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各位老大

　　这次正在揕夜楼门口迎接的当然已不是蓝叔，却是一位清润温和的年轻人，楼疏若一见便欢快地叫道：“秀秀！”正是当日的那位阳之白虎君宵秀。

　　君宵秀与杜青宣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抽筋表情，所幸君宵秀涵养甚好，很快便回复过来，道：“杜兄，楼兄，请随我来罢。”

　　跟着君宵秀走的路又是七弯八绕，这才让楼疏若认识到这座揕夜楼有多么大，忽然想起这座楼里也存放着不少人的首级，瞬间一心只想去见识一下，不知是否有遍地骷髅。

　　胡思乱想地到了目的地，却是一间从未到过的大厅，宽敞明亮，几张椅零散排开，坐在中间的正是那位白楼主，其余几人楼疏若皆不认得，杜青宣悄悄道：“左首那个便是当日试我武功的玄武，名字叫做滕松。”这位阳之玄武轮廓坚硬，一脸的傲然神色，明显的眼高于顶，楼疏若最是不喜欢。

　　白楼主见了他们，只请他们坐下，却不介绍在座的各人是谁。楼疏若心想，自己并非揕夜楼中人，与这位楼主又相看两相厌，的确没有互相介绍的必要。除了滕松与君宵秀之外，在座的尚有一个一脸吊儿郎当的青年，一个一直笑呵呵的大叔，一个容貌甚美却眼含煞气的红衣女子，想来应该是剩下的几个头儿，可惜不知各是什么职位。这样看来人未来齐，多半是因为其余几个离此路遥，还没来得及赶回。

　　白楼主头一点，便有两人抬了一个人上来，将人放平于地，便揭开了蒙在上面的白布。白布下是一个文雅的女子，只是脸色灰白，看起来竟是已经死了。

　　楼疏若记起杜青宣给自己看过的信笺，道：“这位便是阴之玄武？”

　　他陡然开口说话，在座的人均霍然看向他，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灿烂一笑：“我很聪明吗？”

　　滕松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红衣女子却已忍不住冷冷道：“小丑模样，也敢与我平起平坐！”

　　“这位大姐，我也没有和你平起平坐啊，你看，其实我这张椅子一只脚是短的。”楼疏若来回摇晃着底下的椅子，果然发出笃笃的声音，“我比你矮很多呢，放心吧。”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红衣女子的脸又黑了几分，纤手一扬，楼疏若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听“夺”的一声，椅背上已经戳了一支海棠花——每个花瓣都尖利得晃眼，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入木三分。

　　楼疏若慢慢从椅子上滑下来，道：“不平起平坐就不平起平坐嘛，用得着这么凶巴巴，不许我坐我蹲好了……”

　　红衣女子手一扬，很有再度出手的意思，白楼主终于意思意思地扬手，示意她不要跟这人一般见识，就这么一延误，楼疏若已经自说自话地掀起那死人的衣物，手也从颈部开始解下，直摸到胸口。

　　“你干什么！”红衣女子怒极，手里刷刷的又扣了好几支海棠，却又怕误中好友尸首，“真是无耻之尤！”

　　“你别这样，我不过看看她怎么死的。”楼疏若无奈道，“我再无耻也不会打死尸的主意，尤其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上十岁的女人的尸首……”

　　红衣女子气得嘴唇发白，手指颤抖，看着楼主道：“楼主！”

　　白楼主摆了摆手，看向君宵秀道：“宵秀，学习学习，人家就是比你放得开。”君宵秀清秀的脸顿时红了不少。他原也是揕夜楼中数一数二的验尸高手，却从小家教甚严，因为男女之妨，看过蓝叔的尸首后便根本没有检查过阴之玄武的尸首，白楼主此时将阴之玄武的尸体抬上来，原是想托红衣女子检查，却不料还没吩咐下去，就被楼疏若抢先上了手。只能说，君宵秀跟楼疏若比起来简直是个再乖也没有的乖宝宝。

　　楼疏若转瞬检查完毕，重新盖好尸首，道：“跟死在风雅院后院的那两个人是同个死法。”

　　“什么死法？”君宵秀道，“是不是……胸口都有一个极细的伤口？”因为蓝叔就是这样的死法，所以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楼疏若点了点头，道：“这么看来，蓝叔也是这么死的。”

　　揕夜楼的众人这么多年来不可谓不见多识广，如今却也有些变色。风雅院后院那两个人武功本就差劲，死了倒也不足以让人惊讶，但是蓝叔与阴之玄武却都是好手。要人死不难，难在一击致命，而且要害还在胸口。要知胸口本为要害，习武之人本就会下意识地最在意最保护胸口，他们却还让人一击杀之，脸上甚至来不及有痛苦惊讶的表情——

　　这个凶手的出手速度该有多快？

　　楼疏若心中已隐约知道这人是谁，然而对这人的目的却又有些不明了。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他现在可以去查看当日召南宫内被杀之人的尸首，受伤情况，多半也是如此。为何那人能如入无人之境地出入路途奇诡的召南宫，解释当然只有一个，那便是他原本就是召南宫中人。

　　与自己一样，一个本该已死，却没有死成——从地狱复活而来——的复仇之鬼。

　　滕松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开口道：“内奸。”

　　他一直未开口，开口就只说两个字，楼疏若刚要称赞一句“兄台你好有腔调”，白楼主已道：“滕大哥的意思是，楼中有内奸？”

　　一直吊儿郎当的少年道：“这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楼来的，却能次次击杀的都是楼中人，显然他很明白哪些是我们的人。而我们的人名单又都是绝密的，除了楼主之外，无人知晓，也无人知道名单放于何处。”

　　几个人齐刷刷看向白楼主，白楼主眉头微皱，又听楼疏若道：“所谓名单，应当就是揕夜楼中所有人的，包括首领，杀手，喽罗，甚至待选之人都会在上面。无论白楼主多么记忆惊人，应当也记不下这么多，况且揕夜楼常常易主，易主时口授名单那也太强大了，所以，应当有一个手抄本。”

　　白楼主眼神明显不喜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得不点头承认：“不错，名单的确又一个手抄本。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名单藏得极隐秘，应当不会有人知晓。”

　　他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更不能说“带我们去看一看”，正不知如何处时，却听滕松又道：“自己。”

　　他果真是惜言如今，这么只字片语，能听懂的人实在不多，只好又是白楼主翻译：“滕大哥的意思是，这些被杀之人，是他们自己在言行中无意泄露了自己是揕夜楼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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