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全都记着呢
她伸手从一摞笔记本中抽出几本，在其中挑了挑，取出一本封面上写着数字编码“5”的笔记本，翻开，在其中一页上停下，手里握着笔却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瞥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已经看得她快想要吐的视频，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很快又勾画掉。
终于像是脱力了一样向后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烦啊……这家伙就不能循规蹈矩一点儿吗……”
她伸手扯下那一页，揉成纸团扔在了地上，又免不了一阵哀声叹气。
已经报废的那一页纸上，赫然写着王杰希的名字。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整个房间唯一响亮的就是钟表“嘀嗒”的声音，除此之外，只有轻得近乎要消失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她才睁开眼睛重新点开视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痛，只能甩了甩头，自己做了一套眼保健操才稍微好了一些。
手边的闹钟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夜。
站起身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还好撑着书桌，眼前只有一片黑，似乎是起得太快一时间没能供得上血，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好转。
她摇了摇头，努力把头脑里昏沉的感觉甩出去，这才打开了门，进行日常的锻炼。
其实张新杰已经很久没有管过她锻炼的事情，但她还是习惯了每天早上去跑几圈，清醒头脑，这才能撑下一天的脑用量来。
“真早啊，”张佳乐看到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待走近时才看到她的脸色，苍白的肤色和浓重的黑眼圈，简直像是电影里看到的吸血鬼，“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又没有睡觉吗？”
“嗯，忘了。”
张佳乐看着她跑远的身影皱了皱眉头，睡觉都能忘，这丫头是不要命了吧。
正巧宋奇英经过，他叫住他，问道，“小宋，你昨天看见小言吃饭了吗？”
“昨天？没啊……我上一次在食堂看见她是前天晚上，”他有些疑惑，顿了顿又问道，“怎么了？她不会没有吃饭吧？”
“估计是，从前天到今天早上，我还没在食堂见过她呢。”
“……不要命了吧！一会儿我带她去食堂。”
说着，前面那人突然倒了下去，他们急忙跑去，只看到她又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膝盖上擦破了一个小口子，正在缓缓的溢出血来，她看都没多看一眼，嘴里还念念有词，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战斗法师”、“切远程”、“冷却”之类的字眼。
走火入魔了？
张佳乐看着，心头的阴霾越来越重，他当然是想让颜言变强的，但这样未免也太……就算最后真的变强了，他也担心她性格大变啊，如果只是为了比赛就……那这比赛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哎！小言你流鼻血了！”宋奇英出声叫道。
她愣了愣，回头看着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鼻下，手指上染上了一抹殷红，几滴血落在地上，将地板染成刺眼的色彩。
她急忙用手挡住，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卫生纸堵住，宋奇英实在是看不下去，拉着她往旁边的洗手间走去，帮她用冷水清洗好。
“你这是怎么搞的？上火了吧？一天到晚不吃饭不休息，你当你是金刚芭比啊！”他便清洗边说着，她哼哼了两声，似乎还有些委屈。
“你委屈什么？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就去找韩队了，让他来收拾你。”
“别啊，他会弄死我的。”她弱弱地说着，连声音都没有什么力气，像是在云里飘着一样，软绵绵的，一点儿原来的活力和气势都没有。
就在宋奇英在这边和颜言来回周旋，总算把她拐去吃饭的时候，张佳乐早就找到韩文清和张新杰去抱怨了。
韩文清听了之后自然是很恼火，他一直以为颜言任性会有个限度，就没多在意最近她的生活作息，毕竟吃饭又不会总碰个正好，他也就没多想，谁知道她倒是挺狠心，对自己照样下得了手。
不吃饭，不睡觉，胆儿肥了你！
韩文清几乎立马就要去餐厅收拾她，张新杰倒是留了个心，先把他给拦了下来，“韩队，先不要急，正巧我也在好奇她最近在干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宁愿不吃饭不睡觉都在干的事情是什么吗？”
韩文清迟疑了一会儿，“你不会要进她的房间吧？”
“当然会经过允许。”
