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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谁家送闲灯


  长亭一听爹爹来了,心下欢喜,丢下石太璞便跑。进了厅堂,只见爹爹气哼哼坐着,身侧一人,却是她二叔。长亭跑到她爹身边,笑眯眯道:“爹,你怎么来了?”翁老爷冷哼一声:“我若再不来,你可是要上天?”长亭笑道:“我至今未上天,只为了舍不得爹爹。”

  她二叔听了,咯咯一笑:“我瞧这话却不实。长亭,你有什么心事,可得说出来,别惹着你爹着急。”翁老爷便道:“我且问你,你在外头不回家,可是为了那个捉妖的?”长亭脸上一红,吱唔道:“爹,你别听人瞎说。”翁老爷气道:“什么别人!是你二叔打听出来的!整个青丘,除了你爹,还有谁不知道!”

  长亭不敢再说。二叔笑道:“大哥莫气。这位捉妖师,在咱们青丘,如今名气可大。长亭识得他,原也不是坏事。只是咱们翁家的事,他可是也要管一管?”

  长亭惊道:“家中何事?”翁老爷嗔道:“还不是你惹了那个狼妖。三天两头上门寻事。现下我府中上下,出门买个菜,都能没命回来,只要你还他妻子命来!”长亭咬唇道:“既是如此,我跟你回去,打发了他便是。”

  二叔道:“长亭,我看你娇弱,为防着万一,还是请那捉妖师,替我们周全周全罢。“长亭心下很不舍与石太璞分离,听了这话,却有些心动。她爹爹却道:“怎么,这点小事,都不愿援手吗?”长亭扯了扯他衣袖,劝道:“爹,他究竟是捉妖人,让他帮了咱们,多少有些强人所难。”翁老爷冷哼一声:“他既是捉妖人,如何跟你缠夹不清?“长亭答不上来。

  石太璞见长亭跑得没影,自在园中溜达,忽见九尾跑来,说了:“走吧,老爷子要见见你。”石太璞奇道:“他见我做什么?”九尾上下打量他,也是奇道:“他是长亭的爹,你说他见你做什么?”石太璞不好辩驳,只得随他去了。

  谁知一进厅堂,便见翁老爷黑了张脸,长亭低头立在他身侧,下首坐了一人,却是满面堆笑。石太璞识得那是长亭二叔。他自青丘一事,对狐族有了几分好感,然而见面作礼,却是困难。因此笔直站了,并不言语。

  翁老爷当他倨傲,心下先自不喜,正要开口,二叔却拦在头里,起身笑道:“这位道长,当日青丘,一展神威,却让咱们大开了眼界。”石太璞既不肯居功,又不愿逢迎,只是默然不语。翁老爷心里三分嫌,又添了两分,脸色便有些难看。他二叔却依旧笑道:“听说你与长亭交好,可有此事?”不等石太璞开口,“啪”得一拍手掌,笑道:“若是这样,当真好极!如今我们翁家,正遇着一桩麻烦,想请道长援助援助。”

  他也不管石太璞如何,当下便将狼妖一事,添油作醋,滔滔说来,末了抹抹眼角,哀声道:“可怜我家红亭,被那狼妖吓得日日哭泣。如若道长不伸援手,咱们可是无法可想了。”石太璞听了,先瞅了一眼九尾。九尾满面木然,只作不懂。

  石太璞无法,只得道:“按着终南山的规矩,妖族纠葛,不便参与......”他话没说完,二叔便抢着道:“此事一成,府中金银,由你任取。”石太璞无奈道:“捉妖一事,原不为钱财。”二叔立时转了哀声:“究竟如何,道长方肯救我翁府于水火?”

