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哎呀小禾,怎么又跑窗户口站着,赶紧过来,刚退烧再吹着风。”
姜禾走神,袁秋进来的时候一开口吓的她一愣怔。
重生回来的时间正是自己十八岁这年高烧发红疹,昏迷了能有四天的时间,把家里人下了个够呛,知道三天前身体内憋着的毒疹才在药物的作用下从前胸后背发散出来,因此姜禾被严令不能见风。
“……这窗户都快让您封死了,哪来的风。”
转过头就看到一身正装的袁秋手里提着保温桶冲她疾步走来。
袁秋穿着一身淡青色职业装,精确的收腰,笔直的长裤,款式简单大方的黑色高跟鞋将她妈妈的身材修饰地凹凸有致。再加上那干练的短发和精致的妆容,使年近五十的袁秋依旧保持着风华正茂的神采。
姜禾打眼一看就知道她老妈这是直接从单位赶回家,又从家里拿了东西直接杀到了医院。因为袁秋只要回家再出门是必定要换衣服的,而现在这身衣服却是早晨出门时穿的那套。
袁秋先是把姜禾拉到床边看着她躺回去,才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支起病床上的餐桌,将保温桶打开一样样摆上,嘴里还不停叨叨。
“窗户是没风,但这马上入冬了,玻璃那有凉气。你天天闷屋子里暖和,毛孔都是张开的,病刚好身体虚,再让凉气激着怎么办。马上成年了,你当你还小呢,说一遍不听,说一遍不听的,快,趁热吃。”
见姜禾看着桌上饭菜不吱声,袁秋就知道她又犯毛病了。
“你赵阿姨怕你嘴里没味儿,这菜花特地用番茄汁炒的,这青笋是用鸡汤焯过的,还有这炒荷兰豆的油都是先浸过料的,赵阿姨还特地给你拿了些她自己淹的爽口萝卜,你不是以前还说过好吃呢么,也就看着清淡,你尝尝就知道了,来,听话。”
说着袁秋就要把勺子往姜禾手里塞。
已经三天了,姜禾苦着脸看面前的半桶小米粥,和一堆看上去白不啦叽寡淡淡的菜。
她那也就是跟赵阿姨客气客气,怎么还当真了呢?
好想吃肉……
“妈~~~”
姜禾一音三拐弯,眼巴巴的瞅着袁秋。
当妈的自然了解自己闺女,姜禾那口吃要紧的很,不仅口重,还特别爱吃甜食。
袁秋真是一千一万个庆幸这孩子体质随了自己,要是跟他爹那样的,指不定现在已经横成什么德行了呢。
“你给我盯出花儿来,该吃也得吃你的,你这是出红疹,不能沾荤腥,连酱油都不能吃。”
在家里姜禾就拿她这个妈没辙,在外人面前,她老妈那是气质沉稳高雅,行事雷厉风行十足十高冷女强人。
可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年袁秋在姜禾面前是越来越爱唠叨,可谓是魔音绕耳的强制性灌输。
由于袁秋将这种精分已经练就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硬来有铁血手腕,软来有三寸不烂之舌,不仅姜禾,就连他哥姜宇都能躲就躲。
无奈的在餐桌和袁秋之间打了个来回,姜禾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
“我可没听大夫说不能吃酱油,这都哪听来的。”
“你管哪听来的,都是为你好,快点吃,我那还一大堆事儿呢,一会儿就得回去。下午你赵阿姨来,有什么要的就跟她说。”
看着袁秋眼角即便再保养也掩盖不住的细纹,姜禾心里说不上是酸楚还是庆幸。
刚醒来的时候她真的是激动到想逢人就抱,见人就哭。
可就是因为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把她老妈吓的差点厥过去,还以为怎么了呢。
先例在前,姜禾不敢冒进,只能把所有强烈的情绪和倾诉欲望压下来,导致她现在干什么都有些缩手缩脚。
姜禾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袁秋说话。
“要我说,您快把那工作室关了吧,一天到晚的这么忙,我爸又不是养不起您,在家享享清福多好。再说了,不还有我哥呢么。”
袁秋是个工作狂,普林斯顿大学主修建筑工程,后来又去德国深造,当年在国外也算是有些名气。
姜禾的老爹姜泽林重金把人挖回国内做顾问,谁成想最后竟然挖进了自己被窝里,典型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故事范本。
袁秋心气儿高,既然成了两口子,就不愿意在事业上有纠缠,合同到期后不顾姜泽林的挽留,毅然决然抽身出来自己成立了工作室。
如今袁秋不仅是业内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还顶着通泽集团老板娘的头衔,工作室名声在外,她更是忙的每天脚不沾地。
“吃你的饭,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嘛。明天我可能没空,中午我让小李接替你赵阿姨。”
姜禾是真心想劝袁秋把工作室关了,她记的很清楚,袁秋就是因为总熬夜导致最后身体越来越差。
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姜家出事,哥哥被收监入狱,爸爸急的跑前跑后都没能把人捞出来。
后来听说哥哥在狱中病重,结果保外就医迟迟办不下来,最后好端端进去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紧接着袁秋急火攻心也跟倒下了,爸爸更是一夜白头。
姜禾心口重重被擂了一下,疼的她滞了一口气。
长长的深呼吸,然后坐直了身子。
袁秋的性子姜禾清楚,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光是劝指定不好使,看袁秋不接她的茬,索性也就掐住了话头。
“我又没事儿,有赵阿姨陪着就行,别让小李来回折腾了,他还得给您开车呢。”
袁秋白了她一眼:“小李不来谁给你做饭?”