张新杰说着，随手给宋奇英打了个电话，让他转告颜言说去给她看一看电脑卡顿的问题，颜言早就跟他抱怨过这个问题，他倒是一直没忘了。
“她电脑卡顿？”
“嗯，一星期前偶尔提到过一次，”他挂掉电话，向宿舍的方向走去，“本来就计划今天去看看。”
也是，像他这么一丝不苟的人也不会随便就想到去别人的房间。
到了宿舍，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满地的废纸团让他的脚步滞了一下，连下脚处都要挑拣着来，韩文清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对她的室内卫生很不满意。
他俯身捡起一块废纸团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字，还画着简略的地图和坐标图，又不知道为什么全都用笔勾画掉，下笔的力度之大让纸都被笔尖划破了。
“这是什么？”
“应该是某场比赛其中一段的分析，”张新杰扫了一眼，只能大致推测，随后打开电脑，一开机就是满屏幕的文件夹图标，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张屏幕，看到这些即使是他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视频文件太多了，怪不得会卡顿。”
电脑旁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二十四张帐号卡，墙壁上贴着每个职业的技能效果与冷却时间，简直就像是高考前必备的英语单词和古代诗歌一样的洗脑。
至于桌上的笔记本，一共有23本，摞在那里的确是很壮观，除了牧师和守护天使之外，每一本上面都记录了一个职业的选手打法和出招特点，甚至是弱点，起码他这么随便一翻就找到了编号是“1”的笔记本上记录着的孙翔、邱非、唐柔他们。
张新杰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用word而非要用手写，她说只有手写才能让她把这些东西都印在脑子里。
这么多字，手写很麻烦吧。
“电脑怎么弄？”韩文清看了这么多字也觉得头疼，这整个房间都给他带来一种压抑的感觉，在这里呆得时间长了确实很不舒服。
“我试试在不碰这些视频的前提下清理储存。”
接下来那就是张新杰的工作了，韩文清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很碍眼的被飞镖射得千疮百孔的周泽楷和一枪穿云的海报，墙上贴着的五彩斑斓的便利贴看得他头昏脑胀，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一直窝着不肯出来的。
床铺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他想都想得到，那家伙一定又是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他盯着好像自从扔在床上就没有动过的一枪穿云的等身抱枕，有些想知道周泽楷现在有什么想法。
“打电话告诉她，床上的抱枕我拿了。”
“……好。”
正在宋奇英的强迫下吃饭的颜言就这么接到了张新杰的电话，听到韩文清要一枪穿云抱枕的时候还有些懵，呆呆的歪了歪头，“哦，无所谓，拿去吧。”
想知道周泽楷现在有什么想法×N。
挂断电话的时候，餐厅的壁挂电视里正在回放着上一轮轮回VS虚空的比赛画面，一枪穿云枪口绚丽的火花似乎让她抬起头多看了几眼。
轮回，周泽楷。
多看了那几眼，视线就一直没能离开。
像是在回应那些，她亏负了太久、而又未能面对的曾经。
最后一枚子弹射出，枪口的火花像是一瞬昙花，只那一瞬，屏幕化为灰黑。
晓风残月终于倒下，颜言的手一瞬间停了下来，面前闪出失败的标志，她把手从键盘上收回来，在比赛席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就差一点儿，就一挑三了。
心里暗暗地抱怨了一下，别的倒是没什么感觉，赢了不觉得激动，输了不觉得可惜。
什么时候对胜负这么不在意了。
或许只是因为，还没在赛场上遇到他吧。
走回选手席的路上，她像是听不到那些掌声和欢呼似的，表情一直淡然得可怕。
“一挑两个半啊，高兴点儿嘛。”张佳乐努力地开导她。
“我在高兴。”
你一脸冷漠禁欲你TM跟我谈高兴？！
张佳乐最终还是放弃开导她，去鼓励即将上场的秦牧云了。
原本在座位上放着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她伸手取过自己的手机，打开那条未读短信，来自一条说熟悉不是很熟悉，说不熟悉又总有这么一个印象的号码。
周泽楷：很厉害。
三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她觉得很浪费那一毛钱，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没作回应。
远在轮回俱乐部里看着直播的周泽楷一边盯着投影一边用目光扫着桌上的手机，十分钟之后，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看来是不想回应。
那就算了，反正会碰到的。
不管多久，总归是要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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