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鸠占鹊巢双胞胎11
翼族比试“大出风头”。
比试中途就有一道道消息往外流传。从“先天凰体首次下场全靠法器”到“十小姐阵法大成”。从“霍蛟不是东西欺辱小公主”到“翼族金凰丧心病狂”。
一则又一则的消息越来越离谱, 不断翻转中让不知情的妖一头雾水。
与小公主玩得极好、刚出关的绿孔雀精摇头不信。
“不会的，小公主那么善良温柔，绝不是谣言中那样。对了, 她姐姐也在吧？可能是她姐姐在造谣生事？”
沸沸扬扬流言中, 一颗摄录珠横空出世。
不知是谁如此机灵, 从头到尾将比试拍了个彻底。尤其是最开始谁都不信任十小姐、群山支持小公主。到最后小公主被真实之镜逼迫一个接着一个面上梨花带雨口中自私狠辣吐露真心话。
对比了个彻彻底底。
投影被复制传送得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绿孔雀精瞠目结舌。
“我曾经多少羡慕金凰。只要有一个能那么宠溺我的哥哥, 我做梦都会笑醒。金凰可是有九个。”
花孔雀盯着投影啧啧惊诧，“九妖又强大又英俊，金凰是一个都不珍惜。”
“金凰连母亲都不尊重，何况哥哥。”另一只孔雀精摇头, 又看向方才信誓旦旦相信小公主的小绿。
“小绿你平时和金凰玩得最好，会不会她是看上了你的羽毛？没准她心里也想扒掉你的羽毛做件绿大衣。”
绿孔雀精脸都要和羽毛一个颜色，突然觉得小伙伴说得很有道理。
“我为什么会觉得她姐姐是坏妖……金凰以前有意无意对我暗示过。”
绿孔雀精瑟瑟发抖搂了搂自己羽毛, 害怕到差点拔掉一根羽翼，疼痛之下回忆过去恍然大悟, “我们从不去找朝雪玩, 就是她说姐姐僻静不喜欢交流，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不然姐姐会生气。”
和小公主玩得不错的孔雀精们哆嗦羽毛抱团取暖。
话题顺势滑到十小姐朝雪身上。
“朝雪好厉害啊。家族里没有妖喜欢她，给她破屋不理她，可她能自己崛起对抗整个家族。”
“粪坑哈哈哈, 对。我本来觉得霍蛟又帅又强，现在一看果真是粪坑里的臭男人。”
“干脆切断因果真是威风, 我想和她交朋友~”
“阵法连鬼车家主都破不了。他们现在肯定后悔, 他们嫌弃的朝雪比先天凰体的金凰都厉害呢。”
翼族主殿内。
鬼车家主满脸阴郁坐在高位。
左侧是一排的九位少爷, 个个沉默不语。右侧是神情严肃的蛟族长老，几位小辈跟着后头。
空气中充盈后悔、怒意、谋划、沉重，各色情绪不一而足。
往常这种情况都是大少大鹏圆场。今日他也倒在位置上, 温润俊朗脸庞一片空白。
比试结束得一塌糊涂。
孔雀主母在大惊昏厥后直接送入后殿。
小公主不知为何脸庞干枯、头发萎缩，忽然憔悴变丑许多，在照到镜子的一刻难以接受地尖叫同样昏厥。
大少大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群山妖众，真是恨不得也昏一场。
“咳咳。”站在蛟族长老背后的玉娇清清嗓子，打破沉甸甸寂静。
“原来这件事真相是你们翼族的小公主在捣鬼，她策划了一切。”
玉娇此刻说出“小公主”三个字都带着嘲弄，既然长老没有阻止，她也就说个痛快。
“从头到尾都是金凰策划。她一手愚弄你们所有人，还设计想毁掉双生姐姐。你们从出生到现在和她生活了两百多年都没看穿她真面目，反而把十小姐推得远远的，宠溺一个大骗子。
“现在霍蛟还在昏迷，满头满脸都是伤痕累累的血迹。霍蛟可是百年难得一遇、能统领我们蛟族未来的继承人、全被你们翼族毁掉。”
蛟族长老闭眼沉默不语，任由她说。
玉娇一口气畅快淋漓，将九位少爷连同鬼车家主都暗暗讽刺一通。
“这对于蛟族可是天大的损失，整个妖界都看着。你们就说该怎么办？难道是要和我们蛟族断交吗？”
鬼车家主牙关紧锁。翼族登顶计划在最后一步出了严重偏差、此刻居然被一个小辈欺辱上脸，怒意蓬勃盈面。
“当然不是。”
中气十足声音从殿外传来，翼族长老带领一群妖族浩浩荡荡走进大殿。
“你应该在闭关，谁允许你出关。”鬼车家主呵声一厉，对这位曾经和自己争夺家主之位的对手完全没有好脸色。
