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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无法面对


  听霍仲说有话要说,去病轻身下了床榻,蹑手蹑脚走出门外,关好门扇,两人在庭院低语起来。

  霍仲为难道:“公子令众人照顾夫人本应该,只是不知这夫人究竟是何名讳?公子唤子瑜,坊间叫石姑娘,又说是匈奴女子,我们怎称呼,真称夫人?”

  “她就是子瑜,当然是我夫人!”

  “如果皇后、陈夫人过问,我们如何回答?”

  “你回答子瑜是夫人即可。”去病一脸霸气地看着霍仲,“四年前,我在大漠就娶妻子瑜,回来后,皇后和母亲都知道,你但说无妨。”

  “可……皇后她们只认芷若姑娘,如何办?”霍仲吞吞吐吐道,“芷若姑娘是大婚所娶,如今,夫人没经大婚之礼就入府,且是夫人,恐他人会看低子瑜姑娘,老仆不大好办。”

  去病开始低头踱步,不说话了。

  “全长安都知那姑娘是坊间乐伎,是位落魄匈奴女子,全然不知是公子的结发之妻,可那姑娘没经周公七礼就进了府,即使公子待那姑娘为妻,可众人心中还是会看轻她;就是公子欲按大婚之礼娶之,可这子瑜姑娘才咒骂了公子,皇后、陈夫人肯干?到时候,会令子瑜姑娘难堪,公子三思。”霍仲忖度一会儿,又慢吞吞道:“公子只有另想法子,此事才好办。”

  回头看看窗格中透出的明亮光泽,去病眼中渐凝坚毅之色,“子瑜就是我妻!今日,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我不会再让子瑜委屈!我倒无所谓,但子瑜必须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室!”去病又走两步,脸色沉稳下来,“我会向陛下请旨为子瑜正名。只是,目前陛下还不知子瑜,仲叔说得对,我确实鲁莽了,得慢慢安排行事。”去病眼眸暗淡了一下,“先唤子瑜姑娘吧,等我请了旨,再唤夫人。”

  “如是这般,老仆就好办了。”霍仲松了一口气,拱手离去。

  去病见天色就快亮了,回屋看了看高热已退的子瑜,见子瑜正平稳地睡着,就喜滋滋地吻了吻子瑜脸,才退出了房间,又不放心,令珠儿端了药,他又进屋喂子瑜喝了,嘱咐春儿等好生伺候后,才令霍连服侍更衣,出门上车自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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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瑜眼皮跳动了一下,就听珠儿声气:“姑娘终于醒了。”

  缓缓睁开了双眼,子瑜一眼就见珠儿正泪眼花花地看着她,旁边还有一位稚气的女孩子。

  子瑜困难地张了张嘴,问道:“这……是……啥……地……方……”语音很弱。

  “这是冠军侯府,姑娘被冠军侯所救。”珠儿语音既悲又喜。

  “冠军侯?”子瑜语音又悲戚又不信,终于长叹一声:“他是……”话未完,子瑜那黑眼仁黑得更是呆滞无生气,无声无息又闭了眼。

  子瑜脑中混沌暗黑一片,渐渐的那黑雾聚合,一袭黑衣子瑜从墨黑的云端走了下来,那黑瞳一黑到底,没有一丝光亮;那说出的话仿似来自暗黑的地狱,没有一丝温度:“在草原,你问过他多次,他都说他不会厌弃你,会心疼你,会好好待你,他跪拜天地娶了你,你一直没答应;在居延,你见他对你那般好,你放心地跪拜天地应了婚娶。即使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即使在你咒他的时候,你那心里都坚信他不会弃你于不顾。如今,你该死心了,因为根本就没这个人。你坚持的东西都是错的,你最信任的人他不信任你,他弃了你,难怪他不去草原接你,难怪他连真名都不告诉你,你还一直相信他,企盼他会来……难怪那匕首他会毫不犹豫地送人,他是皇亲,他有的是钱,他不在乎那刀……他娶了妻,他也许还有无数的妾……他也不在乎那誓言,为了骗人,他随时可以发誓……”

  黑云弥散,向无边天际而去,黑衣继续说:“在居延泽死,因为,你愧对族人;你上吊而死,因为,你无路可去,这些都是他造成的。他不信任你,他不说真名,你找不到他,也等不到他,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只有你这傻瓜爱他……你为他死了两次,也被辱了多次,可因为草原之情,你还是念他,爱他,你忘不了他……现在,你已看见他了,也知道他是谁了,你还相信他,还爱他……他不是救你,像他这样的人,没得到的才是最渴望的,他弃你四年,现在又见到你了,他想得到你……你现在明白了,他确实是个大骗子,你也实实在在是个大傻子,傻得没活路可走……他还杀死了爱你的父兄,逼死了母亲,让你一直牵挂的草原亲人们都不见了,让你的草原之家破碎而去,他是不折不扣的大仇人,面对他,你没法报仇……你爱他,可你也恨他,你无法释恨,你还等什么,你还要为他哭泣……还等他再骗你一次……”一袭黑衣慢慢化为一地黑雾,渐渐沉入子瑜那暗黑无边际的心里……

