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仙鹤花灯

　　两人牵着手出了东篱院，谁也没有发现偏院的门口处站了一个人。宋水婳看着他们二人相携的背影，眼中露出阴毒。

　　萧钰没有让人准备马车，与赵苏杭徒步走着。定国公府本就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出了大门，便能看到处处张灯结彩。

　　上元节，皇帝特许开禁五天，称为“放夜”。灯彩以外还放焰火，表演各种杂耍，情景颇为热闹。待到街市，千万盏花灯齐绽放，一条大街宛如白昼。空中烟火绚烂地开，照亮了整个帝都的夜空。有不少少女载歌载舞，引得众人围观。还有各种奇人异士表演着杂耍，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称好。茶坊酒肆门前人流如织，灯火交相辉映，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萧钰拉着赵苏杭停在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前，轻声问道：“你喜欢哪一个？”

　　“什么？”周围太过热闹，赵苏杭没有听清，大声问。

　　萧钰摇头失笑，也不再问她，直接自己选。小摊老板看出他的意图，大声笑问道：“这位公子想要哪种花灯？”说完又拿起手边的一个莲花灯，推荐道：“这位夫人清洁高雅，莲花最为相称，不如就为您夫人选一盏莲花灯吧。”

　　萧钰转头看赵苏杭，她明白了他眼中的询问，回道：“我不要花灯。”

　　萧钰微微皱眉，似是思索她说了什么。

　　赵苏杭点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又说了一遍：“我不要花灯，不用买了。”

　　“为何？”萧钰也同她一样，凑到她耳边询问。

　　赵苏杭再次凑过去道：“拿着太累。”

　　萧钰又好笑又好气，可看着她一副“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很累”的表情，倒真的笑出声了。

　　赵苏杭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便不管其他，一颗脑袋这儿探探，那儿看看，一时之间，只觉得晃花了眼。身旁还有结伴的少男少女穿梭而过，看着这如万家灯火的景象，她不由得想起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只是最后那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赵苏杭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萧钰，对方也刚好转头看她。

　　“哇，好漂亮！”赵苏杭那难得高雅一回的诗意全在看到萧钰手中的那盏花灯后一消而散。

　　这盏灯扎的极好，做工无一处不精。最主要的是，它是一只仙鹤的形状。两眼处各镶嵌了一颗极小的夜明珠，发出淡蓝色的光，与体内的红烛映衬着，极为和谐。

　　萧钰见她如此反应，便知她喜欢这盏灯。掏出银子给了老板，牵着她的手便走了。可是高兴坏了那个正准备找他银子的老板。

　　赵苏杭洋溢着笑容的脸在万千灯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微亮的光泽，萧钰一时看的有些痴了。灯下美人，果然不假。

　　既是上元节，必定有许多人出府游玩。这一日，众人也不必顾忌太多。两人走着走着却遇到了两个最不该在一起的人。

　　一个贵公子潇洒地晃着手中的折扇，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风度翩翩地朝他们二人走来。

　　“萧钰，”那人率先开口打招呼，“还真是巧啊！”

　　“是吗？”萧钰淡淡道。

　　“见过三皇子。”赵苏杭福了福身，道。

　　“哎，”周子琰连忙虚扶她一把，道：“弟妹太见外了。”

　　萧钰在他伸手扶赵苏杭的动作时，便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周子琰也不在意，笑着转回头，把身后的女子拉到近前，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姑娘，我方才在猜灯谜时有缘遇到的。宋姑娘才情……”

　　周子琰尚未说完，便听见一个微显怯懦的声音道：“公子。”

　　周子琰诧异地看着福身行礼的女子，而后见萧钰淡淡点了点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你们认识？”

　　“嗯”萧钰淡应了一声，在周子琰好奇的眼神下，也并未解释宋姑娘的来历。

　　倒是宋姑娘又福身行了一礼，面带自责道：“水婳在沥州时便听许多人谈论京都的上元节如何热闹，如今好容易来了京都，也不知何时便会离开。是以，今日听闻府中下人们讨论，心中向往，水婳便私自出府来看花灯。因公子与少夫人出来的早，是以，水婳未有机会提前禀与公子，还请公子赎罪。”

