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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ONLY YOU 1


  “是你干的?”彩车上府丞原本要发作,一眼看清景横波容貌,顿时语气和缓了许多。

  “啊?”景横波不妨人在看戏中,祸从身边来,愣了一愣道,“喂,搞错没,我离那两个有八丈远呢,我怎么弄昏她两个?”

  众人瞧着也觉得是,众目睽睽,没人靠近彩车,这女子不可能做什么的。

  景横波却有点心虚——这要那花妖小凤凰醒来,指着她说一句“妖怪”,下一瞬她就会被人群淹没,这么密集的人群,瞬移都移不远,还会更被当作妖怪群殴。

  怕什么来什么。

  那被人扶起掐人中的小凤凰忽然嘤咛一声,悠悠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一眼看见被拉到车前的景横波,怔了怔,脸色大变,抬手颤巍巍指着她,道:“妖……”

  “妖怪你也配当!”景横波一口截断了她的话,一掀裙子跨上彩车,一脚踢在她腰上,“这么烂的舞你也好意思跳,也不嫌丢人现眼!边去!这花妖让姐做!姐给你瞧瞧,什么叫上天入地开天辟地惊天动地美绝人寰第一妖!”

  可怜的小凤凰,本就半晕半醒,给这么劈头盖脸一骂,眼睛一翻,又晕了。

  那府丞要骂,仔细看看景横波的脸,目光漾了漾,点头道:“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就上来做这花妖!做得好有功无罪,做不好加倍惩罚!”

  景横波回头看看人群,吓!好多人!里八层外八层,这架势,跑跑不掉,瞬移也瞬移不了。

  那就做呗。

  她庆幸今天虽然里面没穿自己的裙装,但外头的长裙也改过,现在都是束腰贴身设计,把裙摆扎起来,跳起舞来也没什么问题。

  就让西鄂这些乡巴佬见识见识女王陛下的绝世舞蹈吧!

  “坐花娘娘”由人搀扶着又爬了上来,她倒没什么大碍,就是跌了一跤,反正她也不需要坐什么动作,只需要在最后,在准备好的大花道具上坐一坐即可。当下打算坚持到底。

  景横波却不乐意了。

  花妖是要绕着坐花娘娘跳舞的,她却不乐意绕着这么个木头一样的姑娘跳。

  四人组里论起性格高傲,景横波和太史阑有一拼,一个是天下众生皆傻叉,一个是天生只有我如花。

  景横波认为论起容貌天下女子都只能是她陪衬,她怎么可以去做别人陪衬。

  “我不要绕着她跳。”她抗议,眼风在人群中飞啊飞,想要找个看得顺眼的坐花娘娘,要么极美可以让她服气,要么极丑可以更加衬托她的美。

  忽然一道人影,也似闪电般出现在彩车前,来人伸手就来拉她,“下来!”

  景横波眼睛一亮。

  ……

  “那女子哪来的?是谁?不像本地人,怎么出现的?快给我去查!”彩楼上天南王濒临抓狂。

  一道黑影缓缓移了过来,一双玉白修长的手,轻轻覆在她肩上。

  “怎么忽然生气了?”他在她耳边软语,轻轻吹着她的耳廓,眼角有意无意往街上彩车上一瞥,眸光一闪,露一抹神秘笑意。

  “没什么。”天南王勉强一笑,反抓住他的手,有点不安地看进他的眼睛,“我觉得底下那个女人很像探子……你看着像不像?”

  “哦?”男子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似乎对底下女子毫无兴趣,“大王看着像,那就像咯。”

  他对景横波容貌的无动于衷,令天南王心情大好。

  “既然是探子,自然要抓过来好好审问。”天南王咬牙切齿,齿间似乎磨着的不是字,是景横波那张媚态天生的脸。

  “如此甚好。”男子仍然是懒懒的,眉微微斜飞,从底下女子身上掠过。

  随即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人群中一条飞速闪现的白影身上。白影在人群中行走轨迹如电如风,轻轻巧巧顺着人群的缝隙逼近彩车,周围人流攒动却无人知晓。

  黑衣男子眉毛微微一挑,身子向后避了避,手轻轻落在天南王肩上,温柔地将她扳了扳,挡在自己面前。

  天南王就势格格笑着,靠向了他的肩,手指底下景横波对护卫道:“把那个女人抓来……咦,那个穿白衣的是谁?好美的男人!”

