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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惩罚? 2


  往未曾想过女人,也没觉得女人有什么重要。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也许,苍白惨绿少年,往往更易被风情独具,张扬于外的艳丽御姐所吸引。

  钟情有点悻悻又有点欢喜地去接景横波的手指,指尖将要相触时,忽然景横波哎哟一声道“谁推我?”身子向前一倾。

  两人手指交错而过,景横波控制不住身形,踉跄跌下一步楼梯,砰一声将正准备爬起来的钟情又撞了下去。

  “啊啊啊啊……”钟情娇弱的小腰垫在楼板上一级级蹭蹭下滑,腰骨摩擦硬木发出可怖的嚓嚓之声。

  “嘭嘭嘭。”他再次一路栽到底,大头朝下,裤裆朝天。

  景横波手指含在嘴里,眼睛瞪得溜圆,觉得今天诸事不吉,或者应该先烧香。

  她回头望望,楼梯口哪有人影?刚才一阵推在背上的怪风哪来的?

  钟情哎哟哎哟跌在楼底,泪汪汪望着上头“哀上楼之多艰,长太息以掩涕。”

  这回景横波不敢搀他了,钟情一步三摇地爬了上来,终于没再发生什么事,到了楼上钟情靠在楼梯口,气喘吁吁地道:“美吗……”

  景横波的目光已经被一片巨大的黄杨木屏风给吸引。

  迎面一面巨大的黄杨木墙,墙上满是向日葵,个个大如轮盘,花托饱满,昂头挺胸,姿态英俊。

  景横波想了一下,没发觉本地人有用向日葵花做装饰的爱好,一般都牡丹桃花什么的。

  “这些迎阳花美不美?”钟情神情陶醉,“它们只迎日光盛放,志向高远风标独具。它们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强壮,特别挺拔,特别……像我?”

  景横波看一眼他水蛇似的腰霜似的脸,觉得除了“迎阳”两个字特别符合他受的气质之外,其余什么都不像。

  “不好,不好。”她大摇脑袋,“为什么用这么丑的花?为什么用这么傻的花?人要像这花那可糟了,傻兮兮地只晓得向一个方向看,后头有鬼怎么办?还有这身材,细身子顶个巨大的脑袋,你是怕人家想不起来你发育不好吗?”

  钟情“呃”地一声,再想不到还有人这么诠释他心目中独特有气节的迎阳花。这么一说,再看那迎阳花,忽然就觉得姿态乏味面目可憎。

  “那你觉得什么花适合我?”

  “菊花!”景横波欢欣鼓舞地拍着黄杨木屏风,“菊花才最符合你的气质,是所有极品美男子的经典标志!这一面墙如果都是菊花,大菊花小菊花金灿灿的菊花,该多么美多么令人触景生情!”

  不知道她手舞足蹈触及了哪处机关,轰隆一声屏风一分为二,景横波就势跌了进去,一抬头看见满室的向日葵花瓶,向日葵帷幕,向日葵地毯,向日葵座椅,金灿灿华丽丽,硕大的花盘逼人眼球。

  景横波连连摇头,“太没品味了,为什么不是菊花?都换成菊花多美!”

  “我都换成菊花,你会喜欢吗?”钟情气喘吁吁的问话好像就在身后。景横波似乎都感觉到了他忐忑呼吸的热气。

  景横波一回头,果然看见钟情苍白的小脸就在自己后脑勺五公分处,因为她的突然回首,那少年不及掩饰眼底的渴望和倾慕,景横波被那忽然灼热的目光灼得一怔,钟情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果这里什么都换成你喜欢的,你会留下吗?”钟情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切切又怯怯地道,“我知道你是女子,你好像也就是一个人,我不问你的来历,我只想讨你的喜欢,如果我都顺着你,宠着你,你……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朦胧的密室光线里,少年苍白发青的脸色难得地涌上红晕,握住景横波的手有些颤抖。

