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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深依依


  天没亮,陈霍就扶着子瑜上了马,子瑜默默地靠在陈霍身上,不似以前那么欢快,陈霍也没像之前那样撩拨她。陈霍递了肉干,子瑜不吃。

  中午,子瑜仍不吃,呆坐一旁。

  陈霍看她没心情,就骑马远去查看水源。回来时,马背上多了一只孤雁,子瑜看了直掉泪,弄得陈霍莫名,只有将死雁远远地扔了才作罢。

  晚上照例烤肉吃,子瑜仍然不吃。

  子瑜躺在棚里,双眼凝视简陋、低矮的棚顶,心里冰凉冰凉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般顺脸颊滑落:她一人来到汉朝,再见不到父母,也没了朋友,只有眼前的陈霍是她唯一的依靠,今后怎么办?追随罗盘的热情一散而尽,她那心中仅余无限悔恨和悲伤。外面的陈霍却是一无所知。

  陈霍钻了进来,坐在子瑜身旁。火光跳跃下,子瑜双眼紧闭,脸上依稀有泪痕。陈霍叹口气,怜惜道:“你这样会伤身的。”

  陈霍不说话还好点,只这一句话,子瑜的泪珠就滴落了下来。

  陈霍用那大手擦了擦子瑜的泪,握着子瑜的手,轻言细语地说:“不说了,睡吧,有事喊我。”

  等子瑜睡着了,陈霍才躬身到棚边篝火前倒地睡觉。

  子瑜两天没吃东西,不是哭,就是发呆,有时还怪怪地看着陈霍,看得陈霍心中发毛,问子瑜为何,子瑜就是不说。

  陈霍看着子瑜的呆样,渐渐担忧起来。

  白天,陈霍抓紧时间快马向东方奔驰;傍晚,篝火旁,陈霍搂着子瑜,一双浓眉大眼疼爱地看着子瑜:两天下来,子瑜那脸已是焦黄蜡廋,一双秀目更是呆滞无神。看到子瑜如此模样,陈霍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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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瑜不仅拉了肚子,还连连咳嗽几声,陈霍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一个热情似火的大胆姑娘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气的纤弱病人。

  陈霍抚了抚子瑜黑发,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子瑜,温柔地说道:“我们虽在匈奴,但我们能够回长安,到了长安,我就娶你!不用担心,现在的皇帝非常好,不会为难你。”

  篝火下,陈霍坚毅的脸红黑红黑的,眼中透着不容质疑的浩然自信。子瑜把头深深地埋在陈霍胸前,一反常态,没了笑声,不说一语,惜字如金。

  “你今日拉了多次,我给你烧点热水,你多喝点。”陈霍放下子瑜,翻身就过去拿罐子和水袋,倒了小半袋水就回身搁在火上热起来。只一会儿,就端着罐子,递给子瑜,“喝吧,”再摸出边上的馍,“也吃点,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身子弱了不行。”

  这次,子瑜接过罐子和馍,含着泪,哽咽着,边吃边喝水。

  陈霍看子瑜把水喝了,又吃了半个馍,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身子放松,仰卧倒地。子瑜也顺着倒在陈霍胸前,默默无语。

  一晚上平平安安过去,子瑜夜里又拉了肚子。

  陈霍快马加鞭,但仍然没有居延水的影子。

  子瑜下马方便时,陈霍看看远方灰白云层下的天空,对子瑜说去去就回,不等子瑜问,就上马远去了。

  子瑜左等不回,右等不回,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没有一点陈霍的影子,望远大声喊道:“陈霍……陈霍……”也没人回答,汤圆也不在身边,独自一人在草原上,子瑜打了一个冷颤,猛咳了起来,半天没有停下来。等咳嗽平息下来,子瑜慢慢坐下,垂头丧气的,一脸的晦涩。

  不知过了多久,子瑜脸都焦灼了,才远远地听到汤圆的吠声和渴望的马蹄声。

  子瑜一见陈霍那马飞奔过来,就慌忙站起来,迎了上去。马还没有驻足,陈霍已经翻身下马,子瑜一下子就扑了过去,陈霍赶紧抱住子瑜。

  “不怕,我就打了只兔子。”陈霍看着子瑜惨白的脸,轻声安慰道,“上次射雁,见你伤心,我就想着远一点打兔子”。

  好一会儿,子瑜仍然不松手。

  “有话?”

  “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也不认识那汉字儿,你会离开我吗?”子瑜抬起头,满眼的彷徨和期待。

  “我说过,到了长安,我就娶你,你跟着我就行,我护着你!”