　　她这啰啰嗦嗦一长串的话，赵苏杭听得不耐烦，便想离开。却听得周子琰了然道：“原来你便是萧钰带回来的救命恩人。”

　　“周公子，啊不！”宋水婳想起什么，又连忙改口道，“三皇子严重了，水婳当不得这救命恩人之称。”说完又对他行了一礼，道：“水婳有眼无珠，不识得三皇子，还累的您陪我逛街游玩，实在该死！还请三皇子责罚。”

　　“哎，”周子琰伸手扶起她，看了一眼萧钰，又道：“宋姑娘既是萧二公子的人，本皇子又岂会责怪？”说着又笑了笑，“且宋姑娘如此佳人，能陪美人游玩，是子琰的荣幸。”

　　他那句“宋姑娘既是萧二公子的人”惹来萧钰的一冷眼，也毫不在意。

　　赵苏杭听他们俩这一来一往的交谈，早已不耐烦，可从看到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时，脑海里便自动浮现了一个相似的画面，此时，她正借看着手中的花灯，皱眉思索着。

　　“想什么呢？”一直神游另外三人之外的苏杭，冷不丁被人敲了一下脑袋。抬头看去，撞进见萧钰略带担忧的眼神。赵苏杭一愣，在他探寻的眼神下，轻轻摇了摇头。

　　周子琰与宋水婳也正看着她，赵苏杭问萧钰：“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周子琰，他道：“宋姑娘头回来京都，想去碧波湖，不知弟妹意下如何？”

　　“哦！”赵苏杭点点头，淡淡道，“我没意见。”瞥见宋水婳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又道：“苏杭无权过问宋姑娘的去向，宋姑娘想去哪里也无需询问于我。”

　　周子琰拿着折扇往手心里敲了两下，不赞同道：“弟妹此言差矣，你与宋姑娘日后相处的时日不会太短，趁此一同游湖的机会，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岂不两全其美？”

　　“夜里寒凉，苏杭畏寒，湖上风又大，实在不宜此时游湖，怕是只能扫三皇子的雅兴了。”赵苏杭道，“且日后苏杭与宋姑娘相处的时间长不长，并不是三皇子您说了算，需不需要培养感情，更与您无关。”她正心中烦躁，听到周子琰这样说，便忍不住呛他几句。

　　周子琰被她如此不给面子地回绝，也并不着恼，反而笑道：“弟妹说的极是，此事应是萧钰说了算。”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萧钰。

　　萧钰淡淡瞟了他一眼，一手揽着赵苏杭的腰，一手递到她手边，柔声道：“来，给我！”

　　赵苏杭眨眨眼，不解道：“怎么了？”

　　萧钰从她手里接过花灯，边道：“你不是嫌花灯重吗？拿了这许久，想必手腕早已酸了吧，来，给我拿着吧。”

　　赵苏杭抿唇一笑，“谢过夫君！”

　　萧钰对她宠溺一笑，此一笑惊呆了一旁的周子琰。

　　他二人之间如此融洽的气氛，好似身旁再无其他人一样。周子琰何时见他如此笑过？萧钰平日便不喜笑，与他和徐蘅在一起时，偶尔会笑笑，却也只是淡淡地笑。看来萧钰真是动了心了。

　　宋水婳轻咬着下唇，看着她二人的互动，一脸的失意与受伤。周子琰见此，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萧钰也是一个会招桃花的。

　　恰在此时，本就热闹的人群忽然吵嚷起来，认真一听，竟是有人在喊着“抓贼啊！”

　　四人一同看向人群聚集的中心，一名青年男子正提着一个人的后衣领，把他交给了一个气喘吁吁跑近前的人。

　　被提着的那人衣衫褴褛，头发脏乱，看起来极为狼狈。他以宽大的衣袖挡着脸，身体微微蜷缩着，想是也觉得丢人吧。

　　抓到贼的青年男子摆脱了被偷东西之人热情的谢意，却并未离开，而是向赵苏杭他们的方向走来。看着这个越走越近的人，赵苏杭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公子。”那人走至近前，先是给周子琰行了一礼，又对着萧钰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赵苏杭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谁吗？”上次苏祁拦她马车时，询问她沥州水灾与苏府没落有何关系那个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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