  石太璞听他这样说,不便再开口。翁老爷冷哼一声:“我却知道他要如何。”他伸指点了点长亭:“你可是要我将长亭许了给你?”石太璞听他提及长亭,顺势望去,只见她脸涨得通红,站在那里,全身无一处安适。他心下一软,暗道:“却不好叫她太过难堪。”

  翁老爷见他瞧着长亭的模样,心中笃定,一面恨得咬牙,一面却道:“既是如此,我便将长亭许了给你,你可愿意高抬贵手,帮了这个忙?”石太璞虽心许长亭,却从未往这事上想过。如今听翁老爷这样说,回绝也不是,应诺也不是,只得道:“狼妖一事,原是我早先答允了你们,我必得践约。只是此事之后,你们妖族纠葛,莫再找上我就是。”

  翁老爷听了,冷哼一声,站起身道:“即是如此,那么收拾停当,就此起程罢了。”说罢大袖一拂,自回内室去了。他二叔见了,夹脚便跟了进去。

  九尾早已不知踪影,偌大屋子,只余石太璞与长亭相对。石太璞走上前去,牵了她手,一时却又无话可说,只在她指间抚挲。两个默然相对,只觉莫名烦恼,却像一团水渍,慢慢透染心间,却将刚刚相见的欢喜,冲得淡了。

  却说翁老爷进了内室,犹自气得胡子翘起,见弟弟跟进,不由怒道:“你瞧瞧他那形状,可是气人?真不知长亭如何迷了心窍,却瞧上了他。”二叔劝道:“大哥莫恼,跟他生气,可不是自讨苦吃?”翁老爷犹自忿忿,道:“那狼妖虽是可恶,却也不至于动他不得。我一再忍让,只是不愿招惹狼族,又何必非要捉妖的回府料理?”

  二叔笑道:“大哥不知,这却有两头好处。一者,捉妖人处置了狼妖,便把咱们脱得干净,与那狼族无涉。所谓冤头债主,有不平之处,自去找终南山罢了。”翁老爷哼了一声:“那为何要答允长亭心事,却将她许了?”二叔道:“这却是第二桩好处。大哥,青丘一事,长亭可是立了大功。可你瞧族中,可有一丝表示?想来自个的出路,还得自个打算。”

  翁老爷问道:“如何打算?”二叔道:“此次青丘遇险,我就在那里,眼见那石生厉害,不可小觑。若是得他相助,我翁家必能得了青丘魅果!”翁老爷道:“你日日惦记青丘魅果,那东西究竟何用?”二叔凑上去,低声道:“起死复生,乐而忘忧。大哥,什么是乐而忘忧?那必得是成仙啊!得了魅果,咱们一式四份,一人一口吃了下去,立时登仙,到了那时,还理这捉妖的做甚?”

  翁老爷向来耳根子软,心机却差他弟弟许多。听了这话,喃喃道:“如此,可会伤了长亭的心?”二叔笑道:“长亭成仙,他却是人,如何高攀得上?退了一万步说,捉妖人再厉害,寿数亦是有限。即便许了长亭百年,那又如何?百年之后,她还不是乖乖回来,做你的好女儿?”

  翁老爷不由点了点头。二叔却又正色道:“只是有一事,大哥须得拿定了主意。”翁老爷不解。二叔道:“这捉妖的脾气却大,要他为我们所用,先得历练历练。他对长亭有些真心,不如借了成婚一事,给他设些波折,叫他知道此非易事。如此日后,他方能死心塌地。”翁老爷哼了一声:“此事你便是不提,我也自然要做。不为别个,只为杀杀他那傲气。”

  翁老爷要带着长亭即刻便行,石太璞却要回师门拜辞。他与长亭约定,自在翁府相会。刚要出门,却见九尾站在石阶上。石太璞知他有话要说,要站住等着。果然九尾道:“狼妖一事,有你料理,我就不跟着了。”石太璞点点头,问道:“你回青丘吗?”九尾笑道:“我闲散惯了,并不定在哪里。”他瞧着石太璞微叹一声:“长亭他爹,瞧着气性大,却是心地不坏。只是她那二叔,你得防着。”石太璞道:“我看她爹,仿佛更讨厌我些。”

  九尾摇了摇头,沉吟半响,方道:"我也不知如何,才是真正为了长亭。“他伸出一指,戳了戳石太璞胸膛:“你心里根子未除,只怕长亭要吃些苦头。”石太璞懂他所言,低头不语。九尾又道:“你若是信我,那么事涉长亭,切莫急作决定,先找我商议商议,你可愿意?”石太璞心想:“难得见他如此正经。”九尾从怀中摸出一只银笛,递了给他:“这是我狐族联络之物。你若找我,用它便是。”

