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进退维谷
听到这一声断喝，俞小云像是得到了皇帝的特赦圣旨，脚后跟抢先，没命似的匆匆朝楼下逃去。
小晖示意她的母亲也先下去，然后，她将韩会霞被强行扯下扔到一边的内衣内裤拣起来，连同她睡觉时脱下放到一边凳子上的外衣一起，放到她面前的被子上，然后拍拍她的肩膀，“会霞，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到楼下去说吧！”
小晖在她的肩上使劲按了一下，意思是叫她一定穿上，然后就站起身，先走下楼梯。
小晖站在楼梯脚，只感到心里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厮杀，搅得她难受极了，仿佛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要往上突出一样，让她忍受不住一个劲地想吐。
“平日我不是没有嘱咐过你，凡事别乱来……别乱来，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捅下大篓子了吧？你叫我怎么对人家姑娘说？我看你就等着坐牢吧！”
那边房间里，周三女正对着她的儿子在抱怨。
小晖瞥了一眼，感觉这周围就像是有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撒向自己一般，让她感到既恐惧又心慌。
她左等右等没见韩会霞下来，估摸了下时间，穿好衣服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一阵恐慌袭上心头，她急急地重又跑上楼去。
刚到上面的楼梯口，眼前出现的一幕立时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横梁上，一条箩筐绳结成的圈子悬挂着，韩会霞站在原来用作放衣服的凳子上，正伸长脖子准备往圈子里套。
小晖的心脏一下就奔到了嗓子眼，“会霞，不要……”
她一个箭步就抽了过去，死死地抱住韩会霞的下身，“不要，会霞，不要……”
此时，仿佛所有的悲哀都齐聚于身，小晖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下身被小晖死死抱着，韩会霞的脚跟掂不起来，脖子也伸不到绳圈里面去。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绳套，任凭小晖又哭又闹双脚不住地蹬着楼板。
楼上的响动惊动到楼下，周三女马上感觉到不对，便撇下儿子跑了上来，见此情景，魂都吓飞了，马上冲上前去，也顾不上断指的疼痛，一把就抱住韩会霞的身子，与小晖一起，死拉活拖地把她给抬了下来。
把韩会霞按到凳子上坐下，让周三女把扶着，小晖过去整理乱七八糟的床铺，试图想让韩会霞重新回到铺上躺下。
可是，当她抱起被子，准备先铺平床单的时候，床单上片片殷红的血迹让她一下惊呆了！
小晖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不由地用眼睛心疼地看了韩会霞一眼。
整理好床铺，她来到韩会霞的面前。“会霞，都是姐对不住你。要知道这样，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带你来这里了。姐有罪啊！”刚开口，小晖就觉得喉头发酸，喉骨发硬，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
“都是姐对不住你，让你遭了这般罪，今天你也累了，来，姐陪着你，到那边先躺一会，待到明日，想做什么样的处理，姐都由你决定，不拦你了！”
仿佛是硬拖着，她将韩会霞重新弄到了地铺上，但韩会霞却死活不肯再睡下，抱着双脚坐在那里，眼睛无神地盯在一处，也不言语，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小晖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一位为了抗拒命运的安排而不惜离家出走，千里奔波的烈女，到了这里，竟要惨遭如此的糟蹋，这样的情景，岂能不叫人心生绝望？
此时，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恐怕都无法抹去韩会霞心头的悲哀。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也叫不开她心中那扇已经关闭了的门，只好陪着她，默默地坐待天明。
忙了一天，又折腾了一夜，韩会霞也确确实实是累了。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竟然就那么坐着，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小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去。是她将韩会霞领到自己的娘家，而现在却又让她受了这般的委屈，自己该怎么给她一个交代？如果平心而论，像俞小云这样的人，就该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好好的在里面呆上几年，不然无法平息会霞心中的愤恨。可是，不管怎么说，俞小云总是她的亲弟弟，而且已经坐过那么多年的牢，要是真的报案了，他是重犯，就会重判。一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人，要是再在牢里呆上几年，这辈子还能有出头之日吗？再说了，强奸又是重罪，进去了，就不可能是一两年就能出来的。