  “你不是说,只要找到有人的地方,你就离开吗?”子瑜抽泣起来。

  “那是最初的话,你也信?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娶!”陈霍低头看着子瑜,用手揪揪子瑜柔嫩的脸,“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确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说话也怪。不过,没事,你跟着我就行,我娶你,养着你,你一辈子都跟着我!”

  “我回不了家,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人,你……你以后会不会厌弃我?”子瑜说到最后,泪水已浸满了双眼,呜呜地哭,手背不停地抹眼。

  “你没父母?”

  子瑜抬起泪脸,点点头,可怜巴巴地说道:“我父母都在远方,我无法再见他们。在这里,就只有我和汤圆。”

  “傻瓜,哭什么,你跟着我就好。不能见你父母,我可少了不少聘礼,白拣个媳妇回家,我可赚了。”陈霍本想逗逗子瑜,不想子瑜听到不能见父母,哭声更大。

  “你有我足矣,”陈霍抱紧子瑜,“我怎会厌弃你?我心疼都来不及,会厌弃你?放心,不会,你那脑袋瓜尽胡思乱想。”今日,陈霍倒老实,有问必答。

  子瑜眼掉泪水,缓缓低下头,靠在陈霍胸前,头还没靠稳,鼻翼翕动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子瑜松了手,后退几步,弯下身子,张嘴干呕了起来。

  陈霍看着子瑜,抬袖闻了闻,无所谓地说道:“才杀了只兔子,喝了点兔血,你习惯了就好。”

  子瑜抬起泪水污花的脸,诧异地看着陈霍。

  “水不多了,留给你,我喝点兔血解渴。”陈霍满不在乎地说道。

  子瑜愣了一下,挂着泪珠的眼刹那间溢满心疼,走到陈霍身前,抬手擦擦陈霍的嘴角,信任的眼望着陈霍那坚毅果敢的黑脸,轻声说:“我听你的。”

  几天下来,子瑜拉肚子拉得没了力气,就让陈霍每天将水烧开了才喝,再用少许馍煮糊糊吃。如此拖了几日,子瑜那肚子倒也争气,竟渐渐不拉了,只大眼落抠,身子更轻了。上马时,陈霍一拎就将子瑜轻飘飘地丢在马背上,丢得陈霍心疼,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因子瑜拉肚子,行程慢了下来。

  祸不单行,行了几日,昨天晚上,一滴水也没了。

  子瑜一晚上都没水喝,还不歇气地咳嗽。

  早上,陈霍揪一把含露水的草喂子瑜吃,以此解渴。但没有水,仍然是个大问题。

  看着倒地昏睡的子瑜,陈霍犹豫了一下,手捧半罐子血,陈霍靠近倒地昏睡的子瑜。

  “子瑜,醒醒——”陈霍一手抱着子瑜,轻声喊道,那手上提着的罐子就欲靠向子瑜嘴边。

  子瑜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罐子还没挨着惨白小嘴,子瑜双眼就突睁,随即头歪到一边,“哇——哇——”地大口呕吐起来,一边呕,一边咳,咳得一脸绯红。

  子瑜一手扶胸,一手推开了罐子。

  “你已病了,不喝点,撑不了多久的。”陈霍着急地说道。

  “我……喝……不下去。”子瑜强忍着恶心,边咳边说。

  陈霍无奈,将罐子放远,然后心疼地拍子瑜背。

  子瑜平息了一会儿,抬起绯红的脸看着陈霍说:“我真的喝不下去。”

  陈霍看着子瑜蜡黄中泛红的污脸,一字一字地说道:“不喝,你会死的!”

  “我真的喝不下那东西。”子瑜看着陈霍说,满眼的歉意,模样更是可怜兮兮的,让陈霍看了又心疼又心酸又心怜。

  陈霍眉头紧锁,一脸的忧郁,手轻抚子瑜背,低头看着子瑜微眯双眸,脸贴着脸道:“子瑜,你可一定要挺住,居延水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子瑜眯了眯眼,刚应了一声,就又昏睡过去。

  放好昏睡的子瑜,陈霍脚步有点凌乱,手忙脚乱搭了棚,望望天色,空中阴暗,闷沉而无风,一场雨已经候着了。陈霍皱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扶着棚歇了口气,稳了稳身体,又在棚上多搭了一匹稠布,将布做成斗状接向棚角的罐子,做好准备接雨水。

  子瑜被抱进棚内,汤圆也挨着挤了进来。

  陈霍紧紧抱着子瑜,牙紧咬,唇紧闭,眼眸焦虑,急盼雨至。

  傍晚时分,外面的天气恰如陈霍所盼,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冷雨。

  半夜里,子瑜咳了许久。陈霍摸索罐子,不管会不会拉肚子,就将罐子里的雨水喂子瑜喝了,等到子瑜躺好,才挨着子瑜睡下,又顺手摸摸子瑜身上的稠毯,见布匹盖在子瑜身上,才微微放心睡了。