  景横波的手试探地向后缩了缩,钟情感觉到她的退缩,脸色白了白,却不肯放弃,手指一紧,反而扣紧了她的手。

  景横波转着眼珠,心底有些古怪的意味,如果说一开始她看出这少年身患重病,并不介意陪他玩乐,此刻因了这别样的心思,倒是一分钟都不打算再留了。

  负不起的责任,就得避开,她留着玩玩无所谓,万一人家动真格了,她以后跑了,人家心脏病发怎么办?瞧那小嘴唇,爬个楼梯紫成了桑葚。

  她迎着钟情希冀的目光,笑嘻嘻地伸出手,准备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开个玩笑,不伤他面子的拒绝。

  比如摸摸他的脸,说句弟弟你好帅姐姐一见钟情可是姐姐早已嫁人是残花败柳之身可不能昧着良心糟践你之类的好听话儿。

  手指还没碰到钟情的脸,忽然背后起了风,风咻地一声从她颊侧掠过,她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发鬓飞起一蓬黑烟,雾一般地在她眼前化了。

  仔细一看,我勒个去,右鬓的短发全没了。

  掠过她颊侧的锐风并没有停留,“咻”地一声射向钟情脑门,下一瞬钟情两眼一闭,砰一声直挺挺倒在楼板上。

  景横波一声尖叫未及出口,忽然脑后“崩”地一响,眼前一黑。

  砰,她也直挺挺倒了。

  满是向日葵的屋子里静悄悄,似乎无人。

  过了一会,一双软底靴,踏着精织向日葵的华贵地毯,无声缓缓出现在门口。

  来人步伐从容,似于自己家中闲庭信步,袍摆如云,漫过人间,经过钟情身侧时,好像没看见般踩过他胳膊。

  昏迷中的钟情龇牙咧嘴。

  那人在景横波身边停下,手轻轻一抄,将景横波抄起,麻袋般扔在肩后。

  随即那人转身,随手一抛,一张写满字的纸,轻飘飘地落在昏迷的钟情身边。

  “承蒙公子错爱,妾身敢不从命?只是妾身痴迷于菊,见菊则喜,失菊则伤。公子称对妾身无有不应,如此,请公子为妾身置此菊花屋。诸般器物,帐幕被褥,且请皆为菊花。花屋落成之日,妾身定为公子请执箕帚,自荐枕席。请以三月为期,届时,妾身定与公子,喜结秦晋之好,遂成金玉良缘。”

  ……

  景横波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睡着。

  好黑,一定还在梦中。

  她重新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来,这回她确定自己没睡着了。

  她一骨碌爬起身,感觉这里是个屋子,可是没有光,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一切感觉有生命的物质,给人感觉好像是……死地。

  对,死地,阴气沉沉,毫无生机。

  景横波打个寒战,努力地回想先前发生了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只有钟情苍白惊愕的脸,满目的向日葵。

  哦,还有一道奇异的光,似乎从自己后面穿过来。

  她摸摸身边,二狗子不在,霏霏不在,翠姐静筠拥雪自然也不在,这个地方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恐怖的想法忽然冒出来,猛地抓住了她的全部神经。

  啊,不会又穿越了吧?

  四面这么离奇的黑,毫无光亮,不会如那些狗血小说所说,没穿好,一不小心穿到时空黑洞或者时空夹缝里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景横波脑袋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她跳起来,四处摸索,没有摸到任何门窗。

  她敲击墙壁,发出的声音沉闷,感觉四面都是实心的。

  周围的空间很狭窄,三步就可以跨到头,奇怪的是,明明这么狭窄,却没有感觉到气闷。

  景横波眨巴眨巴眼睛,心上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她记得以前逛论坛听说过极度黑暗对人心理的压迫,提到关黑屋子胜于一切酷刑,却不以为然,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极度黑暗和寂静,让人视觉遗失,自我认知能力遗失,由此衍生的恐惧推演、胡思乱想、思维散乱,才是对人造成伤害的最大利器,时间越长,越危险。

  景横波想瞬移,这里的高度却不够,无法完全站直,那就没法离开。她心知不好,赶紧闭上眼睛睡觉,想着既然睡着穿出来了,或许也能睡着穿回去,回现代,回大燕,哪都好,就是别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呆着。

