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还有可能
沈宁离开后，江宅传出父子俩大声争执的声音。
一个执意要娶，一个执意不让。
“啪！”
瓷器摔碎。那是一只明代的青花龙纹罐，就这么被江由挥手扫落在地，几千万瞬间化为乌有。
江连胜气急，一巴掌将江由打得歪倒在沙发上。
“逆子！你真以为我看重外面那些新闻？沈宁是什么人？那是林乐修看中的人。她早就不是当年的沈意薇了。”
江由捂着脸，在父亲的怒意和积威下，他不敢再作妖。
“林乐修又怎么样？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江连胜叹口气：“他是不能只手遮天，但是遮住连胜集团的天绰绰有余。之前绿城那笔项目，就差他这边投资了。有资金，连胜蒸蒸日上，没有，破产也说不准。”
江由怔怔地望着父亲，不知何时，父亲已两鬓斑白，显出一股老态。
“如果不是我答应了延迟婚礼，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连胜说完，便只留江由一个人在书房。
江由想起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一把木质玩具枪。枪身仅由简单的木头削成的，没有复杂的装饰，只在枪托底部的位置刻下了两人的名字。
那是他和薇薇亲自动手做的。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把枪不见了。父母买了很多名贵的枪给他，他都不要、不喜欢。
再后来，他慢慢长大了，有了更多更好玩的玩具，那把枪似乎变得不重要。
长大了，就能接受失去吗？
卧室传来压抑的痛哭声。
江连胜在门外听着，暗暗叹口气，终于放下心离开。
能哭出来，说明这孩子还算懂事，知道放弃了。
沈宁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正准备开门，楼道的灯亮了，转角处走出一个人。男人换了件黑色衬衫，衬得皮肤更显白皙，在夜里出现，让她想起吸血鬼。
“薇……”
“进来再说吧。”沈意薇直接开门。
她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她只想早日脱离掉情感的羁绊，早日把债还完，把圈圈救出来。
那是一间不大的公寓，好在五脏俱全，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浅绿的主色调，配合窗外的绿树，自有一番生气盎然的气象。
门口挂着一副日历。日历上的图案是用水彩笔画的当月时令蔬菜瓜果，清新自然。有点奇怪的是，下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被人用笔圈中，旁边再标上一个其他数字。
“坐吧。”
丢下这句话，沈宁也没管他。随手拿起一个大肠发圈，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很快便扎成一个马尾。
她转身进了厨房，林乐修也跟了进去。
只见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很快用刀削掉橙子的皮，把切成小块的橙子肉丢进破壁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沓。
想起以前，所有带皮的水果，都是他削好，端到面前，她才高抬贵手轻轻叉起来。如果没人给她准备好，她宁愿不吃。
机器的轰鸣声将林乐修拉回现实。
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东西。
她递给他一杯橙汁，自己也小口小口喝着。
“回来吧，薇薇。”林乐修的杯子快要见底的时候，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宁眼睛不看他：“我不是薇薇，我是沈宁。”
“我不管你是谁，跟我在一起。”林乐修重申，他提高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一股焦躁。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
过往如何，他不想追究。只想要拥有他们的以后。
沈宁低下头，说不犹豫是假的，然而她不能。
不过一瞬间，她立刻压下了让自己慌乱的情绪。
“林乐修，你看，你连我名字都不敢叫。因为你不熟悉。”她直指要害。
“有什么关系？我要的人是你，不就够了？”
“我很快就要和江由结婚了。”
“哦？我不信江家那小子敢娶你！”林乐修的呼吸变得急促。
沈宁很快明白过来，她急切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林乐修皱眉，她担心别人的样子，让他不悦。
“没做什么，无非是不打算投资连胜而已。不过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随便投。”
沈宁不怒反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无所谓，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男人盯着她，眼睛里全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沈意薇气急，大声嚷着让他走，伸出手去推他，试图赶走他。