“家族允许我出关、聚灵珠允许我出关。”翼族长老径直上前，神情更加严厉更为庄重沉声。
“鬼车，你作为家主竟然危害家族。在今日比试中，族内聚灵珠骤然暗了大半！”
九位少爷大惊失色，年龄最小的八少九少骇得豁然起身。
家族聚灵珠牵涉整个家族气运，气运则关系家族未来。一暗大半可是有灭顶之灾将至。
还是鬼车家主脸色一变后强行稳住，“若是聚灵珠灭了大半，你怎么可能这么冷静到这里。”
“你们赛后只顾着金凰。还是由我去解决看顾，最终聚灵珠光亮恢复。”翼族长老这才补充完整。
聚灵珠的确是熄灭一半，吓得侍奉妖兽响动红铃，惊动镇宅长老后也慢慢亮回。
可这依旧是件足以撼动族群的大事。
“这等异事全是由你行事不周所致。”
翼族长老图穷匕见，宣布族老们商议结果，“鬼车，你身为这任家主不仅没能为家族牟利、反而在儿女之事上都糊涂不清。两个女儿你都能看错好坏，又怎么能处理好族务？族老令你休息几日，由我代管。
“蛟族之事，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玉娇这会已经缩到后头。由蛟族长老出面，缓缓颔首算是应下。
家主大多为操持族内事务，权利极大，自身修炼反而懈怠。真正隐居幕后撑起整个家族基底的是族老们。
鬼车家主脸色沉为锅底般的黑，勉力撑着风度一挥袖径直腾空、忍着一掌劈死金凰的切齿冲动遁飞。
身后九位少爷在新进来实力不凡同辈们的注目下也一一离开大殿。
前所未有的真正沉闷憋屈在他们心中蔓延，头脑发胀不知不觉中竟然按照习惯走到小公主的居所。
小公主宫殿奢华精致，在阳光下浮动彩色的玻璃窗还是六少尚付特意寻来的，此刻他生性谨慎的他都只想冷笑。
“好个善良、好心、单纯的小公主。”六少尚付颇为讽刺说起曾经形容金凰的词语，也讽刺自己瞎了眼。
在妖兽以实力为尊的环境里，正是小公主与众不同的纯真性子令他们极其疼爱。结果金凰其实比任何妖都要更会伪装。
他们将近三百年的宠溺全投入臭水沟里去。
“就算是比实力，这次比试她全靠法器。”三少钦原嗤笑。
“这就是先天凰体？她连无妖体的十妹妹都比不过。”
谈起朝雪，九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下去，豁然想起当初十妹妹也说过要和哥哥们因果两断。
正是秘境中他们全站到了金凰的一边，甚至要抢夺灵珠，才令十妹妹心灰意冷。
六少尚付忆起自己抢夺灵珠时的说辞更是脸上羞愧滚烫，甚至无法再站下去，曾经被击中的伤口隐隐作痛踉踉跄跄远去。
大殿外的九个人离去得同样快，完全没有往常定会进去坐一坐的惯例。
殿堂内，金凰独自躲在寝宫，颤巍巍伸出手几次才终于拿起镜面。镜子里照映出一张疲累的脸。
原来金灿灿的金发金瞳都变为即将枯萎的暗黄，脸颊干瘦内缩，甚至额角出现一条皱痕。
小公主尖叫一声将镜子狠狠砸碎，受不了里面丑陋不堪的自己。
“这是反噬？鸠体的反噬？”
金凰慌张咬唇，感受体内妖力的干枯。鸠体源源不断吸收他人，才能壮实自己。
可现在她的脸已经丢尽、九个哥哥甚至不愿意再看自己一眼，又有谁能供她吸食？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姐姐夺回身份？
金凰想起姐姐浑身又是一哆嗦，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不断翻动脑海中关于先天鸠体的传承。
片刻后，她披着斗篷笼罩满头满脸悄悄溜出，溜往蛟族地界。
现在只有霍蛟才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有信心说服霍蛟。
小公主一路艰难掩面、满怀期待跋山涉水前行。然后扑了个空。
——霍蛟并不在蛟族。
（2）
蛟族不像翼族直接将整个世家建立在山上，而是位处辽阔地界江河浩荡中。
数个时辰前。
霍蛟血肉模糊趴在洞穴内，脑子全是前未婚妻拒绝自己时攻击力极强的言论，浑浑噩噩装死不愿意睁眼面对残酷现实。
床榻旁，前来探望的蛟族同辈们围成一圈。
霍蛟强大英俊，很是吸引了一批簇拥。如今这匹簇拥们看霍蛟不省人事，话语也逐渐大胆。
“奇怪。大哥的伤势怎么还没痊愈？以他的实力体魄，应该早就能自愈。”