  清晨,陈霍将所接到的一盅水又喂子瑜喝下,就收拾物什,快马奔向东方。马背上,陈霍抱着昏睡的子瑜心急如焚。

  临近傍晚,汤圆朝东北方狂吠不止,陈霍觉着有异,疾驰前方几里后,满脸狂喜的陈霍嘴贴在昏睡中的子瑜耳边,激动地喊道:“子瑜,看,大河!我们有救了!”

  子瑜昏昏然微睁眼,顺着陈霍手指方向看去,远处暮黑的东方,一条河流横亘天际。

  汤圆欢快地奔向前方,陈霍怀抱子瑜紧随其后。

  天近黑,陈霍才在临河边选了一处好地势驻了马。

  一下马,放下子瑜,陈霍就跑到河边,脱靴,挽裤,罐水,一气呵成;端着罐子跑回来,喂子瑜喝了少许,用剩下的水又给子瑜洗了脸和手;陈霍抬手臂擦擦脸颊的汗,就赶紧在地上铺了羊皮;又做了一个草墩子,扶子瑜躺下,盖上绸缎布匹;又摸黑劈材,一个时辰不到,就在子瑜身旁生了一堆篝火,然后将罐子架在火上热着。

  将子瑜安置妥当,陈霍这才走至马前,解下下午才打的兔子,来到河边,跳入水中。

  草原气温白天和夜晚差距很大,陈霍也不管那河水冰冷刺骨,猛蹲身子,俯身尽情喝了几口清冷河水后,才洗了洗污秽的脸,开始收拾兔子。

  篝火旁,子瑜乱发贴面,面颊清瘦潮红,一阵揪心的低咳传来,河边开膛破兔的陈霍皱紧了眉头,向篝火处瞅了瞅,动作明显加快。

  没等子瑜第二阵咳嗽声起,陈霍已将分割的兔肉丢进火上的罐子里,又将兔子骨架顶起,架在火上烤,还丢了很大块肉给跳跃期盼的汤圆,汤圆嘴一叼就跑远了。

  陈霍瞅瞅子瑜,看子瑜合着双眼休憩,就开始在篝火前有条不紊地搭棚。

  只一会儿工夫,兔肉的香气就四处飘散开来。

  子瑜微微睁了睁眼,眼角瞟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罐子,没有一丝食欲;再看看忙碌的陈霍,泪水滴落。看陈霍转了头看着她,就勉强抬手擦了泪水,又无力地闭了双眼歇气儿。

  等棚搭好,陈霍闻了闻兔子肉,就走过去,放马喝水吃草。等陈霍回转身,把马拴好,兔汤香味更浓。

  陈霍坐下来,一手环抱子瑜,将子瑜拉入他怀中,一手端着微温的罐子,用自制的木勺子喂子瑜喝了一口汤,用手在罐子里找了一块烂肉,喂到子瑜嘴里。子瑜才吃一点肉,就吐了一口,又喊肚子疼。不一会儿,陈霍就抱子瑜一旁蹲下拉肚子,子瑜扶着陈霍,颤颤微微地叫他回避,陈霍根本就不理会,手在子瑜腰身一摸就解了子瑜的腰带,扶着子瑜一起蹲下,子瑜脸色一片尴尬,可她也没更多的力气,就只有喘着气任由陈霍扶着她起来,陈霍搂了子瑜的裙裤,系了腰带,将子瑜背了回来。

  “子瑜,坚持一晚,明日,我们就能找到牧民,你就会好起来。”陈霍将子瑜抱回草垛上,低头说道。

  子瑜浅吸一口气,就猛然剧烈咳起来,然后变成低喘,一脸潮红。

  “我这病,恐怕好不了。”子瑜边喘,边低声说。

  “你坚持住,明日找到人,喝几副汤药就会好。”

  子瑜泪汪汪地说:“我这病,一时好不了,会拖累你。”

  “拖累也拖了,再拖拖也无妨。你好好坚持,多吃点,吃了才有气力,有了气力,自然会好。”陈霍一脸的柔情,又端上了兔子汤,将那罐子口放在子瑜唇边。

  “你把它放了,我躺会儿。”子瑜有气无力地说。

  陈霍有些不愿,但看看子瑜那疲惫倦怠的样子,只好将罐放在边上,抱着子瑜闷坐着。

  “陈霍?”

