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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叶浔听到叶世涛的话,停下脚步,并且拉住了王氏。

  王氏已听出了端倪。叶鹏程房里的事,她不知道还好,知道的越多就越生气,索性用口型告诉叶浔:“我去外面等。”

  叶浔感激地一笑。

  室内,叶夫人神色黯然地坐在大炕上,语声中尽是懊悔:“怪我,都怪我。那些事和你祖父无关。你也清楚,那时候西域常年兵荒马乱的,他哪里有时间留在家中?我并未与他说过那些事……”

  “那些就不用说了,您也不用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到底还是祖父治家不严,否则,您怎么敢隐瞒他?况且,要说他现在还不知情,我不信。”叶世涛扯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剑眉微微上扬,“我只要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景国公看得出,叶世涛看似平静,实则已怒极。这孩子的秉性随了柳阁老,遇事很少会发脾气宣泄,他只要结果。这是好事。

  “是,那些是非,我早已知情。”景国公自嘲笑道,“原本还以为,能一直瞒着你和阿浔,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你要交待,我会给你,但事关重大,不是朝夕间就能决定的,你总要让我们权衡轻重,起码,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叶世涛拍了拍座椅扶手,笑着站起来,“行,那你们就好好儿想,别让我等太久。我不是有耐心的人,你们最清楚了。”

  叶浔听来听去,也没听到自己急于得知的事,她走进门去,“哪些事?你们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叶世涛对妹妹笑了笑,指了指祖父祖母,“让他们跟你说,他们还隐瞒的话,你去外院找我。”语必步履如风地走出去。

  叶浔看着祖父祖母,“你们,要告诉我么?”

  “……”

  叶浔转身要走。直接去问哥哥好了。

  “阿浔,你坐下。”叶夫人指了指近前的椅子。由她说,总比叶世涛说要好一点点。

  景国公叹息一声,踱着步子去了书房。他要思虑的事情还多着,眼下不是自责忏悔愧疚的时候。

  叶夫人讲起柳氏去世前后发生的一些事,起初语声艰涩,用了许久,才能做到如常讲述。

  叶浔茫然地听着,直到叶夫人说完,沉默许久,她才理清楚自己听到的是些什么事。

  叶鹏程与彭氏,在柳氏怀着叶浔的时候就相识了,并且暧昧不清。那时彭家还是真正的小门小户,手里不过三间铺子。

  叶鹏程早早考取功名,但是名次不够好,景国公也不认为他做京官能成什么气候,便打点了一番,让他在自己跟前做了个六品官。他光顾彭家铺子的时候,彭家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便设法让彭氏与他相识了。

  叶鹏程见色起意,彭氏本就有意攀高枝——哪怕做叶家的一名小妾,也比留在家里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强。

  柳氏大腹便便的时候,叶鹏程提出要纳彭氏为妾。商家女进门为妾,是柳氏没办法接受的,如何也不同意。叶鹏程便又去求叶夫人,叶夫人自然也是一口否决。

  叶鹏程行径愈发荒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只要一回家,便与柳氏争吵不休,柳氏曾两次动胎气见了红。

  叶浔出生后,两人的情形反而愈演愈烈。

  女儿是柳氏遍寻良医强留下来的,身子骨早已是强弩之末。坐月子时又最忌急怒攻心,却是隔三差五就和叶鹏程争执不下,再加上他在外做的那些堵心的事,便这样陨了性命。

  之后的事,便是叶鹏程勉强等了半年之后,娶了彭氏进门。

  那时的彭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叶夫人是过来人,看出不对,亲自询问了被彭氏收买的大夫,知道了两人是有奸情在先。但在知情之后,恰逢景国公彼时即将升官,若闹出这样的丑闻,势必会被对手排挤。

  她将此事压了下去,帮着彭氏遮人耳目。府中那些老人儿,她处置了,叶世涛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些人了。

  吴姨娘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又问过有经验的妈妈,一直怀疑彭氏就如传言那般不堪。她不知叶夫人已知情,试图查出蛛丝马迹,将彭氏逐出家门,结果却被叶夫人严厉训斥了几次,在叶夫人面前发过毒誓,此生再不提此事,才得以继续留在府中。

