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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威胁她


  傅城恒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回府的,事先并未使过小子回来报信,故而孔琉玥得到消息时,他已经进府了。

  “你们一个二个的还傻愣着作什么?趁着这会子侯爷先去了乐安居见老太夫人,还不快给夫人准备香汤沐浴去呢!往常见你们也都挺伶俐的啊,怎么关键时刻,一个个却都傻了!”梁妈妈指着珊瑚璎珞晓春知夏等人急声吩咐道,话虽说得不算好听,脸上却满满都是喜色。

  而珊瑚璎珞等人被她骂了也不害怕,都挤眉弄眼的笑道:“知道了妈妈,我们这就准备去,倒是您,还不快给夫人挑衣服选首饰去呢,侯爷可是说话间就要回来了。万幸老太夫人才使人来说今儿个夫人不必过去请安了,不然时间岂非越发不够用?”

  甫一接到傅城恒回来的消息之初,老太夫人就使了落翘过来传话儿,‘侯爷此番奉旨护驾,一去便是一月有余,劳心劳力可想而知,今儿个你们娘儿几个都不必过来了,就在你们屋里一家人吃个团圆饭罢,明儿再过来亦是一样。’故珊瑚等人有此一说。

  梁妈妈听几个丫头这么一说,猛地一拍额头,越发紧张起来,“瞧瞧我这记性,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晓春知夏,你们两个赶紧催水去,珊瑚璎珞,你们两个还有暮秋,赶紧同我与夫人挑衣服首饰去。”说着便急火火的朝孔琉玥的净房走去。

  如此情形,直看得孔琉玥是哭笑不得,梁妈妈和几个丫头都把她当什么了,怡红院的“红姑娘”?迫不及待要给她“挂牌”?

  呸呸呸,这都什么破比喻嘛,哪有人拿自己跟窑姐儿类比的,她真是昏了头了!不过,呼,她心里真是紧张啊,一个多月未见傅城恒,也不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被晒黑?还有就是,他有没有像她想他一样想她?再有就是,之前他临去时,可是逼着她立了契约摁了手印的,他会不会今晚上就要让她履行承诺?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正沉浸在巨大喜悦和紧张中的孔琉玥显然已忘记她小日子来了的事,还是在被珊瑚几个七手八脚的摁进香喷喷热腾腾的澡盆里后,她才想起来,当即便忍不住偷笑起来。她已经可以预见到待会儿某人将会是何等的气急败坏了!

  “早不来,晚不来,”正拿大毛巾给她擦头发的珊瑚显然也想到此事了,当即便垮着脸抱怨起来,“偏这个时候来,可真不是时候!侯爷也是,怎么就不提前几日或是押后几日回来呢?”抱怨归抱怨,毕竟涉及主子的房中之事,不由红了脸。

  孔琉玥闻言,好气又好笑,正要说话,璎珞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屏风后面来,见珊瑚还没将她的头发擦干,立刻噼里啪啦的道:“珊瑚你动作快一些啦,这侯爷都要回来了,夫人的头发还没干透,待会儿可怎么梳头啊,才我干娘和暮秋可是将夫人最好看的首饰都找出来了呢!”

  “知道了啦,你催什么催!”珊瑚没好气,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不少,很快便将孔琉玥的头发绞得有八九分干,然后簇拥着她坐到了镜台前,暮秋忙拿起梳子,巧手翻飞的给她梳起发髻来。

  当下众丫鬟又是好一番忙活,到底赶在傅城恒回来芜香院之前,将孔琉玥给妆扮一新了。

  白玉兰散花纱衣,刺绣妆花孔雀纹碧蓝罗裙,头上侧挽望仙髻,插了支镶红宝石金步摇,腰间除系的白底秀繁花薄纱带外便别无配饰,却更显得腰肢纤细,楚楚动人。

  这便是现在呈现在傅城恒面前的孔琉玥了。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深沉而热烈起来,似是生了根一般,长在她身上便再移不开。

  此情此境看在梁妈妈眼里,不由抿嘴偷笑起来,忙忙带着众伺候的丫鬟鱼贯退了出去。

  傅城恒灼灼看着孔琉玥的同时,孔琉玥也在看着他,目光也似生了根一般,无论如何不能自他的身上移开。

  她原本以为这么久没见,当初又是在那样情况下分离的,如今乍一见他,她一多半会觉得陌生和生疏。

  可此刻她却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他还是那个他,只不过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因而越发显得一张本就刚硬的脸轮廓分明罢了。不过无论他的眼神,还是动作,却都变得更加的锐利锋芒,气势逼人起来,少了几分因多年世家教育而自然显现出来的从容的君子之风,多了几分军人所特有的铁血和压迫,却又不失沉稳和睿智。

  孔琉玥忍不住暗暗赞叹兼骄傲,这样的气势这样的锋芒这样的自信,她相信足以让任何他的对手闻风丧胆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到底还是孔琉玥先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红着脸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虽说没有想象中的陌生和生疏,却还是会本能的觉得不好意思,跟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似的,真是要命!