  珠儿低低的哭泣声一声一声飘入子瑜耳内,子瑜没有一点响动。

  菊儿端了药进来,珠儿收了泪,拿了汤匙,递到子瑜嘴边,没有动静,只见子瑜缓缓摇头,仍闭眼不语。珠儿和春儿看了被吓哭,珠儿哭道:“姑娘,你喝药呀!”

  子瑜还是不语,也不张嘴。

  “春儿,快,请大管家来!”珠儿慌了,就擦了泪吩咐不知所措的春儿。

  春儿离去,珠儿又接了菊儿手中的粥,哭道:“姑娘,你吃两口吧。”

  子瑜仍无声无息。

  “姑娘,你家人已去,你要保重身子,父母在天之灵也放心。”珠儿抹着泪水,吸着气哭着,见子瑜不动,珠儿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姑娘,你不能求死,你死了,我怎办?”

  “姑娘,你虽然家没了,可如今有人疼,我高兴。那冠军侯杀了你亲人,你也诅咒了他,你们也扯平了,你行行好,吃粥吧……”珠儿不停地抹泪劝道,“那冠军侯没怪你咒他,他反说姑娘你是他妻室,我从没听姑娘说过,可他救了你,还不让张汤大人捉拿你,你宽心,你不会有事的。”

  珠儿急切地扶在子瑜身边,泪眼汪汪地瞧着子瑜,“那汤圆跟冠军侯很亲热,汤圆对他比对我们都好,他喊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亲自给姑娘你换了衣裳,夜里还喂你喝了两次药,冠军侯一夜没睡,一早就上朝去了。姑娘,如今你有人疼,我特别高兴,你以后再也不会被人欺辱……自上年过来,你身子就多病,自玉儿出嫁以后,你心情就不好,我一直就怕你出事,就怕你留下我和兰儿在长安……”珠儿哭得特别伤心。

  不知何时,兰儿也扶在榻旁跟着哭。

  衿被下的子瑜身子剧烈颤抖,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仍闭眼不语。

  哭诉这么久,姑娘仍不言语,珠儿六神无主。珠儿端着碗在屋内走来走去,眼中焦虑,不知该做什么,不时来到外屋,泪眼望着门外,急道:“这霍管家怎还没到呀?”

  春儿疾步向霍仲之屋跑去。一路跑,一路就担心。

  昨夜,春儿被闹醒了,就听大管家说,要她和菊儿住书房外室,服侍一女子,见大管家迟疑了一下,春儿就留了心眼。后来,霍祁抓了药,自己就熬着,一点都不敢马虎,药好了,端过去,就见公子服侍一昏睡匈奴女子喝药。春儿从未见傲气霸道的公子如此细心地服侍他人,本想看看那女子,可春儿不敢。后来,公子和大管家在庭院外低语,好像说这女子是公子四年前大漠所娶夫人,春儿吓了一跳:公子大漠之妻?

  一早,春儿就好好地瞧了瞧那一直昏睡的女子。

  那女子脸色白如雪,虽没有一丝生气儿,确实美丽。春儿点头,难怪,那年公子被大将军打了,回府就撒气,还不要明珠姑娘服侍,肯定是这姑娘了,可这姑娘醒了,不吃药不吃饭,可如何是好?公子知道了,自己是不是又麻烦了?想到此处,春儿那脸也白如雪了。

  听说子瑜醒了,霍仲很高兴,又听说子瑜求死,就急急地快步进了屋。

  “姑娘醒了?”霍仲轻语问道。

  子瑜不答。

  珠儿又大哭,将子瑜醒来后的情景告知霍仲,霍仲脸色越来越凝重,转身出屋,令霍祁赶紧到宫中向公子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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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年大将军两次出击匈奴,虽斩首万余,但功效甚微。今年,匈奴再次侵袭上谷郡,杀多人,武帝气愤,朝中连着两日廷议,何时北征讨伐匈奴。

  大将军卫青仍然坚持:大漠情况复杂,天文地理不熟,主张:主力混合大军为主,侧翼几路骑兵和步兵联合出击,这样前后左右都有照应,可与匈奴左、中、右大军决战,消耗匈奴兵力。