  而叶夫人也给了吴姨娘好处,软硬兼施地让叶鹏程不要一味冷落她,便是这样,有了叶沛。

  叶夫人垂着眼睑,低声道:“这些事,你祖父是今年才知情的,是我隐瞒了他这么多年。初时我也想过,迟早勒令你父亲休妻,但是彭氏为人你也清楚,面上乖顺省心得很,做媳妇的,能做到她初进门几年那样听话孝顺的不多。便是今年之前,你要我说她个不是,也只是成婚前后那些事,别的事,真挑不出什么错。我一直厌烦她,可是又有什么法子?你父亲那种眼光,便是再娶,不见得能娶个比她好的。”她语声中的羞愧越来越浓,“我比谁都明白,叶家亏欠柳家,更亏欠你们兄妹两个,可是,我是叶家宗妇,不能接受的行径,若是关乎到你祖父的脸面,我也只能为家族遮丑……”

  “我一直以为,我娘是红颜薄命,是太好强,现在才明白,她是被活活气死的。而您,是看着她被活活气死的。”叶浔的声音很轻,虚无缥缈的,“叶鹏程和我娘争执的时候你做什么了?他和彭氏在外纠缠不清的时候你做什么了?看戏么?那戏好看么?”

  叶夫人听了一惊,知道孙女也恨上自己了,“阿浔,那时候你祖父处境不好,我四处周旋,实在是无暇顾及家中的事……”她去握叶浔的手。

  叶浔飞快地闪开了,并且迅速起身,走开几步,“无暇顾及?彭氏的丑事你怎么就有空顾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娘亲的死活?”

  她对母亲没有任何记忆,但是哥哥不同,哥哥一直记着母亲的话,记着母亲的样子。他现在心里该有多难过多痛苦?偏偏那么倔强地忍着。

  想到这些,她眼睛发涩,“您难道就看不清,彭氏那种品行必然成为家门的隐患。您竟然能容忍那个人那么多年。您难道没想过我和哥哥知情的一天会怎样?您没担心害怕过么?”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您当年怎么没狠一狠心将我们掐死?我们这些年被那两个混账东西嫌弃,您到底是因为亏欠,还是因为做贼心虚才善待我们的?或者,只是畏惧我外祖父的刁难?”

  “阿浔,你不能这么说。”叶夫人落泪了,“你怪我没错,可你祖父……”

  叶浔冷眼看向祖母,忽然笑了,“叶浣是奸生女,不该出生,叶世浩更不该出生,可他们还是好端端地活了十几年。可是没关系,他们会后悔来到人世的。”

  “阿浔,你冷静点儿。”叶夫人手忙脚乱地下地。

  叶浔却已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哥说得对,这种事不能让外祖父知道,不该让他更伤心。并非为你们。我若是男儿,会离开这个肮脏的家,会把这个家毁了。我这才知道,只有柳家人对我和哥哥的好,是不求回报没有目的。幸好您还会愧疚、畏惧,否则,我和哥哥怕是活不到现在。难为您了,竟想让我们与那姐弟两个手足情深。是该如此,我们两个自幼丧母的人,可不就该与畜生所生的儿女为伍么?”她在门口顿足回眸,满眼嘲讽地看了叶夫人一眼,“我谢谢您。”

  心中的愤怒、伤心、失望快要将她击垮了。

  祖母所作所为,到底是恶毒还是冷酷?

  她已不能再停留哪怕片刻,不顾王氏关切地询问,急匆匆离开光霁堂,吩咐新柳:“去知会侯爷,即刻回府。”

  新柳快步跑去传话。

  到了垂花门,江宜室正在翘首等待。她听说叶浔回来了,再想想王氏那些话,是如何也没脸再留在府中了,就想让叶浔吩咐车马送自己回江家。见到叶浔,她快步上前去,“阿浔,我和裴府的车夫说了半晌,他也不肯送我回娘家,只好等你过来。我得回娘家,这府里容不下我了,你哥他……”

  叶浔心头火气更盛,目光沉冷地盯着江宜室。

  江宜室擦了擦早已红肿的眼睛,“我们姑嫂的缘分,怕是就要断了。你当初选了我做你嫂嫂,必然没想到今日吧?真是世事难料……”

  “我选了你做我的嫂嫂。”叶浔挑了挑眉,“我活到现在,错得最离谱的就是这件事,外祖母也是。我们那时一定是瞎了眼,怎么会选了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人嫁进叶家的?”