  她的语气,忽然爆出巨大的惊喜。

  ……

  “下来!”

  景横波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宫大神到了。

  “亲们,”她理也不理宫胤,一手扶住彩柱,笑吟吟对万众飞了个媚眼,“想看我跳舞吗?”

  “想!”回声激越,尤其以青年男子响应更为积极。

  “可我家夫君不给我跳呢……”景横波向宫胤方向撅了撅嘴,“人家跳了,他会抓人家回去,还会逼人家跳给更多人看,人家好怕……”

  “夫君”两字入耳,宫胤抬起的脚步一顿。

  他忽然垂下眼,密密的睫毛遮住此刻波澜暗涌的眼神。

  “还有这样的男人!”一众愤青听着,横眉竖目,“揪出来,打!”

  一群人顺着景横波的目光,找到宫胤,一眼之下,顿觉颇受刺激。有人握着拳头本想冲上来,然而宫胤冷凝尊贵的气场,让人们望而生畏,探出一步,又缩回两步。

  “啊别,别,”景横波不怕大神被打,怕大神发飙全城被打,急忙笑道,“夫君其实也爱看我跳舞啦,只是不喜欢我当着众人面献演,你们呢,要是能让他上来,做这个坐花娘娘,我围着他跳,他就没意见哟。”

  她托着下巴,笑吟吟看宫胤,想拉他上来,是灵光一闪,想捉弄高岭雪般的大神胤,真要做了坐花娘娘多好玩啊。另一方面,宫胤上来之后,带她离开就更方便,飞来飞去的妖怪就变成了宫胤而不是她。再一方面……她的钢管舞肚皮舞草裙舞,还没跳给他看过呢!

  不过,她用手指想也知道,大神的配合度,等于零。瞧他站在那里,生人勿近模样,周围自动空开三尺距离,谁敢勉强他?

  “一个大男人,管女人那么多做什么?”大神没配合度,百姓却自有百姓的智慧,忽然几个男子就从宫胤背后冲出来,一头顶向宫胤。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宫胤的手瞬间抬起,指间似弥散淡淡寒气,然而转眼就放了下去。

  景横波放了心,宫胤果然是有原则的。他素来缜密稳重,肯定不愿在这异国闹市伤人。

  只是这么一顿,人们得了鼓励,顿时人潮如涌推过来,将宫胤生生推了一个踉跄,靠近了彩车,妙的是,推他的人当中,居然还有不少遮遮掩掩的女子。

  好容貌在哪都吃得开,无数人目光灼灼,颇有兴趣欣赏这一对美貌“夫妻”的表演。

  “你就勉为其难坐一坐,也让我们瞧瞧美人献舞!”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一大群人涌过来,推着宫胤向前,还有人早已跳上车,将那倒霉的“坐花娘娘”拉了下去,叫道:“让位!让位!我们要看美人!”

  景横波笑得更加开心了,看宫大神吃瘪真爽啊。

  人潮汹涌,千百号人顿时将宫胤活生生挤到彩车前,在即将被挤上车的前一刻,宫胤手一抬,啪地一声把住了彩车的边缘。

  景横波看见他垂着眼,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神情似乎在忍耐,又似乎在犹豫。睫毛密密地垂下来,如玉额头流转的阳光分外晶莹地闪耀着。

  她忽然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这种感觉很古怪,高岭雪寂寞冰一般的宫胤,从来都是不染纤尘气质绝俗的,谁也不敢用那些充满烟火气的人间词汇形容他,会觉得那是亵渎。然而此刻景横波只觉得垂着眼睛的他,略微的茫然和满身的淡淡拒绝,充满了独特的诱惑,惑得她心都痒了。

  忽然真的很想在这万众之前,围着他跳一场,让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他,看清楚她的美。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蹲下身,伸出手。

  宫胤正在思考下一瞬间到底是出手还是将这胡闹的女人直接掳走,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

  洁白,指尖纤细,指甲莹润,闪着淡紫色的奇异碎光,精美如名师雕琢。

  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微微抬起眼,就看进她水光流转的眸子,带着盈盈的笑意,微微的鼓励。亲切而活泼,一道眸光便似一尾小鱼,游进了他心里。

  他忽然更不愿意了。

  跳舞可以,跳给这么多人看……不行!

