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谢云裳

　　丹尼尔哼了一声：“谁稀罕。”

　　颜悦很惊讶：“为什么不稀罕？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赵可儿每个绯闻对象都有极高的关注度。”

　　丹尼尔看着颜悦：“我不想拿感情来炒作。”

　　颜悦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作为一个演员，你肯定分得清楚是在做戏还是付出真感情。既然你知道分辨，那么拿绯闻来帮助一下自己的事业也未尝不可。毕竟你再有才华，也得有人赏识才行。越多人认识你，你得到认可的几率越高，娱乐圈的人不都这样么。”

　　丹尼尔怒气冲天，跟她说感情，她跟你说事业，到底为什么上次觉得她很好聊的？不，一点都不好聊！她究竟凭什么，觉得娱乐圈的人都一样？他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真正在意的，其实是因为她把他看成与其他人一样。盛怒之下，一些话就冲口而出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对待感情那么轻率的，你有了叶斐，就忘记曾经的郁繁星了。”

　　静默。话一出口，丹尼尔就后悔了。他偷偷地看向颜悦，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距：“你怎么知道，他的？哦，是叶斐提起的吧……”郁繁星这个名字到达舌尖，却终究被吞了下去，“我是忘记了，因为我失忆了。”

　　丹尼尔震惊地看着颜悦，她却一脸漠然地走了。丹尼尔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恐怕又被打回原形了。

　　郁繁星。颜悦努力地去想他是什么样子，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与轮廓。她只能模模糊糊地去感觉，应该是一个清俊得不染一丝杂质的少年，应该是一片清澈如云烟的温暖，应该是一眸如星空闪耀的璀璨。他应该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否则不会，每一个有着繁星的夜空，她都想要流泪。

　　甩甩头，用力挥去那些不安的思绪，颜悦与宣传部的人将会场收拾完毕，一起坐着公司的车回了公司。已是下午五点，但还不能走，颜悦、李雨桐、路馨他们要赶紧写出今天记者会的稿子供给各大媒体参考，以便明日顺利发稿。

　　忙完已是八点，宣传期这个时间下班实在太正常。颜悦伸了个懒腰，收拾收拾打算回家，却发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一会一起回去。”是叶斐。

　　颜悦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不用了”给叶斐。

　　与李雨桐他们嘻嘻哈哈地下了楼告别，公司门口的路灯下，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仿佛一幅油画。颜悦有些无奈：“叶斐，你等了多久？”

　　叶斐露出促狭的笑容：“刚刚下来。你回复我，就说明你刚刚才忙完才看了手机，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就守株待兔了。”

　　颜悦想起丹尼尔的那些话，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无名火：“你真的不必这样……”

　　还没说完，就被迎面开过来的一辆车的喇叭声打断了。车灯照得颜悦眼睛一片花白。车子停在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下来一个人扑向叶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叶斐哥哥”，给了叶斐一个大大的拥抱。

　　待看清来人，叶斐满脸的都是惊喜的神情：“云裳，什么时候回的国？”

　　这个叫做云裳的女孩子抱着叶斐的胳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她朝他娇嗔着，脸上露出甜腻的笑容：“坐了十几个小时，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你看你对我多重要！”

　　“是是是，云裳最乖了。”叶斐应着，亲昵地摸了摸云裳的头。

　　颜悦实在不想打扰他们在这里你侬我侬，她很想要溜走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溜走。云裳很快意识到这里有第三个人，她好奇地看了看颜悦，眼神却没有在颜悦脸上停留多久，继续抱着叶斐的胳膊：“她是谁？哪个追你的女明星？”

　　颜悦倒是认真看了云裳。她长得很漂亮，不输给娱乐圈里的女明星。尤其是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极具灵气。她穿着一件粉色格子的呢大衣，嫩嫩的很显肤色，把她衬得像一个洋娃娃。颜悦认出那正是迪奥的限量版，前几天李雨桐就指着杂志上的这件衣服在她耳朵边念叨她要有钱了就把这一页上所有的衣服饰品包包都买了。

　　“别闹。”叶斐试图从云裳手里拔回胳膊，但是失败了。

　　“我是叶总的员工，不打扰你们了，再见。”颜悦朝他们笑笑，挥挥手转身离去。

　　“颜悦……”叶斐想要叫住她，可是却又不能放任云裳不管，只好先任由颜悦离开，改天再向她解释了。他朝向云裳：“我陪你去见你爸爸，他一定高兴坏了。”

　　云裳撅嘴：“你不想跟我多呆一会儿吗？”