  石太璞接过银笛,微微一笑:“难怪长亭信你。你对她这一片回护,却比她爹爹细致。”九尾苦笑一声:“她自小母亲不在身边,我却是从未见过父母,不过同病相怜,走得近些罢了。”石太璞听了,心里微有触动。

  两人话毕,就此别过。石太璞自回终南,取了新造□□,又找借口拜辞师尊。他师父只说:“要小心些,莫再着了妖物的道。”石太璞听了,略感愧疚,嗑头去了。

  他下了山,一路疾奔,心中只有一念,早些了断狼妖一事,再不与翁家牵连。自此携了长亭,留连山水也罢,山野隐居也罢。这日子能过上一辈子,他自然愿意。若有一日,叫师父知道了,他必得舍了长亭而去,如此,也不算辜负时光。

  这条路,来回也走了两三遍。石太璞一路不曾耽搁,赶到翁家时,却是个晚上。翁府轮廓,在夜色中逐渐分明。石太璞心想:“我当初跟她回来,却不想生出这些事端。”然而叫他重来一次,只怕仍是如此。

  他刚到门前,便听见院里呼喝打斗之声。石太璞暗叫不好,急忙跃上墙头,放眼一张,果然狼妖现身,翁家上下,团团围聚在庭院,当中站着的,却是长亭。

  石太璞听狼妖嘶声道:“我婆娘的仇,是必报无疑!你便是跑去天涯海角,我也须追着。翁长亭,除非我死了,否则算不得完。”长亭道:“既是如此,也不必废话,动手便是!”她指尖一脉蓝光,莹然舞动,心决所指,直取狼妖。经了青丘一战,又在终南山下研修多日,长亭这捉妖术,却是精进了十分,这束蓝光激出,既快且稳,将狼妖打得向后飞出。

  狼妖自地上爬起,冷笑道:“打了一晚上,你就是这一招,可不腻烦?”长亭道:“就这一招,你也奈何不得。”狼妖咯咯一笑:“谁说我奈何不得。”他忽而迎风摇身,喉间低吼,长亭只觉眼前夜色一炸,狼妖“砰”得一声,释出真身。其身大如熊,头大如斗,周身毛发漆黑,两个惨绿眼睛,在夜色中湛碧如灯。

  长亭被他气势所迫,不由退了一步。狼妖真身一出,野性勃发,双臂挥舞,低低吼叫,直冲长亭扑来。长亭宁定心神,双掌连挥,拉出一张蓝波光网,狼妖忽得撞在上头,却并不后退,妖气冲天而起,使了蛮力与那光网相抗。

  石太璞见了,生怕长亭法力不继,一旦动了妖灵,只怕与捉妖心术相冲。他跃下墙头,直落在长亭身后,探两手捉住她双掌,拉着她展动身法。长亭凝神之际,忽然有人牵了她手,身子一动,她便知是石太璞。她亦不迟疑,随影就身,这捉妖术她非旦练得熟了,因了实战砥砺,更有心得。

  此一时,她再不是他手中娃娃,身段步法,一动一静,尽皆贴合有致。两条白影,在那夜色中默契闪动,却似一人。忽而掌心相合,聚指之处,一束蓝光,电闪而出,直把狼妖偌大的身子,击得飞出数丈,跌在地上爬不起来,哇一声噴出漫天血雨。

  石太璞并不停留,抽出腰间□□,疾步上前,指了他道:“你妻子原是死在我手中,与她并无关系。你要报仇,来寻我便是,何苦三番四次,却找她的麻烦?”狼妖无力化作人形,哪能答话,一双碧油油的眼睛,只是瞪着石太璞。

  石太璞又道:“今日饶你一命,日后修得术精,天涯海角,你来寻我报仇便是。”翁老爷听了,在一旁跺足道:“你真正昏了头吗?除恶务尽,跟他讲什么道理!”石太璞却仍向着狼妖道:“这次饶你,瞧在那两个小妖份上,免得他们幼时无依。但我有言在先,若在翁府再遇上你,就莫怪我无情!”狼妖听了,翻身而起,连滚带爬,跃过墙头去了。