  他伸手,准备将她拉下来,然后离开,随便哪个地方再惩罚她。

  ……

  彩楼上鸦雀无声。

  天南王盯紧宫胤,银牙紧咬,却控制不住浑身都在兴奋地发抖。

  黑衣人手指停留在她发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彩楼下,正看见宫胤被推近彩车,而那女子忽然弯下身,向宫胤伸出手。

  从他的角度,正看见宫胤的神情。

  黑衣人忽然眼眸一动,下意识地身子向前一探,想要琢磨清楚这一刻最大政敌的神色。

  一探身之下,他忽然醒觉,赶紧又向后一缩。

  然而楼下,宫胤忽然抬头,眼神如电,已经扫向彩楼!

  ……

  景横波的手指已经触到宫胤的手,她已经感觉到宫胤的拉力,顿时明白了他还是不会配合,不由在心中微叹一声——这舞,还是跳不成了。

  然而就在这时,宫胤忽然抬头,眼神向上头某处一扫。

  景横波心中一跳,盯紧了宫胤。

  宫胤的眼神,准确地从彩楼上方扫过,只看见一个女子,半遮着面纱,似乎正在向他抛媚眼。

  宫胤皱了皱眉,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武功,没有威胁。那刚才的警兆从何而来?

  心中终究有些怪异的感觉,他想了想,手一抬,接住了景横波的手,轻轻一跃。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着他真的上了台。

  大神就是大神,虽然各种不愿,真上了台也从容自若。不需要人请,一旋身就在坐花娘娘位置上坐了,那神情姿态,宛如登上他玉照宫的宝座。

  随即他下巴一抬,不理忽然寂静的百姓,对着已经傻了的景横波,淡淡道:“跳吧。”

  ……

  景横波傻了三秒。

  拉他不过是个玩笑,脚指头想也知道宫胤不会配合,但此刻他竟然真的端端正正坐那扮演起“坐花娘娘”。

  是昨晚梦还没醒么?

  她在那发傻,百姓却兴奋了,此时众人才看清楚宫胤容貌,顿觉哪怕是个男人,也比刚才的“坐花娘娘”美上百倍。有种人的姿容风神,足以让世间脂粉都黯然失色。

  众人瞧瞧他,再瞧瞧景横波,忽然都觉得,虽然两人容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可当真算得上旗鼓相当,风华互补,满满奇妙的协调感。

  “跳啊!跳啊!”人群鼓噪,一波波人头黑压压如潮水般向上涌。

  景横波忽然笑了。

  蓦然腿一扬,招牌式一字型大劈叉,贴上了彩柱!

  百姓们张大嘴,一霎震惊之后,哗地一声狂呼乱叫。

  “好身段!”

  注意力还在四周的宫胤,一转眼,呆了呆。

  女子身体延展成一竖直线,拉扯得长腿更长腰肢更细紧凑处更紧跌宕处更跌宕,长发流水般泻落,如春日柳枝,拂过曲线的起伏。让人很难想象人体可如此柔韧,仿佛指尖一招便可掌中作舞,如飞天锦绦浮沉曼妙。

  这才是展现惊心动魄身材的最神秘角度。

  一瞬间所有眼睛都似着了火。女子们是嫉妒的火,男子们是欲望的火,大神……

  大神是生气的火。

  这样的姿势……!

  “坐花娘娘”坐不住了,一拂袖要起身,景横波身子已经蛇一般从柱子上褪了下来,风一般地旋到他面前,身子一弯已经把住了椅子的扶手。

  宫胤顿住了。

  从他的角度,此刻景横波正把某沟深缝紧一线天送到他眼前……

  景横波低低一笑,手指掠起,轻巧地从他喉结上掠过,随即一个曼妙转身,衣裙系带拂过他鼻尖,她一个斜斜倒翻,勾住了他的脖子,芙蓉面柔软似贴面,桃花眼瞥来如流水,长发梦一般地散在他肩上。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宫胤整个人却似乎都僵了……

  她忽然向他弯唇一笑,笑意调皮,笑得他心中一震,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应付得了波谲云诡,习惯得了尔虞我诈,见腻了生死之争,翻弄了朝堂争霸,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一个女子明媚的眼波,和柔软的双臂。