  其他将军均道大将军所言极是。

  去病心中有事,闷坐垫上一直不说话,武帝却偏要听他说。

  去病不再想子瑜之事,看了看卫青那一脸的沉稳,冷静而言:“匈奴各部族均有骑兵,以单于部、左右贤王部兵力最强。目前右北平牵制了左贤王部,令左贤王兵不能南下。单于部十万骑经常出没代郡等汉境,汉军出击就远去大漠北,骑兵飘忽不定,很难有力打击。汉军完全可习匈奴骑兵规制,精挑骑兵,出大漠,游走大漠草原,袭击匈奴大军及各部落!”

  去病回禀时,语气坚强有力,方案旷世奇谋,胆略无人能及。听得武帝血脉贲张!但见卫青一脸青色,武帝又犹豫起来。

  武帝征四夷,讨匈奴,就想四海归一,但久与匈奴大战,卫青也就斩首三万余,根本就没重创匈奴骑兵,匈奴骑兵仍然连连袭边。武帝将年号更为元狩,还立了太子,就是想狩猎匈奴,大败之。但,这彪悍的匈奴人很令武帝头痛,你打他,他就跑,跑得无影无踪;你回撤,他又袭边,边境苦不堪言;大军出征匈奴,大漠跑一趟,国家钱粮也白白消耗!

  武帝想臣服匈奴,虽有雄心壮志,可与匈奴对抗,却一直没有良策应对。听了去病之言,武帝心中很有想法,但扫了殿上众人面相,无人赞成去病之言,武帝稳了稳那激动的心,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众官,听听再说。

  见大将军与骠骑将军所言不同,公孙贺等众将军均看着卫青,半日不说话。

  公孙贺见卫青黑脸,就避席直言道:“骠骑将军年轻气盛,胆识过人,那是人人皆知。不过,骠骑将军才出征两次,臣等已跟随大将军出征多次,与匈奴大军也大战了好多次,如此打法旷古奇闻,恐不妥。匈奴兵精,地理熟悉,已占了天时地利,如今,按骠骑将军所言,孤军深入,无粮无援,这仗可不好打!一时不慎就是万人性命!况在大漠,地理不熟,恐怕还没有力战匈奴,自己就迷路饿死了!还是大将军的方案稳妥些。请陛下明鉴!”

  庭上冷寂了下来。

  此话很有道理,汉军出击大漠,不熟路况,一遇风暴就迷路,骑兵更是多次被匈奴大军围剿,多数将军都遭遇此败绩,唯有卫青大将军按他那打法,一直不败。

  去病傲然看着庭上众人,冷脸坐着。

  此时,一文官已经出席叩首奏道:“如今,大军年年出塞伐匈奴,虽打了胜仗,那匈奴仍是年年入侵,还是选公主出塞的好,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均好,请陛下明鉴!”

  去病听了,气不打就上来了,立身而起道:“靠女人买来的平安值几何?大汉男人还需要一弱女子来买平安,真是大汉男人耻辱!”

  卫青也皱眉道:“如此时候,再选公主出塞,有辱大汉威仪!”

  众人见大将军也不同意公主出塞,就没了言语。

  由于匈奴人年年袭边,儒者文官们都倾向于又送公主和亲,武帝很气,可廷议是他立的,要的就是畅所欲言,他不能发气,只有听着。

  武帝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庭上众人,听到文官说公主和亲,脸色微微变了变,听到去病之言,脸色又变了回来,满意的眼扫看了一眼去病那气恨的脸色,又看看卫青,微微点了点头,威严的眼光扫看大殿众人,见去病又低头闷着,就道:“骠骑将军还有何想法,再说说看。”

  去病起身离座,昂首道:“一,臣反对公主和亲,大汉男人没死绝!二,大军年年出塞与匈奴大军决战,虽胜,但匈奴仍犯边,汉军疲敝,策略可改。”

  去病根本不管庭上众将领的脸色已变,也不看卫青,只盯着武帝说,见武帝沉吟不语,又傲然侃侃道:“既然匈奴可以袭我之边境,我汉军亦可远奔匈奴地境,骚扰匈奴各部族,就杀抵抗之人!如此下去,可解边境之患!”

  又一文官出列:“匈奴人袭边,乃不义之举,我汉军也去袭击匈奴部族,岂不是也是不义之举?我汉军乃仁义之师,应该找匈奴大军决战才是正理!”

  “匈奴人聚合就成大军,平日就是牧民,分得清是大军还是人民吗?”去病讥讽道,“他杀我汉民就应该?我杀他民众就不对?”抬头望着武帝,冷言道:“臣就想去大漠,突袭草原部族,斩杀不愿臣服之人!”