  “嗯,想吃点?”陈霍手向罐子伸去。

  “我吃不下,我说点事。”子瑜打起精神道,“再不说,也许就没说的机会了。”

  陈霍缩回了手,停了停,才道:“你说,我听着。”陈霍一手紧抱子瑜,一手握着子瑜的手,不停地抚弄着。

  “我来自遥远的地方,很远很远,远到你这辈子骑着你的马不停地奔跑都无法赶到。”子瑜又咳了起来,陈霍顾不上许多,直接用手就抚了抚子瑜的胸,又递上兔子汤,灌子瑜喝了一口,子瑜照例又呕吐了出来,陈霍无助地看着子瑜,一张英俊的黑脸已扭曲得不成人形。子瑜继续说:“我没来过匈奴,也没到过大汉;我在这里没父母,没亲人,没朋友,我在你的世界里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陈霍静静地听着。

  “也许我就不该跟着罗盘跑,如今却是回不去了。”子瑜叹息了一声,费力地在胸前摸了摸,终于掏出了一个小物件。

  “这个罗盘送给你,我已经用不上了,你也许用得着。”子瑜将罗盘递给陈霍,“我的汤圆也交给你了,他是我的亲人,你要好好待他。”

  子瑜费力地说了几句使用法子,完了,子瑜看着陈霍,无限期盼地说道:“我跟着它到了汉朝,它如今指着东方,你拿着它离开草原回长安吧。”

  “子瑜,我不需要,没你那物什,我在草原也不会迷路!”陈霍将罗盘交还子瑜手中,“不管你来自那里,我们都能安全离开,从来就没我陈霍做不到的事!”陈霍斩钉截铁地说,顺手又将罐子送到子瑜口边,逼子瑜又喝了一口汤,子瑜脸色很难看,差点又吐了。见陈霍如此坚定,子瑜不忍心让他担心,遂闭着气,强忍着,终于没有将才喝的汤吐出来。

  “多喝点,多喝点。”陈霍端着罐子不放。子瑜望着和气又霸道的陈霍,只好就着他的手又多喝了几口,没有喝完,咳声起,呕物出,陈霍忙把罐子移开了。

  “我会死在这里的,也会拖累你的。”子瑜急了,边咳边说。

  “子瑜,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陈霍断然道,“从遇到你,我就服侍你,我可没服侍过人!等你病好了,我就娶你,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着,就把子瑜朝怀里搂得更紧了。

  子瑜泪珠滴落了下来。陈霍擦擦子瑜的眼泪,眼一凝,“我可是认真的。”低头凝视子瑜双眸,眼眸凝重,越来越深,“为了我,你必须坚强点!”语气不容商量,简直就是命令。

  “我的病……我知道……又吐又拉……还发烧咳嗽……全身酸痛……根本就拖不了几日……”子瑜喘着气,很费力的样子,说一句就要歇半句。

  “你死了,我娶谁?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回长安,不许你死!”陈霍倔脾气上来了。

  “我也不想死……可我活着也无趣……我来路不明……又没什么家世……在你那长安……你真敢娶我?”子瑜气息恹恹,咳咳吐吐地说道。

  “有何不敢?”

  “你父母不问……你就……不怕他人笑话?”

  陈霍笑了起来,“这,你倒不用担心,这事,我自己做主。”

  “你……自己做主?你……今年多大?”

  陈霍眨眨眼问:“你多大?”

  子瑜叹口气,可惜道:“唉——我……十九岁。”

  “明日就是四月二十一,我就二十,我比你大,你听我的!”陈霍又端上罐子,这次,子瑜强忍不适,皱着眉头,乖乖地喝了两口。

  “四月二十一?”子瑜眼迟疑起来,“我就是四月二十一日的生日。”子瑜其实说的是公历的四月二十一日,然而现在也变成了农历的四月二十一日了。

  “好呀,咱俩挺有缘,连生辰都是一天。好,明日过生辰!你也是二十?”说着,陈霍用手在罐子里摸出一块肉,用手撕了,喂子瑜吃。子瑜歇歇气,轻吐三字儿:“我十九。”子瑜看着陈霍手中的肉,皱了眉,挺不情愿地又说:“拉肚子,不能吃肉。”陈霍犹豫了一下,就端着罐子又喂汤,子瑜没有推辞,闭眼吞下,然后咳了几声。

