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宫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沈秋意已经将沈家之人认了大半，唯独还没见到她爹沈四老爷。
今日午后，有丫环来说，传四老爷话，要她去东院书房见面。
沈秋意心下了然，去东院书房，要见她的只怕不是沈四老爷，她与那丫环一同过去，果然，书房里除了沈四老爷还有一位比他年长儒雅的中年男子。
沈秋意其实也不大认得沈四老爷了，但她猜面色偏黄，眼下有着隐隐乌青的中年男子便是她那经常夜宿勾栏的父亲了，而另一人想必是这书房的主人——沈大老爷。
沈秋意上前见礼，“父亲。”
沈四老爷应了一声，便道：“你大伯找你。”
沈秋意见礼，“大伯。”
沈大老爷放下笔，自书桌后走出来，含笑道：“无须多礼，先坐。”
待沈秋意坐到沈四老爷下首，沈大老爷也坐定了，道：“你归家已有些时日了，我之前一直忙于政务，未曾得空见你，侄女莫怪。”
“您太客气了，秋意早该来拜见大伯的，只是怕耽搁了您的正事。”
沈大老爷抚须笑道：“十年过去，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今日叫你过来，除了骨肉相见，还有一事要问你。”
“大伯请说。”
“如今朝中陛下年幼，太后辅政，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
“嗯。”沈大老爷点点头，继续道：“太后娘娘常年居于后宫，于政事多有不便，天师大人进言，可选女官入宫，为太后娘娘分担一二。”
沈秋意点头，示意沈大老爷继续。
“今日我从穆尚书处得知，备选人之中有你。”沈大老爷说着也在观察着沈秋意，见她微微讶异的模样不似作假，“你可知此事？”
沈秋意摇头，“秋意不知。”
“备选之人要由各部推送，你未归家时可有人到观庙问询于你？”
沈秋意再次摇头，“没有，我从未见过朝中官员。”
沈大老爷与沈四老爷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惊奇，“这便奇了，我们沈家从未向上报过秋意，她的生平怎么到了太后面前？听穆尚书之意，太后今日还特地提了秋意，只怕不日便会招沈家问询。”
“若真能到太后娘娘身边做女官不是挺好的嘛。”沈四老爷无神的双眼好似冒出了一丝光芒，“大哥，我看这事能成，秋意代她女儿在观庙受苦十年，她怎么能忘了呢？”
“慎言。”沈大老爷低声呵斥，“此事太后娘娘心中自有定夺，你切不可在外张扬，我这是为你好。”
“知道了。”沈四老爷颇不以为然，当年他瞒着沈太傅将沈秋意的生辰八字交到了天师大人手中，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与云清长公主相似的命格，太后那时还是皇后，拿着沈秋意的生辰八字喜极而泣，她唯一的孩子总算有救了，当及拟了旨由她代云清长公主去观庙。
说来也是奇事，她去观庙之后，高烧昏迷了半月的云清长公主竟这样好了，为这，沈四老爷当年被封了官职。
可鲜有人知，她在去观庙的路上也起了高热，身边只有她乳母一人整日整夜的搂着她，她差点命丧途中。
一年前，云清长公主出嫁，后来，国师大人与太后娘娘言，云清长公主已无需人代修，她这才被接回了建宁。
沈大老爷对沈四老爷这个胞弟颇感无奈，只对沈秋意道：“事已至此，你也有个准备，若太后娘娘真找人来传，切莫慌张。”
“是，秋意明白。”
果然，沈大老爷在第二日下朝回来时一并带回了两位宫女，说是要教导沈秋意宫中礼仪，太后娘娘宣她三日后入宫觐见。
沈府众人知晓此事之后待她明显热络了许多，沈秋意却闭门谢客，一连三日不出居所，第四日，她与两位宫女一同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皇宫大殿巍峨耸立，鎏金铜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殿角飞檐雕梁画栋，金龙盘柱一派肃穆，尽显皇家威仪。
沈秋意与两位宫女进入皇宫下车步行，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太后所居的长信宫，有太监上前问明来由，命沈秋意在殿外稍后，等待殿内通传。
