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鸠占鹊巢双胞胎16
“一个得传承, 另一个去死。很公平吧哈哈哈。”
黑雾翻滚在遗迹上空，乌压压笼罩下整个天际。
大笑如同雷声轰鸣令视线汇集, 从上古散发的威慑也令妖众不自觉臣服不敢反抗。
高塔右侧是金发金瞳的翼族金凰小公主。素日被极其宠溺, 近来名声跌破谷底。
左侧人影的出现让众妖大哗。
金缕玉衣浓墨发、纤纤玉指嵌闪戒，正是方才底蕴丰厚神秘人的装扮。而露出的脸却是翼族曾经默默无闻、最近名声大噪的十小姐。
“父亲、母亲、哥哥！”右侧金凰泪眼朦胧伸手呐喊，梨花带雨惹人垂怜, “救我。我还小，我不想死在这里。”
翼族九位少爷怔在原地没想到会有二选一这个抉择。这看上去不像是上古遗迹, 简直像妖魔作法。
鬼车家主面色阴郁，两只眼睛左右转动, 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孔雀主母只剩下了哭。
“当然要救朝雪。”翼族长老率先发难。
眼看要觉醒先天凰体的金凰是死对头一边的。他要巩固位置只得在这里除掉金凰。
翼族长老心里盘算得仔细, 面上一副大义炳然，“你们难道忘记金凰做的事？她抢姐姐未婚夫、诬陷姐姐、还诬陷蛟族。差点酿成翼蛟两族的大祸！目无胞姐、目无兄长, 这等不孝不悌不能留我族。”
兽族不想出头对上明显是上古遗留的大妖, 闻言点点头。他们一心放在肌肉武力上，脑子较为单纯听风是雨，“按照品性来看, 金凰的确不行。”
“对啊对啊。”高塔底端, 有小妖跟着叫唤，“我们看过摄录珠、陷害姐姐未婚夫的能是什么好妖？”
在带头作用下，场面竟然也喧闹得纷纷扬扬。
“可是。”
哀恸啜泣音起，孔雀主母泪水盈眶捂着脸, “金凰也是我的女儿, 她还小。我怎么能因为她一时走错路、眼睁睁看她去死？这也太残忍。”
身为母亲的哭腔让在场安静, 几位兄长面色都是不好看的艰难。
“原来神秘人就是朝雪。”鬼车家主缓缓开口。他立即就想起在遗迹高塔开始前被神秘人冲撞的事，状若疑惑。
“那么，在丹药大殿对老七老八老九和凰儿出手、害得他们血流不止的也是朝雪？”
七少八少九少捂着伤口在父亲无声威慑下难以成句。
“不对, 明明……”明明是金凰先挑唆。玉娇想站出来为明朝雪说话，却被沐蛟一挥手阻止。
“没错，我身上的伤痕也是在丹药大殿被她伤到。”沐蛟还记恨先前关于金青龙说法一事。
如果不是明朝雪，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以至于被高塔早早抛出成为笑柄。
其他妖不知内情乍一听上去像是十小姐报复的错，连兽族都砸吧嘴难以决断。
“我身为两个女儿的父亲，实在是难以抉择。但金凰还小，她是我最小的女儿。朝雪。”鬼车家主顿了顿，适时叹气，“你是不是心里有气，所以故意伤了他们？”
所以在进高塔时故意冲撞自己。鬼车家主早在第一时间就有决断，这会故意将话题抛给明朝雪。
他以前忽略这个女儿，现在一看对方是个心高气傲的最容易受刺激。要是直接拒绝求助，他也好来个顺水推舟。
半跪坐高塔左侧的明朝雪遍身绫罗闪耀，从一开始长长睫羽低垂就没开口。
此刻众妖目光投过去，不由自主跟随安静瞥去焦躁沉浸下心。
“父亲啊。”明朝雪终于出声，第一句出乎意料格外柔和音色让鬼车家主眉梢狠狠一跳。
“从小到大，父亲您还是第一次唤我的名字。”明朝雪徐徐抬起忽闪长睫，偏向苍白小脸上，好似蓄满泪水又未落的眼眸动人。
“在丹药大殿，是金凰号召他们先一起攻击，我才迫不得已反击。我很高兴你这次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定论。”
金凰瞪着眼看向泪水要落不落的姐姐，错愕得连哭都要忘记。
“我、不对……虽然？”小公主一时语拙。身上伤痕还提醒她姐姐之前出手的杀招是多么狠辣，可姐姐怎么能装得比自己更委屈？？