  “……”江宜室面露惊骇,只觉得叶浔忽然间似变了一个人。

  叶浔知道自己的话太刻薄,却不能控制自己了,“想走多容易,让你的丫鬟去雇辆马车不行么?何苦跑来跟我惺惺作态?姑嫂缘分要断了?好事啊。没了你,我哥哥还是照样儿过日子,说不定能过得更好。”

  江宜室倏然笑出了声,“果真是兄妹,都是一个样,翻脸时比谁都无情。”

  “我恨我到此时才与你翻脸。我更恨我当初多话。”叶浔绕过她,踏上脚凳时唤来府中一名婆子,“告诉二奶奶,不知深浅的人不需挽留。她要走,就快马加鞭地送她。何苦留下来招人膈应!”语必进到车厢,“到外院去等侯爷!”

  江宜室连受重创,反倒哭不出来了,气冲冲地返回房里,对程妈妈道:“把大小姐这原话告诉二奶奶,我等着快些回娘家!”

  程妈妈只觉得这人已经无药可救,“成!我这就去,只是不能陪您了,我要回柳府。”说完话甩手走人。

  江宜室一名陪嫁丫鬟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大少奶奶,您难道就没觉得府里出了大事?大少爷和大小姐分明是在气头上才这么反常的。依奴婢看,您是不小心撞到了刀口上,他们才对您冷言冷语的。”

  “那我就活该做他们的出气筒?”

  丫鬟仗着胆子道:“可您是大少爷的正妻,他有个什么事,您应该是第一个知情的。”

  “不管那些了,我先回娘家。”江宜室其实已被说动了,知道那对兄妹肯定是要被气疯了,才会如之前那般行事,只是……“我还有何面目留下?”

  丫鬟想想也是,这脸面是真丢尽了,不走又能怎样?

  **

  新柳把偷听到的前尘旧事、叶浔对叶夫人的指责,一字不落地跟裴奕说了。

  裴奕上马车之前,又听新梅说了叶浔发火的事情。

  进到车厢,看到她静静地倚着大迎枕闭目养神。

  她是什么心情,谁都不能体会。他此刻能给她的,不过一个怀抱。

  他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无言地安抚。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后来,呼吸都变得匀净。

  睡着了。

  若是一觉醒来,便能忘记心头的殇,该多好。

  可惜她不能,谁都不能。

  **

  叶浔自己都没想到,竟一觉睡到了夜深人静时。

  一如每一夜,她置身在他怀中,温暖,心安。

  勾唇浅笑时,在叶府的见闻猛然袭上心头。

  欢笑时少,烦恼时多。知足无忧的光景,只得片刻。

  真不愿得知那样的真相,情愿自己不曾让哥哥追究当年事。

  于她,是多了一份为母亲生出的不甘、不值,多了一份对祖母的心寒、失望。有前世的经历记忆打底,她受得住。

  可对于哥哥呢?他现在的心境,怕是与前世落入圈套离开京城时一样。

  想让他此生过得好一些的,不想让他遭受重创的。她没做到。

  真没用。

  怎么就不能等到成婚后自己着手查询当年事?

  应该连祖母一并怀疑的。

  迟了,不想了,顷刻后,便又念及对江宜室说的重话。

  也不用想了,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她把心一横,便是兄嫂当真和离,她认了。

  兄嫂这一段姻缘,起码到今日为止是错了。

  她和外祖母错了,错在无条件地包容、接受哥哥的不足,并且一心要找一个能与她们一样包容哥哥的缺点的人,却没想到,越是江宜室这种人,越不是过日子的那块料。

  她忍不了了,不愿哥哥再过后院随时会烧起熊熊大火的日子了。

  很清楚,自己大概是不近人情了。但是没办法,哥哥便是有朝一日杀人放火,她都能找到为他开脱的理由。那是她一辈子血脉相连的至亲,她就算不能宽恕、原谅自己,也不能对他冷漠无情。

  手足亲情,是没道理可讲的。

  她烦躁得厉害,闭上眼睛,急于入梦。梦里平宁,不会有现世烦忧。

  越是想,越是不能入眠。

  她的手滑进身边人的衣衫,沿着坚实的肌肤寸寸游移,脚尖碰触他的脚,摩挲着他的脚心。

  他本能地躲闪,手臂却环紧了她,意识不清地咕哝道:“淘气。”