  也不知道睡着没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当她再睁开眼时,依旧看不见自己,依旧面对的是沉重压抑令人窒息的黑暗,她的冷汗,顿时慢慢渗了出来。

  头顶上忽然有隐隐约约的声音。

  景横波身形定住,抬头,上望。紧张的同时心里微微松口气,有声音就好,总比极度的寂静要好。完全沉默的世界才让人要发疯。

  声音似从远处传来。

  一开始是风声,水波溅起声,树叶被拂动的声音,还有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如蚊虫唧唧野鸟啾啾,寂静中又满含悄悄的热闹,像是有人在河流山川树林中行走,用惊恐的眼神在打量陌生的自然,景横波忽然有点恍惚。想起和宫胤行走山林的日子。

  随即忽然四面一静,景横波正听得入神,给吓得不由自主也屏住呼吸,寂静里鸟不叫虫不鸣,树叶不动,只有风声在不断地呼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景横波开始紧张。她忽然想到了那只凶兽豹子。

  随即风声大作,随即整个林子也似突被惊醒,从隐秘的寂静到极度的凝固到忽然炸开,树叶狂摇,群鸟高飞,虫子入洞,小兽躲藏,不知道什么灵巧动物,成群结队地从树梢上狂奔而过。

  所有的声音都在诉说四个字:危险逼近,快逃!

  黑暗里声波的传达特别逼真,令人身临其境,景横波开始四下找洞来钻。

  洞找不到,四面像是铁打的,随即一声低沉的咆哮声,在景横波身后响起。

  景横波身形一下凝固,后被汗毛都似根根竖起。

  猛兽!

  极度惊恐的同时,她隐约也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可惜人在极致惊恐时,注意力只会停留在自己的感官之上,没有思考的能力。

  咆哮声近在咫尺,树林里的动物们越发惊恐疯狂,景横波紧紧地趴在地下,感觉好像那猛兽血盆大口里的腥臭气息,就扑在自己头顶,晶亮的涎水尺半长,颤悠悠地挂下来。张口咆哮之间,林间卷起暴烈的风。

  忽然一道凶猛的风声越过头顶,像是猛兽正越过树丛,随即咕咚一声,似乎一个人体被猛兽扑倒,景横波浑身鸡皮疙瘩竖起,感觉好像自己被扑倒一样。

  林中静了静,树叶恹恹地垂下来,动物们呼吸急促,似乎都躲在树后悄悄地偷看。

  有沉闷的咀嚼声响起,伴随着不断的细微咔嚓、嘎嘣、撕拉之声。猛兽似乎在享受它的大餐,在咀嚼、吞咽、踩断骨头撕开肌肉贪婪地一口口啃吃……

  景横波这下连头皮都麻了。

  黑暗将人的感受无限放大,导致无限敏感,也导致人对环境和自身所处境况的难以辨别,而音效如此逼真,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更难保持清醒。景横波渐渐变得恍惚,仿佛那被按在猛兽臭烘烘的身下,被那血盆大口狰狞利齿一口口撕咬啃吃的……是自己。

  肌肉断裂,血肉横飞,恐惧和疼痛,绝望和茫然,她喘息渐渐激烈,思维渐渐混沌,只下意识挣扎向前,想要脱离这可怕的感受……

  一寸、两寸、感觉到那摧魂蚀骨的可怕声音似乎渐渐弱了,她浑身也冷汗涔涔,再无一点力气,她趴在地上喘息半晌,挣扎着爬起身,试图再次拍壁求救,心中想着如果此时有人把她从这可怕的黑洞中救出去,她一定以身相许。看不上她把太史阑君珂文臻卖了也可以……

  正胡思乱想,忽然身后“咔嚓”一声。

  特别清脆响亮,瘆入骨髓。

  似腰骨被钢牙利齿,一口咬断。

  血肉飞溅,两截的身体落地……

  “啊——”她终于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张口尖呼,声音惨烈,似要刺破这黑洞,把整个宇宙刺个鲜血淋漓。

  砰一声闷响,地面一阵晃动,随即眼前一亮,似黑暗忽然被撕开一条裂缝,一条颀长的人影,以无法看清的速度闪入,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怎么了……”声音有点发颤,“怎么会……”

  景横波觉得这声音有点像宫胤,可是语气决然不像,宫胤怎么会心急发颤?他有人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听见他声音,她莫名就软了下来,浑身大汗湿嗒嗒地挂在他手臂上,犹自不忘努力举起手臂,气息奄奄地一把掐住他脖子。

  怎么到现在才来!