可是，当她看着韩会霞时，她的心里又免不了有着一种别样的心疼。她轻手轻脚地将韩会霞抱着双脚的手掰开，口里轻声地说着：“会霞，躺下睡一会，你这样坐着太累了。”轻轻地扶着她躺了下去，然后用被子将她盖好。
小晖的头像是注了铅般的沉重。
周三女听听楼上已经没了动静，就走去厨房，背着一只手，独手做起饭。待小晖反应过来，听到动静下楼时，她的母亲已经将饭菜烧好。
看到小晖下来，周三女忙着凑了过去，轻声问道：“现在没事了吧？会霞是不是睡着了？”
小晖的心里好烦好烦，所以对母亲说话也不大客气。“什么叫没事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能没事吗？”
周三女的心立时就慌了起来。“那怎么办？………小晖，小云是你的弟弟，你千万要想个办法稳住会霞，别让她报案啊！”
小晖无奈地摇摇头。“妈，也不是我故意吓你，事情弄到这一步，你叫我想办法，我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
周三女用眼睛看了看楼梯的方向，然后用更加轻的声音对小晖说：“小晖，这事我也想了大半夜，如果会霞去告，小云就肯定要坐牢。要她不去告，我们又没更好的办法去摆平。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把坏事变成好事。”
“变成好事？”小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怎么个变法？”
“你不想，会霞是一个西部地区的姑娘，她的家乡那边听说是很穷很苦的呢！她跑到这边来是想干什么？无非也就是想找一个这边的男人嫁到这边吧？她与小云，一个未嫁，一个未娶，现在生米煮成了熟饭，何不顺水推舟，跟她说说，就让她嫁给小云？要是能够说成，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果说俞小云是一个好小伙，他母亲的这个办法也真的不失为一上策。可是……
“妈，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觉得小云配得上人家会霞吗？再说了，他也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嫁人才来这边的呢！”
“不管是为了什么才过来，但对我们家来说，要想把这事摆平，要么就是用钱，可是我们家哪来的钱？所以唯一剩下的，就是将她与小云撮合成功，这才是上上之策。”
小晖的心里不知有多少的为难。本来，她是想把会霞说给陈雨军的，不想一次娘家之行，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而面对娘家人，面对这样的事，她的肚子里纵有千言万语，又怎么能倒的出来？
“小晖，不管怎么说，只有你和会霞是最熟悉的，这事无论如何，都要靠你想办法了！”
小晖真的是好无奈啊！一筹莫展的，她只能抱着疼痛欲裂的头，颓然地坐到了柴仓间的凳子上。
三番五次的折腾，自己的娘家早已经不是北山的首富，而是一个要钱没钱，要名没名的破落之家了。在这样的时候，要是自己再不伸手挽救，要是小云第二次进去，那后果……
她真的不敢想象下去。
韩会霞迷迷糊糊地睡了会，激灵一下醒来，发现天早已大亮，于是艰难地起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跌跌撞撞地下楼，然后来到了小晖跟前。
“小晖姐，我先走了！”
打过了这声招呼，她就头也不回地朝大门方向走去。
“会霞……”小晖赶紧起身，几步追上了她，“会霞，你别焦急，要走也得等吃了早饭再走啊！”她朝厨房这边指了指，“你看，我妈把饭都已经做好了，你就吃了再走吧，好吗？”
韩会霞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看着她，痛苦地摇了摇头。
小晖知道，凡事都有个过程。如果就这样走了，韩会霞的目的地就一定是派出所。而如果能坐下来吃了早饭，那事情就有可能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会霞，姐知道你的心里难受。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姐对不住你。但是，请你相信，姐根本就没有想害你的动机。只怪我的弟弟不争气，做下了这天理不容的事。会霞，事情虽然不是好事，但或许你也能看的出昨天一天下来的事情，小云确实也是喜欢上了你，只是因为心理素质的问题，没有把持住尺寸，用错了表达的方式。会霞，今天，我诚恳地请求你，希望你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坐下来，我们商讨一下，尽量以私了的方式，把这问题解决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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