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读书迟
天街夜色清凉如水，深色的夜幕下群星闪烁，这一夜的牛郎织女星异常的璀璨。
七月七日七夕节，民间自来有乞巧的风尚，京城的街道上张灯结彩，车马嗔咽，人流如潮。皇宫里也不外如是，处处透着喜庆的氛围，瓜果酒炙，设立了贡品案桌来祭祀牛郎织女星，各宫的嫔妃们各以九孔针五色线向月穿之，以过者为得巧之侯，未婚的格格公主相熟的约在一起拜织女吃巧果，礼乐声声，处处透着欢声笑语。
难得遇上这样的好日子，康熙金口玉言让皇子们罢课一天，已经成婚的皇子自然就回府陪家里的福晋，没有成婚的就只能陪着额娘妹妹了。胤禛去给佟氏请过安以后就带着苏培盛和几个侍卫出了宫，难道碰上这样的日子，他自然也想去民间领略一下风俗人情。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难免磕磕碰碰，偏偏胤禛又是一个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所以难免有些小洁癖，所以这一路走下来，什么风俗他没有感受到，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了，到最后即使不需要侍卫在左右护卫着，也没有人敢在从他身边走过。
机灵的苏培盛立刻察觉到了胤禛的情绪不对，很快也就想到了办法，他快步走到胤禛的身边，指着不远处的酒楼。
“走了这么久，相必您也累了，不妨去前面的那座酒楼坐坐，听说那里的饭菜是一绝，您不妨去尝尝”
胤禛定睛一看，脸色温和了许多，这酒楼外面装修的很是雅致，位置处在这条街道的中间，居高临下可尽揽风光，胤禛着实忍受不了再继续这样走下去，略略想过之后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这等七夕佳节，这酒楼自然是人满为患，苏培盛拿出了一大锭银子之后，掌柜的便笑开了花，吩咐小二带着客人往楼上的厢房走，这走着走着，好巧不巧的胤禛就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太——二哥？”
“原来是四弟啊！”
胤礽微眯双眼，嘴角扯开了一丝笑意，要不怎么说有缘分，怎么他刚想做点坏事就碰上了这家伙。
比起胤礽的惊讶，胤禛更加感觉受到了惊吓，这个时候太子不应该在东宫陪着太子妃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身边站着的这个面容精致的小少年又是谁？八旗子弟里他可从未见过长相这般好的少年郎，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太子刚刚似乎是揽着他走过来的，莫非这两人的关系是……
胤禛仿佛听到了心里咯噔一声。
“来，安乐，去给四弟行个礼”
安乐陪在太子身边已经有一段日子，自然清楚胤礽真正的身份，既然他称呼眼前的这个少年为四弟，那就说明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当朝的四皇子，远远不是他这等身份高攀的起的人。安乐深呼一口气，走到胤禛的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安乐见过四爷”
胤禛的脸色很难看，胤礽刚刚对安乐亲昵的语气已经是毫不遮掩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了，这让原本还打算自欺欺人的胤禛再也糊涂不下去，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思莫测，太子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没有得到胤禛的回应，安乐有些沮丧的回了胤礽的身边，胤礽笑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神情里透着无言的温柔，这是胤禛从来没有再太子身上见到过的，看来这两人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原本是想哄安乐开心他才带着他出宫过七夕节，却不想碰见了老四，当真是感到扫兴。胤禛眼里的震惊他看的清清楚楚，不过胤礽也不在意，这富贵人家养几个娈宠根本不是大事，他不曾为了他忤逆皇阿玛，耽搁政事，更何况他也不是从前的太子，老四也不是多嘴的人，即便皇阿玛知晓这件事，也不过是会训斥几句而已。
“四弟，我已安排好了厢房，不妨一起？”
“不必了，二哥已有人相陪，而我也喜欢清静，就不去打扰了，多谢二哥的好意”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四弟今晚要玩的开心啊！”
听到胤禛识趣的拒绝了他的提议，胤礽松了一口气，目光温和下来，带着安乐朝另一边走去，留下胤禛在原地眉头紧锁一脸忧虑。
回到了厢房里，安乐靠在胤礽的胸前，神情有些焦虑。
“爷，四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多想了，他啊，只是不喜欢男风之事罢了”