  她却已经低低地哼唱起来。

  “……”

  古怪的调子,古怪的发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从她带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认真,又三分古怪的眸光里,感觉出这句歌词,定然与众不同。

  舞者和观者暗潮涌动,眉来眼去,围观者早已激动。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舞蹈?就算伶人出身的小凤凰,所谓的惊艳妖舞,也不过做几个柔软动作而已。

  谁想过美人绕身舞的撩拨和风情?似一朵牡丹滟滟盛开在一团粉色的雾气里,以香气作无言的邀请。

  而众人又何尝见过宫胤这样的气度?一个男子端坐于坐花娘娘座上,却让人忘记这样的尴尬,恍惚里只觉仿佛被他于云端傲然相望。

  一半人想把妖艳作舞的女子拉下来,自己坐进“娘娘”的怀里去;一半人想把“娘娘”拉下来,让妖艳作舞的女子坐到自己怀里去。

  ……

  “这是什么样的舞,我要学!”天南王目光灼灼,身子几乎探到窗外,激动地指住景横波,“拿下她!”

  想了想,眼角一瞥那已经走开的黑衣人,又指了指宫胤,悄声道:“出动供奉们,拿下他!”

  ……

  黑衣人背对窗户,似乎沉思半晌,也向底下人群,打了个手势。

  日光掠过他唇角,似笑非笑却令人觉得微冷的笑容。

  耶律祁。

  ……

  “你是我的小苹果……”景横波似笑非笑,手指去挑宫胤的下巴,宫胤微微一让,她已经娇笑着旋了开去,一抬手在彩柱上摘了两朵绢花,一支叼着,一支拈着,风一般地舞了过来,将花抛向宫胤膝头。

  “给我!给我!”一大群男人跳了起来,恨不得扑上彩车来接。

  宫胤抬手,似乎是要接,手却越过了绢花,一把拉住了正要再次旋身舞走的景横波,“别跳了!走!”

  景横波被他拉得身子向后一转,风中倾倒的旗一般,落入他怀中。

  她此时正微微仰起脸,唇角斜斜叼着一朵绢制的杜鹃花,花做得精致,还以细小珍珠做成露珠点缀,在日光下光芒闪亮,却不如她眸光一段风流光彩,胜过天边霓虹。

  人比花娇。

  双目对视,她眼底似有春雨濛濛,染了这有情天地,宫胤清明的眼神,也微微迷失一霎。

  就这一霎。

  忽然数条人影从人群中窜起,鹰隼般黄色的影子一掠三丈,眨眼落于高台,其中一人劈手一抓,将景横波抓在手里,立即风筝般向后退去。

  另有四个黄衣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宫胤身侧,其中一个矮胖子,一出手就截断了宫胤欲待去拉景横波的手。

  白影一闪,伴随一声冷笑,宫胤鬼魅般已经出了包围圈,衣袖一挥,抓住景横波的人便被挥跌出三丈,宫胤从容一手搭上了景横波肩头。

  “走!”他道。

  景横波正要瞬移,忽然眼角余光看见前方黑影一闪,似乎一人鬼鬼祟祟从人群掠过,手中暗黑色的物体一抬——

  “小心!”她尖叫,抱住宫胤向后急倒。

  暗器正对着她和宫胤的方向,这个姿势,会将她先打成筛子,再穿透宫胤。

  她并非想不到,只是一霎间来不及想。

  一股大力涌来,生生改变了她的姿势,将她斜斜推向一边,景横波砰然倒地,骨碌碌滚出去,一眼看见宫胤已经远远跃起,立在彩色柱子的顶端,稍稍放心。

  她无意中一侧头,看见人群中那个似乎熟悉的背影,惊叫一声:“耶律祁!”

  宫胤抬头,目光一凝,那人立即抛掉暗器,闪身就跑,他身侧几条黑衣人影电射而起,冲向宫胤试图阻挡。

  宫胤衣袖一甩,其中两人便惨号着远远坠落。

  人影连闪,最初出来的几个黄衣人闪身而出,挡向宫胤,却丝毫不能阻止宫胤,白影如电一闪,宫胤已经即将脱离他们的包围圈。

  骨碌碌一阵乱滚的景横波稍稍放心,眼看将要滚下彩车,她盘算着等站直身子,立即瞬移逃走,没有她做牵绊,宫胤立即就可以去追杀耶律祁。

  “砰。”她落下了彩车。

  却没有如预料般落在坚硬的地上。

  触感温软而又有弹性,似一双有力臂膀,将她稳稳托住。

  她心中一沉,隐约有不好预感,随即她听见一个要命的熟悉声音,在她耳边轻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的陛下。”

  耶律祁!