不料双手被那人反剪在身后，后背靠在墙上。那人欺身上前，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
不同于当年那个浅浅的、带着克制与小心翼翼的模样，现在的林乐修完全是成熟男人的做派，直接、霸道、长驱直入。
沈宁木然任他予取予夺，没有回应，也并无闪躲。
她好像忘记了，人与人之间，还有这样亲密的时刻。
一滴泪悄然落下，那人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停了下来。
沈宁的脸上全是泪痕，眼神失去了焦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乐修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轻轻为她擦去眼泪：“对不起。”
沈宁将头偏了偏，避开他的手背。
“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偿还我欠你的，那就继续。”沈宁盯着他，
那种无波古井般平静，让林乐修觉得，自己曾经以为的执着与深情，是否只是单方面的幻觉？
一种突如其来的挫败感袭遍全身。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沈宁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林乐修，二十二岁的沈意薇早已不存在了。现在的我是三十二岁的沈宁，只是一个为了生活不停工作的普通人。不再是千金小姐，也不再天真。”
她的话让他莫名地心疼。
“我说过，你还有我。”
沈宁惨淡一笑：“你走吧。”
林乐修整了整衣服，走到门口，背对她问了一句：“江由就那么好吗？”
沈宁说：“他没什么能力，也不及你有才华。但至少，这么多年，他都在。”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震得玻璃窗抖了抖。
喜怒不形于色的林总，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云淡风轻。
车开出去好远，林乐修的怒气慢慢被晚风抚平。
他突然想起，自己来找沈宁的目的是为了道歉。道歉自己搞糟了她的婚礼，道歉让她变成舆论中心。
他的确无法忘怀，可是却不能强求她也一样。
只是见到她的那一刻，内心的渴望让所有让他引以为傲的特质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如，冷静、自持、骄矜。
他终究失去了那个最爱黏着他、成天在耳旁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可是，至少他现在见到了她，知道她住哪里、做什么工作，来日方长。
黑色的凯迪拉克急剧转弯，林乐修再次来到沈宁家门口。
门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里并非什么高档小区，不太好的隔音让他听了个真真切切。
先是听得沈宁接了几个电话，似乎是和她解约。
“沈宁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让您来演我们这小配角真是太失礼了。下部戏开机有个女主角的戏份，到时候再请您来演。”
沈宁的声音并无波澜。
后面陆陆续续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让她辞演的。
有些角色，她倒是也争取了，无奈对方话说得客气，商量的余地却是一点没有。
光是被拒绝的电话，都接了好几个。她到底接了多少部配角戏？
这勤奋的架势，让林乐修也是诧异不已。
沈宁手上到底还有多少工作？
她就这么缺钱吗？
手机里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是语音消息。听着像是朋友。
“宁小妖，你火了呀！现在网上到处是你的消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说话的人是沈宁的朋友钱玫，虽然同为演艺圈小透明，但是人家已经慢慢能接到女二的戏份了。
沈宁有气无力：“火什么呀！刚刚好几个副导演通知我不用去了。钱小仙，不是人火了就各种戏约冒出来吗？怎么我各种被解约呀！”
“嘿嘿，那也要看是哪种火！你这种靠绯闻火上去的配角，人家敢要吗？一个配角新闻缠身，时不时上热搜，风头不是全让你给抢了吗？你让人家导演怎么想？主角怎么想？”
沈宁委委屈屈抱不平：“我一直是靠演技吃饭的，怎么就变成那种炒作之辈了？”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宁小妖是有才华的！可是谁让你飞升得那么快，观众还没有领悟到呢？要不我给你安排点水军吹吹演技？”
沈宁有气无力：“算了吧，我现在只想清净点。”
想到自己的凄惨现状全靠那人所赐，沈宁顺手拿起抱枕往地上一砸，哀嚎道：“林乐修这个王八蛋！都怪你！！”
那个“蛋”在门外听得忍不住笑了。就在前一秒，他的心里还满是绝望。甚至想着，要不要成全她和江由？
此刻听得她在里面大骂自己，仿佛又感受到了早年那个率真活泼的沈意薇。
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他没再打扰，只在门上夹了一张道歉的纸条。
上面写着大大的sorry，还有一句话：“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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