  翁老爷又气又急,正要再训斥石太璞几句,红亭却忽然跃了出来,笑道:“这下可好,如今有姐夫在了,狼妖再不敢来骚扰!”二叔听了,立时凑趣,上前便是一揖:“恭喜大哥得了位贵婿。”翁老爷无法,沉了脸不说话。众狐被那狼妖着实吓了几天,此时心下松快,纷纷走来,满口姑爷小姐,直把长亭急得无处可躲。石太璞心想:“他说将长亭许了给我,莫非当真?”

  嘈嚷声中,长亭勉力镇定,扬声道:“我离家几日,你们却学得这般没规矩。七嘴八舌,成何体统,还不散了!”红亭听了,先将嘴一撇:“姐姐,我瞧你沾染不少人间恶习。你心下明明情愿,做什么如此造作?也罢,我可是该帮的都帮啦!”说罢,转身蹦跳回屋了。

  众狐跟着散去,翁老爷巴不得这一声,立时抽身溜了,二叔无法可想,只得追着他哥进屋。一时庭院空空,又留下石太璞与长亭。长亭此时脸上方才作了羞色,低头不语。石太璞见她难堪,笑道:“我瞧你这捉妖术,却是进益匪浅。若能收你这个徒弟,也算做师父的安慰了。”长亭抬头,微瞟着他,问:“你收我做徒弟,就不怕你师父赶你出门吗?”

  石太璞心想:“可是许婚的事,惹了她多心。”他不便点破,笑笑不语。长亭却问道:“你今日如何留了狼妖一命?”石太璞道:“你与小妖要好,我怕杀了他,你丢下我不顾,只去寻那小妖作陪。”长亭忍不住笑了:“和熔石怪打了一架,倒把你的心性都改了。”石太璞上前,牵了她手:“我一路过来,瞧着外面热闹的很。”长亭道:“这几日原是桃花灯会,我们去逛逛也罢。”石太璞问:“什么叫桃花灯会?”长亭道:“春日到了,借了这灯会,有情人表露心迹,借此结缘。很是热闹呢。”

  她牵了他出府,两人溜溜达达,转到集上。果然处处张灯,步步结彩,时而烟花绽开,欢腾一片。擦身人群,无论男女,不分老少,尽是喜气洋洋,倒有几分过年的气韵。他俩漫步其中,只觉感染欢乐,此心融暖,暗中都想:“若能长此以往,该是多好。”

  漫步闲走,过了一处拱桥,却见一株大榕树下挤满了人。那树周围,高点松炬,枝桠之间,垂落各色同心结,大小错落,花式繁杂,缕缕丝绦随风轻荡。便有许多男子,奋不顾身,攀爬那树,摘下一枚同心结,递在心许之人手中。凡有姑娘羞答答伸手接了,必然引来一众欢呼。一时之间,榕树之下,团团尽是喜乐之声,十里春风,亦不如此刻明媚。

  长亭瞧着有趣,不由驻步不前。同心结越是可人,越是悬在高处。一众男子勉力攀爬,必要取下更高处的那枚。长亭指点树顶,笑对石太璞道:“那一枚真正漂亮。”石太璞看了,榕树极高处悬着的,仿佛大些,红得耀目。他便点头道:“确是如此。”

  长亭扯了他袖子,道:“你替我摘了罢。”石太璞眼见那些男子,当众行此求爱之事,真正是尴尬非常,暗道:“要我去摘那结子,可是跟九尾一般。堂堂男子,如何行这轻浮之事。”他心上不愿,脸上就微妙,嘴上却说:“这却是丢人。“长亭听了,脸儿一沉,她虽不好说,却有十成不高兴。

  石太璞见她这气呼呼的模样,竟也十分标致。他自己动情,却找理由:“罢了,这些小事,就莫和她顶撞了。”右手撤了□□出来,较了准头,嗖得一声,同心结应声而落。石太璞上前一步,恰恰接了。他还未怎地,周围已是欢声雷动,有人叫道:“那最高处的,却让他得了。”另有人说:“快看看,他动心的却是谁。”