  她无声地笑,继续逗他,双唇印上他的唇,吮着,咬着,纤长的手指在他腰际打着转儿。

  他唇角勾起,回应着她的亲吻,将她安置在身下。初时的索要,还带着刚刚醒转的懵懂,亦因懵懂而不克制的激烈。

  她心安的闭上眼睛,双腿缠绕住他,让这甜蜜的风暴将自己湮没。

  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什么都不想,只想他。

  **

  第二日一早,叶浔才知道,昨晚回府后,是裴奕将她抱回房里的。太夫人和柳之南听说后,还以为她伤了、病了,特地去正房询问,裴奕就一本正经地说她不小心撞到了头,头晕得厉害,没有大碍,却需要早些休息。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太夫人见到她,嘘寒问暖的,不疑有他,柳之南更是问长问短,让叶浔汗颜不已。

  幸好,今日宾客盈门,她没有多少时间不安。

  过了巳时,她正在花厅待客,叶世涛来了,马车停在垂花门外。

  昨日逃兵一般离开了叶府,都不曾与哥哥说句话,她连忙赶去相见。

  等叶浔到了马车前,叶世涛才下了车,身上有酒味,双眼却是光华流转,一如平日。

  “今日请了假?”叶浔问道。

  “嗯。事先也不知道你今日要应酬宾客,就不进去了。”叶世涛眼含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叶浔扯出笑容,“只怕你有了心结。”

  叶世涛宠溺地拍拍她额头,“你就嘴硬吧,我都气得睡不着觉,何况你一个小丫头?”

  “生气就给自己找些事情,慢慢就好了。”

  “倒把我要说的话抢先说了。”叶世涛欣慰地笑起来。

  叶浔这才问他:“还没到中午呢,怎么就喝酒了?”

  “有人看着我愁苦得很,劝着我喝了几杯。”叶世涛解释完,说起自己的打算,“我不等祖父祖母的回话了,这一两日,要将那姐弟两个逐出宗族,你——反对么?”

  叶浔沉吟片刻,“不反对。除了你拈花惹草,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别伤了自己就好。”

  “不会。”叶世涛说起来意,“那些事就别让外祖父外祖母知道了。”

  “我明白。”

  “跟你说话最没意思,我这儿刚起了个头,你就知道结尾了。”

  叶浔就轻轻地笑,“你是我哥,我还不了解你?”

  “也是。”叶世涛听得马蹄声趋近,知道又有哪家的女眷来了,“你忙你的,我走了。”

  叶浔点头之后,又唤住他,“我嫂嫂——”

  “她回娘家了。”叶世涛怅然一笑,“我要是跟她实在过不了了,你别怪我。”

  “静下心来斟酌一段日子,觉得怎么舒坦就怎么过。”叶浔不希望他在气头上和江宜室和离,却也不想他勉强自己,话就两头说着。

  “行,那我再想想。”叶世涛笑着摆手转身,“走了。”

  “嗯!”叶浔这才去迎前来的人。

  是吏部乔侍郎的夫人和女儿。

  叶浔和乔夫人寒暄时,瞥见乔小姐失神地望着叶世涛的背影,他上了马车之后,乔小姐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目送马车走远。

  跟着走远的,怕是还有心魂——乔夫人连唤了两声,乔小姐才听到。

  叶浔从来都知道,哥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祸害,心里同情乔小姐,却不担心。乔侍郎人品耿直刚毅,膝下子女也不会做糊涂事。乔小姐这一时的不理智,甚至不需她父母劝诫,自己就会明智地斩断情丝了。

  午间、晚间都要开席,下午则两头跑着陪人打牌、听戏。换做平时,真不叫个事儿,今日却是终日强颜欢笑,记挂的事情太多,叶浔累得不行。曲终人散后,便回房歪在大炕上歇息。

  裴奕回到府中,进门之前,先询问新柳:“夫人今日怎样?”

