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误会
二人沿着江边漫步，沈秋意见卫莫寒一直不语，便道：“卫副统领要同我说什么？”
卫莫寒停下脚步，看着沈秋意道：“那晚……我有些心急，冒犯沈尚宫了。”
“无事，我知你不是有意。”
“嗯，我是担心你。”
“……”
“你去找陛下，实在是一步险棋。”卫莫寒又道：“陛下到底年幼，又受制于太后娘娘，若有一日受太后娘娘逼迫将你供出来，你要怎么办？”
沈秋意当时一心要救白镜林，哪想的了这么多，此时听卫莫寒道来也不无道理，“我毕竟是天师大人的弟子，太后娘娘不会随意处置我的，大不了出宫去。”
卫莫寒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明着不能处置你，暗中呢？你要知道，太后娘娘自入宫以来一直稳坐中宫之位，手段了得非你能想象。”
沈秋意想说，我也不是善于之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个白镜林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在卫莫寒看来就算白镜林是朋友，为朋友冒这样的险，也该思量思量值与不值。
沈秋意知道卫莫寒没有恶意，但她不明白卫莫寒这略带质问的语气是何意，“白镜林是个可怜的孩子。”沈秋意又道：“我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卫副统领生在郡王府，又在父母疼爱下无忧长大，与我们这些自幼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不一样。”
卫莫寒只觉一阵心酸，情急之下拉住了沈秋意的手腕，“你别难过。”
“！”沈秋意被卫莫寒饱含急切、悲伤的眼神惊住了，她阿曲礼师父曾说，人在某些时候要懂得示弱，这是以退为进之法，此时看卫莫寒如此激动，她是不是示弱的有些过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不在意了。”说着将手腕收了回来，藏于袖中。
卫莫寒轻咳一声，他也意识到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还好夜色遮住了他微红的面容，“你以后会有如意郎君，和疼爱你的家人。”
沈秋意轻笑一声，“但愿吧。对了，我能不能问你个私下的问题？”
“你问。”
“你今年到加冠之年了吧？”
“嗯，冬月生辰。”
“像你这般大的世家公子就算未娶妻也该早定下未婚妻了，你为何至今还未定亲？”
“我出生时有幸得天师大人卜卦，说我命中不该早娶，待长大些，我同我母亲说以后要自己选意中人，她答应了。”
“郡王妃真是个开明的母亲。”
“嗯，我母亲为人爽朗，很好相处的，改日你见了她便知道了。”
“……若有机会定去拜见。”
“不过，我近日有了成亲的打算。”
沈秋意点点头表示明白，想成亲便是有意中人，而且李言真已到了待嫁之年，“恭喜，你们成亲之日我定去喝杯喜酒。”
“……”卫莫寒欲言又止，心道，算了，来日方长，此时也不宜挑明。
之后卫莫寒送沈秋意回来天钦宫，沈秋意叫他稍等片刻，随后回映月殿取来了一个白瓷瓶交给他，“这是给陛下准备的药，你交给他。”
卫莫寒疑惑的看着他，“什么药？”
“一些安神养身的药。”
“好。”卫莫寒收起白瓷瓶，“那我先走了。”
“嗯，慢走。”
第二日，沈秋意再次去了大理寺，她找孙良拿了调查和审问的案稿准备先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谁知左脚刚迈出大理寺门槛，有一个中年男子疯疯癫癫的直接朝她冲了过来，口里还喊着，“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沈秋意闪身躲过，中年男子和她身后的孙良装成了一团，“哎呦。”
孙良被撞的不轻，捂着老腰半响没起身，中年男子还扒着孙良衣袖喊道：“大人救命啊。”
沈秋意道：“孙大人，你没事吧？”
“下官，下官没事。”孙良从中年男子手中挣脱衣袖，“你是谁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中年男子用他有些褴褛的衣服摸了脸上的汗，“大……大人，门外有人要杀我啊。”
孙良皱眉斥道：“胡说八道，青天白日，谁敢在我大理寺门前行凶？”
