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接风洗尘

　　

　　流璟这时候又担忧又气恼，女人是傻了，还是疯了，就怕别人看不出她是三皇子的人吗？他一边想着，一边留心她的动作。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躬身一拜，对着皇帝说：“皇上，此宴既为凤画师接风洗尘，是喜事。这打打杀杀的，还是先搁在一边吧？”

　　贺武帝本来对凤离悠的没有眼力见，很是恼火。但听了流璟的话，又觉得他言之有理。他甚是喜欢这位名动天下的画师，请他来，可是为了让他给自己多画些美人的。

　　这些年，他身边尽是些庸脂俗粉，甚是无趣。若是凤离悠能给他画出些绝色美人，就算他高傲些、没有眼力见些，都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贺武帝这么一想，脸色就好了很多。他瞥了一眼贺临深，声音犹带着厉色：“好了，起来吧。你以后做事懂点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心里清楚。”

　　贺临深磕头拜谢：“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谢父皇免责。”

　　贺武帝听之，脸色缓和了些，又道：“嗯，入座吧。”说完，又看了还在下跪的臣子，抬抬手，让他们起身。

　　有宫女见状为他斟酒，贺武帝瞥了她一眼，见其明眸皓齿，虽有小家碧玉之姿，但却拘谨忐忑，没有半点讨喜的气质，忍不住目露嫌弃：“去，去，去，让凤画师过来为朕斟酒。”

　　凤离悠：“……”

　　她垂下眼眸，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跟贺临深低声说话。她不想去给皇帝斟酒，靠的那么近，若是老皇帝手脚不规矩，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就糟糕了。以他好色的样子，后果不敢想象。

　　贺武帝不知她所想，笑嘻嘻一副慈爱老人的模样：“离悠，你且过来，陪朕聊聊天。”

　　凤离悠抬眸对上老皇帝有些浑浊的双眼，心知他估计喝多了，才会这般不知君臣之礼。她想着，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躬身道：“皇上，草民自骊山来，一路见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一片秀丽河山。皇上威加四海、英明神武、治国有术，草民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千里而不绝。草民特敬一杯，愿吾皇盛世千秋万代、永享太平。”

　　好话人人都爱听。

　　贺武帝被夸得通体舒泰，觉得自己先前的看法大错特错。什么没有眼力见，听，这眼力见足足的。

　　他喜欢凤离悠的奉承话，饮了一大杯酒，笑的十分亲切：“凤爱卿，你乃照儿的老师，以后无需再自称草民。”

　　凤离悠躬身应“是。”

　　之后，贺武帝号令百官为凤离悠祝酒。推杯换盏、醉生梦死，星华殿的灯火歌舞至深夜而不绝。

　　凤离悠真喝醉了。

　　她可以推流璟的酒，但是，圣上面前，哪位大臣的酒都不可推。这是真正的官场，身不由己，她切身体会了。

　　凤离悠喝得趴在小桌上起不来，身边的九皇子在她耳边轻唤：“美人师父？美人师父？”

　　凤离悠一巴掌拍过去：“美人你个鬼！小小年纪拈花惹草、肆意风流，难堪大任！”

　　九皇子：“……”

　　他愣了下，摸摸疼痛的脸颊，想哭没哭，十分委屈地嘟囔：“父王，美人师父他打我？”

　　贺武帝这时候已经醉意酣然了，听到九皇子的话，勉强睁开眼，却也看不清什么，只醉醺醺地说：“严师出高徒，照儿，莫要说你师父的坏话。”

　　告状不成，还被责怪，九皇子委屈极了。他看向另一位师父流璟，低声道：“阿璟师父，美人师父打我。”

　　流璟轻瞄了醉倒在桌子上的窈窕身影，唇角勾笑，伸伸手指唤小狗似的。九皇子也确实如小狗似的，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噔”

　　流璟弹了下九皇子的额头，痛得他挤眉弄眼，哭唧唧：“阿璟师父，你怎么也欺负我。”

　　流璟哼笑着说：“乖乖喊师父，美人二字，实在不尊敬了些！”

　　九皇子忍着委屈，摇头反驳：“不，你之前还说，要建立平等和谐的师生关系呢。我喊美人师父，是在表示友好亲近。总之，美人师父不该打我。”

　　流璟竟然无言以辩。

　　旁边有人凑热闹：“九皇子不愧是国师大人的学生，这口舌越发厉害了。”

　　说话的是宫廷画师离唯笙，他出身京都书画世家，祖辈皆是宫廷御用画师。现年四十五岁的他，谦逊儒雅，在凤离悠没出现以前，是宫廷唯一的画师。

　　九皇子被他夸奖，高兴地尾巴快要翘起来，正要再得意几句，便听离唯笙来了个大转折：“但是，尊师重道，乃大贺国风。九殿下，礼不可废也。”

