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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命案


  过了正午,官道上正是人烟稀少。凌凌绰绰只瞧着几道影,顾延舟的马车正融入其中。

  官道之宽,道路之顺,马车一路平稳。林梨蜷缩在马车一壁,时不时的掀着那车帘。

  做人时,她担惊受怕,受尽病魔苦楚。却等死后,似鬼非鬼,第一次感觉到了愉悦的滋味。

  仿佛鸟儿扑腾的翅膀,花蝴蝶艳影的身资,尝之欲醉。

  林梨伸手握住那根本抓不得的阳光,在手上隐隐现现。即使是伤天害理,逆天改命,为这一刻也是值得。

  尤在思量,一个猛冲,马车瞬是停了。

  “怎么回事?”林梨受此冲突,顿失方寸,言语带着三分急切。

  顾延舟拉了缰绳,却是不好意思的一笑,“林小姐,是怪我忘了,走的这么匆忙,我们总要买些干粮,这一路还不知到哪里才有客栈。”

  林梨顿了一会,不止是顾延舟,她更是忘的干净。也因,她不再需要果腹。

  她心心念念就是继续活着,可种种,都在提醒她已是异类。

  林梨艰难的喘了口气,只道:“那便去吧。”

  马车轻快蹄踏,稳健有序,又偏了个方向另择上一路。翠绿遮蔽,光影斑斑,驰向了街道。

  阳光已将湿漉的长街晒干,京城盛地,天子脚下,无论何时看着都是繁华。

  顾延舟小心拉着缰绳,慢驱着马车。左顾右盼,瞧见那卖包子的,烘烧饼的,酒肆饭馆,余香轻漂。

  若是他,食不过味,有酒就行。但马车中的林小姐却是娇贵,不得不多问几句。

  “林小姐,你可要吃些什么东西?”

  林梨却不理他,顾延舟等了片刻后也干脆不管,使着银两,满上大包热食。想了想,又沽上一点酒,烫热后收入怀中。

  他欢喜的饮过大口,朝着车内一扬,“林小姐,可要喝上一些,暖暖身子。”

  依然是半天等不来回答,顾延舟正打算重新驱车,却听了车内道:“拿来我尝尝。”

  顾延舟笑过,递了她去。

  犹自喋喋,“什么酒能伤身,都是些哄骗胆小的胡话。好酒是用来品的,像他们那些个囫囵吞枣似的喝下去,又快又急,妄能解忧。糟蹋了酒,又醉了身,才是最得不偿失。就说那诗仙李白,更有酒仙的雅号……诺,他喝酒时写出的诗,才叫一字千金。那些诗人文人,谁不与酒沾边……会喝酒的女子才更有英气……”

  顾延舟盈着笑意,振振有词。

  林梨小尝了一口瓶中的酒,沾时辛辣,难以下肚。直到舌尖都麻了,热烫的酒液已经融入五脏六腑,由腹内小发了股暗热。

  舔了舔唇,一股热量袭上了身,染红了两颊。林梨像看什么新奇之物似的打量着这瓶酒,无人相信,她其实是第一次品尝这种味道。

  比起那些苦药,不知是甘甜了多少。

  她晃着瓶身,浅笑道:“只有这一种味道吗,可还有其他的酒?”

  顾延舟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他另有一番言论,正欲细说,前面却乌泱泱的走过一群人来。

  马车离城门口不远,虽说平日里一直是有官差当值,今天却意外的多,一群官差重重把守。隐听喊着:来往车辆行人,都要接受检查。

  顾延舟狐疑的拉住了缰绳,一丈处,瞧着那几重严守。

  曾几何时,变得这般肃严了?

  难不成,脑中灵光一闪,联想了一种可能性。难道是林小姐偷跑的事传了出来,林家人已经报官了?

  林家家大业大,丢的又是林府千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无不可。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是真的,他这样出去,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顾延舟犯难了,持着缰绳的手不知该如何动作。

  车内的林梨也察觉了异样,奇道:“怎么停下了?”

  “我也不知。”顾延舟左右看下,看了那来往人流,道:“你先等着,我去打听一下。”

  说罢就跳了马车,捻着些琐碎银两。就近寻了个小铺,买了包桂花糖。

  细白的糖糕被纸包着,就在掌柜笑着将纸包亲手递给他时,顾延舟才起了心思,一瞧那城门,疑道:“掌柜的,我向你打听个事。”

  刚做了人家的生意,掌柜的自然是道:“请说。”

  “前儿个还好好的。”顾延舟皱了眉道,略有抱怨的意思,“怎么今天就开始戒严了,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乍一问,只看刚才还满面笑容的掌柜猛变了颜色。拖着纸包的手僵在空中,面上青白转变。

  顾延舟看他那副模样,接过纸包就欲离开,掌柜才复了颜色,一派神秘的低声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掌柜说上一句,又看了看左右,压了声音,“昨个夜里,出命案了。”

  “命案!”顾延舟虽是奇怪,但同时心里又有些放松。原来,林家人还未付诸行动。

  既与他无关,又问,“掌柜的,可能与我说说。”

  天子脚下,京城繁荣不假,但大小案子也层出不穷。可若是普通命案,看掌柜的也不会如此惊惧。难不成,是什么江洋大盗,穷凶极恶之徒?