“母亲，你说金凰年纪小。我和她是双生子。我年岁难道不和她一样大么？”
明朝雪莹莹泪光遮挡模糊浅色眼眸，口中唤着父亲母亲，语调逐渐带上前世哀伤。
“自幼，你们就说要我该让着妹妹。好，我让了。我退让去偏殿、我让了父母兄长的爱、我让了每十年的生日宴。所以她连我未婚夫都要抢，就是蛟族新继承人、方才口中还说定要和我联姻，现下也偏向妹妹。”
“如今连我生命都要夺走。难道因为我早出生一秒，我就是事事该推让的活该？这一秒就差距这么大？”
明朝雪睫羽一垂，无声无息比孔雀主母和小公主哭得更为隐忍动人，长睫遮挡眼底漠然。
不就是比真心。自己前世委屈多得可以埋没他们，有什么比不过。
新继承人沐蛟心口憋屈，眼睛瞪得比金凰还要大。
他真想一脱衣服展示出身上凶残的伤疤。这个十小姐之前明明居高临下统领镇压全场把他都碾压，现下话倒是说得漂亮让他都没法反驳。
沐蛟咬牙踌躇，还记得明朝雪讥讽霍蛟无能的话。难道要他也在众目睽睽承认自己的无能？
“原来是又被围攻，十小姐真惨。”
“金凰肯定先认出人了吧？不然怎么又主动攻击？不妥、不妥。”
见双方没有出声反驳、终于了然再次听得真相的众妖摇头感叹。
“金凰，在之前就先认出了人……”三少喃喃自语，“那在幻境里，她其实是真的心存杀意？”
高塔幻境一开始他们五人记忆都被模糊。十妹妹幻影出现时像是要说什么话，而金凰是毫不犹豫祭出杀招。等第一道幻影破碎众人才清醒。
如果当时金凰是全凭本能做事，那她其实真的对姐姐存有杀念？所以才会在丹药大殿故意号召人动手。
大少二少神情凝固。
他们虽然没进高塔，但也听弟弟们说过幻境情况。
“父亲。”大少大鹏温文尔雅面容沉沉，心绪复杂难辨唤了声。若是要让他们来选，他们自然是不太想选择暴露真面目的金凰。
毕竟当初会试上真实之镜照出的一个个问题里，金凰可是对从小宠溺她的兄长没有一丝感情，心性冷酷伪装可见一斑。
“哈哈哈选好了吗？只要用一个的死亡，另一个就可以被捧上天得传承。”
似乎是觉得传承这两个字很有趣，黑雾哈哈哈猖狂大笑起来，笑声震荡得遗迹天地都仿佛要摇晃，话末又一收出冷冽，“快选，要让谁下地狱。”
“我有用。我得到传承就会觉醒先天凰体，你们的地位还要靠我。”
既然哭腔比不过姐姐，金凰干脆不哭了，神情凛然，“我才是能让家族更进一步的。你们放弃我，谁帮你们巩固地位！”
赤裸裸话语让鬼车家主脸色不好看，他还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持一下表面功夫。
八少九少却是被这话语气得激到，张口想说要十妹妹，又被母亲哭声阻止。
“我要金凰，我的小女儿。”孔雀主母哀哀怨怨啜泣，语调里都是无可奈何，第一个出头肯定，“我宠了两百多年的小女儿，我没法放弃她。”
“看在家族未来发展，我也只得忍痛割爱。”鬼车家主一个接着一个逼视九个儿子，既然有人出头就敢于肯定，“我要留下金凰。”
三少钦原不复风流倜傥，手指紧紧抓住桃花扇，几乎要捏碎扇骨张口就要出声反驳。
啪嗒。大少大鹏一拍他肩膀，面露无奈摇头，气势牢牢镇压固定不让弟弟们出头。
“长老，看在家族的未来，我可以忍痛放弃女儿，你又要怎么选。”鬼车家主一票统领九个儿子，眼眸如钉转向翼族长老。
翼族长老哪怕再想打亲情牌拿品性说事，也败在鬼车家主“家族大义”面前，也只得放弃。
雷霆哄笑声在天际炸响，黑雾好似很喜欢品尝痛苦抉择的一幕，为了让记忆更深刻甚至催促着让他们举起手来指。指到谁，谁就会被拖入死亡深渊。
明朝雪半跪坐在平塔上，看自己的母亲第一个举起手指向自己示意放弃。而后是父亲鬼车家主、翼族长老、被催促的小辈们，最后一个个艰难抬手的是兄长们。
哪怕有再多的不愿，为了日后修炼地位他们也得做出选择。
十几双手指代表死亡的终于达成一致，统统指向明朝雪身上。
金凰脸庞低垂，遮挡嘴角笑意。只要得到传承，她就能继续伪装先天凰体。