此时殿外除沈秋意外，还有三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在等候，三人皆未着宫装，应该也是此次备选的女官。
见三人看来，沈秋意微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宫中规矩甚多，几人不好随意攀谈，各自静候。
大约一刻钟后，殿内走出一名太监高声道：“宣玉林王氏女王香之觐见。”
玉林王氏乃中原的名门世家，百年兴旺，族中人才辈出，入朝为官者不在少数，族中女子也多有才名。
沈秋意不露声色的打量走入殿内的王香之，此女面容沉静，身量高挑，看容貌应该比她还年长些，民间女子多在及笄年岁成婚，这王香之不知是何缘故还未婚。
又是一刻钟之后，王香之自殿内徐徐走出，面色如常，又有太监在高唱，“宣海安沈氏女沈秋意觐见。”
沈秋意与王香之错身而过，随太监进了殿内。
沈秋意敛眉颔首，落那太监三步，直至一身山翠色华服女子面前她也未敢抬头，跪地行大礼，“臣女沈秋意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嗯。”太后娘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起吧。”
“谢太后娘娘。”沈秋意起身，垂眸静候。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沈秋意这才微微抬头，看清了面前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雍容华贵又颇有威严，这是她对太后娘娘的第一印象。
太后看着沈秋意倒笑了，与侍立一旁的大太监道：“怎么哀家瞧着她与云清倒真有两分相似呢。”
大太监笑着回道：“娘娘说的是，奴才看着也是呢，沈姑娘与咱们长公主格外有缘。”
“嗯。”太后含笑点头，才又看沈秋意，“你何时到的建宁？”
“回太后娘娘话，大约二十日前。”
“哀家看了你在观庙抄的经书，字体端秀，倒是个能静的下心来的，屿空师太也对你赞誉有加。”太后缓了缓又道：“关于你的婚事哀家也听说了，天下好男儿有的是，以后有哀家给你做主，退婚之事你也不必太在意。”
因着云清长公主之事，太后娘娘对沈秋意颇有怜惜之意，沈秋意连忙行礼，“多谢太后娘娘宽慰，臣女并不贪恋红尘之事。”
“好。”太后略一思忖，又道：“那就来哀家身边吧。”
沈秋意倒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过关，“臣女遵旨。”
等出了长信宫，由引路太监送她出宫门，小太监满脸笑意，“恭喜沈姑娘，您可是头一个被太后娘娘定下的，咱们日后可就常见了。”
沈秋意有些诧异，“玉林王氏女没定吗？”
“没定，在您之前太后娘娘已经见过四人了，只说让回家等候，都没定呢。太后娘娘今日一见您就定了，可见对您喜爱有加。”
“太后娘娘慈悲，怜我孤身。”
“自去岁云清长公主远嫁南阳，太后娘娘便思念的紧，如今见了姑娘甚喜。”
沈秋意笑道，“托长公主的福了。”
“也是您自己的福气。”
不愧是打小入宫的，见人说好话的功夫也是了得，沈秋意笑了笑，“还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姓刘，得宫中管事姑姑赐名喜顺。”
“原来是刘公公。”沈秋意掏出一锭银放入刘喜顺手中，“喜钱，刘公公笑纳。”
“这……”刘喜顺假意推脱，复看了含笑的沈秋意一眼，将银锭收入袖中，“好吧，既是沈姑娘的喜钱，咱家便不客气了。”
出了后宫，一队护卫迎面走来，领队之人一身玄色铠甲，髙束发髻，鼻梁挺阔，剑眉星目，比之马上，越发英挺，正是沈秋意回建宁途中差点溅了她一脸泥点子的男子。
两方错身而过，沈秋意余光一撇，看到对方好似勾起了嘴角，待护卫们走远后，她问刘喜顺，“敢问刘公公，可识得刚刚那队护卫的领队之人？”
“禁军副统领卫莫寒，岳定郡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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