  顾延舟将心中疑问说了,却看掌柜的摇了摇头。

  “你是不知,那可是……”掌柜的面上像失了血色,“真不是人干的事。”

  听过此言,疑心更重。

  听掌柜的细说,反正,应该就是昨个晚上发生的血案。

  今早初晨,天边刚透了抹和光。掌柜的正领了伙计,准备出城采买。

  他们走的是一条下山的熟路,来下不过百次。也是条近路,就是需要走过一片小密林。

  平日里是不觉得的,只是今日再看。那树丛林立,叶片繁密,成着密不可分,路过一带,甚觉了股阴寒。

  偏是一种直觉吧,明明是走过多次的路,却觉得心慌的很。

  掌柜就是靠了这股直觉,留了个心眼。存着小心中,明眼看了一丛树下,竟横躺着一具残躯。

  听到这顾延舟似是明白了,不怪乎掌柜会如此害怕。老实巴交的生意人,突然见到死于非命的无辜,怎能不慌。

  这也是一层,掌柜仍然心有余悸,又道:“若真是普通的谋财害命,我也不至那样慌乱。实在是,真不是人干的事!”

  他连着重复了两次,看来,的确是歹毒之徒。

  其实不然,待掌柜细细讲过,这其中利害,叫顾延舟也打了个寒战。

  刚见时,掌柜也并未想太多,因着那老者表面没太多伤痕,只是静躺着。掌柜还当或许是年老不堪岁月苦,忽晕了过去。

  掌柜也是好心,叫了伙计帮忙,解了腰间水壶,欲帮着叫醒那老者。

  他哪里能知,自己碰到的究竟是具怎样的身体。

  本来是好心搀扶,可一碰去,那老者的身体在他手下却如游蛇一般。软软绵绵,脖子就那么向后仰了过去,形了一个异常诡异的姿态。就像,没了骨头似的。

  那触觉太过诡谲,叫掌柜也开始心神不安。再看那老者神态,紧闭着眼,面上尽上死白。

  直板板的死气,像一副僵硬的棺材。

  掌上有黏腻的异觉,掌柜的小心抽回手,已沾了一手的血浆。

  原来那老者,早已是死透了。

  掌柜的吸了口冷气,缓缓道:“我这才报了官,为了安全,索性也不出城了。”

  他说的悬乎,似乎是怕顾延舟不信,笃定道:“仵作也来过了,他不肯说,我却是知道的。那老者的身子我再清楚不过,他是整个身体都被人劈开了,骨头,都没了啊!”

  “我打听过,那老者都活了六十多个年头,那凶徒,真是虎狼之心。”

  顾延舟冷不防的一抖,自背后泛起一股冷意,寒毛直立,似信又也不信。

  倘若是真的,那究竟是怎样丧心病狂的恶徒。

  剥皮剔肉取骨,何等凶残!

  当真,不是人干的事。

  顾延舟心下一凉,若真出了这么个恶徒,而他和林小姐眼下正要出城,可千万别盯上了他。

  “你若是要出城,还是小心的好。”掌柜在冷汗涔涔中,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顾延舟点点头道了句好,拿捏了纸包离开。前一刻虽惊虽惧,然这一转身的功夫,望了满地金阳,将他前一刻的阴寒又驱了不少。

  常言道命由天定,善恶有报。顾延舟想他也不过就是好酒了些,贪过些小便宜,若天要惩罚,总不会过早就轮到了他。

  何况他现在财源正来,万事不忌。这一会子的功夫,便又释怀了,脚下又变的轻快起来。

  马车上林梨已等了多时,她正不耐的掀起车帘,正瞧了顾延舟走来。

  “可打听到了?”林梨微眯起眼,不知是否因为阳光刺眼。

  “恩。”顾延舟带了笑脸,将掌柜口中的骇人事件轻轻带过,只道:“打听清楚了,无妨,只是发生了些小事,是官差刻意了。”

  他无意明说,好在林梨也没有多问。又钻进了马车,示意他赶快出城。

  顾延舟掂了掂手上的桂花糖,想着二人还要同行上一段时间的路,略有些殷勤的跑了上去。

  晃了晃手上的纸包,顾延舟笑脸相迎,“林小姐,可想尝尝吗?”

  林梨斜睨了他一眼,“是什么?”

  “桂花糖。”顾延舟重新上了马车,臂膀一伸,将纸包递到了林梨面前。

  林梨犹豫着,一包桂花糖,似在衡量。

  顾延舟瞧她不定,干脆就将纸包放在了林梨的裙摆边。睨了一眼她花样繁复的罗裙,胸口忍不住一荡。

  这一路同行,应该会顺利吧。

  放过桂花糖,林梨又不再正眼看他,顾延舟寻了个没趣,也就罢了。

  临出城门口时,意料之中的严查。

  官差层层把关,厉眼含着骇意,搜人又要搜身。

  不想多惹麻烦,顾延舟顺从的下车接受盘查。他既无做亏心事,自也轻松自在。

  等检查完了顾延舟,官差挑了眼,高声道:“还有什么人,没看着告示吗,还不赶快下车。”

  没等得顾延舟再说什么,那官差已经一手掀了车帘,大瞪着眼,十分凶狠的样子。

  正眼看,只瞧着车内坐着一名女子,芳华正华,煞是好看,同是冷眼瞧他。

  官差厉声着,起了无名之火,大声呵斥起来,“看什么,还不赶紧下车。”

  声声之厉,顾延舟见此自是发急,也顺着车帘内一看,打着哈哈,“林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梨却似没听见,依是冷冷的瞧着那官差。眼眸中好似有冰雪渗出,相看几眼,实叫人胆寒。

  目光如弹砾之粒,击在官差的心口上。转瞬间,本还恶狠狠的官差像是被冷水浇头,顿时就蔫了下去。

  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官差竟是密集了一身了冷汗,根根毛发都竖立了起来。这等子没来由的惊恐,实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冰冷寒结中,就看那官差小心放下了帘子。一改刚才的凶狠,只是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官员色厉内荏的喊着,催促起来。

  他变的太快,顾延舟明瞧了片刻,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既是放行,也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

  朗日在头,顾延舟眯了眯眼,道了声谢。歪着头去看了看马车内的林梨,笑了道:“林小姐,可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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