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偷鸡”不成

　　日幕西垂，一家人准备吃饭，蛋蛋坐在特制的婴儿椅中左摇右晃，手里拿着蜜枣胡乱啃着，徐巧宁将蜜枣取出，拿着湿帕子给他擦脸，小家伙哼哼几声以示抗议，又侧着身子去够。

　　徐巧宁哄他，“我们明天再吃，现在先吃饭，吃饭身体壮，长高高。”

　　蛋蛋像是听懂了，伸手指着吃剩的枣子，“明、ｃｉ啊～”

　　徐巧宁给他擦拭黏糊糊的小肥手，“对，明天给蛋蛋吃。”

　　小家伙听到答案，高兴地拿手拍打椅子自带的桌面，徐巧宁见状失笑。

　　许善平掀开门帘进屋，熟练地从徐巧宁手中接过帕子放在黄铜盆里揉搓，拧干放在盆架上，又取了一条手扶子抹脸。

　　徐巧宁盛了一碗米饭给他，自己端着蛋羹喂蛋蛋吃，蛋羹中加了羊乳和蜂蜜，口感甚佳，蛋蛋倒是爱吃的很。

　　夫妻二人边吃饭边闲聊，徐巧宁忽的低声吸了一口凉气，许善平放下碗筷，“脚又抽筋了？”

　　徐巧宁右手撑腰，左手摸着肚子，勉力笑道，“小家伙在肚子里转磨呢。”

　　许善平闻言小心翼翼地将徐巧宁打横放在炕上，解开其裹身的棉衣，不出意外地看见肚子上形状颇为明显的一块凸起，许善平知道那是自家二宝的脚，也不敢用力摆弄，只用巧劲按摩腰侧纾解压力，直到小家伙老实不动为止。

　　徐巧宁躺在被窝里缓神，只觉得全身疲软无力。

　　许善平皱眉，“等这小东西落地，我定揍他一顿，小小年纪就如此活泛，等大了还不知得怎么折腾人呢！”

　　徐巧宁笑嗔道，“你这般恶煞模样，也就吓吓旁人罢了。这孩子真要是出世，你还不得宠着他上房揭瓦啊！”

　　许善平郑重道，“他落地怎搬胡闹我都纵着，可在你肚子里却是不行的。”

　　徐巧宁红着脸，转移话题，“好了，莫再贫嘴，你帮我看着蛋蛋，再喂点饭，这孩子一会就该困了，今天拢共就睡了一个时辰。”

　　许善平闻言转眼去看蛋蛋，好家伙，这小团子正睁大眼，侧身抓着蛋羹往嘴里胡乱塞呢。

　　许善平大步走上前，将蛋蛋抱坐在自己怀里，伸手将蛋蛋脸上的鸡蛋渣滓擦干净，改盛了些汤水喂他，一口、两口，刚喂不到三口汤水，许善平脸色大变，他抓着蛋蛋的脚将他倒扣在空中，拍打后背，将其吃的东西全给催吐了出来，蛋蛋吓得哇哇大哭，徐巧宁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怎么了？”

　　许善平面色凝重，“这汤有毒！”

　　徐巧宁大惊，她勉强爬起身下床，凝神观望，只见用来舀汤的银汤勺，已变的乌中带黑了！

　　许善平用炉子上的温水给蛋蛋漱口，小心翼翼地拍着他后背哄着，嘱咐徐巧宁，“将收着的秘药取出来。”

　　徐巧宁点头，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木箱，又从木箱中拿出一瓶玻璃罐子，递给许善平。许善平从中取出一枚灰褐色药片，用碗底将其碾成粉末，就着水，硬着心肠捏着蛋蛋的鼻子给灌了下去，蛋蛋被苦的一边吐口水一边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喊娘，冲着徐巧宁伸手要抱。

　　徐巧宁木木地站着干着急，额头直冒冷汗。

　　许善平将蛋蛋搂在怀里，将碗递到嘴边喂他喝水，一边轻缓地拍着背，一边哄着，蛋蛋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趴在许善平肩头小声抽泣着。

　　徐巧宁见蛋蛋无碍，方才放松强打的精神头，她赤着脚，瘫坐在桌旁，单手撑着腰，倒吸一口凉气。

　　*

　　秋月手拂在徐巧宁赠与她当做路资裹着红纸的银元上，着迷的看着，缓缓摩挲，脸上不时浮现几分讥笑。烛光照在她脸上，映射出一片阴影，恍然间竟瞧不清神色，秋雨趴在窗边，注视着满园灯火，同狗玩耍的虎子。

　　秋月抬头看她，嗤道，“怎的？泥菩萨发善心了～”

　　秋雨瑟缩着身子，紧了紧身上的棉袄，默默摩擦着袖子里的耳钉只当没听见。

　　秋月当她是默认了，垂眸冷眼撇着她，“呦，后悔啦！早干嘛去啦，这会子在我跟前装起好人来了。”