她耳边突然响起轻笑声。金凰差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讶异转头才发现是姐姐在笑。
这是被刺激疯了？？
“哈哈，唉。”明朝雪笑得累了叹气，眼眸一眨泪水蒸发消散。
她笑并不是刺激太过，只是单纯觉得想笑。事情非常顺利，甚至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更加顺利。
“父亲母亲选择妹妹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先天凰体。”明朝雪抬头，对上面前一根根全部指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起身。原本束缚手脚的黑雾随着动作轻易逐渐散开，她勾唇。
“如果拥有先天妖体的是我呢。”
金凰脸色大变。
其他人没注意到金凰的骤然色变，视线不由被明朝雪吸引。
“你不是。”孔雀主母心脏不知为何跳得极快，无法面对这个从小到大被看做是污点的女儿，甚至想催促黑雾快点动手，“你要认命……”
“我信奉的是天道，从来都不是既定的命。”明朝雪在既定死亡面前依旧平静镇定，于弥天黑雾席卷成的狂风中站得笔直挺拔。
“其实母亲你在一开始就决定放弃我。因为你早已私下以妖力供养金凰，才换得她即将觉醒的假象。”
孔雀主母大惊失色，对上周围探寻质疑目光连忙低头掩饰，又为“假象”这两个字心脏急跳。
黑雾笑声停了下去，想再次携裹明朝雪却惊诧发现自己没法操纵。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传说，一个名为哪吒的孩子为了断绝父母恩义，削骨还父剔肉还母。”明朝雪浅眸低垂望向父母，不是在和他们交流，而是在向天道称颂，说起前世的话。
“我已经用成百上千年的灵魂供养过家族。既然鬼车家主你们已经作出决定。那么。
“天道在上——”
妖众们还是第一次见这场景，目光不自觉被牵引。翼族中人却是熟悉的愕然。
翼族听过这个句式，前两次断绝兄长妹妹恩义，如今是第三次。九位兄长瞳孔放大。鬼车家主却首次真真切切直觉未来正不断震颤，他几乎是本能想立即跳起隔断女儿接下来的话。
到这一步已经没人能够阻止。
“——父母自幼弃我于不顾、选择放弃至我于死地。我明朝雪在此与父母因果两清、与翼族恩义相断。天道为证。”
最后盖棺定论的四个字被徐徐吐出。沉睡两百多年的妖体觉醒。
轰隆。
狂风暴戾顷刻撕碎黑雾，沙哑惨叫声中深红火焰骤然生成冲天而起。
明朝雪置身于滔天烈焰之中却毫发无损，浓密乌发飘荡身量被拉高、肌肤褪去各种伤疤变为雪堆般的白，清艳眉眼如墨画徐徐勾勒深邃，简直能听见全身骨骼咔嚓嚓声响。
她眼眸中灰雾被燃烧殆尽化为纯粹浅色，抬起一瞥前方。
翼族深处宝殿，被供奉高处的聚灵珠光亮蓦地一灭。
在供奉妖兽骇然视线中殿堂昏暗大半、殿堂地界轰隆隆震荡，一片片金砖玉瓦陷落坍塌。连带整座翼族大山都开始摇晃，惊出一群茫茫然小辈。
轰隆。
遗迹内冥冥之中一道啼唱声响彻，脚踏地头顶天的巨大神鸟展翅，深红旭日于熊熊燃烧火焰中升起，
高塔远远地面的妖众在滚滚热浪中臣服弯腰。前方翼族长老等大家族却是直面烈火，惊愕呼痛都被咽在喉口，天旋地转中眼珠不断震颤。
“她明明是、没有妖体。”鬼车家主血液断断续续喷涌吐出，染红衣襟，瞳孔也变为颤抖赤红。
刚刚被放弃的大女儿明朝雪是自幼就被检测出是无妖体的存在，可面前场景明晃晃就是上古妖体觉醒。
不，这场景比以前见过的觉醒体质都更大、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浩瀚声势。
一个可怕念头在翼族众妖脑海浮现。
传说中无妖体的废妖十小姐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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