  公孙敖已出列,“骠骑将军所说乃孤军深入大漠之战法。我汉军不占天时地利,那大漠辽阔无边,稍不熟悉就易迷途,如此这般,大军如何在没有后援的境况下突袭匈奴?如此作为,远去汉境,反易被匈奴人绞杀!”

  去病淡淡地瞟了一眼公孙敖,“去病已在军中操练一万骑,已备明年草原一试,请陛下恩准!”

  廷议两日,武帝最后下了旨意:令骠骑将军后日即去军中,挑选勇武之士组成三万骑,备战明年之需。

  廷议结束,武帝留下去病,满意地看着一脸轻松的去病,“朕今日听你所言,心中甚是大快,你小子比你舅父还有胆识!朕本以为你为了一匈奴女子而忘了你那大志,今日一论,你还是那原来的去病!”

  去病一躬身,“臣分得清轻重,臣的家务事让陛下烦心是臣的不对,臣请陛下降罪!”

  “你好好操练你那突袭之军,一定要大胜而归,好好震震这帮老骨头!”

  “是!臣定不负陛下重望!”

  下了朝,去病在宫中大道上,远远地就见霍祁探望的头,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见了霍祁,知子瑜求死,去病不管朝服在身,就拉了霍祁的马,翻身上马回府。

  去病进府,早已候着的霍连赶紧将日常衣物递与去病,去病不顾礼制,边换衣物,边大步向书房走去。

  室内很安静,子瑜平息而躺,一众服侍之人都在旁守着,珠儿哭得几乎晕死,兰儿挂着泪珠子,更是呆傻地望着姑娘。

  去病坐在榻上,探头看子瑜:眼闭着,脸苍白。

  去病脸色暗沉下来,吩咐一声:“你们先下去吧。”

  一干众人都退至幔帐外。

  “子瑜,我知道你在赌气,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事令你生气,也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也恨自己!我昨日见了你,知道你没死,我高兴!我的过错令你受尽了委屈,我今后一一偿还,我要像在草原那样疼爱你,不让你再受委屈。不过,你要喝药,要吃饭,行不行?你看珠儿都哭成了泪人,你的那些姐妹们都盼你好起来,你不看我,就看在她们的面上,把药喝了,好不好?”去病深情地看着子瑜惨白的病容,眼中尽是深深的歉意和痛苦。

  子瑜眼闭着,没有一滴泪。在草原,子瑜的泪就多,眨眼就是一滴泪,今日,子瑜没有一滴泪,去病那心很沉很沉。

  “我知道你气着,可不管怎样,你瞧着珠儿和那兰儿就要哭晕死的场面,你就吃点东西,好吗?”去病继续软言央求子瑜。

  子瑜不动。

  “你恨我,我知道,我走开,我令珠儿喂你,好不好?”

  去病转身喊珠儿端饭,珠儿泪眼端了碗,跪着拿勺子喂向子瑜嘴边,子瑜不动。珠儿又哭起来。

  去病那决断心思一动,就走了过去,挨着坐下,欲抱子瑜起来,强灌饭食。手才挨着子瑜,子瑜闭眼恨恨道:“你敢动我……我就……咬舌自尽!”声音虽弱,但却有力。去病那手又缩了回来。

  边上正端着碗的珠儿大哭起来,“姐姐,你说过,你要照顾我和兰儿的,姐姐,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死!”

  “姑娘,你不能死……”兰儿嚎啕大哭。

  胆小的春儿、菊儿跟着也呜呜哭起来。春儿心中就怕这事,听到公子如此低三下四地央求那姑娘吃饭喝药,那姑娘都不应,春儿和菊儿那眼就一直恐惧地望着去病。

  “叫……玉儿来……”子瑜闭着眼,艰难地说了一句。

  “玉儿是谁?”去病问榻旁的珠儿。

  “是院中姐妹,现嫁给了魏字商号的魏瑾为妻,我去喊她!”珠儿已哭肿了双眼,睁着如桃的泪眼出了门。

  很快,一脸泪水的玉儿踏进了房。

  “姑娘,我来了。”抹着泪的玉儿跪在了榻旁。

  “今天……我……将珠儿和兰儿……都交给你了……还有……我的汤圆……你也带到……魏府去……”子瑜睁开眼,疼惜地瞧着泪眼的玉儿,还有低泣的珠儿和大哭的兰儿,“你……要负责……把她俩嫁出去……不能委屈了她们……还有……你要好好待……瑾公子……要白头偕老……你和瑾公子……商量一下……凑点钱……为兰儿赎身……将兰儿带走……让她……好好跟着你……”