  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那个……我已吩咐丫鬟给你准备好了浴汤,干净衣服也已经准备好了,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这大热的天,一定出了不少汗,也一定累了,要不,先去洗个澡?孩子们这么久没见你,一定都想你了,待会儿一起吃饭时,你可别再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傅城恒已身形极快的晃到她面前,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声音低沉暗哑的问道:“孩子们都想我了,那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孔琉玥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急速汇集在了她的脸上,以致她觉得自己的脸随时都有可能会烧起来。大脑也是昏昏沉沉的,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想要挣开他的手,这样的姿势,让她无端的觉得自己很弱势,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傅城恒却不让她如愿,不但不让她如愿的加大了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反而还猛地伸臂将她勾在自己胸前,准确无误的对准她嫩红的唇瓣,便重重的吻了下去,这个小妖精,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无意轻舔嘴唇的动作有多撩人!

  他的吻来势汹汹,狂风骤雨似是要将孔琉玥拆吃入腹一般,再并上他越箍越紧的双臂,很快便让孔琉玥觉得头晕眼花、呼吸困难起来。

  然就在孔琉玥觉得自己下一秒就极有可能会晕过去之际,他的动作却渐次轻柔起来,缓慢而坚定,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人不自觉已沉溺在了其中。

  “珊瑚姐姐,爹爹已经回来了吗?可是在屋里?”外面忽然传来初华的声音,还夹杂着傅镕和洁华的声音,“珊瑚姐姐,劳烦你代为通传一声,就说我们给爹爹和母亲请安来了!”

  孔琉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臂已不知何时圈上了傅城恒的颈项,而他强壮灼热的手臂则正圈着她纤细的腰肢,两个人贴得竟是连丝毫的缝隙都没有!

  想到初华姐弟还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会进来,孔琉玥触电般便要推开傅城恒。

  但她那点力气之于傅城恒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不但不能撼动他分毫,反而让本就已意乱情迷的他越发把持不住起来,单手抓住她纤细皓腕不让她再乱动,低头对着她已被他吻得略微有些红肿的唇畔便要再吻下去的同时,另一只火热的大手也开始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游移起来。天知道在过去这一个月多里,他到底有多想她,想得都快要发疯了,他简直恨不能立刻便将她吞进肚子里去!

  眼见一个多月不见,某人的脸皮貌似又厚了不少,且身体的反应更是强烈而直观,大有将她就地正法的趋势,孔琉玥是真急了,偏头躲开他的唇便吼道:“你干什么呀,孩子们还在外面呢!而且还有一屋子的下人呢!”吼归吼,到底还没忘记压低声音。

  傅城恒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想着孩子们还在外面,不能让她在孩子们和下人们面前失了长辈和主母的威仪,神智一下子清明了不少,反正他们还有明后两个白天和三个晚上呢,足够他“吃饱了”!

  但却起了逗她之心,因有意摆出一副无赖样道:“孩子们在外面又如何?他们瞧见自己的父母感情好,高兴还来不及呢,怕什么!下人们就更不必说了,她们见我喜欢你,只有更敬畏你的。再说了,”眼波流转间,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温柔得几乎能滴出蜜来,“我也只是太想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我?”

  孔琉玥的心怦怦直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你还是快去洗澡罢,我先出去了,省得让孩子们久等。”

  下颌却再次被握住,傅城恒执意要得到她的答案,“你有没有想我?”顿了一顿,作势又要吻上她,“你若是再不告诉我,我可就又要……”

  “想!你可以放开我了罢!”孔琉玥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小人,!

  她告诉自己,她是被他威胁所以才迫不得已说了想他的,其实她一点都不想他,一点都不想这个脸皮又厚,脾气又坏还有些小无赖的混蛋。可她却分明听见自己的心在唱歌。

  直至气急败坏的袅娜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后,傅城恒才收回目光,嘴角微翘的大步去了净房。

  虽然没有丫鬟的伺候,傅城恒依然很快就梳洗完毕,穿了白绫亵衣从净房走出来,敞着的衣襟露出大片健壮的胸膛。他见临床的榻上放着干净的玄青色纻丝直裰,于是不紧不慢的穿了起来。

  彼时孔琉玥正在外间与初华姐弟三人说话,只是三人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看一眼通往内室的湘帘,迫切想见到父亲的心情不言而喻,尤其傅镕一双肖似傅城恒的凤眼更是亮晶晶的,大异于往常见到傅城恒时的孺慕中夹杂着敬畏,无形中已多了几分自信。