　　九皇子一口血险些喷出来。他一张脸憋得红红的，又羞又恼，不知该说什么。

　　流璟见了，笑着补刀：“殿下，听话要听完，通常但是之前，都是废话。”

　　白高兴一场。

　　九皇子撅着嘴，往外走，临走前还道：“哼，我去找太后评理去！”

　　小孩子脾性十足。

　　能这样大大咧咧没脑袋地活到现在，全靠了皇上、太后两尊大佛。

　　流璟悠闲品酒，没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贺武帝听到“太后”二字，半醉半醒地问：“太后来了？快请上座！”

　　满殿静寂。

　　身边的宋祥小声道：“皇上，您听错了，太后没来。”

　　贺武帝“哦”了一声，也倒下了。

　　宋祥见皇上醉的不轻，便喊人送驾回宫。

　　“朕要去看看太后！去看太后！”贺武帝嘟囔着站起来，推开扶住他的一干太监、宫女，摇摇晃晃下了台阶，往殿外走。

　　宋祥怕他跌倒，步步紧跟，可又不敢扶他，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可也就他一人急，满殿的人见皇上离开了，纷纷松了口气。他们也都喝醉了，但还残存一丝清醒，没敢多说话，皇上在时，可快要憋死了。

　　如今皇上离开了，他们就叽叽喳喳地乱说开来，甚至还有人小声议论起太后来。

　　“说来这位太后啊，都四十岁的人了，可比那皇帝才纳的妃子还要美上三分。说是美人迟暮，都是假的。”

　　“秋大人所言差矣，我家内人不过三十岁，可却是老态龙钟，哪里是美人迟暮，分明是美人早暮啊！可怜我晚上都不敢回家！”

　　“哈哈——”

　　有人笑起来，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同情话。

　　凤离悠迷迷糊糊听着，脑海里只残存着几个字眼“美人太后”。她想要努力多听些有用的话，可脑袋浆糊一样，都不带转的。

　　身边右侧的伍瑶一直半跪着，皇帝面前一直充当隐形人。这时候皇帝走了，也敢说话了。她扯了扯她的手臂，轻声道：“公子，我们可以回去了。宴席结束了。”

　　凤离悠醉的深，趴在桌子上没反应。

　　流璟看到了，走过来，将她扶起，架着她往外走。

　　伍瑶拦住他：“你要带我家公子去哪里？”

　　流璟扬眉问：“这个时间点，你认为你们有地方住？”

　　伍瑶咬唇不语。她们初来京都，哪里有地方住？无怪乎是客栈，可客栈这个时候让不让住是个大问题。而且，更大问题是凤离悠太醉了。她一个人根本扶不住她，更别谈扶她去找客栈了。

　　伍瑶很为难，凤离悠这段时间跟流璟冷战，想来要是住进他府上，明天酒醉醒来肯定觉得没面子。她深知凤离悠的高傲，这种事若她清醒，定然不同意。

　　事实证明，她对了。

　　凤离悠就是醉了，也不要住进他府上。

　　“不！小瑶，我们去住客栈！走！”凤离悠似乎有了些意识，拉着伍瑶就往外走。

　　“够了！别闹了！你看你醉的，都站不稳了。”流璟皱眉，声音透着不悦。

　　“哈，我站不稳与你何干？流璟，你这厮不是不跟我说话吗？有种，你就别跟我说话！”

　　醉成这样，还记仇呢。

　　真是小心眼！

　　不过，这赌气任性的模样也别有风情，他就大方点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流璟想罢，笑着说：“我有没有种，你早晚会知道的。走吧，别闹了，带你回去休息。”

　　凤离悠没听清，反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流璟笑着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性感：“我有种，你没种。懂？”

　　凤离悠脸一红，眼睛晶晶亮亮，还燃起两簇小火苗：“你这登徒子！”

　　流璟圈住她的纤腰，宠笑道：“好了，登徒子抱你回家。”

　　“你敢！”凤离悠酒劲都被他吓跑了，“你走开！我自己能走！”她说着，一把推开他，迈开大步就要往外走。可她酒劲被吓跑了，身体却是软的，贸然发力，腿脚一软，就往地上摔去。

　　“小心！”流璟低喊一声，伸手去扶。可惜，没扶住。

　　凤离悠没有摔倒，她被离唯笙扶住了。

　　离唯笙是过来敬酒示好的，同为画师，他有惺惺相惜之意。且凤离悠年纪轻轻，聪慧俊美，十分讨他喜欢。这种喜欢，带着怜爱，像是他怀念丢失儿子的那种情感。莫名的想与他亲近，从见他第一面开始。

　　“凤画师，可还好？”温柔沉稳的声音响在耳畔。

　　凤离悠呼吸一窒，脑海中似有千般影像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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