些变化。
上辈子的失败到了这一辈子，就成了胤礽对胤禛深深的忌惮，隐忍多年的勃勃野心让人不寒而栗，纵然这一世老四如今的手段稍显稚嫩，但是胤礽也不敢有所轻视，何况老八在一旁心思不明也让胤礽不敢轻忽，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让胤礽进退两难。
“既然是共同的敌人，那么以后就期待和八弟精诚合作的日子了，还希望八弟不吝赐教才是”
触及到胤禩明亮的目光，胤礽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其实既然他把他当做棋子，未尝他不能反过来利用一次，比起他的处境，眼前这位更为凄惨不是吗？那一定恨意更深吧……
“二哥客气了”
二人举杯将茶水一饮为尽，相视一笑，各自筹谋着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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