  新柳忙如实禀道:“夫人早间只喝了一碗粥,午间、晚间都只吃了几口饭菜。”

  裴奕听了,略一犹豫,“我去书房院,过一阵子再回来。”

  新柳不明所以,茫然称是。心说您不劝着夫人吃饭,跑书房去做什么?莫名其妙的。

  两只猫从昨晚到此时,都没机会跟叶浔起腻,此刻好不容易逮到她了,小的趴在她身边打盹儿,大的则拱到她怀里撒娇。

  叶浔被引得高兴起来,找了条丝带挥舞着,大猫精神抖擞地和她嬉闹起来。

  正闹着,大猫小猫忽然齐齐起身,跐溜跳下地,跑掉了。

  “回来了?”叶浔笑问着,起身整了整衣衫。

  “嗯。”裴奕亲自拎着食盒走进来。

  叶浔见他已换了家常锦袍,惑道:“你在哪儿换的衣服?”

  “早回来了。”裴奕道,“先去书房做了点儿正经事。”说着将几道菜肴逐次摆上炕桌。

  “还没用饭?”叶浔嗔道,“早间不是与你说了,晚饭后宴席才散,你不是还要我陪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多少吃点儿。”裴奕递给她碗筷,“不吃你会抱憾终身。”

  叶浔撇嘴,“我才不信。”打量着面前几道菜,“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有一道菜是我做的,手艺肯定是比不了你,我要做厨子肯定没人要。”他笑着在她对面落座,“赏个脸,尝尝味道?”

  “哪道是你做的?”

  “自己猜,猜不出受罚。”

  叶浔失笑,“你下一次厨果然是了不得啊,这么麻烦。”随即将几道菜逐次尝了,感觉都是出自厨房,怕出错,又尝了个遍,才不满地去掐他手臂一下,“你这个骗子!”

  “我的才还没上桌呢。”裴奕扬声唤新柳把菜端来。

  一小盘明珠豆腐,一小碗天麻蒸鸡蛋。

  天麻蒸鸡蛋,是养心安神的药膳。

  叶浔一时恍然。

  新柳抿嘴笑着退下去。

  裴奕将两道菜摆在叶浔面前,“家常菜我拿手的不多,不加点儿药材进去就心里没底。给你和娘各做了这么一份,能吃完么?”他将羹匙放到她手里,“心火旺,这几日就别吃辛辣之物了。”

  “嗯。”叶浔顺从地享用着他做的菜肴。很好吃,心里却酸酸的。一直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从没人给她做过一餐饭,她给别人做饭的时候却太多了,要的不过是那种其乐融融的家的氛围。

  可是那个家……她和哥哥从来就是外人吧?除了他们自小相依为命,有谁真正的毫无目的毫无顾虑地善待过他们么?

  她姓叶,却独独是叶家不能给她庇护,不能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这是怎么了?”裴奕心慌起来。意在哄着她吃点儿东西而已,却把她惹哭了,你还能干点儿什么?他埋怨着自己,到了她身边,夺过她手里的羹匙,“吃了伤心就别吃了。”

  “谁伤心了?”叶浔语声闷闷的,“是太高兴了。”

  “真的?”他稍稍心安,还是俯身探究着她的眼神。

  “真的。突然对我这么好,换了谁能不喜极而泣?”

  “这话可就太没良心了。”裴奕不由喊冤,“以前我对你不好么?”

  叶浔笑起来,“才知道我没良心啊?”

  “来,小没良心的,再吃一些。”裴奕拍拍她的脸。

  叶浔点头,“以后不准这样了,这些是我该做的事。”

  裴奕却道:“你肯好好儿吃饭,我才不会进厨房。”

  “我生气也就一两天的事,你想天天下厨都不行。”

  “你也不需顾虑。只要我得空,就会给娘做药膳。”

  “以后我给娘调理身体,用不着你了。”叶浔笑容璀璨,“放心吧,我心宽着呢,没有放不下的事。”

  才怪。事分大小,叶家那些事,换了谁都会气恨难消,她只是不想他担心而已。裴奕转而说起彭家的事,“孟宗扬要还我个人情,恰好处置彭家也用得着他。不出三日,彭家男子便会入狱,是流放还是处死,全看你们兄妹的意思。”

  “这件事就让哥哥决定吧。”叶浔最关心的是叶浣和叶世浩,“你听到叶家传出什么风声了么?”

  “哥哥肯定是要下狠手了。”裴奕如实道,“今日叶府应该是出了点事,但是下人口风太紧,我也不好命人细问,一两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越快有结果越好。”对于叶鹏程和彭氏来说,那姐弟两个陷入绝境,才是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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