“难道是因为泄了元阳，身体虚弱？”有人试着解答，语调还是疑惑。
就算是泄光元阳也不至于体魄空到这个地步，只有空架子蛟族才会如此无能。而大哥以前可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霍蛟收进被褥中的手掌缓缓收紧，趴着的脸磨牙凿齿念金凰的名字。
如果不是金凰故意勾引他，他怎么会落得这个难堪局面。
此时门口走进另一个蛟的脚步，旋即霍蛟就听见刚刚还在担忧他的簇拥们立刻一口一个“继承人”称呼来者，将曾经对他的夸赞全投在这个新人身上。
新继承人沐蛟语气谦逊，“我是来看望霍蛟的。听说他伤势至今未痊愈后果严重，特意送来上好伤药。”
“大哥真好。霍蛟也许是被真实之镜威力反噬才这么难痊愈。毕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使用真实之镜，精神力抽取极大。”
“翼族十小姐可是问了那么多问题，她的实力深不可测啊。若是联姻，这会该沐蛟大哥求娶对方了吧？”
簇拥们称呼改得极快，说着又不免赞叹明朝雪实力。
尤其是对比霍蛟这么半死不活的模样，明朝雪可是一连问了许多问题，难以把控的真实之镜在她手中乖乖巧巧。让人不由钦佩。
“当然要求娶。十小姐就算无妖体，容貌阵法也是出众。”沐蛟毫不犹豫点头。
床榻上霍蛟终究听不下去，猛然起身一把摔开伤药。药罐在地面噼里啪啦碎出响动。
霍蛟双眼赤红，不敢相信家族居然如此绝情、果真快速换了一个继承人。
“你不过是原先跟在我身后的跟班，有什么资格去娶朝雪。”
他含怒轰然一拳挥过去，却被沐蛟轻轻松松挡下。连沐蛟都惊讶霍蛟实力的退步。
“她害了我、害了我。”霍蛟震惊盯着自己发不上力的手掌，没法面对周围一双双惊愕目光。
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化作原形冲出洞穴，没脸再在族内呆下去，一头扎进没妖认识他的人间界。
他在心里前所未有地恨起金凰。
人间界。
凉风徐徐傍晚，天边火红燃烧大片瑰丽色泽，映照出繁荣都城下红火的热闹街道。
茶馆内两位夫人悠然闲聊，说起最近流言。
“那个算卦很准的白胡子老者不见了好些天。说来奇怪，自从他不见踪影，就再也没有人走丢。”
“嘘。你还不知道？传说那老头是妖道。月圆那日天降神仙，就在城门外渭水旁把妖道劈死。金色亮光满天都是，被守城的小子看到了咧。”
最近正火热的流言引得其他人也一道聊起来。
后方，一位高挑纤长姑娘起身走远，容貌是随处可见的寻常，一双眼睛却与众不同，朦胧如晨曦溪流点缀淡淡薄雾。
“金色光亮？”高挑姑娘明朝雪重复听来的用词。
在离开翼族地界后，她就挑了地广人稀的人间调整妖体，已经能隐隐约约察觉火苗形状在体内燃烧。
如今是出来寻找千羡欢的。
灵珠凭借千羡欢曾进入秘境能模糊察觉踪迹，没想到一路回到这个月圆夜逛过的都城。
还听了一耳朵“传说”。
可她送出的阵法并不会发出金光。要么是守城的人看错故弄玄虚。要么，是她此刻要找的人比她想象的更为关注自己。
“主人。”圆头圆脑的灵珠摇晃肉乎乎手臂，一边往感应的山上走去，一边悄悄担忧。
在看主人斩断因果后她就懂得这是想脱离翼族。可大家族关系极其紧密，无形中聚灵珠牵扯没那么容易分开。
“我们该怎么摆脱主人父母。”灵珠咬了一口主人给她买的糖葫芦，皱起短短眉头替主人忧愁。
“很久以前有个传闻，一个叫哪吒的小娃娃斩断父母因果。”明朝雪揉揉灵珠眉心让她放松。
自己手里还握着最后一张底牌，正好用来斩断最后的因果。
“有一个上古遗迹要开启，里面有脱离家族的方法，也有能让你化为人形的丹药。”
“人形！”灵珠圆溜溜大眼睛铮亮。
她这会只是幻化成人形，障眼法而已，本体还是一颗珠子。要是能真正意义上化作受天道恩宠的人身，修行速度也会一日千里。
灵珠是分外相信主人，朝雪说没事她就立刻放心，活蹦乱跳往山上感应位置跑动。
明朝雪一踏进山内，耳绊就听到遥遥一阵谩骂声，眉梢一动纵身跃去。
“丑八怪、丑八怪。”“铁面皮的丑八怪，石头砸死丑八怪。”
城外大山树木长得茂密果实甜美，胆大孩子满山遍野乱跑，当下正远远朝前方丢石子拍手叫好。