  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小小的吃味,明明在过去一个多月里,与他们姐弟三人朝夕相处的人就是她好伐,尤其是傅镕,她还给他当了一个月的“家庭教师”呢,怎么到头来,却还是比不上傅城恒呢?明明他就又凶又恶还不讲道理,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

  “母亲,也不知道爹爹梳洗好了没有?要不您使了哪位姐姐瞧瞧去?”傅镕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孔琉玥的腹诽。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哦,好的。珊瑚,你瞧瞧去。”

  珊瑚正要答话,一旁梁妈妈已笑道:“夫人,依老奴说,还是您亲自去瞧瞧的好。”说着杀鸡抹脖的冲孔琉玥直使眼色,本来侯爷出门这么久才回来,夫人就该服侍在侧的,可夫人倒好,不但自己不服侍侯爷,连丫鬟也不叫两个进去服侍,也不怕传了出去让人说嘴!

  孔琉玥用膝盖想都知道梁妈妈这会儿正想什么,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们要达成共识绝对堪比哈雷彗星撞地球,说不得只能站起身来,认命的往里屋走去。

  却见傅城恒已经梳洗一新的从里间走了出来,屋里众人忙都屈膝行礼。

  傅城恒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都起来罢。”大步走到当中的榻上坐了。

  有丫鬟上了茶来,孔琉玥接过,亲自奉给傅城恒,“侯爷,您喝茶。”掌心却传来一阵轻痒,酥酥麻麻的,以致她差点儿连茶碗都打了。

  不用说也知道始作俑者正是傅城恒,孔琉玥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却见他面上竟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已经揭开茶碗盖在吃茶了,吃完后还以一贯的严厉表情看向傅镕问道:“最近都念了些什么书?”活像刚才那个暗地里挠人手心的登徒子不是他一般。

  孔琉玥好气又好笑,禁不住暗自啐道,今儿个她总算是见到传说中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到底长什么样儿了!

  下首傅镕已经站起身来,拱手毕恭毕敬在答话了:“回爹爹,《论语》已经讲明背熟,现在已经在念《四书》了。”身姿笔挺如松,声音清越响亮,眼神清亮自信,大异于往常的葳蕤怯弱。

  傅城恒不由满心的讶异。直至此刻,他才忽然发现,不过才一个多月未见,儿子却像是长高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似的,一下子就有了少年郎所特有的那种蓬勃的朝气。且不但外形上看着有了极大的变化,言谈举止也变得有礼有度,颇有几分沉稳起来。

  他直觉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孔琉玥,确信儿子会有如此明显的变化,绝对与她分不开。

  孔琉玥腹诽他不要脸归腹诽,对他只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发现了儿子的不同,可见是真关心儿子的这一行径倒是很有好感,因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又使眼色示意晚些时候再给他详细解释。

  傅城恒接收到她的眼色,也就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难得夸奖了几句傅镕,又问起初华并洁华的话来。因见两个女儿都面色红润,穿戴打扮得也十分雅致,进退更是有礼有度,不由越发感爱起孔琉玥来,他不在家这一个月,显然她是认真尽到了作母亲责任的!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就有丫鬟来回席面已经得了,于是傅城恒打头,领着妻子儿女去了隔壁的花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毕,一家子移至东梢间吃茶,初华忽然问道:“爹爹,您此番回来,是暂时的,还是就不用再去西山别宫了?”她前儿个还听姑妈说,父亲怕是要八月间才能回来呢。

  这个问题也正是孔琉玥所最关心的,闻言因忙也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傅城恒。

  傅城恒眼里划过一抹不自然,飞快觑了一眼孔琉玥,方将右手握成拳抵至嘴边咳嗽了一下,说道:“只是暂时的。本来皇上是一日假也不准的,因我说有十分重要之事要回府办理,方准了我三日假。三日后仍旧要回去的。”总不能告诉女儿,他回来是为了解决某种需求罢?好在夫妻敦伦之事倒也的确算得上‘十分重要之事’,算来他也没有欺骗女儿。

  初华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她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一件‘十分重要之事’,这会儿闻得父亲的话,只当父亲也跟自己一样,一直记着那件事,所以才特地赶了回来,心下便有几分喜悦,又陪着父亲说笑了一回,瞧得父亲已面露倦意了,方懂事的带着弟弟妹妹行了礼,各自回房了。

  初华因年纪小,并未能听出傅城恒的言外之意,孔琉玥却是听出来了的,更何况还有他那别有深意的一眼,孔琉玥若是还猜不出他这会儿心里正打什么主意,可就白瞎与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

  不由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儿,到底是谁最先传出他“冷面侯爷”这个绰号的,只看他那副表脸的无赖样儿,也配不上“冷面”俩字儿啊!

  不过一想到待会儿他即将出现的气急败坏样儿,她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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