  景横波第一反应就是大喊,她要求救,宫胤就在附近,宫胤的护卫也一定在附近!

  然而一双柔软如春风的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拂,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甚至觉得浑身如被无形的绳索绑紧,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彩车忽然动了,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动,轰地一声撞进了路边一家民居。碎裂的砖瓦木棚倾斜下来,遮住了他人的视线,也挡住了追逐的路途。

  彩车移动撞向墙壁时,耶律祁抱着她同时移动,黑色的身影如鱼般,借着彩车的掩护滑入室内,再抱着景横波穿窗而出。

  他出去的同时,屋子里的几个窗子,同时射出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手中也抱着物体的人。往各个方向去了。

  景横波暗叹一声国师们都很狡猾。

  耶律祁被追杀中,依旧不知道有多少个替身。

  先前在人群中对她和宫胤发射暗器的是个替身,目的是吸引他们注意力,隔开她和宫胤。之后进入路边屋内,屋内还埋伏最起码三个替身,等下这些人四面八方散开,要宫胤到底追哪个?

  追错一个,耶律祁就可以掳着她跑出千里了。

  嗯,被敌人掳了要争取留下自己的物件做指示,狗血小说里都这么说的。

  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下的物件怎么办?高跟鞋是系带的,甩都甩不掉,而且她不认为耶律祁会马虎掉任她甩鞋。

  如果可以的话,狠狠心掰断一截指甲或者是个办法,她的指甲都是涂过指甲油的,很有辨识度……

  景横波眼看耶律祁抱着她跃过一道墙,正想咬牙把手指在墙上刮一下,刮掉一截指甲。

  忽然耶律祁伸手,兜住了她微微探出的手臂,将她的手指,款款握在掌心里,笑道:“尊敬的陛下,你的指甲是世上最完美的物件,可千万不要轻易折损了。”

  景横波只恨自己没在指甲上淬毒!下药!装匕首!安机关!不然必定戳他个腹黑流氓十个小窟窿!

  耶律祁抱着她轻盈地掠了出去,前方是一座不起眼的马车,他直接进了马车,马车立即辘辘行驶。

  车厢里很暗,景横波一时看不清,忽听见一个微有些粗哑的声音,带点不满地道:“你果然还是对这女人有兴趣!”

  景横波听出了这话里的杀气。

  “我这不是为你嘛,”耶律祁笑道,“我对她有没有兴趣还两说,但我知道你对那白衣男人一定有兴趣,我把她掳来,你要的那个男人,就一定会追来的。”

  “是吗?”女子声音有了几分兴奋,“那我得加紧布置,让他来得去不得。”

  耶律祁低低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

  马车辘辘前行,景横波听见四面也有车马的声音,渐渐从岔道消失不见,看来耶律祁故技重施,又用了很多疑似目标,来让宫胤无法确定她的行踪。

  不过她觉得,宫大神有种刹那穿透迷雾线索,直击中心的本事,耶律祁花费这么多心思,很可能白费力气。

  马车走了大约一刻钟,感觉中穿过很多门户,不断有人上前查问,但又不断退开,从查问者的语气来看,像是士兵,从士兵的反应来看,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景横波听见重重门户从身后关起的声音,那种沉重的吱嘎作响声,让她想起厚重古老的宫门……不会是到了天南王宫吧?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耶律祁要将她抱下,车厢里的女子手一拦,微带醋意地道:“何须劳动你大驾?本王唤宫人伺候。”

  景横波立即知道了她是谁,原来就是西鄂传说里,凭美色心计获得王位的那个天南王。

  天南王提着裙子,娇娇弱弱地下车,车下明明有人跪着等她踩背,她却不动,抿嘴笑着看耶律祁。

  耶律祁笑了笑,跳下马车,对她伸出手。

  天南王这才满意地下车,一边吩咐人带景横波下车,一边道:“王家护卫出三百人,务必日夜守好宫门,活捉一切闯宫者。”

  “陛下,”耶律祁含笑提醒,“三百护卫,别说不能活捉,只怕全部填进去都不够挡人家脚步。”

  “这么厉害?”天南王眼底漾出亮亮的水光,不觉得畏惧反倒增加了几分兴趣,“那就加上全部王家供奉……不过,守门的太厉害了,把他吓跑了怎么办?”

