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谓贵族

尽管才刚刚分别不过一个时辰，可是再出现在十个孩子面前的张管家却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而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扫了眼站做一排鼻青脸肿的少年们，脚步不停的向正房走去。眼瞅着裴师傅迎了过来，张管家却根本不给裴师傅开口机会，一脚将他踹倒，然后到了正房外，躬身站好“三哥可好些了？”

        与此同时，裴师傅却连滚带爬的凑到张管家身旁跪下，张管家眼皮都没动一下。

        片刻后，张好古走了出来，向张管家行礼“三哥请张管家入内。”说着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张管家立刻松了口气，却反而露出比刚刚更加焦急的神态走了进去。

        这处院子是国公府东路临近府园的偏院，之前都是闲置，刚刚才打扫出来，又是正月不能多开门窗的时候，一进屋张管家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潮霉和烟火气混合的味道。张管家赶紧一边嘴上不停念叨“罪过，罪过”一边走向坐在火盆旁烤火的仑哥。

        “管家来了，快，坐下说”仑哥抬手示意，立刻他的另一名伴读张好今赶紧将一把交椅搬了过来。

        张管家再次确认仑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不知为何，腰间并没有圈革带，来不及多想，赶紧跪在地下，开始边磕头边忏悔起来“张刀死罪，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俺怎么就选中了裴泰这么个墓生儿，冲撞了三哥……”

        “快起来”张管家的举动让仑哥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起身去拉张刀。只是张刀也是军伴出身，虽说常年在国公府办事，不曾上过军阵，但是武人的底子还在，哪是仑哥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公子哥可以轻易拉的动的。好在旁边的张好古和张好今也立刻过来帮忙，总算将张刀拉了起来，扶坐在了圈椅上。

        “三哥折煞小老儿了”张管家却赶紧拒绝“咱家的规矩可不能乱了，否则国公爷的军棍小老儿可吃不消”说着不给仑哥拒绝的机会，转变话题道“三哥，可有什么不妥？”

        “是下人们大惊小怪了，并无不妥”张管家执意如此，仑哥也不强求，将面前的小火盆推到了距离张管家很近的地方。然后指指旁边土炕上的一条银带“左右不过坏了一根带銙，如今家中事情繁多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三哥慈悲”张管家奉承一句，然后又愤愤不平的说“只是便宜了外边那帮杀才，要不是还要从他们里边挑……”

        “这就是俺要说的另一件事”仑哥没心情听一个老货奉承，直接打断张管家的话头“按理说三伯挑出来的那还有差，只是你也看到了，这才来的第一天，竟然就见了红。”仑哥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张管家，对方躬着身子，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俺张家虽是以武起家，如今在国朝做着武臣，可是爷爷他老人家素慕文风，这从历科的琼林宴（恩荣宴）爷爷都要礼送新科庶吉就能看出。何况家父向来也以文士自居，最不喜那好动没个样的……”说到这，仑哥放缓语速，再次看了眼张管家，对方依旧躬着身子，因此仑哥无法看清楚张管家的反应，这让他有些恼火“……况且为人子者，孝敬父母自当亲力亲为，那里用得到这替身，不如~撤了吧。”

        “三哥也还没决定”张好今一边为张刀从后背顺气，一边解释“再说了，三哥这不是在和老管家商量吗，还没说准呢。”

        “闭嘴”张刀脸色突然一冷，推开张好古，站起来呵斥张好今“三哥有决断，俺们自当听令，哪里说得上‘商量’二字。”无视了脸色尴尬的张好今还有面无表情的张仑，继续说“三哥的意思俺晓得，是俺服侍公府数代想给俺个脸面。”张刀却摇摇头“可是这次三哥可想左了。”说着躬身道“三哥可是咱爵主嫡裔，将来整个公府都将维系于三哥的身上。三哥做决定前，可问爵主，可问诸位老爷，甚至还可以征求大哥，二哥，可是唯独不应该问俺张刀。盖因为公府没有这个规矩。”

        “言重了”张仑脸色稍稍恢复一些“管家可是跟着爷爷鞍前马后四十多年，府中外事一向办的妥妥帖帖，从没有出过岔子，爷爷的体己人。小子未经人事，还是请管家指点一二。”

        “如此那小的就僭越了”仑哥一副礼贤下士模样，加上张好古和张好今二人不停地助拳，张管家终于松口，与此同时，仑哥神态一松，余光扫了眼张好今，继续集中精神。

        “这十个人，在咱府中坏了规矩，自然不能留。”张管家也不拖泥带水“三哥想要为锐四爷尽孝这是咱府中的佳话……”仑哥听到这，心中一紧，嘴唇蠕动，恰在此时，一旁的张好今适时奉承一句“那是，那是”终于让仑哥警醒，稍稍稳住心神。只是再看张管家时，多了一分心虚，张管家的话也漏了不少，再收敛心神仔细去听时，却听到了“……三哥要是没意见，那小的这就派人去安排。”然后就看到张管家一副等待自己决定的模样。

        仑哥暗骂一句，只好装作沉思，余光再次看向张好今。张好今似乎心有感应，躬身道“张管家的主意甚是妥帖，还望三哥早下决断。”

        张好古也跟着说了一句。

        “好，就依管家”仑哥站了起来“爹爹那里一刻不能离人，俺就把这事交给管家了”他刚才听漏了，跟不知道张管家的注意是什么，此刻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回自己的院里向张好今问个明明白白。

        “定不负三哥”张管家立刻激动回了一句。

        “三哥，三哥……”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个稚童的声音。

        “是崇哥”仑哥皱皱眉头坐下，对张好古说“快让他进来，才六岁别冻坏了。”

        张好古再次跑了出去，片刻与两个小厮跟着一个脸色有些微红的小孩走了进来。小孩看到仑哥，兴奋的大喊“三哥，三哥”

        仑哥站起身，走了几步，伸手扶住小孩“崇哥，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母亲会担心的。”

        “母亲天天哭鼻涕，羞，羞”崇哥答非所问。

        仑哥一听，有些动容，扭头对张管家说“张管家先忙，俺送崇哥回去”

        张管家哪敢推辞“小的这就安排。”说完抱拳告退。

        “三哥，你在干啥？外边的那些人是谁？”崇哥一听刚来就要被送走，有些不高兴，找借口拖延时间，指着门口的方向。

        “那些是俺的替身。”仑哥刚才没有听清张管家的注意，此刻张管家还在屋外，只好含混的回答。

        “替身？”崇哥有些不明白“替身是什么？”

        “就是替俺去寺庙里为爹爹祈福”仑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每天祈福，爹爹就能好”。

        “俺也要，俺也要”崇哥听完大喊起来。

        【作者题外话】：称呼，国公张懋为家主，称为爵主或者国公爷，老爷；张懋子侄辈按照族中排行称为爷；张懋孙辈按照族中排行称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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