“真的，大人，他们真会杀了我的，大人麻烦你给我侄子带个信好不好？他在宫里，我联系不上他了，他可是大太监，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太监。”
沈秋意与孙良对视一眼，“你侄子叫什么？”
“姓周，叫周波。”
“来人。”孙良捂着腰起身，喊来了两三名衙役，他指着中年男子道：“将他拿下。”
中年男子更慌了，“大人，大人，我可没有犯法啊，真的没有犯法啊，你可以进宫去问问我侄子。”
“不必进宫，你侄子就在大理寺呢。”
“真的？”
“自然。”
衙役将中年男子押到了审讯间，沈秋意与孙良坐于案后，中年男子被衙役押着跪于案前。
孙良一拍醒木道：“说，你与周波是何关系？”
中年男子被醒木声吓的一激灵，也老实了很多，“小人是周波是叔父。”
孙良拿起案稿查看，上面写着周波确实有个叔父，“你就是周百立？”
“是是，正是小人。”
“你说有人要杀你，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我能不能先见见我侄子？”
“你侄子？”孙良冷哼一声，“他在停尸房躺着呢，被人一刀毙命，你要见他只怕得去阴曹地府。”
“什，什么？”周百立满面震惊，“你……你说，周波死了？”
“死了。”
周百立脸色立即变得灰白了，“不可能，他怎么能死呢？我，我怎么办？我也会死的。”
沈秋意道：“你为何会死？谁要杀你？赶紧老实交代。”
“是高利贷的人要杀我，我……我欠了他们钱。”
孙良道：“为何会欠钱？欠了多少？”
“欠……欠了两万两银子。”周百立泪涕齐下，“都输给赌坊了。”
“什么？”孙良震惊，“你特么拿高利贷的钱去赌？两万两呀！”他干了半辈子也没领过这么多俸禄。
沈秋意道：“所以这两万两你是打算让周波替你还。”
“是是，之前都是他还的。”
“之前还有？”孙良又被震惊了一把，“你到底欠了高利贷多少？”
“三万两左右。”
沈秋意冷笑一声，“周波月例有限，是如何替你还钱的？”
周百立抬头觑了沈秋意一眼，怯懦道：“这个小人不知。”
沈秋意同孙良道：“孙大人，这就需要好好查查了。”
“沈尚宫说的是，这得查清，不过我等进出皇宫不便，还得沈尚宫受累了。”
“好说，此事我责无旁贷。”
一刻钟后，沈秋意辞别孙良回了皇宫，长信宫殿前，正好碰到了刚刚出殿的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姓杨名唤，白面蓄须，身背挺直，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方的美男子，他的儿子杨子风是天师大人的二弟子，天师大人赐名逸风，想必也是名俊美男子。
“左相大人有礼。”
“沈尚宫有礼。”左相含笑道：“听说太后娘娘将周波被刺一事交给了郑大人和沈尚宫？”
“是。”
“太后娘娘如此看着沈尚宫，沈尚宫日后定可平步青云啊。”
左相这话就是在抬高沈秋意了，她是宫中女官，平步青云又如何？“我一介女官，只求能尽心为太后娘娘办差罢了。”
左相抚须道：“老朽看人一向很准，沈尚宫日后不可限量。”
沈秋意含笑道：“那就借左相大人吉言了。”
“犬子逸风与沈尚宫同为天师大人弟子，你我两家合该多走动，改日请沈尚宫与令尊到府一叙。”
“左相大人客气了，家父……近日多有不便，改日等逸风师兄回京了，我定登门拜会。”
“如此也好，那我就不耽搁沈尚宫了，告辞。”
“您慢走。”
随后，沈秋意进殿面见了太后娘娘，禀明了周波一事进展。
太后娘娘道：“一个勤泰殿的太监竟能弄到如此多的银子？哀家让封统领调几名禁军给你，宫内宫外查清此事。”
“臣遵旨。”
沈秋意未在宫中多留，带着几名禁军又回了大理寺，她见过郑大人之后，让禁军提审周百立，周百立拿了周波这么多银子，不可能对银子所得一无所知，又命孙良带人去捉拿那些放高利贷的。
果然，禁军审了不到半个时辰，周百立就都交代了，他称周波的钱是工部的大官给的。
周百立此人之前是一名工匠，他去年与前年都在黄河修河坝，这是工部主管的工事，但河坝修筑之时却出现了偷工减料的情形，他将此事告知了周波，后来周波凭此事勒索工部官员，这才拿到了银子替他还高利贷。
事关重大，沈秋意和郑大人将此事报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大怒，命二人去工部拿人。
工部尚书李叙自然是不能随意捉拿的，他们逮捕的是工部左侍郎赵免和工部右侍郎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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