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什么事！”
“应该我问你，发生什么事？”
我进门坐在沙发上，他跟着进来把门关上。
“没什么事，我只是在练琴。”
“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好吗？”
我沉默。
“刚才你在电影院是不是有话问我？”他划到我身边，探着身子轻轻的问我。
“没”
“你是不是想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
“成少凡，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打断他的话。
他摇摇头，“心尔，我一直没有给你说过这个问题，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有疑问。我……”
“成少凡，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站起来，推着他往外走，他拗不过我无奈的摇头。到门口时，他扶着门框停下来。
“今天让你哭了一场很抱歉，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告诉我。”
“别说这么多了，看看你的脸色惨白，快去床上躺着，是不是腰又痛了？”
他抬头看着我，知道我在转移话题，他眯着眼睛，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没事。”
“什么没事，快上床歇着，去吧去吧！”
此后两天，我没与他照面，仍然是早出晚归，他好像也不在家，晚上回来时看到Summer匆匆离去。
我改签了机票，想早出发半天，好与乐团在柏林会合。
早早的到了机场附近，我拉着箱子进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些简餐消磨时间。
正在无聊时，有一个小男孩儿跑过来，看着我。他大概四五岁，很可爱，乌黑的头发，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盯着我看。我和他微笑，他也不做声直直盯着我，我拿出手机照照自己的脸，没有东西啊。刚想和他说话，他跑走了，去了隔了两桌的家人身边。
我没在意，拿起手机和爸妈报备行程。
“舅妈！”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朵我四下看看，还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儿。
“舅妈，舅妈！”他一直喊着舅妈。我俯下身子问他。
“你的舅妈不见了吗？”
他摇摇头，“我在叫你啊舅妈！”他的声音不大，发音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还是可以听出来，他叫的就是舅妈。
“你在叫我？”我笑笑，“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舅妈！”
他不高兴了，“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舅妈，你不信，我还知道你的名字！”
他那灵气劲儿还真讨人喜欢，“真的？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鹿心尔，你就是我舅妈！”
这回轮到我惊呆了，我怎么变成这个小朋友的舅妈了？
“小泽，怎么乱跑？”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男孩儿跑过去，大声说，“妈咪，妈咪，你看是舅妈，可是她说她不是我舅妈。”
我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很快我认出，是Nina，成少凡的姐姐。
她好像非常的惊喜，瞪着大眼睛说，
“心尔？是你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笑，“Nina是我，好久不见。”
她跑过来看着我，“多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这是去哪？”她看看我的行李。
“柏林”
“演出吗？”
“是的。”
“心尔，这次去欧洲有没有伦敦的行程？”
“嗯，有！一周后在伦敦大概两三天。”
她听到这微笑，低头看了看手机，大概外看自己的行程，然后拉着我的手。
“太好了，时间对的上，去伦敦时和我联系，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Nina,不用这么客气。”
“不，心尔，不是客气，请你一定和我联系，到时候我去接你！”
“舅妈，去我家吧，去我家吧。”
小泽拉着我另一只手，不停的说。
“看来他很喜欢你，呵呵，小孩子乱叫不要介意。”
我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小泽很可爱！对了，你们怎么回国了？”
“我去日本办点事，顺道来看看小凡，他这么懒不愿回家看我们，我们就只能来看他了！”
她把手机递给我，“把号码留给我！”
我接过来，输进了号码，她播过来手机响了，我存下电话与她们道别。
“心尔，我们伦敦见！”
“好，Nina，再见！”
***
八天后，我从柏林飞伦敦，但我没有及时与她联系。因为一直忙着奔波演出。
在伦敦的最后一天上午，我拨通了Nina的电话。
“心尔啊，我还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来了！你在哪？是在机场吗！？”
“在酒店。”
“嗯我知道了，一会儿去接你。”
一个小时后，我见到了Nina，她穿着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很清爽。