  “据我所知,”耶律祁看了景横波一眼,“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景横波瞟他一眼,勾唇一笑,“确实,知道你在,他也一定会来的。”

  耶律祁挑挑眉,虽然知道这话没错,他派替身在西鄂边境和宫胤派去追杀的人周旋,自己躲在西鄂天南王宫养伤,这事无意中被宫胤发现,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为什么这普通的话从景横波嘴里说出来,就感觉这么的古怪呢……

  这感觉他不是一个人。

  天南王瞟一眼景横波古怪神情,又瞟一眼耶律祁,皱起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横波笑得贱贱的,唇一努,“你问他咯,不过我看他也不会告诉你,嘿嘿嘿嘿……”

  耶律祁眼风飞了过来,带几分思索考量。

  对这位女王陛下,他自认也算有几分了解,看似糊涂呆蠢,其实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稍不小心就会着她的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意。

  他微微一哂,对天南王道:“大王,这个女子看来很是狡猾,不如我替大王看守……”

  他话音未落,天南王脸色就一变。

  景横波察言观色,早已看在眼底,忙喜滋滋不胜娇羞地俯首,一脸“人家就知道你要这样你这人真坏”的潜台词。

  果然天南王立即道:“你伤势未愈,不可操劳。这个女子我自会亲自看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耶律祁瞟景横波一眼,后者对他飞了个笑吟吟的眼风。

  “既如此,便不扰大王雅兴了。”耶律祁倒也干脆,优雅一礼,转身就走。

  夕阳下他银黑色的大袖翩然飞舞,天南王凝视他背影的眼神迷醉。

  景横波则在凝视着天南王的侧脸。忽然悠悠道:“喜欢他?”

  天南王身子微微一震,冷哼一声。

  “喜欢他,却觉得这个人很难把握,”景横波也不以她的冷淡为杵,自顾自说话,“他优雅、亲切、有礼、细致周到,有股神秘的魅力。只是那亲切温和,似乎对谁都一样,你找不着他对你的特殊之处,他的身周似乎笼罩了淡淡雾气,你看不清,也感觉自己无法真正走近。”

  天南王身子又颤了颤,侧转头盯着她。

  景横波心中嘿嘿一笑,就知道狗血言情小说的台词有用。耶律祁这种男人,哪里会轻易对天南王这种女人动心?不过利用而已,但天南王作为女人自有其敏感处,自然也难免不安纠结。

  她纠结,就好办了。

  “这样的男人,说难办也难办,”她咂咂嘴,似惋惜地叹息一声,“说好办,也好办。”

  天南王神色不定的打量她,冷声道:“男女情事,哪里是别人能帮得了的?你再胡言乱语揣测我的心思,我就划花了你的脸,把你送入军营做妓!”

  “我这样的人,降临你面前,你不好好赶紧捧着供着学着,还来这些血淋淋的废话做啥?”景横波皱起细细的眉,“浪费机会是可耻的,懂不懂?”

  “机会?”天南王斜睨她。

  “你看我怎样?”景横波对她绽开明媚笑容。

  天南王盯她半晌,很不情愿地冷哼一声,道:“还行,一般。”

  “我刚才的舞你也看见了,怎样?”

  “如果不是看见你刚才的舞,现在你想必已经尸横就地。”

  “是了。大王聪明人,你也发现了那舞的价值对不对?”景横波笑眯了眼,“哪,我别的不敢说,只说凭大王你这身材相貌,如果学会了我那舞,别说这一个美男,再来十个,也不过是统统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命。”

  天南王瞟了一眼景横波的身材,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嫉妒之色,那丝嫉妒在女子偏狭的心中暗暗发酵,演化为眉宇间一抹难掩的杀气。

  景横波暗叫不好,急忙添火,“我会的可不止这些哦,我还会教你如何美容,如何化妆,如何保养肌肤,如何保持身材,如何穿衣打扮,将一个九十分美人精致成一百零一分绝代佳人。我这些秘术都是来自神人传授,绝对独一无二,错过这村没那店的居家美容勾魂泡美男之无上法宝。大王你如果杀了我,半分好处都没,还失了一个令自己更美的机会,这么赔本的生意,你做?”