　　叶斐笑：“我想，但是谢伯伯要是知道我私藏了你，恐怕会追杀我的。”他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恐怕是谢恒亚派车来接她回家，结果她却跑这儿来了。

　　云裳，谢云裳。她是谢家唯一的女儿。谢恒亚对谢云霖、谢云辰两兄弟从来都是严苛有加，成长的每一步都设置了重重目标，从来不给他们任何反驳、反抗的机会。可是唯独谢云裳，从小谢恒亚就对她格外宝贝，千依百顺，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他们一起坐上车，谢云裳仍旧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叶斐，她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注视很久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叶斐的笑容暗淡了几分：“你知道云辰跑到我家去了？”

　　谢云裳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只是贪玩，你不要怪他。我们粘着你，是因为你真心对我们好。你知道，从小到大，真心对我们好的没有几个人。”

　　叶斐摇摇头：“你跟云辰不一样，云辰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谢云辰与谢云裳是年龄相近，只差了一年。比起差了七岁的谢云霖，谢云辰与谢云裳的感情显然更好。叶斐不想挑拨他们的感情。

　　夜晚的静安区非常安静。上海本就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如果将上海的区域拟人化，那么静安区一定是民国的贵妇，优雅娴静。

　　初冬季节，马路边齐整而高大的梧桐只剩零星的几片叶子，有股子肃杀的意味。谢家的洋房在夜色中像一幢城堡，红色砖墙外的各种射灯不仅没有消除这种神秘感，反而更凭添了些许的阴森。

　　叶斐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好几个月前。那时候他从英国回来不久，在英国读了商学院毕业后，他在英国的一家投资银行里工作了两年。回来一是为着心中的一个牵挂，一是想要自己创业。父亲叶思韵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已经准备了1000万资金让他创业，可是只因为谢恒亚一句话，他的愿望就落空了。

　　谢恒亚希望他能来恒亚影视帮忙，为此还给了他执行董事的身份，让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叶斐很想要拒绝，可是看到叶思韵望着他的眼神，终于还是答应了——那眼神带了几分焦虑、几分顾忌，甚至还有几分哀求。他拗不过自己的父亲，于是摆脱谢家的规划，就此落空。

　　但是叶斐永远不会忘记，在他答应后，谢恒亚因为太开心，多喝了几杯之后无意中的那一句话：“这不是挺好，跟你爸爸一样，好好给恒亚集团打工，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打工。无论叶家父子多么努力，永远都只是活在谢恒亚的阴影之下而已。叶斐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他只是替父亲不值——当年谢恒亚、叶思韵以及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创立了恒亚兄弟有限公司，主营日用化工产品，如洗发水沐浴露等等，这也是恒亚集团的前身。当然如今恒亚集团已经成功转型，不再以实业为主，转向了赚钱更为迅速的房地产、酒店业、投资业，如今的恒亚兄弟有限公司规模比当年缩水了十倍有余，招牌也换了，叫做恒亚兄弟日化股份有限公司，盈利大不如前，只是挂靠在恒亚集团下的一间小公司罢了。

　　作为与谢恒亚一起打下江山的兄弟，当恒亚集团发展起来后，叶思韵获得的股份却少得可怜，只有2%，几乎是排列股东最末席的那一个。三十年，他为谢恒亚工作三十年，立下汗马功劳，可叶思韵得到的，是被打发到恒亚兄弟这间子公司里做董事长，名其名曰“核心产业”——它的全部资产甚至还没有这幢谢宅多。恒亚集团主营的那些项目，包括房地产、酒店业、投资业，统统没有叶思韵的份。

　　可是叶思韵却像着了谢恒亚的魔一样，从不反抗。只要谢恒亚说的，他一律照做，不管叶斐同不同意。所以表面看起来，叶家与谢家是多年好友、是相知世交，其实，不过是叶家在攀附谢家罢了。从小，叶斐就要活在谢家的阴影里，以后，他还要继续这样活着。

　　叶思韵一直说，谢恒亚曾经帮过他一个很大的忙，否则自己根本没有今天。可是叶斐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报了三十年还不够？还要父债子偿，自己继续还债？

　　叶斐知道，谢恒亚希望他打理恒亚影视，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人替谢云辰铺路罢了。所谓执行董事，不过是一个打工仔，到头来，恒亚影视是好是坏，与叶斐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斐不知道的是，谢恒亚还有另一层用意——如果叶斐与谢云裳在一起的话，那就是谢家女婿了，那么他也就有了与谢云霖、谢云辰一样的继承恒亚集团的资格。

　　不过，就算叶斐不知道这一层用意，以叶斐的秉性，既然他答应会尽力，那就真的会尽力。谢恒亚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将叶家父子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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