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先师的遗言
凤离悠没有回答，脑袋思量着他的话。他这是向她示好？想要为九皇子招揽她？她抗旨三次，老皇帝依旧不忍杀她，或许真有启用她的意思。
只是与流璟为伍？那可真考验她的忍耐力。
流璟见她沉思，也没打扰。他的话已经很清楚了，相信聪明如她，知道她的用意。他怜惜她是个女中巾帼，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两人身形相贴，衣襟相缠，配上绝美的面容，形成一幅唯美梦幻的画面。
骊山之上
夜幕降临，一扇竹门轻动，伍道子起步踏了进去。他环视了一圈收拾干净的房子，很快，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红木圆桌上，黑色砚台下，一张白纸，点点墨迹。
伍道子坐下，拿过白纸，看着上面飘逸的字体。
果然，她已经能用左手写字。
那么，用左手作画，也不是难事了。
伍道子沉思着，将纸张拿起。
那是……她写下了绝笔书信——蓦然回首，师傅六年教养。雨夜飞血，师傅八年囚困。血誓破，骊山出。呜呼哀哉！师徒情尽断于此！
伍道子内心一震，双目像是绞在了那字迹上。
凤离悠这是要和他决裂啊！
果然，有些事还是避不过、逃不开。
伍道子久久看着那字迹，满目悲哀，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他的脑海里先师的遗言犹在耳，一字一句，似火一样烧着他的心。
“吾辈为画，应知一花一草皆有神灵。因此，为画者，不仅要有一双观察入微的眼，更要有一颗悲悯天下的心。”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为画者，丹青妙手、心诚则灵。因此，每有异事发生，必有异人。异人命格诡异，将祸乱天下、民不聊生。不可留！”
“恕徒儿愚昧。师傅何意？”
“无需多问。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是。”
“记住：会武二十七年夏，异人出，天降灾祸，纷争四起。”
“……”
伍道子看着书信，思绪沉沉。师傅预言的一切，真的发生了。他本以为割断了凤离悠的手筋，会阻止一切。可是，她残了，却不曾安分，而他也阻止不了那场浩劫。
微风一阵，窗子忽开。
有一黑衣男子坐于窗户上，手中一柄大刀，寒光刺目。
伍道子视线一扫，青年男子坦然自若，正擦着自己的大刀。
“你来寻我？何事？”声音冷如兵刃。
“帮我杀一个人。”伍道子缓缓道。
“谁？”
“凤离悠。”
“……”男子擦刀的手一顿，头缓缓抬起。他约莫三十岁，五官虽平庸，然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让整张脸都俊朗起来。他身着黑衣，身姿矫健挺拔，气势凛凛、霸气十足。
逍遥浪子凌云是个没有心的侠客，一生痴迷刀法。他四处寻找对手，刀斩无数英雄，在江湖威名赫赫。虽见多了血雨腥风，但师傅请人杀徒弟，还是让他吃了惊。
“我知你无意杀生，但请容我携恩图报。”
凌云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是刀客，不是杀手。可他话已至此，他又无可反驳。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江湖侠义，更当如此。
思量许久，他应了声：“好。”
一个好字，一条人命。
凤离悠下了骊山，经过了第一个城镇——郾城。
可当进入城中，人群沸腾，竟是来瞧她。
“凤离悠！凤离悠……”
郾城百姓竟是夹道欢迎，万人空巷。
她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欢呼声，一时竟有些慌乱。多年不曾出山，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记着她。
流璟也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不禁遥想当年。他初入京都，也是这般盛况吧？百姓夹道欢呼，满楼红袖招摇。可惜，这才两年时光，就有了新人忘旧人。
流璟想的心里酸涩，就听到了宋泉的声音。
“主子？前面路被堵了？”
他皱眉，掀开车帘。正要命人驱赶，便听一妙龄女子的声音。
“可是离悠公子？我乃程家阿嫣。”
流璟闻声而望，便见一橙衣女子，从一辆素雅的马车探出头来。她十三四岁，相貌柔美，体态玲珑，纤柔小巧。一双美目盈盈如水，声音娇若莺啼。
他对凤离悠了解不多，自然不知两人何种关系。他移开视线，对上看过来的凤离悠。还没听到她的声音，便见伍瑶骑马返回，对着车内道：“主子，想必是程家姐妹来请了。”
凤离悠听着，就要下车。
流璟拦住她，面色冷硬：“不可。你乃朝廷捉拿的要犯。若是潜逃，我怎么交差？”
凤离悠岂不知他故意为之。想不去搭理，可又一想，他权势在手，她一介布衣，真反抗不得。思来想去好一会，无奈叹息：“故人得见，万分不易。流璟公子若不怕麻烦，尽可跟来。”
流璟对她这套说辞很满意，点了下头，对外道：“程家阿嫣，你且前方带路。”说罢，又命宋泉清场，带三千兵马前往郾城县令那里，先行驻扎。
伍瑶见了程嫣，明显心情有些亢奋。她骑马在前，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喋喋不休。流璟耐着性子从她话里得了些信息。
原来凤离悠早年随师父游历山川，不幸走散，途中遇险，得程嫣姐姐程瑛相救。此后，两人交好，引为知音。八年别离，今日相聚。
流璟心里觉得这故事委实没什么新意。他瞧着凤离悠，想从她表情里看看对程家姐妹的反应。可她闭目养神，无视他的热切眸光。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座流光闪烁的楼前。
凤离悠掀开车帘，神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流璟公子不下车吗？”
流璟微微皱眉，从她眼神里嗅出了讽意。若是往日，对他稍有不敬的人，早拉下去砍头了。可这凤离悠屡屡嘲弄，他竟全然忍了下来。不正常啊！他心底叹着，瞄了一眼牌匾，醉玉楼。
这什么地方？名字更不正常啊！
流璟视线下移，楼前几名衣衫单薄、身材火热的女子正捏着帕子迎上来。
“公子里面请。今晚醉玉楼的花魁要出场，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哦！”
“是啊是啊。我们醉玉楼的阿瑛可是一连八年的花魁呢。”
“就连闻名天下的画师离悠公子，也称赞不已……”
……
流璟听着一阵阵发嗲的声音，心里恶寒：为什么每个穿越者都与青楼有缘？他可是避了八年，难道也不能免俗？
耳边，一阵清冷的声音：“流璟公子？您不下车吗？”
他忽地眯起眼睛，凤离悠困于骊山，多年不出，如今怎么和青楼搅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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