　　秋雨咬牙低声道，“我没有。”

　　“没有？”秋月猛地抓住秋雨的手，“没有那这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呢！”银光一闪刺痛了秋月的眼睛，她眯眼质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秋雨猛地抽回手，双手紧握成拳，转身缩到墙角背对着她。

　　秋月不信，压着秋雨的身子就要去掰开她的手。

　　秋雨挣扎着，猛地挣开桎梏，冷声道，“我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秋月心里一惊，秋雨素来都是面团一样的任她揉捏，什么时候这么硬气过，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带出几分笑来，嗔道，“没什么，就给我看看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瞧你，都把我给弄疼了～”秋月将胳膊递到秋雨面前，“快给我揉揉。”

　　秋雨犹疑不定地看着她，“我不是有意推你的。”

　　秋月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是是是，大小姐！”她嘴里带出几分埋怨，“不过是同你闹着玩罢了，哪知道你人不大，气性倒不小，我这胳膊可是糟了老罪了～”

　　秋雨试着伸手触碰，秋月夸张的哀嚎，一边趁势将秋雨压在身下，从她手里将东西抢了过来，秋雨刚张嘴便被她用手捂住，阴柔告诫道，“老实点！把人招来可就不好了～”话到半截还没说完，秋月便感觉到秋雨的身子僵住了，片刻，见秋雨不再动作，她才慢悠悠松了手。

　　“我秋月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失手过。”

　　秋雨大口喘着粗气，恨恨地看着秋月，不敢出声。

　　秋月浑不在意笑了笑，借着烛光打量手中物品，嗤道，“还以为什么好的，愣半天是这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姐姐我可不稀罕！”说着手一抬，东西被抛在半空中继而落在地上，秋雨慌忙捡起。

　　秋月径自靠在小桌上，嘴里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打着拍子。像看笑话似得看着秋雨。

　　秋雨将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平复心情后，沉声问，“药什么时候发作？”

　　秋月闻声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秋雨沉默，道，“剩余的汤底被虎子偷喝了。”

　　“什么！”秋月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

　　秋雨抿了抿唇角，“晚黑，差不多四点三刻的样子。”

　　“四点三刻，那不就是～”饶是秋月自己已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得慌了神，她急忙坐起身，将托盘里的的银元藏在怀里，顿了顿，反应过来又颇为肉疼的将三分之一拿出来揣进秋雨怀里。嘱咐道，“等会儿若是出事，咱们就偷空跑出去，在宣武门外会面。”

　　秋雨愕然一愣，拉住秋月的袖子，“你说清楚，那药的功效的到底是什么？！”

　　秋月不耐烦的甩开，“我怎么知道，拿东西时匆匆忙忙，只听说是肠穿肚烂、七窍流血一类的！”

　　秋雨手微微发颤，跟着转身急忙和秋月将收拾好的包裹里值钱的物件往身上装。

　　两人正收拾着，院子里突然听见一声响声，紧跟着就是虎子的嚎叫，对视一眼，秋雨秋月同时打了个冷颤，“完了！”

　　*

　　徐巧宁刚把蛋蛋哄睡，便听见前院传来吵嚷声，狗吠，哭喊…

　　蛋蛋不安得在怀里哼哼，徐巧宁轻拍后背哄着，一抬眼许善平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行头，皮鞭、刀包都带在身上，“外面怎么了？”

　　许善平掀开门帘，嘱咐道，“我去看看，你带孩子歇着，甭起了。”

　　徐巧宁点头应允。

　　前院一群人围作一团，宋妈急的满头大汗。“虎子，你是不是又调皮抓冰溜子啃啦。”

　　虎子疼得直躺在地上打滚，整个人好似龙虾似的蜷缩成一团，头上冷汗直流，这会听到宋妈同他讲话，不由得哭诉道，“阿奶，我下午就吃了些窝窝和饴糖，没咂冰块～”

　　“没啃冰溜怎么肚子疼，别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边上一带着狗皮帽子双手揣进袖窿的小子插嘴道。

　　枝丹冷不丁拍了下说话人的肩膀，“言生，别说了，这都火上眉头了，你快去找车送虎子去医馆。”

　　言生有心想说句话，一转头看见自家老爷赶过来，脚底抹油刺溜一下窜了出去，“得嘞！”

　　“这是怎么了？”许善平皱着眉头将虎子压住，不让他乱动。

　　宋妈匆忙抹了抹眼角，“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地，一转眼的功夫就说自己身上疼，倒也说不清具体的地方，只哭喊着打滚，里衣都湿透了。”

　　茗桂提灯给他照亮，打眼一看，虎子已经面色发黄唇色乌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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