恐怕老四根本就没有将安乐看在眼里，哪里来的喜不喜，不过这话胤礽就放在心里说说罢了，说来也奇怪，别人也有不喜的，只是这老四从上辈子开始就对这男风之事深恶痛绝，难道是有什么说法？
知道胤禛不是不喜他，而是不喜这男风之事，安乐心里的忧虑顿时少了很多，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一个皇子。
撞破了太子的好事，胤禛也没有兴趣再看什么乞巧会，稍稍在酒楼里坐了一会，就立刻打道回府，回宫的路上也是满脸的心事。
七夕的夜里，皇宫里一夜灯火通明，隐隐传来的礼乐声彻夜不息，胤禛住的院落里一片寂静，回到宫里之后他便在书房早早的歇下了。
寂静的深夜，冷清的院落，枯败的杂草，还有粗粝得意的笑声，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的手，他挣扎不了也躲避不开，厌恶又恐惧……
胤禛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空洞无物，身上汗流浃背，噩梦之后，他的手脚都是冰冷冰冷的，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单脚屈膝，手撑着额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呵呵呵……”
他怎么能以为他忘了呢，那种厌恶的感觉他怎么能忘得了，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吧，石头砸破了头，血流了一地，他的身上有，手上也有，到处充满了血腥气，那股味道他怎么会忘记，不过他从来都不后悔，因为那个人该死！
即便杀了他也不能解恨，那个卑贱的太监竟然敢猥亵他，简直是罪无可恕，如果不是他摸到了那个石头，恐怕就要被他得逞了，想到这种可能，胤禛就禁不住恶心反胃。
他以为早就将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却不想太子的事情又让他回忆起了这段不堪的往事，更想不通一向精明的太子怎么会和一个男人搅在了一起，他不是固执古板，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种事。
正如太子预想的那样，即便胤禛心里再怎么厌恶这种事情，他也没想到告诉任何人。胤禛是个聪明人，单单从太子的有恃无恐，皇阿玛的偏爱，他就知道这件事说出去也没好处，更是会得罪太子。即便现在的胤禛还没有夺嫡之心，但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不会审时度势的人。
不过这件事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过去，彻底引起了胤禛的反感。
胤禛在宫里面彻夜不眠，宫外的宜宁这几日更是噩梦不断，郎中都往府邸跑了好几遍。
“不要——”
宜宁突然睁开眼，眼里缠绕着浓浓的绝望，眼泪不知不觉就这样落了下来。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房间里的丫鬟被宜宁的动静吓到了，赶紧围了上来，一面为她擦汗，一面温言软语的劝慰着。
自从她那日从外面回来以后，知道事情经过的费扬古吓到不行，对女儿大胆愠怒不已，立刻就将人禁足了，宜宁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认错的态度也很好，禁足而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那之后宜宁便梦魇不断，只能请大夫开了安神药。这知情的人只当是宜宁被那件事吓住了，但是只有宜宁自己清楚，她是因为见到了那个人，勾起了往日那些不好的回忆，弄得整日里都是心神不宁。
马上又快是她的及笄之年了，想到又要走到那个人身边，宜宁就觉得满心的痛苦，重来一次她本是不想再走这条艰难异常的路，不想再做那个薄情男人的妻，可是想到她的弘晖，如果不嫁给那个人，她的弘晖便永远不在了，所以为了孩子，她又觉得即使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过去的她太傻，太自以为是，太相信那个男人，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永晖夭折，留下一生的遗憾，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占据了原本属于弘晖的一切，她满心都是恨意，即便她还是皇后，未来还会是太后，那又如何！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傻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样便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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