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最后的守望 4

　　

　　四周安静得仿佛时间静止，如果不是间或传出的缝线穿过皮肉的声音，以及一些星卫队员痛苦的呻吟声，恐怕要以为置身真空。

　　“然……然后呢？”江辉意犹未尽地问道。

　　吕雷按住腹部的伤口，重新躺了下去，望着手术室上方昏暗的白色灯光，带着一丝怅然地说道：“我所知道的，在军团里流传的，大概就是这么几件事了。后来拓村直贺离开了军团，行踪更加神秘，常居幕后极少露脸，反正队内就只有他过去的这些传闻，随着时间的发酵，反而变得越来越出名。渐渐的全城居民都知晓一二，至于他们会怎么添油加醋，大概也可以想见……”

　　其实吕雷只简单地叙说了“新兵绞肉机”、“血色庆典”、“从卡巴基堆爬出的毁容恶鬼”、“解散军团”、“击杀市长”几个传说，具体的场景和细节，基本靠江辉自己脑补，可他却乐此不疲。

　　“军团解散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明文划为七驿了吧？第一任市长还没上任就被击杀，热河界政府就放着不管吗？”

　　“当然不是，第二任市长倒是没这么惨，不过那是个老好人，没什么强硬的手段，面对乱局也不敢颁布什么过激的政策。任期不到半年，就自己离任了。据说，在他任期的最后一个月里，经常收到死亡威胁，其中有一次，是一个信封里装着几根手指，第二天他从六驿收到了一封家书，然后就像逃命似的辞职了。”

　　“嗯……”江辉托起腮帮子，“可是从之前听到的信息，应该有一任市长任期还比较长才对啊……”

　　“没错。四五年前吧，第三任也是最后一任。那个时候，飞济会、狱头会和狡燕会都已经成立，那家伙迎难而上，硬是在全城树立起了星卫队的威信，也是我们这帮人最后一次风光了。可是好景仍然不长，他就死在之前软禁你们的那个房间里，死在我们星卫队的层层保护下。普遍认为那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狙击’，但拓村就是做到了。”吕雷有些无奈。“后来变成什么样，你们也都看到了。”

　　说到这里吕雷自己陷入了沉默，如果那两个少年顺利的话，现在也差不多该和詹雁分出胜负了。他想到当年那一批队员现在只剩下拓村直贺一个人还活着，突然无限感慨。作为晚于他们的菜鸟新兵，他可是看着那批人从矛盾到合作到蜕变到最后分崩离析的。

　　“算了江辉，别问了。”珊珊插话道。她一边听着吕雷的叙说，一边还在忙碌着手上的工作，伤员还在一个个地被妮姬她们给运送进来。让珊珊觉得惊讶的是，妮姬的判断似乎永远精准得吓人，她救回来的，都是绝对优先级别。这些伤兵在生死边缘徘徊，救助稍晚一些，就会跌往另一个世界，但一旦痊愈却又不会落下大的残疾，今后还能服役。有些人甚至还被紧急包扎处理过，这点从她刚才给自己打下手时就看出来了，她恐怕有一些医疗经验。

　　“你难道不感兴趣吗？那可是凌一他们马上要面对的棘手敌人唉！知道有关他的情报不是越多越好吗？”江辉的兴头还没退去，被打断显得有些不快。

　　“得了吧你，你就是好奇鬼上身而已！”珊珊撇撇嘴，“你知道这些有个屁用，又不能马上告诉他俩去。我的伤员现在需要休息了！”

　　哼！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你先问的！虽然江辉心中仍有不快，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心中此时的想法其实如出一辙，如果说他们对凌一和克莱多的态度是一个饼状图，一部分是担心一部分是信心，听完了吕雷的叙说后，担心的那部分远远压过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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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轻轻吹起了少年被汗浸湿的黑发，凌一双腿盘起，坐在地上想要恢复些许精力，可他的注意力却没法集中，他得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克莱多。克莱多仿佛一个熟睡的婴儿，还维持着之前单膝跪地、双手撑着的姿势，眼睛始终暗淡无光。

　　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巨大的星辰再次打赢了天空争夺战，将淡淡的光亮，从地下城的出入口投射进来，仿佛一片放在灯光下的破洞天鹅绒。这意味着，克莱多能够吸收的太阳能已经终止了供应。

　　如果他还不醒来的话，凌一就只有独自去面对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朝那架悬停在星卫队总部上方的飞空艇走去。对方的一切对他来说还都是个谜，比如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爆破女奴应该已经失败了，纠集的其余两大帮会头目都已经丧生，拓村直贺为什么还不现身？难道在进行什么隐秘的战斗准备？

　　只是仅从拍卖会上那几招交手，凌一至少可以知道，这绝不是个自己可以轻易应付的对手。

　　对方那次并未展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只是简单的拳脚功夫和战斗经验，就已经能看出庞大的差距了。

　　“不等等我吗？”

　　就算下一秒自己聋掉，凌一也太想听到这个声音了！

　　“抱歉！”克莱多几步小跑跟了上来，像模像样地给凌一诚恳道歉，“我好像又把能量用完了……不过阿一你刚才实在是太帅了！完美领会了我的意思干掉了那个家伙！我和他鏖战那么久都没能打败他呢！”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省省那套！”依然不习惯的过于礼貌的话语和动作，此时却让凌一觉得万分亲切。他伸出拳头来，和克莱多碰了一下。“难关在后面呢！我会尽量辅助你。”

　　“哈？你说什么？”克莱多一脸困惑。

　　“克莱多。你每次第一次冲破程序锁之后，记忆模块总会受到暂时性损伤。杀掉敌人的是你而不是我，而且，是用一种威力极强极其残忍的方式，对方连尸体都没剩下。”凌一有些凝重地说道。

　　“我……杀了一个人类？”克莱多支支吾吾地问道，那样子简直如同信仰崩塌一般，机器人三定律对他仍然生效。他凝视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简直有些无助地看着凌一。

　　“是的。克莱多，你身上确实还有很多未解的疑团。但我相信你的本性，现在不是怀疑自己的时候，接下来需要你的那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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