  石太璞向来端肃,却被他们哄得脸上发热。长亭听了人声,回头看他拿了那同心结,站在人群当中,手脚都没处放,不由笑逐颜开,只觉他傻气可爱。石太璞心想:“既是如此,就别扭捏了。”便走到长亭面前,将那同心结一递,道:“给你吧。”长亭从他掌心,提起那枚同心结,周遭起哄之声更大,也不知哪来的烟火凑趣,嚓啦一声,遍地皆起银树火花,引了路人目光,石太璞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牵了长亭双手,问一声:“可不生气了?”

  长亭却挣了开来,双掌合了那同心结,自跑到榕树下,暗作祷愿。石太璞跟了过来,皱眉道:“这又是干嘛?”长亭一祝已毕,笑道:“求神树明志,心愿达成。”石太璞张口便问:“什么心愿?”话出即悔。长亭微微一笑,牵了他手,遥遥一指:“你看那里,挂得灯可真漂亮。”

  石太璞跟了她去,是间河灯铺子,满悬荷花明灯。朵朵绽开三层,月影红纱作瓣,如水清绸为叶,中间还衬了些晕黄芯子。长亭道:“这花灯,做得真精巧。”石太璞心想:“这一晚上的,怎么尽是这些。”长亭又道:“年年桃花灯会,年年瞧人放灯,我却不曾放过呢。”石太璞又想:“她若一千年不曾放过灯,这执念却推不得。”当下便道:“你喜欢,我陪你便是。”长亭大乐,立时挑了一盏,两人提着,便向那条蜿蜒小河走去。

  河边一处木码头,直伸进水里,走到尽头,却似存身河面一般。只见那河上星点,尽是荷灯摇曳,一颗颗火烛,朦胧橙光,缓缓而动,却将适才的欢喜热闹,化作悠长。长亭晃火折子,点了那灯,却拉石太璞替她扶了半边,送入水中,推些清波相助,望着那灯缓缓去了,未几汇入灯河。长亭悠悠一叹,却不说话。

  此处远离喧哗,仿佛繁世孤岛,只闻静水流深。石太璞见她叹息,问道:“怎么一团高兴,又不开心了?”长亭屈膝而坐,怔怔瞧着河上明灯。石太璞抿了抿她头发,默然一时,道:“你若没名没份,跟着我四处乱跑,可是委屈?”长亭勉强一笑:“倒不至于矫情。”石太璞却说:“我其实,很想很想,应了你爹爹所许。”长亭心下一动,嘴上却说:“我并没有要你答应的意思。”

  石太璞点点头:“是了,如此日后,方便反悔。”长亭伸手在他腿上轻轻一捶。石太璞握住她手道:“我心里有一件事,终是不解。”长亭侧脸瞧他。石太璞便说:“我这一生,若得百年,已是侥幸。终有一日,我若不能陪伴在侧,你当如何?”长亭忽而记起梨园老妪所言:“再好的东西,也有失去的一天,姑娘莫苦了自己。”她怅然若失,不由喃喃道:“只是别苦了自己。”

  石太璞却笑道:“今日我纵了狼妖,却另为一桩。”他从身后搂了长亭,也坐在那木码头上,道:“他为妻报仇,明知不敌,却也不弃,也算得情深,这却叫我......"他话不说完,扳过长亭,低头吻她。

  天上一个圆月亮,却是冷眼相瞧。过了良久,他放开长亭,嗅了嗅她喷红柔软的面颊,低声道:“我答允你爹爹,可好不好?”长亭想了又想,还是说了:“那么你师父......"石太璞搂紧了她,叹道:“我只盼着他,在我有生之年,莫要知道此事。”

  忽尔“乓”得一声巨响,石太璞吓了一跳,却不知何处放了只大烟火,哗啦啦直上九霄,闪潾潾耀彻长空,只把这河岸两边,照得恍如白昼,只见双双对对,俪影依依,尽是有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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