  天南王默然,侧头看看远处耶律祁的背影。他在高台看景,遥望夕阳下的宫门,玉树一般的背影高而远,在昏黄的光晕里不可触摸。

  她心中涌起一股热潮,似想要卷了一切人间美好去,却又漫不过他身前微冷的沙滩。

  眼前景横波如火红唇,艳到逼人,想起她的舞,也是逼人的艳与美,乍一见就杀入眼神心魂,她信任何男人在这样的舞面前,都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教我那舞,还有你说的那些。”她终于道,“我不杀你。”

  她薄薄的唇抿出微带凛冽的一线,眼眸里神情浮沉不定——这样的女子不该存在,现在不杀,等学会了她的舞技,再杀也不迟!

  景横波笑得明朗坦荡,似乎早知道自己性命无忧。

  “大王,”她下巴点了点自己,亲切地道,“我好像被那家伙封了穴道啦,你觉得这样咱能学好舞吗?”

  天南王警惕地看她一眼,示意侍女上前绑住她双手,才对身后一个黄衣男子道:“给她解了禁制。”

  那男子大抵是王宫高手,跟在天南王身后一步不离,神态颇矜贵,闻言微微点头,上前解了景横波穴道。

  景横波揣度着他的手势功力,觉得比起宫胤耶律祁来差得远,那两只都是衣袖一拂就能搞定的说。

  当然,比起她来,人家一个指头就足够捺死她了。

  景横波对人家飞了个感谢的眼风,男子眼神微微一荡,情不自禁手指一顿,试图蹭住她肌肤,景横波却早已笑吟吟让开手去。

  天南王早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瞪了自己不争气的属臣一眼,心中也不免几分对景横波的高看——这女子果然天生媚态,不过一个眼神,便令她麾下练气高深的副相也险些入了彀中。

  景横波捆着双手,坦然自若地跟着天南王在王宫里逛。天南王果然不愧是个以色起家的,对开发自身女性的美不遗余力,她有专门的练舞的宫殿和广场,整个王宫走到哪里,都备有给她化妆换衣的衣物房。现在她打算先带景横波看看自己的舞场,好杀杀这个艳美女子的傲气。

  一大队臣子被召了来,跟随着天南王,准备随时听取她的意旨并立即执行。大多数男人在天南王面前目不斜视,低下头请安时眼角却不住往景横波脸上身上扫。景横波勾起笑容甜蜜的唇角,用眼神无声回应每个人的窥视,心中却在想着天南王这女人一定暴虐,瞧这些好色的家伙,头低得恨不得钻到裤裆里看她。

  不知何时耶律祁也出现了,他竟然没有选择去宫门堵截围攻宫胤,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天南王身边。景横波对他视而不见,他似乎也不在意景横波,亲自扶着天南王手臂,笑道:“大王在说什么?看起来好兴致。”

  “带这位开开眼,见识见识咱们王宫。”天南王这才想起问景横波,“你叫什么名字?”

  “哎呀都是路人何必知道名字呢?”景横波挥挥手,“叫我举世无双第一波好啦。”

  “何谓波?”天南王十分好学。

  景横波挺挺胸,“天下女子征伐男人场之无双利器也!”

  她挺直的脖颈流畅精美,延伸出惊人紧凑的弧线,天生一尊玉琢的宝瓶儿,滑溜溜目光落上去就似要陶醉得飞起。

  一众男人何曾见过这般风情又这般张扬的女子,站在一边呼吸急促,手指发紧,各个角度眼光偷偷瞟来似抽筋,耶律祁似笑非笑,眼神从容地掠过,忽然想起那日暴雨山谷中,网中女子微微敞开的衣襟。

  此处风景果然甚好……

  他突然觉得战绝当初死得太容易了……

  天南王艳羡又嫉妒地掠了景横波一眼,神色微微阴沉,景横波瞟一眼她一看就比较旺仔的小馒头,附耳过去悄悄道:“我还有可以帮你丰胸的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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