前方明显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低头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小团，任由石头一块块砸落身上。
“干什么你们。”灵珠第一次见小孩子也欺负人，摇身一变化作黄毛狮子吼了声。
“以后不准欺负人，不然妖怪吃了你们。”
“啊啊啊。”再胆大的孩子也是孩子，骤然见到枯黄一团变身，砸人的威风顿时消失、哭着喊着往山下跑去。
灵珠嗷呜着扑腾往下追他们跑出山。
明朝雪慢慢走上前，越看蜷缩在地面的人越是熟悉，试探伸手探向颤抖缩成一团的人。
他的身形其实很是高大如矫健雄狮，只是用极端力气自己将自己困住才缩成小小一团。黑发被撩开，露出下面熟悉的面具。
一副好似被一根根铁钉强行钉在脸庞的阵法贴面具。
“吼。”蜷缩的人低低怒吼，蓬勃杀气霎时怒放，只要瞬间就能将周围一切屠尽、将那几个砸石头的小孩湮灭，又顷刻收回。
他的颤抖不是在害怕，而是强制压制妖力，此时浑浊眼神怔怔望着面前人的眼睛。
明朝雪已经认出来人。
千羡欢。原本威势赫赫一击破碎四个先天妖体的他，如今蜷缩着被打。
“怎么回事。”她化回自己容貌，眼眸翻腾浓烈煞气与心疼，试探伸出手治疗伤势，努力维持稳定轻声，“我是明朝雪，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朝、雪……”砂纸磨砺般的粗糙嗓音像是许久没开口，半天才一点点出声，“朝雪，喜欢、小孩子。”
“我？”明朝雪为莫名其妙结论下意识要摇头时一顿。
她想起在这个世界双方第一次见面。第一面就是在秘境里、自己救下“小孩子”灵珠的一幕。
哪怕是明显失去神智的时刻，对方都记得有关自己的所有事。
明朝雪眼眶微红。就算是最凄惨的血族世界，在她遇到千羡欢时对方也已经从长久禁闭中走出。这还是第一次直面惨状。
“每个世界你也过得不容易。和我一样。”她轻轻吸气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徐徐伸手探向他钉住整张脸的贴面具。
千羡欢仿佛失去自愈能力的伤痕累累身躯登时紧绷，本能席卷暴戾妖力又强行压下，肌肉线条禁锢出深刻痕迹。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小孩子。”明朝雪手指贴在冰凉铁面具上，慢慢自己也凑过去，浓密墨发轻柔垂在他散发血腥暴戾的面具旁，“我比较喜欢你。”
失去神智的千羡欢深黑瞳孔放大，一直制压的凶厉残暴气息顿时消散。
等灵珠蹦跶回来，就见到主人恢复原本模样，墨发微卷，身边立着个矫健雄狮般的男子。
“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上古遗迹。”
山脚。
几个小孩大哭大喊冲向城门，灰头土脸倒没受伤，只有几个小石子砸到的红，莽莽撞撞惊慌跑路间撞到城门外的一个裹头巾女子。
女子猝不及防头巾落下，露出枯黄头发和眼睛也来不及在意，只死死拽住面前的霍蛟。
“我保证那是一个上古遗迹，你的伤在里面能完全治好。”
金凰如往常般落泪，可眼泪滴在干瘪脸庞上不再梨花带雨，“我循着你以前送的信物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为什么不合作？”
霍蛟咬牙切齿。
他无处可去想起朝雪，醒悟乌龟精那晚朝雪可能就在现场，头脑昏胀这才来附近想感受前未婚妻余留的气息。
结果撞上这个又想唆使自己的疯婆子。
“滚、滚滚滚。”霍蛟攒足力气一把夺回追踪信物，狠狠踩碎，妖力渐失干脆用脚毫不留情跑远、头也不回。
金凰差点摔落地面，捂脸正要呜呜咽咽，耳边就响起童稚刺耳尖叫。
“啊啊啊。”才从山上被“妖怪”吓到跑下山的孩子们，又见到一个黄头发黄眼睛的“妖怪”，惊得傻眼后终于尖叫出声，边叫边往城门跑。
“我再也不欺负人了——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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