  “横波!”他似乎在呼唤她,声音还是急切的,景横波又觉得自己幻听了,宫胤怎么会呼唤她名字?他都冷冰冰喊她陛下或者喂的!

  她手指用力,想要掐住他脖子狠狠晃上几个来回,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问问他怎么会救驾来迟,问问他还想不想活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晃上他,自己就晃了晃,翻白了眼睛。

  她晕过去了。

  ……

  宫胤蹲在黑暗中,抱着景横波,一辈子第一次呆若木鸡。

  怎么会这样?

  身后有人接近,呼啦一下拉开黑布。天光大亮。

  景横波此刻如果意识清醒,八成得气死。

  所谓黑洞,不过是之前的铁马车。只是卸下了轮子,关紧了车门,四面蒙了黑布,遮没了所有光线。就成了一个毫无缝隙的“黑洞”。

  因为马车密封,自然十分安静。所有人都被驱离马车之外,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个擅长口技的护卫,蹲在马车附近。

  现在那个擅长口技的护卫,正弯着腰偷偷摸摸远离宫胤,从宫胤身上发出的气息和景横波的状态看,他知道一定惹祸了,虽然这祸事是宫胤的主意,怪不上他,可他很担心此刻看起来很不对劲的国师大人,会一怒宰人。

  瘦子护卫首领蒙虎,悄无声息地招呼人重新收拾马车,踢了那口技护卫一脚让他赶紧滚远点,又命人迅速去寻大夫,寻附近的客栈,务求把事情办得妥当,以免国师回神后大怒众人倒霉。

  蒙虎一边辛苦做事一边苦着脸,偷偷瞄一眼宫胤,再瞄一眼。

  别人不知道国师怎么回事,他倒是隐约猜得的。

  从女王“逃跑”开始,国师大人就不对劲了。

  一个从不喜欢改装的人,竟然改装。

  跟在她身边看她对别人笑颜如花,他冷眼旁观。

  躲在巷子里看她打劫路人,他抿唇沉默。

  赌桌上她跳上桌展示美貌,他脸色开始发青。

  楼梯上她对钟情伸出援手,他表情开始阴霾。

  密室里钟情狗胆包天开始示爱,他终于发飙——

  从听见她绘声绘色描述他“死亡”场景就开始的不快,终于累加到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程度,促使他以牙还牙,小小地“惩治”一下那个太风流太浪漫又大大咧咧不听话的女人。

  其实想得很简单。

  你不是咒我被豹子咬断腰骨,一口口吃掉吗?

  我就让你听听被豹子咬断腰骨,一口口吃掉的声音。

  听得爽不爽?欢喜不欢喜?

  ……

  蒙虎叹息一声。

  听是听了,惩治也惩治了,不过好像被惩治的是国师大人。

  早在模拟豹子吞吃人体声音时,国师大人好像就发现了不对,飞快地掠过来打断,跑得太快踩到了地面的凹坑,一个大高手竟然扭了脚。

  所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声模拟咬断腰骨的可怕声音,并不是口技者的杰作。

  只不过是宫胤踝骨重重扭着了而已……

  蒙虎又叹了口气。

  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自从遇见了不着调的女王陛下,似乎,也许,大概,可能,这智慧也蹭蹭地降了。

  想到女王陛下醒来知道真相之后的天雷地火,蒙虎也觉得头痛,却不敢再帮主子出任何主意,赶紧远远地避开去。

  哎,主子……

  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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