“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
到了他家，我就明白了，原来Nina口中的大家是成少凡的家人。
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姑姑、姨妈、还有姐夫和小泽。
“爸妈，心尔来了。”
进门时，Nina大声叫着，小泽跑过来抱着我，“舅妈，舅妈！”
我被他叫的不好意思，摸着他的头，“你好，小泽！还是叫我阿姨吧！”
Nina搭腔，“小泽，是谁叫你喊舅妈的？”
小泽稚嫩的脸上突然很认真“妈咪，是舅舅告诉我的！”
我心里一紧。
“什么时候？”Nina问
“嗯……”小泽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思考。
“妈咪，我忘了，反正舅舅那时还在家住，他告诉我，不能喊阿姨，要喊舅妈！”
我有点儿尴尬，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尔，坐下吧想喝点什么？”Nina忙招呼我，我笑笑说“都可以。”
“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外公外婆，姑姑，还有从利物浦来的姨妈。”
成少凡的妈妈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她看起来是个很温婉知性的女性“我可以叫你心尔吗？”
“当然了阿姨，您可以随意叫我。”
她微笑着看着我，成少凡的眉眼像极了他的母亲。
“心尔，见到你很高兴！小凡眼光这样好。”
“我们全家都很期待你的到来，想看看小凡深爱的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样子！”阿姨边说边转头看看坐在她一旁的爸爸。
“是啊，我也一直都是看照片，今天看到真人了呵呵！”成少凡的爸爸开口。
“小涵啊，你这次真的是做了回明智的选择。”成少凡的爸爸对女儿说。
Nina自豪的点头，“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聊了几句，叔叔和我聊着乐团和国内的一些事，感觉没那么紧张尴尬。我环顾四周，这里的装修风格偏中式，能看出成家是有着传统观念的中国人。
和一家人闲聊着，开心的吃了中饭，陪小泽玩了一会儿。Nina过来对我说，“心尔，我想带你看点东西。”
我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问，还是跟着她走。穿过客厅，有一个小通道通往花园后的一幢小楼，这里的风格和前面完全不同。色调以黑白灰为主，进门处就能看出来，这是成少凡的“地盘”，因为这里有斜坡，高度符合他的使用习惯。
“这是他的房间吗？”
“是的”
“不知道小凡有没有给你说过，我们是二十年前移民来英国的，全家搬迁，刚开始住的地方很小，后来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我们搬进了这里。”
我们坐在平台旁，她给我倒了杯英式红茶，自己也喝了一口。
“小凡从小热爱音乐，我只知道玩的时候，他可以在家练上四个小时的琴，你知道对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来说，太不容易，可是他从来都不会觉得无聊，立志做一名职业乐手。”
“爸爸不这么看，他还是封建的思想观念，觉得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儿他必须继承爸爸的事业。小凡从不染指家里的生意专心在大提琴家的道路上奋斗着……”
我专心的听着，成少凡的成长，这些他从没说过。
“那场车祸摧毁了一切……”Nina透着痛苦的神情。她喝了一口茶，深呼吸好像不愿再次提起那些过往。
“那时他刚刚拿到国际大奖的冠军，职业乐手生涯刚刚起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再加上大学有意留下他读研，可能还会留校当老师，这一切都结束在那场车祸中。他当然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心尔，那之后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心尔，抱歉给你说这些，让你跟着难受。”
我摇摇头，“Nina，没关系，我想知道。”
她感激的笑笑，“其实这次我执意让你来，一是爸妈真的想见你，二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你跟我来。”
她带着我上楼，一边走一边说，“小凡一直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直到十天前回国，我才知道你们的事情，我看到他很不开心，犹如再次看到三年前的他。”
“三年前？”
“是的，心尔，三年前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他不是真的想离你而去，心尔，他很爱你。胜过爱他自己，从遇见你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即使在病的最严重的那段日子，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你。”
我已经说不出话，脑袋是蒙的，不断思考着他说的话。Nina带我走到一个房间前，“这是他的房间，你进去看看吧，我去前面拿点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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