“做饭?”姜禾咽下一口饭看着袁秋:“呦,小李还会做饭呢?”
“是你赵阿姨回去做饭,他来陪着你。”
姜禾无奈用勺子把儿撑额:“……妈,我的亲妈,来回也就两个小时,没人陪着你闺女也丢不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俩护工呢么。”
姜禾都服了,自己又不是瘫痪了,能跑能跳的,她老妈愣是给找了俩护工。
“那俩护工都快闲的长绿毛了,辞了得了,白花那钱干嘛。”
袁秋根本不听她的,依旧我行我素的守了旁边,一会儿摸摸脚凉不凉,一会儿看被子掖没掖好。
“少来,洗涮点东西,收拾个屋子不得有人手啊。
“妈哎,你闺女我有手有脚的。”
姜禾闷头吃东西也就随口一说,却让袁秋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从醒来开始就总觉的这丫头哪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这次高烧了四天,如今前心后背的疹子还没消,按照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应该是娇嫩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吃饭就恨不得要人喂才行。
袁秋都做好了这大小姐要因为吃的上面使小性子发脾气了,却没想到她除了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以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老老实实把饭吃了。
伸脖子看了看太阳,没问题啊。
袁秋也就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并没有多加思虑,只要不是变坏,谁家父母都乐意看见孩子越来越董事。
俩人正聊着,门外一个小护士进来,手中拿了一捧花和一个盒子。
“姜禾量体温了,给,有人送来直接放护士台的。”
护士将花跟礼盒放在床头,拿出体温计开始每日三次的例行公事。
姜禾在看到那束花的时候,瞳孔猛的一缩,心都跟着紧了一下。
一样的紫色鸢尾,如同前世每到自己生日收到的一模一样,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变过,也再没有第二个人送过她这种花。
姜禾什么都没说,袁秋也没有在意。
这阵子送礼的人很多,有冲着姜禾自己来的,也有冲着家里大人来的,目的不一,但表达方式都是一样。
老老实实的将吃完的饭盒推给袁秋,然后量体温,抽血,挂点滴,姜禾目不斜视的配合着,但心里却跟揣了一只抓挠的小耗子一般。
护士挂完点滴就走了,袁秋也被一个电话着急忙慌的叫走。
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赵阿姨最多半小时就到,有什么需要就先找护工。实在不行就忍忍,别碰凉水,别开窗户,别出门,别……
袁秋最后是被姜禾摆着手撵走的。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姜禾控制不住地将目光转向床头。
拆开鸢尾同色丝带包装的礼盒,不是女孩子喜欢的奢侈品,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补品。
一件乳白色的薄羊绒马甲,斜开襟,外沿还有一圈绒绒的獭兔毛,拉开看看更像是一件小披肩,款式简单时尚,手感轻薄柔软,也适合她这个年龄穿,只是吊牌被刻意剪掉了。
抖开马甲的时候,姜禾发现盒子底下还压了一瓶东西和一张纸条。
瓶身上都是法文,放东西的人估摸姜禾应该看不懂,但还是很谨慎的将东西拆了包装才放进来。
可偏偏如今的姜禾不是小孩,光看那个瓶子就知道这东西不便宜,虽然只粗略看懂了几个单词,但是凭借自己那半吊子的法文也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东西。
是一瓶润体乳,纯草本有脱敏的作用,那牌子她没见过。
纸条被整整齐齐的压在瓶身下面,内容很简单,只短短的八个字“沐浴后用,连用两周”,
分开两行连个标点都没有,也没有抬头,更没有落款,而且那个“沐”字中间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墨点,估计是嫌“洗澡”两个字不好听,才写成的“沐浴”,穷讲究。
姜禾没见过陆关爵写字,不过猜想这应该是他的笔迹,字迹看上去像是专门练过的,铁画银钩,苍劲有力,有些像他这个人硬朗有型。
光是这笔字让姜禾觉的陆关爵不像个没怎么念过书的混子。
腿上摆着摊开的马甲,左手握着润体乳,右手捏着薄薄的纸条,姜禾忽然一下笑了。
自己发红疹住院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所有人送来的一半以上都是进口水果,昂贵的补品,还有想投其所好送女孩子喜欢的饰品奢侈品,但能想到她前后背不能见风,送马甲,对症下药的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上次自己怎么处理的这盒子?姜禾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好像根本没打开,直接冲窗户扔了出去。
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很蓝,就如同现在姜禾的心情,有些事情豁然一下便想开了很多。
手上扎着针有些费劲,但她还是将马甲别别扭扭地套上了身,正合适,很软很暖很……舒服。
把马甲重新叠进盒子里,又七挪八挪的把盒子塞进小衣柜,坐回床边伸脖子看了看那束鸢尾,用手指扒拉了几下紫色花瓣,花头轻颤还带着几滴湿漉漉的水珠可爱的很。
姜禾窝回被子里想睡一会儿,可眼角总也控制不住的能扫见那抹紫,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鼻子很酸,眼睛也热热的。
所有的一切还未发生,那些困苦,那些离别,那些灾难都还未开始。姜禾知道她是幸运的,上天愿意再施舍给她一个机会,让一切从新来过,她还能看到那些她爱着的人依旧好好的,她可以去守护,疼惜的人依然都在自己身边,以及……那个她亏欠终身的人。
陆关爵倾其所有为自己家人换得的周全,陆关爵用后半生为自己换得的自由,陆关爵用所有所有的一切为自己换来的平安,却最终被人断送在通向光明的临界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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