  “说说看,日常你怎过生辰?”陈霍眼看子瑜喉头动了动,赶紧问子瑜问题。

  “我过生日很热闹,吃蛋糕,互相打闹,用奶油抹脸……”子瑜无限向往地回忆着,旋即又猛咳起来。

  “来,喝两口。”陈霍端上罐子,子瑜又喝。

  陈霍看看子瑜,满意地说道:“今日很晚了,睡吧。”然后,手一动,轻轻晃晃地一点不费力就抱起子瑜,走到棚口。陈霍跪了下来,一步一跪地将子瑜送进棚里,盖好稠毯,又爬出棚。

  陈霍将罐子放好,撕一块布将罐子口盖住,又在篝火上加了几块材,才将适才烤的兔子取下来啃吃起来。几口下来,睡意渐浓,陈霍倒在草垛上就睡着了。

  半夜里,子瑜又猛咳起来,陈霍慌忙快步跨过去,躬身进了棚。子瑜咳得在地上蜷成一团。陈霍躺在子瑜身旁,用胸贴在子瑜背上,用手抚抚子瑜胸,又捶捶子瑜背,直到子瑜安静下来。

  当夜,陈霍就在子瑜身旁囫囵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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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瑜被一阵咳嗽咳醒了,等咳嗽平息下来,才慢慢坐起来,爬出了棚。

  外面朝阳正慢慢地爬升。

  子瑜四处瞧了瞧,没有陈霍的影子,就试着慢慢坐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宁静的草原,还有缓缓流动的河水。

  阳光下,河水金光闪闪,河边有不知名的水鸟在游动。此情此景,比茫茫草原又多了几份生机。

  很快,陈霍骑马归来,远远地就看见子瑜已坐在草垛前。

  陈霍下马将马栓好,走过来,挨着子瑜,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子瑜气色比昨日好很多。陈霍反手就将一顶花冠戴在子瑜头上。

  “很美,”陈霍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得意地赞道,“人更美。”

  “你就会哄我……”子瑜又咳了起来,脸红红的。

  “我说过,我娶你,你是我的人,我当然高兴。”陈霍肆无忌惮地笑道。

  “就你宽我的心,不过,我听着高兴。”子瑜眼中闪过一抹感激,瞬间消失,“不过,你父母看到你带个无家世的女子回家,他们会同意?你们家族,还有你的朋友不笑话你?你今生今世只能爱我一人?你也愿意?我绝对不能容忍你娶妾,你也干?”子瑜脸色黯淡下来,想到古人成婚较早,妻妾成群,子瑜根本就不能忍受与她人分爱,情绪很低落,毫无自信地说着,缓缓放下了罐子,靠在草垛上,猛咳起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诺……”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陈霍眼神瞬间就变沉重,抬手就将子瑜脸对着他的眼,见子瑜两眼茫然悲怆,用很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我,陈霍,娶妻子瑜,今生只爱子瑜一人,不娶妾!”顿顿,放了手,又傲气地说:“我的事,不需要他人同意,我自会处置。”

  子瑜停了咳嗽声,微红双眸凝视着眼前这个狂傲无比的人,陈霍那坚毅的双眼此时更是傲气实足地看着她。

  陈霍双眼盯看子瑜,看得子瑜不好意思起来。“看我干嘛?”子瑜倒红了脸,随即低了声气儿:“我又没说要嫁给你。”又抬头时,子瑜看见陈霍仍盯着她,眼神渐渐肃穆,不仅惊问:“你想干嘛?”

  陈霍站了起来,伸伸双手,挺直胸膛站立,朝着出升的太阳,郑重地跪下,规规矩矩伏地三叩首,然后抬手抱拳,微微思量了一下,昂首大声道:“我,陈霍,年二十,今日在草原娶妻向氏子瑜,生死不悔!特请天上神明为证!”说毕,再叩首三次,才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

  子瑜眼晃了晃,一脸的震惊,眼眶泪花沁出,一一滴落。

  “你的泪真多。”陈霍笑道。

  “才……说娶我……就嫌弃……我泪多……”子瑜咳了起来。

  “好,好,好,泪多,我也喜欢;只要你高兴,怎样,我都喜欢!”陈霍开心地朗声笑道。

  “你娶我……不需要我……跪谢天地?我可没答应!”子瑜咳着也调皮起来。

  陈霍大嘴一咧,一脸的坏笑,得意地说道:“嘴也亲了,觉也睡了,还要你赞成?”又一本正经说道:“记住,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那语气又霸道又毋容置疑。

  子瑜脸更红了,咳嗽声也高起来,又喊肚子疼,慌得陈霍赶紧抱子瑜一边方便去。

  回到草垛前,子瑜边咳边说:“我这肚子不争气,又吐又拉,你还是把水烧开了我喝两天。”

  陈霍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高兴劲,张嘴就说:“你等着,我去打水,等你喝了水,我们就出发!”语气又轻松又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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