  交代完了,子瑜落抠眼眸哀哀地看着玉儿。

  “姑娘,我答应你。可你不能死,你还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玉儿拉着子瑜被中的手,见子瑜又慢慢闭了眼,就大声地哭喊道。

  去病着急起来,脸色越来越黑,大踏步在房内走过来走过去。众人眼瞧着,脸色都慌起来,胆小的春儿已吓得脸青面黑的,几欲晕死,身边跪着的三四个丫头也都被吓着了。

  霍仲叩首道:“姑娘还是吃一点吧,天大的事情以后慢慢解决,姑娘就是恨着冠军侯,也等姑娘身子好了,再和冠军侯理论,姑娘要爱惜自己,一生不易,脱胎更难,也请姑娘体谅一下众人的心意吧!”

  众人一一跪着叩首,请姑娘爱惜身子。

  子瑜还是闭目无语。

  看着闭眼欲死的子瑜,子瑜那一脸的惨白刺着去病的心,去病着急的心冷静了下来,思量一下,复杂的眼神看了看闭眼的子瑜,又恨恨地扫看着众人,一字一字无情道:“仲叔请起!还有,你,玉儿,请回吧!其他的人听好,既然子瑜不吃饭,那你们就跪着,跪到子瑜吃饭为止!子瑜死,你们就跟着陪葬!”说完就负气出了门。

  去病到了庭院中,慢了脚步,站着听屋内声音。

  玉儿被大管家硬拉着出了门,霍仲又派人将几近哭晕死的玉儿送回了魏府。

  外面廊下的霍祁、霍连对望了一眼。霍祁点头舒气道:“这就是那汉女子瑜了!我可见到人了。”又摇头,“公子大漠之妻居然失散四年!那姑娘到长安也有两年了,居然不知道公子?你说怪不怪!真不知公子如何得罪了子瑜姑娘,那姑娘竟如此恨公子,肯定不仅仅因为公子杀了她父兄的缘故。”

  霍连也点头,“肯定是恨公子没找到她,没带她来长安。”两人同时互望了一眼。

  霍祁继续叹气摇头:“我们听音这么久,公子都没发现是子瑜姑娘的乐音,你说竟有此等事!我记得那日,公子入厕,院中有狗吠声,我还去看了,就遇到了子瑜姑娘带着面巾,我还和姑娘说了几句,那明显就是那大犬嗅到公子气味,在唤他。可惜,那日公子醉了,两人竟然就没相认!如今,这样相认,公子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霍连抻了一个懒腰,“也是,这姑娘遮面不见人,就是等公子;现如今见了面,子瑜姑娘却寻死!看来公子不知犯了多大的错让这子瑜姑娘如此决绝!现气大着,公子也没辙。就不知公子这招苦肉计能否解围,如果不能解围,公子就只能另想法子了。我倒想看看公子还有什么办法让子瑜姑娘吃饭!”

  霍祁看着庭院中不停走动的去病,“我俩打赌,我赌子瑜姑娘赢。自跟着公子以来,从来就是公子折磨我们,无人敢惹他!我很想看看她能把公子折磨成什么样!”

  “我赌公子赢,公子是什么人,骠骑将军,只要公子想要战胜的,必定得到!”

  “那好,一言为定!”两个年轻人不管去病痛苦,居然打了赌,看去病笑话。

  “那赵司马肯定知道公子和姑娘的事,不然为何那晚就走了?等他来,我好好问问。”霍连低头想了想又说。

  “问这些干甚?只要公子解了烦忧就行,这几年就没见公子欢喜过。那年探子来报,说‘汉女子瑜死’,记得吗,公子那个气!不过,如今这姑娘气性大着,公子这关可不好过。”

  霍连也点点头,奇道:“这子瑜姑娘到底是汉女还是匈奴人?那年公子塞外去,不就是去找这姑娘了吗?你不是说你在坊间遇到她,她说她是匈奴人吗,怎又是汉女?”

  “公子的事情,公子从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霍祁虽埋怨,仍继续猜测,“我也没搞清楚,没事的时候,我俩问问坊间珠儿,这姑娘到底是何来路,让一向骄傲的公子痴迷如此!”

  一直在月洞门外探头的卫二也悄无声气地走了进来,“那姑娘真是汉女子瑜?”见公子烦躁地在院内踱步,卫二不等两人回话就溜了。

  到了夜晚,一干稚气女孩子仍跪着,倒地的倒地,哭泣的哭泣,又不敢大声哭,屋内一片低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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